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晉為靈武,不知再和他比試,是否會贏得輕鬆一些。


    王離不禁胡思亂想起來,這時幾道破空聲傳來,王離回頭一看,見窗外幾個藍衣修士禦劍而來,見到葉拘海,都十分驚訝,紛紛行禮,其首一男子抱拳道:“葉首席,方才聽人說此地有修士鬧事,我們幾人來查看情況。”


    葉拘海點頭道:“不過小事,已經解決了,你們回去吧。”


    九天一事事關重大,古劍宗境內出現九天神侍,此事他得立刻稟報宗門,對其師弟自然暫不能說。


    那人稱是,便與其他幾個古劍宗外門弟子禦劍返回。


    “王兄弟,九天一事我得回去上稟宗門,你我就此別過。”待那修士飛遠,葉拘海便與王離道別,那九天是來殺王離的,他不知王離做了何事讓九天如此痛恨,聽了寥寥幾句,隻聽得什麽相柳正神歸位,以為這消息極為重要,便打算回宗門稟報。


    王離微微額首,朝葉拘海抱拳一別,他也牽了馬車,出了小鎮往南繼續行路。


    坐在馬車前,王離將身上的小鼎、葫蘆和定仙盤一一拿出來把玩,這滔土鼎他知道些門道,當做煉丹化藥的鼎器,但那能噴劍氣的酒葫蘆和定仙盤卻十分陌生了。


    拿起朱紅葫蘆,王離想到仙坊中那跛子說的話,心想:“那老頭隻和我說他叫亡是公,叫我將這葫蘆裝滿山河佳釀,星海絕茗,到彼界還給他就是,可我哪裏知道這山河佳釀是什麽,那彼界又在何地呢?”


    料想那跛子是個厲害人物,王離捉摸不透這酒葫蘆的底細,任他如何用靈力小心試探,這朱紅葫蘆不為所動,與凡俗葫蘆無甚差別。


    將葫蘆係在腰間,王離又看向定仙盤。


    這幾日來一直未來得及研究定仙盤,當夜在福澤寨拿下陳逸後,王離順手拿住定仙盤,祁一諾卻也不曾說及這個,王離便兀自帶著了。


    陳逸用定仙盤在山中定住所有人的身形,這種定身法訣還與尋常法訣不同,王離是時就是靈力都不能吐納,若有人提劍當麵砍來,他也隻好認命伏誅。


    “聽那陳逸說的,這定仙盤威力還隻是發出一些,若是易斷天這等修為逆天之人施展開來,那不知是如何毀天滅地的威能!”


    暗自感歎一句,王離左手撫著定仙盤,見其與前世陰陽魚一般無二的造型,熟係與陌生的感覺頓時雜糅在一塊,他呼了口氣,心道:“這九州就算有前世傳說中的修仙人士,但文化並無差異,就連仙器都仿佛帶有前世的影子,若說真假幻界,卻不知兩者熟真孰假了。”


    搖了搖頭,心道那日小酉山上的幻境對其影響太深,不知不覺竟有否認前世的意念出現心底了。


    他拋開雜念,握緊手中黑白定仙盤,“管他什麽九州,我便是修出個模樣外來,看能不能回到前世!倘若成了仙還不能回去,那還算什麽仙!”


    驅車向南,連連走了數十座凡俗城鎮,王離打聽竟仍在古劍宗境內,不由感歎冀州之大,單單一個冀南便蓋過了次州。


    這日進了一城,沿街挑賞凡俗風致,路過瓦棚,裏外熙熙攘攘擠了不少人,聽台上一老頭拍案念了一道定場詩,說是:“河上輕風寒遠煞,世事何為人愁殺?歌哀沉夜星宵落,客醉飲橋柳月花。”


    隨後點手講起,“說那混元太古,神仙俱明……”


    王離怔在路牙,不想在冀州又碰上這首詩,自清河仙坊碰到那乞丐唱出此詩之後,這足足是第四回了。


    尋聲朝那說書老頭看去,見其唾沫橫飛,說到激動處忍不住頓手喝歎,王離看他不過一介凡人,絕不是如瞎眼老頭那般神秘,便臨街聽了少許,待此場了結,有小廝捧著大碗出來討賞時,才上前問道:“老先生,這詩你是從何處聽來的?”


    那老頭被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自己身後的王離嚇了一跳,見是一清雋郎君,才道:“這是數月前我聽一個文士吟的,怎麽,公子也覺得這詩做的極好麽?”


