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十字架,它豎著那一刀向左偏了一些,角度大約在十度左右。”


    我看出來了,確實有些偏,但我總覺得這不是理由,死者生前是躺在床上自殺,她不可能照鏡子,根本看不到自己腦門,拿刀割十字傷口時,就算角度上有一些偏差,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我沒好意思往深說,更不想那麽直接的打消劉頭兒積極性,隻在旁邊陪笑的嗬嗬幾聲。


    劉千手很聰明,明白我的意思,等收起手機後又講了另外一件事,“今兒早晨區派出所抓了一個強奸犯,那小子手臂上刻著一個十字架,同樣豎著那根棍向左偏了一些,你覺得這會是巧合麽?”


    說實話,我心裏被小小震驚了一下,我見過不少紋身的人,但都是龍虎或者字花這類的,還沒見過誰紋十字架呢,而且還把十字架紋偏了。到底是巧合還是真有關聯,這不好說。


    我立刻提議,“劉頭兒,既然在現場發現不了線索,咱們去區派出所看看,或許能有些發現。”


    劉千手也這個意思,還當先下樓。我跟在他後麵時,偷偷把手機拿出來,看看那陌生人的頭像。


    他的十字架很正,並沒任何偏斜的架勢,這讓我心裏有些失落。


    這回由我來開車,劉千手忙了一個通宵,身子有些累,靠在副駕駛上呼呼睡起來。可他並沒睡那麽死性,在途中他還突然醒來叫我停車,從一個超市裏買了一包小孩子才吃的動物餅幹(外形都做成卡通動物模樣)。


    我不理解他怎麽這麽做,他解釋一句說他沒吃早飯,餓了,隨後就在車裏吃起來。


    我才不信這話呢,心說街邊有賣煎餅果子的,超市也有麵包牛奶,這些東西他不買非得買個餅幹噎著吃?


    但我沒多問,也就當個怪事記在心裏了。


    用了一個多鍾頭我們才趕到地方,正巧有兩個民警在外麵抽煙,看車牌子把我們認出來,有個民警特別會來事,大步走過來打招呼,“劉探長?你怎麽來了?”


    劉千手沒急著回話,下車後一直用手指扣著牙,還不時吮幾下,合著他吃餅幹吃的牙床子上全是。


    我發現這年頭真是惡心死人不償命,尤其劉千手這舉動讓我都覺得丟人,我心說咱倆好歹是市局的,下區後也得給人留個好印象才行吧?


    那倆民警都了解劉千手的性格與邋遢,陪著笑在一旁等待。


    劉千手摳完嘴,直奔話題的問了句,“聽說你們這抓了個強奸犯,我有事問他。”


    倆民警聽完臉立刻沉下來,我看的心裏擰了一下,心說不會是犯人逃了吧?


    “怎麽?”劉千手也察覺到不對勁,追問起來。


    有個民警故意往劉千手身旁湊了湊,壓低聲音說,“探長,這事你不知道,那嫌疑犯老爹是開公司的,家裏有點錢,這不現在跟女方談著呢麽,要是女方能同意撤銷控訴,就構不成強奸了。”


    他說完還特意對劉千手使個眼色。


    我算搞明白了,合著強奸犯是個小富二代,犯事了就把老爹搬出來,試圖花錢消災,而且往深了說,不僅這倆民警,估計派出所的人都拿到好處了吧?


    劉千手沉默一會突然咯咯笑了,要說我,劉頭兒這幅笑很猥瑣,但那倆民警不僅沒見怪,反倒也大有深意的笑了起來。


    劉千手說,“這事我懂了,放心吧,我不為強奸的事來的,就問點別的。”


    民警急忙應著,帶路往所裏走。


    我事先能猜到,這強奸犯在這裏肯定吃不了苦,畢竟錢使到位了,可沒想到他在審訊室裏還挺休閑,跟個大爺似的,甚至整個審訊室的監控也都停了。


    這是個黃毛小青年,留了個當下很流行的雞冠頭,穿著小馬甲,赤裸著胳膊,露出很明顯的十字架紋身。在我們進來時,他正把腿搭在桌子上,喝著茶水抽著煙。


    我看的來氣,心說這就是強奸後的待遇?媽了蛋的,別的不敢說,有這種“教訓”他下次還得犯事。


    小黃毛看我和劉千手出現後一臉驚訝,也有些收斂,把腿拿下來,嚷嚷一句,“你們誰呀?”


    倆民警就在我們身後,這時都擠到前麵來,其中一個說,“這是市局重案組的劉探長,他有點事想問你。”


    其實民警說話時,一點嚴肅的表情都沒有,反倒像叔叔對侄子說話的語氣。小黃毛被這麽一點撥一下懂了。


    我發現這小子絕對是蜜罐子裏長大的,說話不走大腦,啥話都敢搬到台麵上,他點點頭,“原來是劉探長,放心吧,我記著這事呢,等以後我跟老爹說一聲,肯定不忘你那份好處就是了。”


    劉千手笑嘻嘻的應了下來,又跟民警打了聲招呼,“你們先出去一下。”


    民警看劉千手都這態度了也挺放心,一聲不吭的退了出去。可我明白劉頭兒的想法,在民警出去後,我急忙湊到門口,哢的一聲把門反鎖上了。


    小黃毛還傻了吧唧跟我們沒事人一樣瞎聊呢,他自己點了一根煙,還把煙盒拋到桌子上跟我們說,“來嚐嚐這個,‘冬蟲夏草’,吸起來有點怪,但市麵上買不到真貨。”


    我和劉千手都沒碰這煙盒,反倒一同向小黃毛湊了過去,一左一右站在他身邊。劉千手盯著他慢慢俯下身子。


    小黃毛還沒領悟,反倒張羅著,“來來來,怎麽不吸啊?甭跟兄弟客氣。”


    劉千手微微搖頭,“這裏不讓吸煙你不知道麽?”


    我發現劉頭兒就是狠,他伸出兩根指頭,一下捏在小黃毛那支煙上,嗤的一聲把煙捏滅了。


    小黃毛愣住了,拿出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著劉千手。劉千手也沒了那嘻嘻哈哈的表情,突然吼了一句,“媽的,你小子行啊,仗著你爹有倆騷錢,就敢為所欲為?還在警局裏這麽囂張?李峰,把他銬起來。”


    我就等他這句話呢,還覺得這話說的真帥,我一把將手銬子拽出來,一閃身來到小黃毛身後。


    我想把他銬在椅子上,但小黃毛耍滑,使勁扭著身子,還把雙手故意往前探。我拷了幾下都被他掙脫了。


    這下我來氣了,對著他腦袋使勁推了一把,喝道,“老實點,不然給你上警棍!”


    小黃毛蔫了,我也真沒給他留麵,銬的死死的。


    我站在後麵,劉千手一屁股坐在小黃毛對麵的桌子上,還一抬腳踩在他雙腿之間。


    小黃毛叉開腿坐著,劉千手這一腳的尺度把握的極好,要稍微在往下一點點,就能踩到他褲襠裏那玩意兒。


    劉千手問了句,“把你強奸的經過說一說,還有你胳膊上的紋身有什麽說法?”


    我聽出來了,劉頭兒是想兩個案子一起來了,要把小黃毛的強奸罪也問出來。但小黃毛沒笨到那份上,一聽劉頭兒的話,他支支吾吾起來。


    一定有人教過他什麽,他最後突然倔強起來,哼了一聲說,“我拒絕回答,等我律師來了再說。”


    劉千手臉色一下陰沉好多,盯著小黃毛又重複問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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