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楓園就從紅葉嘴裏聽到影妃的死訊,算是最近發生的唯一的大事,不僅紅葉拍手稱快,滿朝文武都在感歎,禍亂後宮的妖妃突然病亡,真是老天開眼了,不少老臣趁機上書曆數她的罪狀,焰皇雖未封諡,卻也沒有別的表示。


    池畔楓影如鬼爪,偶爾風過,聲如鬼哭。


    頭頂月光分外明亮,明亮得可怕,甚至有點刺眼,如霜如銀,落在地麵慘白慘白的,亭角的燈籠則黯然失色。


    池中沉著月影,皎皎無暇。


    月光入酒,杯中有光華。


    曲橋欄杆邊,雁初閉上眼睛,緩緩將酒傾入池中。


    酒灑落在水麵,發出斷斷續續的響聲,擊碎池中月影,驚起無數漣漪,點點銀光波動,好似當年江上的水光。


    江邊那個沉默憂鬱的漂亮女孩,焰國上下盡知的妖妃,背負忘恩負義的名聲,失去所有人的理解,可是她做到了她的承諾,還了越家之恩,還得太多,太多。


    百年後匆匆相認,已是永別。


    可以不相信紅葉,卻從沒有懷疑她,縱然她屢次故作刁難,也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酒盡,杯空。


    雁初默默地走回亭子裏坐下,遙望月影。


    蕭齊站在樹影裏看了許久,終於順著曲橋走上池心亭,在她麵前停住。


    經曆這場事變,她整個人比以往足足瘦了一圈,下巴也削尖了,看上去越發單薄,坐在那裏仿佛一縷輕飄飄的幽魂,全無神采的鳳眸,身上散發的死寂味道,竟能讓他的心隱隱作痛。


    許久,蕭齊開口道:“她是自盡的,並沒受折磨。”


    雁初“嗯”了聲。


    蕭齊道:“你怪我也罷,我總希望你……保重自己。”


    “無論如何,多謝你……”雁初垂了眼簾,提起酒壺斟酒,接著說道,“多謝你擔心我,我回了永恒之間,倒沒留意外麵發生的事。”


    蕭齊沉默。


    不想再錯,命運卻背離了他,事情一步步朝著相反的方向發展,眼睜睜地看著兩個人越走越遠,中間的血越流越多。


    百年前的選擇,他救了琉羽,但就算再給他一次機會,或許他仍不能放棄琉羽的性命。


    麵前的選擇更加殘酷,他和她注定爭奪同一個結局。


    時間自兩人身側無聲走過,終於,風中有了露意。


    蕭齊低聲道:“她畢竟伏侍過夕落,盧山老將軍聽說此事很是難過,你不妨去陪他說說話,他老人家也許會高興些。”


    雁初捏緊酒杯。


    這個人明明背叛了她,害得她一無所有,卻讓焰國上下都稱讚他的深情,明明做了那麽可恨的事,心卻還是不夠狠,原以為沒有機會再見盧山遲的,想不到一場犧牲就能向他換來機會。他居然還想安慰她,還能對她作出這樣的關切之態,如果不知道背後那些故事,她也會原諒他吧?


    若不是他獻出那個看似完美的戰術,戰無不勝的父親與兄長又怎會冒險孤軍深入?


    誘餌,合圍,多麽高明的計劃,獲越軍支持,此戰必勝無疑,沒有一個人懷疑過糧草的問題,行軍素來最重視的糧草押運竟然會出“意外”!


    越將軍父子親自率精衛隊,臨時換下了原本擔任誘敵任務的他,越將軍最疼愛女。


    因為她與蕭齊的婚事,父女兩人一直耿耿於懷,足足賭了一年的氣,直到出征那日送行,看她擔憂,越小將軍才笑著告訴她:“妹夫此計甚妙,父親多有讚賞,你放心,他老人家其實是擔心蕭齊呢,這次回來他必定就不生氣了。”


    父親的愛,卻是被最信任的人利用,他怎麽能忍心!