    老頭以為碰到興趣相投之人,言辭頗為喜悅。


    “那人什麽裝束,什麽樣貌?”王離緊接著又問道,那老頭不知王離為何問得這麽仔細,生怕惹了什麽麻煩,王離見此拍出一顆靈石在他案上,道:“告訴我,這就是你的了。”


    老頭瞪眼看了看靈石,此地雖是凡塵,但偶爾也有古劍宗的修士途經此地,城中百姓也略知這世上有修仙之人,故而靈石碎塊在古劍宗境內凡塵也有流通,他何時見過這麽大的靈石,便將所知的事情一股腦都倒了出來。


    “可能都得大半年了,那晚上我見一個白衣文士在街橋上停留徘徊,便要上去勸他回去,城裏頭雖說沒有宵禁,但到夜裏亂晃悠,被官衙的人押走,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還沒走到他跟前,就聽他開始作詩,就是我方才說的那個。那人什麽模樣,這我倒有些記不清了,隻曉得他個兒高,身瘦,沒有什麽胡子,像是三十來歲。”


    王離照著這老頭說的,心中思量,“之前陳撿秋說作出這詩的人乃是大姚人士,照老頭描述的,卻果然有幾分像李雲川。”


    想罷,王離頗為激動,若是李雲川還能逃得尤血毒手,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正胡思亂想,街邊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之聲,王離與老頭皆扭頭看去,隻見一破衣男子由巷頭飛速往街東掠去,沿路撞到不少行人。


    見他衣著黑白相間,雖然灰頭撲臉,但王離仍能看出他的身份。


    此人赫然是天罡教的弟子!


    王離眼眸微凝,心道如今古劍宗大肆圍剿天罡教之人,就是教內頂厲害的教主都被追殺逃亡,怎地還有弟子不怕死,竟在古劍宗轄內的凡俗城鎮大張旗鼓顯露行蹤?


    那人身形極快,王離粗淺看去,不見其麵容,隻看出他靈武巔峰的修為,心中遐思飛逝,轉眼那人就快消失於視界。


    定奪一二,王離便抽身離開瓦肆,向那人追趕而去。


    說書老頭揣著靈石,見王離突然遠去,伸手空喊兩聲,看他朝方才那衣衫破爛之人追去,恐生旁事,才縮手搖了搖頭,摸著溫潤的玉石,旋即眉開眼笑,兀自開心起來。


    王離此去追趕那人卻不是為了探問定仙盤的法門用處,前不久祁一諾剛捆走了陳逸,眼下天罡教之徒理應人人自危,那人雖身形倉皇,但敢明目張膽路過冀南,可見其中必有蹊蹺。


    如今他身懷天罡教兩大寶物,望仙筒暫且知得妙用,但那定仙盤王離可是不知它有何神通,當日在福澤寨,陳逸重賞之下,尚且能憑一己之力定住山頭所有人,倘若教修為高深者施展出來,必然是驚天殺器。


    那人修為雖比王離高出不少,但隻行速竟不及王離,未過多久,王離便追上前去。


    那人見到身後有動靜,掉頭見一白衫男子迅速追來,顯然是修行之士,神色一慌,喝道:“你是何人,追我作甚!”


    王離道:“天罡教勾結九天,人人見之恨不殺之,我是誰關你何事?”


    那人聽王離出言漫罵天罡教,怒氣升騰,他頓身嗬斥道:“我天罡教何來勾結九天,那隻是與九天一起去取仙藥罷了,天生仙藥,有緣者得之,我天罡教何錯之有?你再出此言,休怪我不客氣!”


    王離冷哼道:“欲以邪陣殺害一眾無辜修士,以補足九天妖蛇精氣,這還不是錯麽!”


    那人聞言氣挫,被王離揭了遮羞布,不免心底震怒,他便不顧其他,揮掌朝王離撲來。


    這招撼山式王離認得清楚,當初在小酉山秘境出來之後,天罡教一長老蹲殺他時用過這招,不過此人使出的威勢與那長老相差甚遠,王離一掌千水萬恨掌輕鬆抵開,靈力透過指尖匯聚成劍氣,隔空戳在那人腹間道門上。


    吃痛一哼,那人麵色蒼白,捂著小腹倒在路邊。


    他此前早受了不輕的傷,但未想眼前這人不過靈武初品,竟能輕易化去自己的定仙九式,這怎不叫他心中駭然。


    “你是古劍宗的弟子?”


