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倆靜靜的等待著,甚至這一次鐵驢也急了,提前半蹲著身子,跟要獵食的豹子一樣。


    有一個黑影從一棵低樹下麵一閃身走了出來。


    現在環境很昏暗,我隻瞧到,這貌似是個人,但他渾身毛茸茸的,而且腦袋上還有兩雙猙獰的白眼珠子,腦門上掛著一張血盆大口,還露出一雙猙獰的長獸牙來。


    我腦袋裏嗡了一聲,心說這他娘的是妖怪吧?會不會是剛才野豬變得?


    我嚇得退了一步,鐵驢也有這方麵的趨勢,不過他眼睛比我尖,很快認出來了,又站直了身子,盯著站定的黑影,問了句,“怎麽是你?”


    黑影沒回答。我意識到這裏麵有事,也仔細辨認一下。


    我認識這黑影,其實就是赤臉漢子巴次仁,隻是現在的他,脫了喇嘛服,批了一身獸皮,腦袋上還帶著一個被掏空的熊頭。


    之所以說他有兩雙眼珠子,一雙是熊的,一雙是他自己的,而那血盆大口和長獸牙,想一想也都明白了。


    我對巴次仁的態度說不清道不明的,有種非敵非友的感覺。


    不過考慮到他在天葬台上能偷偷支援我和鐵驢,我就得感謝他,也對他說了聲謝謝。


    巴次仁把話題岔開了,他背上還背著一個東西,這時一扭身子,把它拿到身前,還問我們,“吃不吃?”


    第三十九章草八塔


    這是半個豬頭。我知道它是哪來的,而且原來的豬頭很大,連巴次仁這種壯漢都沒法一次把它砍下來甚至背的動。


    豬頭上還滴著血,巴次仁拎著它的同時,血滴還吧嗒吧嗒往下落。我徹底被惡心了一下,想想看,這半個豬頭原先還放在巴次仁的背上,現在他背部不得什麽樣子呢?另外我猜測,巴次仁一定有很鋒利的寶刀,才能把這隻野獸收拾了。


    巴次仁不在乎這些,拿著豬頭湊到我倆身邊。


    我能看出來,他一點敵意也沒有,我和鐵驢也沒怎麽警惕,不然顯得我倆太小氣了。


    巴次仁給人一種大大咧咧的感覺,還舉著半個豬頭再次問,“吃不吃?”


    我當然想吃了,尤其餓了這麽久了,問題是豬頭是生的,我四下看了看,這附近枯葉幹枝都挺多。我就建議生一堆火。


    巴次仁搖頭把我否了,說在這種森林裏生火,很容易把一些危險動物招過來。


    我沒怎麽害怕,心說我們仨個人呢,尤其巴次仁能把那麽大的野豬輕鬆的殺掉,我們還怕什麽野獸?


    巴次仁品著我的表情,又說了句,“野牛就很討厭火,要是一群牛過來,再厲害的勇士也扛不住。”


    我還是頭次知道野牛怕火,而且也搞不懂是不是隻有這林子裏的牛特殊,不過細想想,一旦森林起火,所有動物都遭殃,它們厭惡火也是有道理的。


    我看巴次仁這麽堅決,也就放棄了生火的念頭。


    巴次仁除了穿著獸皮,還帶著一個獸皮做的皮囊,他把皮囊打開後,從裏麵拿出一些瓶瓶罐罐。


    我跟他挨的近,在擰開瓶蓋的瞬間,我聞到了很濃的藥味。我以為巴次仁是擔心我和鐵驢的傷勢,要敷點藥呢,誰知道他是個奇葩,這些藥都是調味品,他一會用這個一會用那個的,對著野豬頭灑起來。


    我本來一想到生吃就有些反胃,被他這麽一弄,我徹底沒胃口了。


    鐵驢比我強,最後他跟巴次仁一起,從野豬頭上撕下兩個肉條,先放在嘴裏品嚐起來。


    巴次仁連連說美味,我當然不信他的話,就盯著鐵驢。當鐵驢對我使眼色,那意思真的可以後,我裝著膽子試一試。


    味道確實不賴,我們仨就這麽吃起來。其實對巴次仁,我有很多事想知道。我也是個不怎麽藏得住事的人,吃飯期間我們也不能啥都不說,我就問他,為啥會幫我倆?


    鐵驢也很在乎答案,抬頭看著巴次仁。


    巴次仁正嚼著豬眼睛呢,甚至嘴裏往外流出一股白湯來。他不在乎,想了想說,“也不算幫你們,我早就想收拾這幫邪喇嘛了。”


    這不是我要的答案,又問,“你也是色勒小乘寺的一員,為何跟同寺僧人這麽敵對呢?”


    巴次仁笑了,把嘴裏的東西咽了,這下方便他說話了。他也挺實在,說了一大堆。


    他告訴我倆,他是色勒小乘寺的總護院,職責就是保護寺廟的。現在寺廟沒外憂,卻打根裏爛了。要是追溯起來的話,在陳老大拜訪寺廟後,這個寺廟就不專心研習佛苯,反倒大部分僧人被主持帶的,一門心思放在蟲子身上。他原本就猶豫著,想找個機會處理下,這次薑紹炎的身體還被帶回來了,他作為總護院,實在忍無可忍,就借此爆發了。


    我聽上半段話時,想著陳老大會是誰?我猜是我爹狼娃,但當年到底發生什麽了,我真沒法追查了。而聽下半段話時,竟又牽扯出薑紹炎來。


    我和鐵驢一直把薑紹炎放在心上,現在更把其他問題全拋開,幾乎一同開口問,“烏鴉真在寺廟內麽?”


    巴次仁點點頭。


    我知道巴次仁的意圖,他想讓我倆入夥,我們仨一起“整頓”下寺廟的歪風邪氣,但話說回來,這一寺廟的僧人也不是吃素的,這種整頓法,危險性很大。


    我和鐵驢隻想找薑紹炎,其他事不參與。我看巴次仁點頭,就知道我們之前的計劃是正確的。


    我估計鐵驢也跟我想的差不多,吃完這頓飯,我們可以一起出森林回到寺廟附近,但我和鐵驢還會專注於救薑紹炎,巴次仁有什麽想法和動作,就讓他自己忙活去吧。


    我還想多套套話,就問巴次仁,“知道薑紹炎被具體關到哪了麽?”


    巴次仁說知道,不過等他說出地址時,我徹底愣住了。


    這地址叫草原小八塔。我心說自己也事先了解過色勒小乘寺,怎麽從沒聽到過這地名呢?


    鐵驢跟我差不多,還補充一句,“整個寺廟裏建築不少,卻哪有八個塔?”


    巴次仁嗬嗬笑了幾聲,這絕對是赤裸裸的嘲笑,尤其聲調那麽尖,我聽得一瞬間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巴次仁解釋,說草原小八塔在那曲,離這裏遠著呢。


    我心說繞來繞去的,薑紹炎的身體怎麽又跟那曲掛上鉤了?而且一提到那曲,我想到了骷髏牆,還有天葬。


    我隱隱覺得,這裏麵或許真有什麽我沒察覺到的聯係。


    巴次仁對薑紹炎的興趣不大,就不再多說,又念叨色勒小乘寺的狀況。


    我和鐵驢的想法完全跟他相反,他一說色勒小乘寺,我倆就把話題又往那曲上麵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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