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離與柳硯刀在堂中吃飯,聽得桌邊不斷有叫酒的聲音,也未在意,與柳硯刀吃著飯菜,突然旁桌一直叫酒的漢子怒聲罵道:“彼娘賊!老子叫酒叫道現在了,怎麽還沒有人!”


    一腳將桌椅踢翻,酒保忙上前卑聲弓腰打欠,“這位爺,實在是今天的酒都賣出去了,官府還沒造酒,店裏的酒麯也沒了,支不出丁點酒水了,爺,不如您明日再來?”


    漢子一把提住酒保的衣襟,張嘴就罵,噴了酒保一臉唾沫星子,“沒酒了?你是當我張二爺沒銀子麽?”


    將酒保丟在地上,漢子囂張道:“今日不給我上夠酒水,別怪我砸了你的店!”


    王離皺了眉頭,今日他雙眼受了傷,本就心有不爽,耳朵又被那漢子汙了去,遂慢聲道:“這位兄弟,店家沒了酒,你就去別的酒肆喝去,莫不是誰非要你在這裏喝酒麽。”


    漢子轉頭看向王離,見到他身邊的柳硯刀,眼睛突然一亮,“你一個瞎子亂攪合什麽,嘿嘿,你這娘們挺俊的,不如讓二爺玩玩?”


    王離心中大怒,先前才解決了許況,怎麽在這裏又碰上一個二爺,他還未出聲,柳硯刀卻是忍不住了,冷眼朝將漢子看去。


    柳硯刀拜入仙閣內門,此時修為早是靈侯境,被柳硯刀帶著煞氣的鳳眼一盯,一股寒氣從漢子腳底往心髒躥去,他惶然後退幾步,一個不慎被凳腳磕絆,向後摔了個跟頭。


    “操!”


    漢子爬起身,見周圍食客憋著笑意,忙抄起一把凳子揮舞威脅一番,才對著王離揮去,方才被一女子的眼神給嚇住,實在太丟人現眼了,他得補回來。


    王離雖然眼睛暫且看不得東西,但仙識之力猶在,能感受得到那人的動靜,拉住就要起身教訓無賴的柳硯刀,王離坐在桌前不動聲色,袖下的左手暗中運起神門引,一道隔空劍氣刺在漢子邁出一腳的膝蓋上。


    漢子膝蓋一痛,遂右腳酸麻,凳子還沒揮至頭頂,就又一個跟頭跌下來,那木凳半空中砸將下來,直撞在他頭上,鮮血汩汩流出。


    他摸了一手鮮紅,立馬瞪眼,他不知道為何自己右腿沒了知覺,坐在地上,就要拎起凳腿再次砸向王離,卻被王離一腳踩再手腕。


    修行之士,就算隻是靈脈境,體格也不再能以凡人相論,漢子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張手鬆開木凳,連忙嚎呼道:“爺爺饒命,手斷了,斷了。”


    王離右腳前掌一擰,隻聽“哢嚓”一聲,漢子手腕一鬆,手掌就耷在地上,他麵色一白,這是脫臼了。


    “滾。”


    王離收回腳,繼續吃飯,那漢子抱起右手,咬牙離去。


    酒保這會子才從呆滯中回過神來,忙矮身跑到王離桌下,低聲道:“這位爺,您惹麻煩啦,那人是張縣令的侄子,您今天打了他,今晚他指不定要來找你不好過呢。”


    王離搛了肉片放入嘴中,津津有味地吃著,“你別替我擔心這些,我既然敢打他,便不怕他。”


    那酒保還想說些讓王離趁早溜之大吉的勸告,卻被王離揮手支開,一邊的柳硯刀湊上去道:“你下手挺狠的嘛,那人膝蓋中了招,以後應該會成瘸子吧?”


    王離嘿嘿


    一笑,“誰讓他出口玷汙我們柳仙子呢,該打!”


    聽了這話,柳硯刀臉上突然起了羞紅,她盯著王離被布條纏住的雙眼,見布邊緣有些霜花,便道:“你眼睛現在好些了麽,咱們還是盡早趕路,回去我去問問師尊,看她有沒有什麽辦法幫你隻好傷病。”


    王離正欲推脫,他這回隻是寒睛不受控製,算不得什麽傷病,若是叫旁人知曉自己有廣寒睛魄,那又是一件麻煩事。


    卻不是不相信柳硯刀,他不知柳硯刀師尊為人如何,若是阮盡山到能推心置腹一些,但修行之道,有些事是不能讓第二人知曉的。


    不待王離推辭,一邊有灰衣男子上前,朝王離拱手道:“見過這位兄台,二位應該不是我大梁人士吧?”


    王離奇道:“你是何人?”


    灰衣男子道:“鄙人李常根,是若明城的訟師,方才見了兄台出手懲治了那張二,實在是大快人心呐!”


    柳硯刀笑道:“他是何人,你們都怕他麽?”


