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離暗自納悶,彼界是何地?這老頭怎的不說明白九州何州?他再要細問彼界是哪一州時,驚覺那老頭竟然早就瘸腳走到酒樓外了,二人連忙追出酒樓,可仙坊中哪裏還有跛子身影。


    二人嘖嘖稱奇,以為遇上了奇人,便商量就此趕路。出了仙坊,朝西北而去,行了不到百裏,有一巨山橫斷東西,王離沒有靈劍,自然不得飛躍,祁一諾陪他披荊斬棘爬到山半腰,忽而隔著林子見道幾個身影,忙壓低身形,潛下觀察。


    “王二哥,今日寨上到底生了何事,怎麽個個都喜慶地跟過節似的。”


    林間傳來一人身影,王離隔著林簾子見得一個是靈脈境的修士,另一個隻不過是凡俗之人,暫且鬆了口氣,這時那在前頭扛著一麻袋的莽漢子粗聲道:“鐵根,你整日在寨子裏都忙活什麽,怎麽這事都不曉得!昨日大當家在山腳下捉住一個細皮嫩肉的娘們,說是什麽南土什麽仙門的仙子,今日大當家就要壓她做婦人呐!”


    後頭牽著一頭毛驢的瘦小少年恍然大悟,“原來是大當家的找到婆娘了,我昨日一直在家裏磨麵,這不是沒出門麽,哪裏曉得這事。”


    那漢子甕聲甕氣道:“鐵根,不是二哥說你,寨子裏的老道士都說你有仙資,怎麽不和二哥一樣去煉那功法,到時候像二哥這般身強力壯的,做個巡山頭領,也能有個活手,在這福澤山活下去。”


    喚作鐵根的少年撓了撓頭,憨直道:“我娘病得厲害,我要是去煉那什麽功法,就沒時間照顧娘了。”


    漢子歎息一口氣,不再說話,二人靜靜往山上趕去。


    王離和祁一諾緊跟著二人向山上走了一會山路,見他們進了茂密樹林遮掩的寨門,門洞上刻著“福澤”二字,看來這寨子與山同名,叫做福澤寨。


    祁一諾傳音道:“這寨子可真會挑地方,這山東西北皆是絕壁,此地用磚石堆成寨門,算是易守難攻。”


    末了還補充一句,“於修行之士卻沒什麽用。”


    王離匿在林木隻見,看到寨門後頭人影閃動,心知是有守門的哨兵,便輕聲道:“祁兄弟,那跛子說咱們順著他指的方向準能碰上陳逸,咱們走到這裏算是絕了路,按理說陳逸理應就在此地。”


    “你說他在這寨子裏?”


    祁一諾覺得不大可能,這寨子頂多也隻是散修聚集的寨子,陳逸怎麽可能會逃到這裏,王離見天色漸漸黑沉,便道:“這樣,今日咱們先混進去看看情況,越過這山,那可就不知、止百裏了,那就是跛子騙了咱們,被他耍開心了。”


    王離和祁一諾等到夜色罩下,便悄無聲息過了寨門垛牆,見寨子不遠處有篝火升起,歡呼聲遙遙就傳來,王離和祁一諾暗中靠近過去,躲在樹上,見一男子身穿紅袍,跪在破廟之前,旁邊坐著一個帶著蓋頭的紅衣女子,卻是當日下午碰見的二人口中所說大當家的要壓夫人一事。


    那男子跪在廟前,磕了九個響頭,隨後朗聲道:“今日我陳坦結與大婚,陳家有後,不求為陳家延續血脈,我陳坦一生沒有沾過陳家


    一分好處,今日之後我另有家室,來此是與你們撇開幹係,以免我之後人再被你們欺辱!”


    祁一諾聽了好奇道:“這人可真奇怪,大婚之日,怎地卻要和列祖列宗斷絕關係?不過這陳坦修為都快突破靈武了,在這凡俗地界能修煉到這境界,著實不易。”


    王離也是不懂,不過卻不在意這些,他見四周黑壓壓圍了不少人,中間出了那一男一女,前頭還有一個女子,但篝火擋住王離視線,他看不清那女子麵容,暗自尋思這女子是何身份,為何要坐在中間,難道是寨主母親麽?


    陳坦跪拜之後,便起身環顧四周,朗聲道:“鄉親們,今日是我陳坦大喜的日子,咱們去寨主府盡管吃盡管喝,今日不醉不歸!”


    眾人皆舉手稱好,篝火橙色光芒映到每個人臉上,都能照出興奮的表情。


    王離見那新娘一動不動坐在中間的木凳上,心知她是被人控製住,之前聽聞她是南土修士,被人擄到寨中,突然心生憐憫之意,萌發救人的心思。


    就待他趁諸人興奮高漲之際動手救人時,篝火後頭的女人站出身形,上前扶住新娘要和陳坦一起離去,王離見此雙目頓時瞪圓,這女人竟然就是戚憐!


    雖然帶著麵紗,但王離還是一眼便認出,這女子就是戚憐!


    他一時未沉住氣,登時就要跳出樹頂,動手逼問戚憐交出玄黃袋,體內鼎火大盛,心府燥熱難耐,這時右眼寒睛閃過一絲清明,身子火熱瞬間涼了下來,他平複一番狀況,呼出一口濁氣,心道:“不能盲目衝上去,戚憐為何會出現在福澤寨中?這被捉來的女子是誰?戚憐為何要為難她?”


