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離淡淡道:“幹你何事?”


    此時老魔已經身負重傷,王離也不再懼怕於他,因沒有玄黃袋,抽不得秋水劍來施展青雲劍訣,王離因禍得福,重回了靈武境,遂一手捏著神門,運開仙門引朝老頭打去全力一擊。


    劍光白熠,直戳老魔心府。


    可神境強者畢竟有陸地神仙的稱謂,就算老魔身體虛弱,神魂重傷,肉身之強悍亦非王離能夠摧毀,那劍氣射在老魔胸口,便被其皮骨抵住,寸寸斷裂開來。


    王離見一招不得要害,還打算下手,老魔卻桀聲笑道:“老頭雖然快要死了,神魂又被你小子算計中傷,但你想要殺我,那簡直就是做夢!”


    “靈境與神境之鴻溝,譬如星宿海一般,你終歸隻是一介修仙之凡人,我好歹能稱得上陸地仙,凡人想殺仙人,豈非讓人笑掉大牙?”


    王離怒聲道:“你算什麽仙人,真是敢給自己臉上貼金!”


    老魔嘿嘿一笑,卻是直接坐在地上恢複傷勢,王離見他一副不怕自己的模樣,心中無奈,忽而餘光注意到一邊的巨鼎,生了主意,遂慢慢靠近上去,趁老魔盤腿療傷,一舉將他扔進滔土鼎之內。


    老魔本是見王離奈何不住他,自然高枕無憂運氣療傷,因神魂重傷,也不能察覺到王離的動靜,突然被扔進滔土鼎內,他終於有些慌張,不顧傷勢,就要飛身出來。


    孰知王離動作一氣嗬成,不給他半點機會。


    這老頭形銷骨立,王離一隻手提住他扔進滔土鼎後,便抄手蓋上鼎蓋,死死將老頭封在鼎內,見他不住在鼎內胡亂拍著鼎壁,王離擔心他破開鼎蓋飛出,忙不問這滔土鼎如何催使,靈氣順著手臂靈脈加在鼎上。


    靈氣外放,一遇巨鼎,便化作熊熊火焰,滔土鼎霎時便成了赤紅色,這巨鼎足足比王離高出三尺,如今卻慢慢漂浮在空中,王離靈力化作的仙火在其底部燃燒著,滔鼎仙火宛若紅蓮,托著赤紅色的巨鼎。


    王離見這情形,心道:“原來這老頭不會使巨鼎,這火焰應該是在鼎外燒煉,並非是在鼎內煉化其人的。”


    滔土鼎本是戮仙老魔從一陸地神仙身上搜刮得來的,因九州鼎的諸多傳聞早就淹沒萬古長河之中,老魔也不知如何催使,便一直是直接將人扔進鼎內,以仙火焠煉,王離誤打誤撞吸收了滔土鼎的鼎火,這才真正將九州鼎的威力發揮出一些來。


    老魔在鼎內被仙火烘烤,隻覺得皮癢肉漲,想要飛身破開鼎蓋,但那鼎蓋死死壓住,饒他使出渾身氣力,也不能移動分毫,此刻老魔才終於懂了慌亂之心,他連聲嘶吼哀求,皮包骨的手掌拍著滾燙的鼎壁,皮肉都被燙綻開,黑色血跡流淌不止。


    王離自然知道這些動靜,這老頭活了三千年,對自己性命可是看得重於一切,但他要煉化王離精血,其惡在前不久,王離不是聖人,固然不會善心將他放出來。


    況且這老魔一生殺人無數,罪惡滔天,今日將他殺了,也算是替九州除去一害!


