澳大利亞,堪培拉。


    這個被譽為“大洋洲的花園城市 ”的地方,全城樹木蒼翠,鮮花四季。它旅遊業昌盛。氣候溫和,四季分明,全年降雨量平均,四季都有陽光普照的日子。堪培拉的城市設計十分新穎,環形及放射狀道路將行政、商業、住宅區有機地分開。


    南北半球氣候不同,每年九月,堪培拉都舉辦花節,以數十萬株花迎接春天的到來。


    一時間遊人如織,客似雲來。


    八月下旬,國立堪培拉大學,布魯斯校區幾條主幹道上,此刻也比平時多了許多打扮休閑的旅遊觀光客,走入校園,來參觀這澳國境內,畢業生就業率和畢業生起薪的五星大學。


    正是下午時分,太陽西移,高大的建築物的影子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越拉越長,掩蓋住前麵的翠綠草坪和低矮的觀賞灌木叢,空氣中有溫暖和淡淡花香,很多學生或坐在白色長椅上,或幹脆躺在草坪中,聊天、看書、睡覺又或拿著手機、平板電腦用覆蓋校園的免費wifi上網,享受這安寧的時刻。


    一輛紅色新款保時捷跑車從環境設計學院東首主線疾馳而來,絲毫沒有顧及校園緩速慢行的標識,囂張地帶著半分塵埃,在道上飛速而過,最後一個漂亮的大轉彎,穩穩地停留在花心小廣場西麵的綠色草坪旁。


    在所有人的關注下,一個年輕帥氣的男子用一個技巧度極高的前空翻跳了出來。他長著典型的華裔臉孔,一米七八的個頭在歐美世界裏不算出眾,但是渾身肌肉修長勻稱,比例黃金,卻加分不少。


    他一身鈷藍英倫風格的方格、碎花紋休閑打扮,加工磨製的燈蕊絨,垂感很好的麵料令他穿上去舒適瀟灑,愈發有型,茶色墨鏡遮住了他大部分麵容,然而流露出的線條冷峻的輪廓,卻使他多了更多幾分神秘的硬漢氣質。


    這是個從偶像劇裏麵走出來的男人。


    車上還有一個寶石藍波希維亞裙裝的金發碧眼美女。她表情慵懶,仿佛中世紀的波斯貓,含情脈脈地看著男子,整個心神都寄托於他一般。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著棕色西裝的中年男子迎上前來,他是個中國人,提著黑色公文包,麵色雖然沉穩,卻有著一絲焦急。


    “二公子,”他跟那帥氣男子打招呼:“我是李新。我受你母親委托,過來與你談一些事情,你看我們能不能找個地方。”


    被喚做二公子的帥氣男子與李新握了下手後,他摘下墨鏡,露出陽光燦爛的笑容,指著不遠處的廣場咖啡廳,說道:“李新,我們在國內見過,你是老頭子集團的法律顧問小組成員。不用那麽客氣,你直接叫我段玉川或者段老二就可以了。發生什麽事情,我們去那裏談。”


    他說話聲音,有著一種怪異的感覺,仿佛在幽靜的空穀說話,隱隱有回聲。


    說完話,他朝車上的金發美女打了個手勢,讓她待在車裏等待,才領著李新向不遠的廣場走去。李新腳步匆匆,沒幾步就走到廣場。段玉川挑了一個偏西人少的獨立傘蓬,兩人坐下後,各自要了一杯飲料。


    待服務員走遠,他才悠然地問道:“有什麽事情,一個電話就行了嘛,還要你坐飛機跨洋而來?難道是老頭子破產了,現在要做財產分割!或者是我親愛的哥哥又有什麽新的花樣出台,才勞煩你這樣的人物前來……”


    他言語輕佻,充滿了諷刺意味,顯然是對自己的父親和兄長十分的不滿意。


    李新搖了搖頭,打開手中的公文包,取出幾份文件出來遞在桌上:《案宗調查記錄》、《死亡檢驗書》、《遺產分配表》、《唐家集團股東會議備忘錄》……


    一份一份聳人聽聞的標題讓段二公子玩世不恭的笑容慢慢凝結下來,他臉色大變,拿起擺在案頭的第一份文件,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李新嚴肅地說:“段玉川先生,我受您母親方怡妹女士委托,告知並轉交這幾件文件給你。告訴你一個很遺憾的消息,令尊以及您的兄長段玉山先生於8月3日淩晨前後去世。