    糧草不繼,求援信被有心人劫走,京中無半點消息,數千人被困在山中整整半年,饑餓,瘟疫,突圍血戰……她卻全然不知,每日隻想著如何討眼前人的歡心,如何讓他愛上她。


    而如今,他竟然來安慰她。


    雁初慢慢地飲盡杯中酒,啞聲道:“我身體不適,休息幾日再去吧。”


    蕭齊點頭:“你幾時想去,就告知我。”


    雁初道:“我方才遠遠望見夫人,見她憔悴不少,她待你是真心的好。”


    蕭齊倒愣了:“你……”


    “我沒事,”雁初幽幽道,“也許是人想通了,許多事情就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語氣難辨真假,可是這些話,令人迫切地想要相信。


    蕭齊的目光立即明亮起來:“夕落!”


    雁初彎了下唇角,扯起一抹苦澀的笑:“繼續又如何,不繼續又如何,過去的事不能重來,死了的人也不能再活,幫我喜歡我的人定然希望我過得好,我是不是太執著了,才會落到一無所有的下場?”


    “你這麽想,我很高興,”蕭齊忍不住俯身,雙手扶住她的肩,“你並非一無所有,你還有我。”


    雁初別過臉:“話雖如此,想要釋懷,終究不易。”


    蕭齊目光微黯:“我明白,我可以等。”


    我可以等,這是她新婚之夜親口說的話呢,雁初重新執壺往杯中斟酒:“夜深了,定王回去吧。”


    “別再喝了,”蕭齊伸手製止她,語氣不覺帶了一絲心疼,“我……”


    手與手交疊,兩人都僵了下,各自不動聲色地縮回。


    雁初移開視線:“我再坐會兒。”


    知她堅持,蕭齊往旁邊坐下:“我陪你。”


    雁初“哦”了聲,低頭讓陰影遮住臉。


    她沒有等到他回頭的那天,他也注定等不到,她後悔當日的選擇,他也注定會後悔今日的心軟,如果女人的柔弱能讓他卸下幾分防備,秦川琉羽會,那麽她也會。


    蕭齊留在楓園的消息不是秘密,第二日就傳來琉羽病的消息,這病卻是不假,請醫用藥遲遲不見好轉,自那日大怒之下離去,蕭齊一直歇在書房,還是頭一次冷落她這麽久,想她應該知道輕重,今後定會有所收斂,因此蕭齊得信後立即過去看視,琉羽也十分後悔,言語中不再與他置氣,又見他仍關切自己,心病既去,過個三五日也就好轉了。


    經此一事,對於蕭齊時而去楓園的行為,琉羽縱然不舒坦,也沒再多說什麽了,好在除了那夜,蕭齊從未留宿楓園,加上她安插了眼線在雁初身邊,很快弄清那夜的真相,想蕭齊終究不負自己,更是得意。


    禦書房內,蕭齊朝上作禮:“陛下急召臣入宮,不知所為何事?”


    焰皇立於案前,麵色有點沉:“朕得到密報,前日牧風國有使者前往極地冰國,恐有結盟的意圖。”


    爭地之戰,越軍大敗牧風國,致使牧風國元氣大傷,無力再入侵,故焰國邊境戰事漸少,然而經過這百年休養生息,牧風國國力逐漸恢複,近來又開始蠢蠢欲動,而焰國國內屢逢災年,□□時起,南王弄權,堪稱內憂外患,若極地冰國果真答應與牧風國結盟,對焰國的威脅不小。


    焰皇不輕不重地敲了下書案,冷冷的語氣透著一絲無奈與焦慮:“冰帝莫非也想摻合進來?”