    王離不為所動,繼續以滔鼎仙火煉著巨鼎,如此過了三日,他體內靈力漸漸不支,鼎內也早已沒了動靜,王離擔心老魔使詐,雖運開仙門引,恢複靈力之後繼續焠煉。


    如此不支天日,王離終於撐不住體內消耗的疲憊感,眼前一黑,就此昏迷過去,滔土鼎也化作一口小鼎,落在他手邊。


    片刻,王離蘇醒過來,見滔土鼎化作小鼎,連忙掀開鼎蓋,隻見裏頭血氣衝天,一顆指頭大小的血珠慢悠悠飛了出來,落在他的掌心。


    王離暗道:“這老魔看來是被滔土鼎煉化了,此人一生害人無數,到頭來卻被自己的鼎給煉化成精血,卻也是因果圓了了。”


    王離轉身看了身後屍骨堆成的羽山,幽幽一歎,此地埋葬了無數修仙之魂,卻隻為這老魔一人長生之願,到底是一場空談。


    他想到這,神色迷茫,修仙修仙,這世上可真的有仙?老魔其間不斷說,當世真仙算不得仙,連真仙都不是仙,那到底什麽修為才能算是仙呢!


    將血珠放入小鼎中收好,見裏頭似是還有東西,王離取出一看,竟是一個木梭,以為是老魔身上的什麽寶貝,便兀自放了回去。


    王離身上沒有玄黃袋,這會身上不著絲縷,先前和戮仙老魔爭鬥,倒沒有察覺不對勁,現在一切收拾穩妥,終於感到不適了。


    待到夜色降臨,王離離開此地,尋了一處凡俗的富貴人家,借來了一件合身衣服,順手刻了一副調養身性的方子以作借禮,便兜著小鼎,匆匆離去。


    這地方似乎是戎州,戎州是九州西南之地,要趕回冀州,便要往北邊走才是,他不知道州關,自然以為戎州和冀州靠在一處,直接朝著東北方走就能到達。


    不過在戮仙老魔帶他來戎州時,聽他說過這冀州西南地有一個陣壇,可以去九州任意之地,遂尋著羽山折回,果然在山腳隱秘之處見到一個黑色陣壇。


    “這東西怎麽用?”


    當初被老魔挾持來戎州時,他雙目還未複明,自然不知如何催使,想到小鼎裏頭的木梭,王離拿出來細細把玩一番,這東西能熬過滔土鼎的煉化,想必不是凡物。


    王離見上頭刻著“九州梭”三字,心道莫非這東西就是打開陣法的?念及此處,王離便橫心站上陣壇,靈氣催動木梭,隻見九州梭一遇靈氣,便微微一抖,遂迅速飛至空中,繞著王離轉了圈子。


    腳底的黑色陣壇閃過九彩仙光,王離見木梭方向漂浮不定,隻是圍著自己打圈,心覺好玩,遂無意催使靈力想控製住木梭,九州梭登時指向東方,裹著王離化作一道九彩光橋,向東方飛速掠去。


    ……


    青州,天雷城外。


    時值隅中,日頭還未升到最高處,隻見天際一道九彩仙光瞬間從天邊飛來,悄無聲息落入城外的樹林之中。


    “操!疼死了!”


    王離揉著被磕著的額頭,爬起身,四下打量一番,見不遠處有一巨大城門立在北邊,心道這是哪裏?自己不會被胡亂傳送到別的什麽地方了吧?


    細細觀察那座城牆,見不似凡俗的規格,牆高數百丈,不見城門,正納悶這是什麽地方時,王離忽而看到幾道流星光痕從南邊飛來,城門之上登時雷光大作,一道電光肆射的巨大陣門緩緩閃現在城牆之上,幾道光影順勢飛入,雷電陣門又緩緩閉合消失。


    此番場景教王離心頭暗驚,這裏莫非是什麽仙家城鎮麽?難怪修建得如此雄偉,吃驚之餘,又見得幾人從東邊飛馳過來,俱是駕著寶光,個個是靈武境的修為。


    瞧他們衣飾眼熟,王離略一思索,便拍頭想起來,“這是萬符派的弟子,這裏難道便是青州嗎?”


