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連妞妞具體長什麽樣都忘了,雖然一路背著她,但我隻顧逃命,連頭都不敢回,這時候看到這婦女痛苦的模樣,我才覺得心酸。


    那婦女聽大伯這麽一說,整個人都跌了下去,片刻後,她衝進房間抱起妞妞,嘴裏語無倫次道:“去大醫院,去大醫院,王大爺,錢、借我點錢……”我看不下去了,剛想掏出錢夾,手突然被人擋了一下,我一看,是鬼魂陳。


    他用鬼魂一樣輕飄飄的語氣,慢悠悠的說道:“不急。”


    不急!不急你個球!知不知道救人如救火!我這麽王八蛋的人都動惻隱之心了,你小子心是鐵打的吧!我忍不住想開罵,還沒開口,鬼魂陳又道:“人怎麽找回來的。”


    我剛想說關你屁事,就見大伯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腳踹到我屁股上,道:“崽崽,人哪兒弄回來的,快說!咱們這兒還有個大夫!”


    我明白過來,看樣子,大伯是寄希望於姓陳的了,雖說我們這次事情緊急,但老祖宗說:醫者父母心,雖然現在很多同行都已經忘了這句話,但千古傳承,依然有那麽一批人守著祖宗思想,我大伯就是這麽一個人,隻要是關於病人的,他可以急紅眼。


    我連忙交代出事情的經過,鬼魂陳聽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輕飄飄的問道:“她是什麽症狀?”


    大伯立刻道:“脈象似斷非斷,靈台至檀中到氣海透黑,這是五髒之氣衰弱的表象。”我小時候好歹跟大伯混過幾年,正所謂五髒為人生機流轉之地,五髒氣弱,則人身弱,五髒氣強則身健,按大伯的說法,五髒衰弱,就是快要斷氣了。


    但三處大穴發黑又是怎麽回事?


    古時候,說扁鵲可以觀人的皮膚和形骸斷病,事實上,這是中醫最基本的辯證理論,咱們國醫認為,人周身的每一處內髒筋骨都互相牽連,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肝髒生病可能連累眼睛,腎髒出毛病,可能影響人體精氣,造成白發、早泄、以及皮膚的各種病變。


    而這種辯證理論中,透過顏色來看病,隻是其中很小的一個旁支。


    比如一個人的血管,柔韌適中,顏色青翠為最佳,反之如果脈絡突兀或色深,則說明體內毒素過多,像這些小毛病,我都能看出來,但三處大穴發黑,我卻是第一次聽說。


    大伯說完,鬼魂陳眯了下眼睛,就在我以為他快要睡著時,鬼魂陳突然側耳,對旁邊的黑衣大漢說了句什麽,緊接著便道:“人我來救。”


    小黃狗撇了撇嘴,壓低聲音,對我說道:“裝神弄鬼。”


    我也不服氣,便道:“看他能有什麽本事!”我發誓,我不是在嫉妒,我絕對沒有嫉妒!


    片刻後,黑衣大漢從內堂出來,衝鬼魂陳點了點頭,鬼魂陳便起身,輕飄飄的吩咐了句所有人不許進來,便抱著妞妞往內堂走去。


    片刻後,那個黑衣大漢不知從哪裏搞來了一堆糯米,此刻正是黑夜,他將那糯米從內堂一路鋪出來,直撲到門口,隨後停在了我的腳邊上。


    那大漢一路上話不多,但這是卻衝我擠眉弄眼,道:“你就站在這裏別動,也不要回頭,你要動一下,那小女孩就活不了了。”


    我道:“隻要你們有本事救人,讓我站到天亮都行。”雖然話這麽說,但我心裏卻有些沒底,忍不住看了大伯一眼,大伯直歎氣,道:“崽崽啊,爭氣點,有大伯給你當靠山。”


    我看了看大伯,覺得靠他,還不是靠自己,他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不靠譜的人!


    我們所有人都等在大堂,妞妞那間房,隻用了一個極其簡陋的布簾子遮著,雖然簡陋,但也足夠擋住我們的視線,也不知鬼魂陳在裏麵做什麽,我們足足站了二十分鍾後,從裏麵,突然傳來了小女孩的哭聲。


    這一聲哭腔把所有人都驚住了,大伯驚訝的簡直要跳起來,喃喃道:“醒了……居然醒了!”那婦女忍不住了,又哭又笑,就想衝進去看女兒,黑衣大漢將手臂一攔,沉著臉道:“想讓你女兒活命,就乖乖在外麵等著。”那語氣,那裏像醫生,根本就像個黑社會。


    片刻後,妞妞的哭聲越來越大,而且越來越淒慘,我有些穩不住了,甚至很下流的猜想,難道鬼魂陳實際上是個變態狂,假借救人的名義,對小女孩下手了?


    我站在原地不動,伸長了脖子想看裏麵的動靜,就在這時,我感覺身後突然刮起了一陣涼風,緊接著,脖子上就涼颼颼的,那感覺,瞬間讓我想起來被那女屍親脖子時的觸感。


    於此同時,我發現,所有人都緊盯著我身後,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一樣,我下意識的想回頭,結果腦袋剛一偏,那大漢猛的衝上前,將我臉搬直了,粗聲粗氣的警告道:“不管發生什麽,不許動!”