    蕭齊微微皺眉,道:“陛下稍安勿燥,極地冰國與我焰國一向互不侵犯,當年□□皇帝曾出兵助他們驅逐雷澤國大軍,單論這份交情,就比牧風國要更深一層。”


    焰皇聞言雙眼一亮,示意他繼續說。


    蕭齊道:“眼下冰國內部看似安定,但北有五色地鄉之地國,西有天方雷澤之雷澤國,雷澤國對冰國一向虎視眈眈,地國新皇登基,有相王輔佐,國富兵強,亦不可小覷,冰帝怎敢輕易抽兵助牧風國?何況牧風國本就有野心,與之合作乃是引狼入室。”


    一席話聽下來,焰皇頷首,露三分喜意:“依你之見,當如何是好?”


    蕭齊道:“冰帝在位這些年,大事上不曾糊塗,依臣愚見,陛下不妨也派使者前去,一為試探,再者,冰國外有寵臣豐悅,內有寵妃金貴妃,風頭幾勝太子,陛下不妨備份厚禮與他二人,臣與那豐悅曾有一麵之緣,若他二人肯為焰國說話更好了。”


    焰皇麵色已然和緩:“朝中誰能擔此重任?”


    “臣一時也未有合適的人選,”蕭齊沉吟道,“此行不宜張揚,恐牧風國得知後會全力破壞,南王殿下那邊更不可不防。”


    “此事就由你來辦吧,”焰皇打住這話題,“朕還探得一事,南王與地國相王似有往來。”


    蕭齊道:“陛下大可放心,新皇無過,舊臣擁護,那相王怎能落人話柄,新皇在位一日,他便一日不能動。”


    焰皇滿意地“嗯”了聲,再說幾句,蕭齊便告退,自回府與幕僚商議籌劃出使冰國之事。


    夏日炎炎,雁初慢步走在遊廊上,悠閑地搖著扇子,心裏卻焦急萬分。


    蕭炎答應傳信與老將軍,至今遲遲不見回來,明知道他性情乖張,不是個合作的好對象,然而隻要他真肯幫手,必定事辦功倍,委實令她舍不得放棄利用。有了初見時的教訓,她當然不會傻到真的完全相信他,所以才隻托他帶那句看似無關緊要的話,就算他再次背叛她,蕭齊知道了也未必能看出問題。


    雁初寬慰著自己,不覺將遊廊走了兩個來回。


    “師父在想念我嗎?”麵前驟然出現人影。


    聽到這磁性的聲音,雁初大喜,拿團扇擋住半邊臉,低聲埋怨:“辦個事也這麽慢。”


    蕭炎臉上喜色淡下來:“徒兒遵從師父的吩咐,用了兩天才潛上山,沒有驚動他們,想不到換來師父的責怪。”


    雁初見他神情委屈像小孩,不由得撲哧笑了,敷衍性地安慰:“好了,是我不對。”接著又忙問正事,“怎樣,見到老將軍了嗎?”


    蕭炎彎了眼睛:“師父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結果,徒兒也迫不及待地想得到獎勵。”


    團扇繞至他腦後,雁初毫不遲疑地環上他的頸,已是早有準備。


    蕭炎也配合地俯下臉。


    “雲澤蕭炎!”怒喝聲陡然響起。


    瞟見來人,雁初一驚。


    蕭炎並無意外,低笑聲透著邪惡:“太不幸了,他進宮商議出使冰國的事,護送使隊的人選還沒定,回來就抓到我們。”


    出使冰國,護送的人選?雁初目光流轉,不動聲色地鬆開他。


    “大哥為國事忙碌,真是辛苦。”蕭炎抬臉衝來人親切地笑了下,然後走了。


    蕭齊上前幾步拉住雁初:“我會約束他,你沒事吧?”


    那個瘋子分明是故意的!雁初有點沒好氣,最重要的事沒問出答案,她也沒精神磨蹭,懶懶地掙開他的手:“我有點累,要回房歇息了。”


    “夕落!”