    令尊因身體過度操勞、神經衰弱,導致腎功能壞死以及神經機能崩潰,於8月2日23點45分辭世;令兄在趕赴醫院途中發生交通意外,後經醫院搶救無效,於8月3日淩晨2點32分死亡……”


    “不,不可能……他們怎麽會掛掉呢?天啊,不是說壞人活千年麽……怎麽、可能?”


    段玉川打斷了他的話語,桌上的文件被呼呼翻了一遍,沉默了一會兒,他霍然站起,眼睛紅了起來,難以置信地想表達著什麽,卻又不知道如何說起。惟有呼吸急促,仿佛像一條溺水的魚兒。


    李新也站起來,手柔和地搭在段玉川的肩膀上,輕身安慰道:“二公子,請節哀!”


    段玉川深呼吸良久,臉色變了幾圈,才重新坐下,眼神銳利地盯著麵前這個中年男子,冷聲道:“事情都過了半個月了,為什麽現在才通知我?而且,沒有我在場,這東西,”


    他把那兩份《遺產分配表》、《唐家集團股東會議備忘錄》翻出來,翻開封麵問:“這些玩藝都弄出來了,到底怎麽回事?”


    李新扶了扶眼睛,毫不回避地直視著他的目光,輕輕地說:“事發當日,您的母親,方怡妹女士受刺激過重昏厥,爾後一直在治療,一直至四天前出院。”


    段玉川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裏麵有著碎玻璃一般的光芒,在燃燒著熊熊的怒火。


    他沉默了一會,把桌上的咖啡拿起緩緩喝了一口,語氣陳懇了些:“李律師,既然我母親委托你來與我交流,想必你是得到我母親信任的人。那麽,你能夠把事情一五一十,告知與我麽?”


    他與從小就立誌接班的兄長不同,自小紈絝,蜜罐子裏長大,很少參與幫中事物。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


    今日一事,無處不透著怪異和疑雲:父兄離奇死亡,身為至親家屬的他卻遲遲未接到通知,父親一手打拚出來的灣塘集團及巨額財產被人瓜分,僅僅給家人遺留少得可憐的產業,殘羹冷炙一般。


    而母親卻千裏迢迢地派人而來……


    一切的一切,仿佛有著一個巨大的陰謀在籠罩著,讓他怎麽不心驚肉跳。那麽真相是什麽,就不得不需要眼前這個隻見過幾麵的中年人,來給他釋疑了。


    所以,無論信與不信,形勢逼人,也不由得他沉下心來、軟下語氣。


    能夠在澳大利亞的第一流學府堪培拉大學廝混,他畢竟不是一個草包。


    即使是草包,他在上個月之後,也變得與眾不同了!


    李新見段玉川已經恢複冷靜,這才放下心來,示意他細心翻看桌上的文件,然後坐直身子,把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


    “你的父親,段叔這些年來過度操勞,尿毒症雙腎功能逐漸喪失,本來預計在8月9日做腎髒移植手術的,這你是知道的……但是沒曾想在2日晚,他在睡眠中突然驚厥,夢中受激過度,導致神經衰竭,他本來身體條件不好,沒有挺過來,便於夢鄉中去世;


    大公子在接到段叔安全顧問奧涅金的通知後,第一時間趕往醫院。


    然而一直到集團元老都聚齊事發的桃園醫院,開完溝通會,都沒見他人影出現。等到派出找尋的人員找到他時,才發現他在一個多鍾前,與司機田彪一起駕車衝出護欄,跌落在景山南口對麵的海灣裏,由於長時間溺水,後經搶救無效身亡。