    不管發生什麽?


    靠!究竟會發生什麽!


    我有些後悔了,頓時覺得欲哭無淚,問道:“能換人嗎?”


    大漢沒吭聲,搬正我的腦袋後,便退回了原來的位置,所有人依舊盯著我的身後,但偏偏,我就是不知道自己身後有什麽,隻隱約猜想到,會不會是那個女人正在我後麵。


    那種親吻的冰冷觸感,很快從後脖頸轉移到大動脈的位置,我嘴角都抽了,如果這一口咬下去,那血可不好止啊,而且感染的幾率很大,最關鍵的是,血太多,我會暈的。


    就在我閉著眼睛準備破罐子破摔時,從妞妞的房間裏,突然響起了一種叮叮當當的聲音,像是某種金鐵敲擊的聲音,那聲音並不大,但仿佛有種吸人的力量,如同是在人的靈魂深處響起一樣,讓人不得不注意。


    就在我的注意力被聲音吸引過去時,我突然發現,那種親吻的感覺沒有了,而在我前方的那條糯米道上,出現了一個個血紅的腳印,那個腳印一步一步,逐漸往前蔓延,最後走進了內屋。


    我嘴角一抽,覺得自己二十多年來的人生觀,徹底崩塌了。


    第十一章民國小姐


    屋裏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夜晚的過堂風呼呼的吹著,從簡陋的泥巴牆縫裏鑽進來,讓人覺得遍體發寒。小黃狗目瞪口呆,半晌,他砸了砸嘴,喃喃道:“活見鬼了。”


    我站的腳都軟了,忍不住問那大漢:“能動了嗎?”


    那大漢如尊雕像一樣站在門口,點了點頭。那婦女和老頭,顯然也沒見過這種場麵,看我們這一幫人的眼神,就跟看見怪物一樣。


    我很想申明自己跟姓陳的不是一夥的,我是一個有職業操守的精神病醫生,絕對跟神棍扯不上關係。


    但沒等我解釋,妞妞的哭聲突然止住了,緊接著,我們所有人的鼻子裏,都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像是在燒紙錢一類的東西,片刻後,鬼魂陳從裏麵出來了,他依舊麵無表情,沒有太大的改變,聲音輕飄飄的說道:“可以了,孫先生,給她開副調養的藥方。”


    我大伯連忙鑽進屋裏,片刻後,他喜道:“黑氣消散了,有救。”當即手書一副藥方交給那婦女,連夜去抓藥了。


    小黃狗倒抽一口涼氣,沒有人知道鬼魂陳在裏麵幹了什麽,但從大伯的表情就可以看出,這絕對不是我們能夠理解的。


    王老頭對我們千恩萬謝,道:“妞妞要是出了什麽事,老漢我一輩子都良心難安,感謝幾位神仙醫生。”鬼魂陳慢悠悠的搖頭,手一指我,道:“謝他,再晚一刻,回天乏術。”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心說姓陳的多說兩個字難道會要了他的命嗎?


    王老頭又趕緊對我一番千恩萬謝,我此時已是疲憊至極,隻覺得整個人跟完成了一場馬拉鬆賽一樣,虛軟的直想倒地,緊接著,我腳跟子一軟,竟然真的站不住了,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雖然我意識很清晰,但就是控製不自己的身體,感覺整個人的經像是被抽走了一樣,軟成一灘爛泥,大伯連忙將我從地上扒拉起來,看舌頭、扒眼皮、號脈,最後診斷出一個結果,說陽虛。


    陽虛?我下意識的聯想到腎虛,心裏驚了一下,不成,哪裏都能虛,腎可不能虛。我剛想開口,讓大伯快開一副補腎的方子,就見鬼魂陳慢悠悠的蹲下身,冰冷的手指在我靈台處搭了半晌。


    我見過摸號腕脈的、見過號腳脈的,還從沒見過這種看診方法,鬼魂陳的手指,足足在我靈台眉心的位置放了半分鍾左右,他麵無表情的臉頓時變了一下,輕飄飄的衝大伯說了句話,由於聲音極小,我根本沒聽到。


    但大伯的神情瞬間就變了,猛的起身抓住了王老頭的手腕,神色變得有些凶狠了,問道:“那蟒林裏……以前是不是發生過什麽事?老人家,話要說清楚,否則我侄子出了什麽事,可別怪我不客氣!”


    我本來想撐著坐在椅子上,但整個人就跟一灘爛泥一樣。我大伯對外,一向是個很和氣的人,在外人麵前,我還是第一次看他發脾氣,忙道:“大伯,有話好好說,對老人家動粗,多沒素質啊。”


    “去***素質!”大伯在眾人麵前爆了句粗口,又盯著王老頭,道:“快說,剛才進屋那女鬼是幹什麽的?”


    王老頭臉色瞬間就變了,似乎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咽了咽口水,道:“幾位是恩人,那我就不隱瞞了,不過這件事千萬別傳出去……否則我們村裏沒辦法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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