    李常根不敢盯著柳硯刀看,方才那張二就是多占了嘴上便宜,就被這人打成那樣,若是自個多看兩眼,誰知道會不會被扣了眼珠子去,他忙低頭道:“姑娘看來果真不是若明城的人,那張二是若明城縣令的侄子,仰仗他伯父的威風,這麽多年來,若明城誰不知道他的名頭。”


    “不過我見兄台氣度不凡,想必不是凡人,有一件事情想要二位幫忙提點一番。”


    李常根說到此處,略有停頓,見王離沒有打斷回絕,才繼續道:“前幾日我若明城莫名其妙死了不少人,都是好好的就死了,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傷痕,這幾日官衙訟司可是忙翻天了,昨日城中玉露堂的承堂藥首也命喪家中,死狀與前人一樣,不過他府中壁影上有人用狗血寫了一個名字,卻是讓人頗為疑惑。”


    柳硯刀在一旁聽得專心,王離卻道:“這死人必然是有凶手,我不是此地人,你來問我有什麽用,難道你還懷疑是我下得手麽?”


    王離舉杯喝了口茶,咂嘴道:“再說,你一個訟師,好好替人寫狀子就是,去管那些作甚。”


    李常根苦笑道:“這幾日喊冤太多,又兼上藥首身亡這樁要人命的案子,朝廷都下了旨,要張縣令破案呢,他哪裏能破除什麽線索來,就強壓著我們這些嘍囉找凶手,找不到線索,我們也得跟著倒黴。”


    聽了這話,柳硯刀才道:“你之前說的,那承堂藥首家裏用狗血寫的是什麽名字?你們揪著名字去查不就有線索了。”


    “這也不是什麽秘密,若明城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那名字,隻是縣衙捕快在城中排查了多個坊街,連這個姓氏都沒找到一戶。”


    王離來了興致,問道:“那人寫的名字叫什麽?”


    “叫做百裏秦王。”


    王離心髒猛地一跳,百裏秦王?那不是許盛的假借之名麽,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難道是許盛?


    不對,當初在北漠,他是看見許盛的屍骨的,怎麽可能會在此地,難道隻是重名嗎?


    因王離雙眼被布條蒙住,二人看不清他的神態,不知道王離此刻內心頗為驚疑,控製住心神,王離平靜道:“那藥


    首何日何時死的?城中最早發現死人大概是幾日前?”


    李常根一一說了,王離對照自己的行程一算,發覺這若明城死人之時,比仙藥出世之後慢不了幾天,而那藥首是昨日深夜死的,按理說凶手敢連續作案,官衙又拿不住他,那近期應該還會生事。


    這百裏秦王,究竟是不是許盛?


    隨口敷衍李常根會幫他留意此事,王離便和柳硯刀丟下碗筷,朝客房去了。


    一夜無話,到了第二日清晨,酒樓下食客稀疏,都在談論什麽縣尉猝死嬌妾床上的風聞,王離和柳硯刀剛下了客房,李常根便找過來求助道:“兄台,謝縣尉也被殺了。”


    王離問叫小二端了一盤燒餅,邊吃邊問道:“這回也留下名字什麽線索沒有?”


    “沒,謝縣尉就是深夜暴死家中的,當時謝府上的姨娘也在場,不過現在人已經癡呆了,像是中邪了樣,問什麽都不說。”


    柳硯刀尋思道:“莫不是他家姨娘把他給害了。”


    “這不可能。”李長生搖了頭,想要說清楚情況,此刻卻有一隊吊衣壞發的地痞衝進酒樓,人群中的張二搭著一人肩膀,瞧清楚王離後,忙指手道:“就是這個王八羔子,弟兄們,一會給我往死裏打,打得越狠,老子就重重賞他,那娘們誰都別動,老子要好好爽爽。”


    王離看不見是誰,但能聽出來說話的便是昨晚被自己教訓的無賴,見那人還果真找上門來,他皺眉正要出手,柳硯刀卻耐不住張二的髒嘴,揮手祭出忘川劍,抽身而上。


    身影閃動,隻聽得劈裏一頓作響,李常根再定睛時,場中便唯獨剩下張二一人還站在原地了。


    張二見自己喊來的狐朋狗友還沒開打,都被這個貌美如花的女子抽倒在地,一時間酒樓上下滿是哭爹喊娘的哀嚎,張二沒了人扶持,一腳站不穩,倒在地上。


    看著柳硯刀提劍走來,他忙顫聲道:“姑奶奶,錯了,我錯了。”


    聽到這無賴叫自己姑奶奶,柳硯刀甚是新奇,這時王離叫住她,“我們擇時還要趕路,別節外生枝。”


    柳硯刀癟了癟嘴,一腳踩在張二受傷的膝蓋上,笑道:“這也是一個教訓,日後可別抻著你伯父的大皮到處作威作福,我們王君子仁意,才放你一馬,以後碰上那什麽勞什子百裏秦王,免不了要猝死家中。”


    被柳硯刀踩在傷處,張二有苦卻不敢說出,強忍著劇痛,等她鬆開腳後才抱住膝蓋大聲叫喚。


    酒樓下亂作一團,聽得掌櫃膽戰心驚在一邊勸架,他於心不忍,掏出幾塊煙羅玉丟給掌櫃,算作菜錢房錢,才與柳硯刀出了酒樓。


    身後李常根連忙追上,見識了柳硯刀的身手,他愈發堅信二人來頭不小,剛要說話,卻聽王離道:“李訟師,帶我們去拿藥首府看看吧。”


    柳硯刀不清楚王離為何對這趕了興趣,但也沒有多問,三人上了馬車,就往東而去,沒過多久,便到了一座規模不小的府邸。


    匾額上掛了白孝,門外也有不少花圈,三人進了街門,柳硯刀赫然看見壁影上血淋淋的四個大字,便道:“這人也是,殺了人還留下名字,這不是挑釁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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