    道門受了重創,那人滿頭大汗,麵目微微扭曲,恨恨看著麵前的白衫


    男子。


    王離上前蹲在他身前,盯住那人的眼睛,正欲詢問此人行蹤目的,倒在地上的破衣男子看清王離麵容,忽然目眥瞪裂,切齒恨道:“是你!”


    突如其來一聲厲喝暫驚住王離,他皺眉道:“你認得我?”


    “我當然認得你!你這個無恥竊賊,偷了我教至寶望仙筒,還殘害我兄長性命,我恨不得生啖汝肉,痛飲汝血!”


    聽那人罵的起興,王離心道:“那望仙筒確是被我拿了去,不過你天罡教與九天勾結之事敗露,若歸還望仙筒,必定會被古劍宗、魯昂朗雲清宮這些大派奪取,便宜旁人倒不如便宜自己!”


    王離不是性子憨厚耿直之人,當初雖承諾歸還望仙筒,但如今天罡教淪落汙淖,他自不會傻傻將寶物拱手讓人。


    “至於說我害死他的兄長……”


    王離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少與天罡教弟子接觸,這人怎碰臉就說自己害死他的兄長呢?


    饒有興致看著那麵目憎然的男子,問道:“我怎麽就害死你的兄長了?你倒是說給我聽個明白。”


    男子冷笑一聲,“你當然糊塗,可憐我兄長高晟向你討回望仙筒,卻在西境澤林被你殘殺!”


    王離聽了那人說出高晟二字,隱隱耳熟,再看那男子眉眼竟有似曾相識之感,他恍然道:“你是那高晟的……”


    “嘿嘿,你想起來了?”


    高功陰森道:“早聽聞忘水仙閣有一弟子道貌岸然,搶我教至寶望仙筒不說,還殘害我天罡教師兄弟,說我教罪大惡極,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虧仙閣名冠九州之南萬年,怎出了你這麽一個敗類!”


    王離聽他不住咒罵自己,微鎖眉關,那高晟並非他所殺,當初在西澤林內,天罡教一修士殺了高晟之後,便要來取望仙筒,被黃宵一掌掃退,此後便無他消息,莫非是他告訴了這人,是自己殺了高晟?


    隻是,這人是如何得知自己麵貌的?


    “高晟不是我殺的。”


    不論高功如何咒罵,王離淡淡回應一句,起身欲要一指製住那人,待好生盤問冀南事宜,就在他抬手之時,巷外突然幾道破空聲傳來。


    “古劍宗凡俗界內,何人敢於此鬧事!”


    人影未落,冷喝聲先到。


    王離迅速一指封住那人道門,轉身看去,見領頭一個獨臂的古劍宗修士背劍而立,觀其修為不過靈武初品,身後跟著一男一女,俱是古劍宗弟子裝束,修為更低,還是靈脈境。


    為首的獨臂修士?眼看過王離,見他修為與自己相差無幾,又衣著樸素,不是大派門人,故而心底生了不屑,正待劃過目光朝將倒地的高功看去時,餘光忽瞥見王離麵貌,心底驚疑一聲,此人竟然好生麵熟!


    他鎖眉細細朝王離麵龐盯去,終於認得王離的身份來。


    “是你這賊人!”


    王離被這獨臂修士一聲厲喝搞得莫名其妙,他道:“我與閣下素不相識,你為何惡語相向?”


    “素不相識?”


    那獨臂修士大笑三聲,左手迅速祭出一柄長劍,斜指向地,“你在古仙秘境之中害我一隻手臂,怎麽,這就忘得一幹二淨了?看清你爺爺是誰!”


    經獨臂修士一提,王離這才回憶起此人身份來,不料竟是當初在玄帝秘境中,他為護住姚漸雪一眾忘水仙閣女修而擊退的古劍宗弟子。


    那時他剛煉化廣寒睛魄,寒睛不受其控製,失手之下將這人的手臂凍成了冰坨。


    不過此人事先便要為難姚漸雪,王離卻不是無緣無故加害於他,而今聽這人嘶聲厲喝,倒是冤家才聚頭,這一下就遇到兩個仇家,也算是機緣。


    王離笑道:“怎麽,丟了一隻手還沒長記性?”


    褚橫聞言大怒,提劍揮砍出一道匹練劍氣,對著王離麵龐劈來。


    王離雖是靈武初品的修為,但經道門重塑後,體內靈力何止是靈武修士能夠比擬的,故而此人劍氣在他眼中不過是粗淺招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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