    “夫人在等你。”


    蕭齊聞言停了腳步,沒有跟上來。


    雁初急著想知道蕭炎見盧山遲的結果,然而蕭炎偏偏故意要她著急似的,接連兩日都沒有露麵,雁初氣得暗中將他罵了千百遍,亦無可奈何。


    又到飼花的日子,永恒之間豔陽高照,本就繁盛的草木看上去越發綠油油,有了幾分夏意。


    雁初進洞喂過花,走出來發現嵐使者竟已不在了,她隻得獨自回去。


    踏進石門,楓山再現,襯著晴朗的天色,比上次更加幽美。


    楓陵?雁初詫異,停住腳步。


    平心而論,麵前的景色是賞心悅目的,但突然出現在意料之外的地方,這並不是什麽好事情,通往焰國的出口和楓陵入口,兩扇門區別很大,不太可能走錯吧?


    雁初轉身要退回,卻發現門已消失,不由苦笑,看樣子隻好等人發現自己了,但願他們能盡快察覺。


    第二次入楓陵,熟悉的感覺更加強烈,這裏既是西聆君閉關之處,有這種感覺就更不正常,雁初早已覺得古怪,索性踏上小徑信步向前,欲找尋原由。


    層層枝葉兩邊開,千姿百態,隨腳步前行而有序地呈現,如同一幕幕畫麵。


    忽然,一聲尖細的慘叫自腦海中炸開。


    那叫聲分明出自女子,有點失真,仿佛是受了極大的折磨,極度痛苦之下所發出來的,聽得她渾身一顫。


    “痛嗎?我隻恨不能教你更痛!”熟悉而冷酷的笑聲同樣出自女人,不同的是,它更加真實,真實得就在耳畔。


    雁初陡然驚醒,倏地止步,抬手撫摸紅唇,心中盡是駭然。


    如此怨毒的話,竟是……出自自己!


    兩百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她為何會失憶?又為何會身中冰解術?她當真那樣殘忍地對待過那名女子?那女子究竟是誰?


    父兄早已身亡,如今秋影也不在了,誰能告訴她真相?


    胸中疑團無數,雁初更加心煩意亂,漫無目的地繼續前行,剛走出不到十步,她又猛然停住。


    周圍楓樹無風而動,枝葉彼此摩擦,颯颯聲不絕,一片蕭殺之氣迅速在林中彌漫。


    習武者的警覺性本就高,雁初察覺不對,當即斬斷思緒,以足劃地,暗提真氣凝神戒備,同時移動視線掃視四周。


    忽然,葉間迸出一道劍氣,速度奇快奇準!


    雁初及時側身避開,但見土石飛濺,地麵立時多了個坑,生生將她驚出冷汗。襲擊並未就此結束,沒等她喘息,那劍氣一道接一道從四麵八方襲來,綿綿不絕,根本不知道林中究竟埋伏著多少人。


    萬分危急之刻,雁初沒有時間考慮,手果斷地扣上腰間。


    再出手,已多了一柄彎刀。


    比普通的刀略窄,真氣注入,刀身泛著火豔豔的光澤,在半空劃出一道美麗的弧光,正是消失百年、曾經聞名焰國的越家刀。


    刀風掀氣浪,爆裂聲裏,數株楓樹被攪得粉碎!


    劍氣綿密,刀法亦高明,防守滴水不漏,但聞交擊聲不絕,雁初擋下數道劍氣,足尖點地,借勢飛身而起,欲後撤,然而對方好像早已料到她這一手,劍氣如同一張大網壓下,生生將她逼落回地麵。


    相同的劍氣,相同的力道,到哪裏找這麽多功力相當的高手組劍陣?


    雁初幡然醒悟。


    這楓林中根本沒人,是自己一時大意,闖進了那個傳說中的極凶險的殺陣!


    生於武將家,雁初學過不少陣法,弄清處境,她當下便仗著刀法純熟,邊擋邊尋找破綻,哪知此陣極為高明,非但找不到半點破綻,隨著時間過去,應付反而越來越艱難,就如同猛將受困於萬軍之中,敵人又不斷增加,再難突圍。縱是高手,遇上這種殺陣,就算不被萬劍穿心,到最後定然也要被累死,也幸虧她刀法高明,才能支撐到現在。


    雁初倒抽了口冷氣,苦笑,


    不愧是西聆君親手所設的陣法,憑自己根本沒把握脫身,眼下惟有盡力拖延時間,等待他來救,否則定要枉死於此地……


    正在著急,背後忽來一股大力,憑空將她推了出去!