    得知消息後,你的母親方怡妹女士當場昏厥。


    而後在場元老相互指責,彼此認為對方有殺人嫌疑,場麵十分混亂,後來在灣塘幫元老魯公權、陳良偉和馬跌立等人的勸說下,逐漸散去。你母親自當日昏迷後便再也沒有醒來,無法理事,而安全主管奧涅金和安全助理樸誌賢因涉案被幫中限製了自由。


    之後因為利益爭奪和分配,幫中幾大勢力發生衝突,四大魁首之一的金三、鍾歸齡的弟弟鍾歸集、錦唐集團鄧廷序和新思維教育的馬榮坡等人在火拚當中喪命,江城一時間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李期的秘書吳奕謙之後介入,發表最後通牒,讓幫中諸人放棄暴力,恢複和談中來。而後召開了兩次的幫中擴大會議,本來在第一次會議中,基本確定了集團副總裁馬跌立暫時維持龍頭地位,完成權利的平穩過渡。


    然後再最後一次會議中,由於得到了蘭友博的強勢支持,馬跌立、鄭意等人被邊緣化,四大金剛之首的陳良偉異軍突起,成為了集團總裁。


    隨著最高首腦的產生,接下來的利益分配完畢後,你的母親才蘇醒過來,接著出院。


    後來在奧涅金的幫助下,她才了解到昏迷期間被人用藥,而當時的醫生已經人影無蹤……然而奧涅金並沒有提供過多的幫助,他在完成交接後,於前日返回了白俄羅斯。現在你母親手上可信任的人不多,大局已定,也翻轉不了形勢。


    更何況得不到幫眾、李期的支持,所以也隻有認栽。


    之所以讓我過來,一是把事情完整的通知你,並帶你回去參加你父親兩日後的葬禮;其二,她怕你一時衝動,做出傻事,所以需要我先給你交一個底,讓你放棄不切實際的想法,安心接受安排。”


    他一口氣說完,覺得口有些渴,把桌上黑褐色咖啡一飲而盡。


    “蘭博友是誰?李伯伯為什麽放棄了我們段家?凶手到底哪個?”段玉川喃喃自語,深深呼吸,卻覺得心中涼意壓得胸中沉悶難當。


    李新眼睛盯著白色陶瓷空杯,惆悵地說:“二公子,有些人,有些事情,終究不是你我所能抗爭和顛覆的了。我給你的文件很清楚,你父親和兄長都是自然死亡,不是他殺。至於你母親被下藥……


    並沒有影響到她的生命安全,別人也處理幹淨了,無跡可尋。


    而新一屆的灣塘集團班子,台麵也做得漂亮,給你和你的家人留下了一生足夠的財富,那麽……這是你母親的意思,希望你能理解,江湖凶險,她失去了丈夫和兒子,不想再失去唯一的另外一個兒子。”


    段玉川的青筋跳出,牙齒咬得直響,他終於忍不住了,手撐在桌子上,身體前傾厲喝道:“尼瑪的,老頭子屍骨未寒,他的那些兄弟下屬便把我們段家的產業分得一幹二淨,把屬於我的位置取而代之!快二十天了,啊,老頭子和老大的屍體都臭了還沒下葬!


    我老娘被人用藥迷著腦殼都不清醒了,我他瑪的現在才知道!


    啊?塵埃落定了,才告訴我,反抗是沒用的,你認命吧!”


    他把桌上的杯子狠狠往草地上摔去,潔白陶製的口杯居然被深深嵌入,他大聲罵著,仿佛要宣泄自己所有的不滿:


    “老頭子大把美元孝敬的老家夥們呢?他那一堆二十多年刀光劍影的患難兄弟呢?樸誌賢那條忠心耿耿的狗呢?他花了那些錢養的你們這些忠實屬下呢?怎麽就沒一個作聲的?”


    段玉川的一連串的質問刻薄而暴烈,一雙眼神仿佛要擇人而噬般凶狠,像頭捕食的雄獅。李新默然,眼睛聚焦在對麵這個年輕的男人胸口,那異常賁出的胸肌隨著激動的心情起伏著。


    他無法向這樣一個生活愜意如在天堂的紈絝子弟、一個靠父兄餘蔭浪蕩形骸的叛逆青年、一個人生中沒有經受過挫折和磨難的、溫室裏的花朵兒,去解釋這十幾日來的疑雲詭鏑和血雨腥風。


    多少人死於這場變故裏?