    他當然能看出,這新娘定當時被戚憐控製住的,那陳坦不過靈脈巔峰的修為,這新娘雖然身子被人製住,卻實打實有靈侯境的修為,陳坦萬萬不可能俘虜於她。


    不過戚憐一個合歡宗的聖女,怎的和這半俗寨子的寨主走到一塊的?


    沉住氣,與祁一諾交代了他的計劃後,王離便暗中跟了上去,見戚憐扶著那女子走到一座磚土砌的府子裏,院裏院外都大擺筵席,諸人一哄而上,爭喝搶吃起來。


    戚憐將新娘扶進屋子後便不見身影,那陳坦頂著一聲喜服各處敬酒,端的如凡俗無二,待到夜深,諸人散去,陳坦雖喝了不少酒,但畢竟通了十二條靈脈,體格強壯,未見醺意。


    王離見他進了屋子,便連忙翻過土牆,指尖靈力鋒利如劍,無聲無息戳開窗紙,貼著窗戶注意裏頭的動靜。


    祁一諾知道王離要做什麽,雖說沒能碰上陳逸,但卻讓王離碰上了熟人,那瞎眼脖子怎麽說也是算對了一半,祁一諾有些沮喪,沒捉住陳逸,他可是免不了被師父訓斥幾句的。


    卻說陳坦進了屋子,將手中酒杯隨手放在桌案上,看了看一邊坐在鋪了紅被褥床上的新娘,既是心疼又是心愛,想到她絕美的容顏,不免心歎自己受苦至今,總算老天開眼,給了他陳坦一個好媳婦。


    他忍不住和坐在一邊的戚憐道:“戚姑娘,快給我娘子解開靈脈罷。”


    戚憐道:“陳寨主,你可莫要自己得到好處,就忘掉我先前的要求了!”


    陳坦道:“戚聖女說的我自然都記得,隻是我娘子這般被封住靈脈久了,我不是怕對她身子有害麽。”


    戚憐美目看了看仍戴著蓋頭的新娘,屋內燭光映入她的眼簾,極為妖媚動人,她道:“這陳寨主大可放心,她怎麽說也是靈侯境的修士,封住靈脈對她無甚影響。若是解開靈脈,你還不定能製住她呢。”


    陳坦聞言,麵色有些尷尬,戚憐說的確為事實,他不過靈脈巔峰,那新娘卻是靈侯境的修士,他的確不是對手。


    讓陳坦先出去,戚憐道她有話要問那女子。待陳坦出門之後,戚憐才揮手靈力一放,蓋頭順勢吹落,王離見到那女子麵容,呼吸一窒,這女子竟然是柳硯刀!


    “柳姑娘,你若是再不說出那打開玄黃袋的口訣,我可真要將你送給那陳寨主了!”


    柳硯刀雙目含恨,渾身止不住顫抖,戚憐點手在她粉頸按了幾下,她才咬牙罵道:“你害死了王離,還想奪走他的寶物,我才不會讓你這個妖女得逞!”


    屋外的祁一諾見裏頭突然有人喊出王離的名字,心頭一跳,差點以為是自個身形暴露,見王離雙眼含煞,不知裏頭到底發生了什麽。


    戚憐蹙眉道:“我沒殺他,他是被戮仙老魔搶走的。”


    “那也是你害死他的!”


    柳硯刀自昨夜被戚憐擄到道福澤寨後,受盡戚憐脅迫欺辱,雖說還未讓那陳坦碰自己,不過她今日若還不說出那什麽玄黃袋的法決,便要與陳坦圓房。


    當日王離被戮仙老魔帶走之後,戚憐一路追趕不到,心知王離鐵定活不長久,便回到合歡宗將玄黃袋交給滿飛花,得知這儲物袋竟也不是凡物,乃是真正的上古仙器玄黃袋!


    但滿飛花也不知如何破開玄黃袋,戚憐思前想後,以為隻有柳硯刀知道其中法訣,她當日見柳硯刀同王離一路,先入為主以為柳硯刀是王離道侶,遂覺法訣柳硯刀定然知曉,於是連忙出了宗門,又往南找柳硯刀。


    柳硯刀卻是早就尋到冀州,正在冀州西南胡亂打聽王離的下落,被戚憐得知行蹤後,施計擒住,便擄到了這福澤山上,以不說出法訣便贈予其寨主恐嚇與她,今夜便是到了緊要關頭了。


    而秦子夜以為戚憐去了弇州,卻是其聽了什麽靈器、法訣之細細碎碎的謠傳後的臆想罷了,孰料王離誤打誤撞之下,還真碰上了戚憐。


    戚憐見柳硯刀糾纏著她害死王離不放,冷聲道:“柳姑娘,我雖然脅迫與你,但竟日來未有讓那陳坦冒犯於你,你如果還是這般不說出打開玄黃袋的法決,莫怪我不客氣!”


    可還未等柳硯刀開口回懟,此時窗外突然有一聲音傳入屋中。


    “你何時客氣過,今日卻該是我不客氣!”


    王離破窗而入,祁一諾緊隨其上。揮袖蕩開塵土,王離冷冷看著一臉錯愕的戚憐,道:“戚姑娘,舊賬新張,今日一並算了罷!”


    “王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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