    眼前景物驟然變化,人已立足花蔭小徑之上,頭頂陽光熱烈,明晃晃的極為刺眼。


    前方花陰下擺著張矮木桌,桌上放著精致的木棋盤,西聆君端坐竹席上,任憑紅白花瓣落了滿身。


    楓陵,尖叫,殺陣……恍如一夢,惟有手中刀證實著事情是真真切切發生過,雁初既慶幸又驚疑,口裏喘息未定,握刀的手已是汗津津的,整個人幾近虛脫。


    見到他,雁初不免又想到那夜之事,事實上她到現在仍覺得難以置信,作為名震五靈界的人物,他見識過的女人不知多少,隻要他願意,五靈界的女人怕是恨不得都貼上去,他又怎會做趁人之危這種有失身分的事?


    刹那間主意改變,雁初深深地吸了口氣,慢慢地收起刀,過去拜謝:“西聆君此陣果然高明。”


    西聆君拈起棋子,看也不看她:“無須你說。”


    語氣依舊如上次那般冷淡,神情半點不改,他好象根本已不記得曾經對一個女子提出過那樣的條件。


    誤入楓陵,觸發殺陣,及時獲救,表麵看並無值得懷疑之處,雁初低聲道:“許是雁初看錯路……”


    “嗯,我不怪你。”


    寬容的話,偏偏讓人聽出刻意的刁難,雁初沉默片刻,問道:“西聆君可知道這世上有誰會冰解術?”


    西聆君道:“我。”


    雁初愣住。


    西聆君道:“你可以走了。”


    雁初道:“方才的殺陣……”


    西聆君打斷她:“你的問題太多,我沒有答複的必要。”


    雁初咬了咬唇,終於鎮定地說出來:“我想與西聆君做一筆交易。”


    “哦?”西聆君觀察棋盤中形勢,不慌不忙地落下一粒子,這才微微側了臉,斜眸瞟她。目光冰涼而不客氣,帶著高高在上的人所習慣的姿態,盡管此時他坐著,給人的感覺卻依舊是隻能仰視。


    雁初垂首,任憑他打量。


    他提出條件,與她主動送上門是兩回事,他在重新評估她的身價,更屈辱的是,她心裏還擔心會被他拒絕。


    半晌,他重新將視線移回棋盤上,語氣無波瀾:“我那是說笑的。”


    她拒絕,他就用同樣的話拒絕她,這種場麵不可謂不難堪。殘酷鐵血的史實早就告訴她,他不是個溫和的人,而是個強勢的裁決者,他不喜歡被拒絕,那夜她拒絕他的時候就該知道這個後果。


    雁初語氣生硬:“如此報複一個女子,西聆君有失身份。”


    西聆君道:“我報複你?”


    雁初白著臉,艱難地開口:“沒有,是我有所求。”


    西聆君“哦”了聲:“所求何事?”


    “求西聆君……”聲音顫抖,雁初最終還是吐出了最難啟齒的話,“……答應我的交易。”


    求他答應交易,求他要她,她的拒絕觸犯了他的權威,如今她就隻能做出最卑微最屈辱的姿態,惟有這樣才能讓他滿意,從而放棄計較。


    從活過來那刻開始,她就決心為達目地不擇手段了,有什麽不能犧牲的?


    落子聲不輕不重不緩不急,除了執棋人的從容,就再也聽不出什麽情緒了,越是這樣,她越發沒底,他根本連看都沒再看她。


    許久得不到回應,雁初發現自己堅持不下去了,隻想盡快逃離此地,她匆匆作禮道:“雁初明白了,告辭。”


    他拂袖擾亂了滿盤棋子:“三日後再來吧。”


    就在雁初發愣時,他站起身往弈崖走,路過她身畔時特意頓住腳步:“好生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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