    即使你真當自己是天皇貴胄,那我們也不可能把自己看成是你段家的幕府家臣。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麽?現在又不是封建時代!


    李新眼神遊離起來。在江城段氏一脈,上自段天德、段玉川,下至段氏遠房親戚,但凡了解點內幕的人,都知道段二公子這個自小在蜜罐子裏長大的娃兒,整日不務正業地揮霍錢財、獵豔拚車,除了有身好皮肉,如此二世祖簡直沒有半點用處。


    與至於連他母親都不指望他回來扛起段氏大旗,重整旗鼓。


    如今一看,連“利益”二字都未看透,果然與傳言相去不遠矣。


    這廂邊爆發的衝突,惹得周圍人頻頻回首關注,咖啡小店的一個胳膊上紋有骷髏頭的粗壯店員伸頭探來,見到是段玉川,臉色大變,剛邁開的腳步都停了下來,而且還攔住旁邊的服務員,連拉帶拽地縮回店去。


    李新長長的沉默,反而讓段玉川的怒意慢慢平息下來。


    父兄離世,家族崩潰,從鑽石王老五的雲端跌落成一無名小卒,陡遭劇變,盛氣淩人的架勢仿佛同身份一般,雖然不甘,但是底氣已失,卻也不得不卸了下來。


    他坐了下來,與李新相對無言,隻是默默地翻看著被打散的文件。


    日頭西落,暮色便開始降臨而來。


    李新打破了沉默,他站起身來,向段玉川告辭:“二公子,你是成年人了,過多的言語和勸慰,我就不說了。我訂了明天飛香港的機票,下午兩點四十分。我在堪培拉的落腳所是格裏芬湖北畔的麗斯酒店,希望你能夠請好假期,並與我一同回去,參加你父親和大哥的葬禮。”


    說完,他點了點頭,起身離開。


    段玉川仍然坐在竹白色藤椅上,陷入了深深的思量中。


    待李新走遠,那邊一直等待在紅色跑車中的金發女郎走近而來,坐在他的旁邊,這個美麗高挑的小妞依身過來,挽著段二公子強壯的臂膀,輕聲呢喃道:“親愛的段,什麽事情讓你如此煩惱,可以告訴你最愛的莉麗-科爾小姐麽?


    段玉川此刻臉上完全沒有了李新剛才所見的頹意,雖然陰沉殘留,然而更多的是熊熊鬥誌。拍了拍身旁這個女孩滑若凝脂的手臂,溫柔地說道:“鳳凰,你先回住處,我需要去一下聯邦公園,找幾個老朋友。”


    莉麗揚起性感的小臉,蔚藍的眼睛如一泓最純淨的海,她皺著眉說道:


    “段,你是要去找‘奮勇號’和埃爾斯巨石聯盟那些人麽?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需要去尋求庫克船長這種惡棍的幫助?噢天啊,這些惡棍會榨取你每一分的剩餘價值,最後讓你成為像他們一樣的惡魔信徒的!”


    段玉川站起身來,傲然道:“鳳凰,你太小看我了。或許我此刻還是一個菜鳥,但是作為一個神恩眷顧者,隻要給予我足夠的時間和經曆,我相信在某一天,我一定會讓這個世界為我而震撼的!哼,相比之下,庫克、強尼這些人,不過是一時的跳梁小醜而已。”


    他的目光逐漸轉向北方,漫天的雲霞在落日餘暉的照耀下,泛起金色的輝煌的光芒,天盡頭的更遠處,目力所不能及的地方,那裏有一個廣遼無際的大陸,那是生他養他的故鄉。


    而現在,有一種叫做責任的東西在呼喚著他。


    他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我現在,隻是需要一些力量,去奪取本來屬於我自己的東西而已。我要回來了……是的,我要回來了,江城!所有潛藏在暗處的爪牙和吸血鬼們,你們現在慢慢顫抖吧!


    我,能量黑洞閣下,要將你們全部葬入地獄,永世不可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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