    王離在林中見得那幾個萬符派的弟子進了雷光陣門後,尋思此地應該便是東土青州,他看著手掌之中的九州梭,忍不住苦笑道:“從次州到冀州再到戎州青州,好家夥,我這幾日算是將九州走去一半了。”


    他駕著九州梭本是打算先去冀州,待找回玄黃袋後再回次州,可王離不會催使那陣壇,也不知如何駕馭手中小小的木梭,竟被傳送到青州來了。


    也罷,總歸是挨著次州,若是傳到天對邊的一角去,那可真是欲哭無淚了。


    就待王離感慨之時,東邊連連幾道光影飛來,幾人和之前萬符派的弟子著裝相似,幾人正要進城,忽而南邊遁來幾道黑光,來人未到,聲音先行傳來。


    “昨日我詭槍門常師兄一槍挑落萬符派十數名弟子,今日你們還想來自取其辱嗎?”


    那人狂笑幾聲,萬符派弟子大聲嗬道:“袁方!你們不要贏了幾場就這般嘚瑟,今日沈師姐也來天雷城了,你們休得猖狂下去!”


    “原來是嫂子也來了,常師兄可是惦記得很呐,卻不知在擂台上敢不敢和她相公對手!”


    聽那人出口調息自己師姐,萬符派弟子紛紛麵色震怒,一人抬手射出一張黃底符籙,化作一道火龍朝詭槍門前首說話那人卷去。


    “哼!”


    隻見那人輕哼一聲,便渾身化作一束黑芒,槍舞如風,瞬間便將火龍盡數揮退,順勢一槍朝萬符派弟子刺去。


    “張師兄!”


    萬符派後頭幾人忙驚呼上前,想要救下萬符派領隊弟子,但那人槍速極快,彈指間槍尖就對在萬符派領隊喉前,他麵露大駭,眼看就要身亡槍下,此刻一道勁風從南邊傳來,袁方還未反應過來,眼前白光一閃,一道巨力便從槍尖傳來,勁道穿過槍身,他雙手一麻,便不由自主鬆開長槍,身子連同長槍都被擊飛出去。


    “是誰?”


    袁方穩住身形,腳踏一截槍棍,一手執著槍頭,喝問是何人出手,卻見下方一素衣光頭男子負手立在地上,便大喝道:“閣下是何人,為何要出手幹擾我詭槍門和萬符派同輩修士間的比試!”


    聽了這話,王離笑道:“你這是比試?我若是再慢些,就要出人命了。”


    說完朝著天空萬符派領隊那人拱手微微一拜,道:“張遠兄,別來無恙。”


    這人正是當初在藥山幫自己治療傷勢的萬符派弟子,張遠。


    “王離?”


    起初沒有看清王離的麵容,此時他頭發都被鼎火燒了幹淨,幾番確認後,張遠才驚喜道:“王兄弟,你沒有回忘水仙閣麽,怎麽來青州了?”


    說著率一眾萬符派弟子落在地上,見王離頭頂光滑,不見發絲,遂麵露奇色,王離摸了摸頭,搖頭笑道:“說來話長,我也是誤打誤撞來到這裏的。”


    “你這禿子,你是哪門弟子,我詭槍門和萬符派比試,你來插什麽手?”


    空中詭槍門弟子袁方見王離擾了他本來必勝的一槍,不免氣急,甩手便將手中槍頭刺向王離。


    王離修為恢複,自然不懼這區區一個靈侯境初品的修士,隻見他抬手一掌,那鋒利的槍頭猶若被人從後頭拽住一般,不得靠近王離身子半分,懸在空中連轉幾下,隨王離手掌微微一推,便化作一道黑光射向袁方。


    袁方隻覺肩頭一沉,便看到自己的靈器紮在其右肩之上,他痛吸口涼氣,這人實力看去不過靈侯境初品的模樣,怎麽如此厲害。


    “哼!張遠,今日天雷城內定勝負!”


    袁方不敢久留,帶著一行詭槍門弟子進了天雷城。


    張遠見王離一招


    便中傷了袁方,心道這袁方雖不如詭槍門的大師兄常醉厲害,但怎麽說也是內門弟子,這王離竟然一招就打得他受了不輕的傷,看去還隻是隨手一擊,他的實力怎麽如此強勁?


    “王兄弟,你修複寧橋了?”


    王離點了點頭,世人稱斬橋為寧橋,王離在恨水峽穀聽了魏清影說的斬橋,便習慣了這個稱呼,加之他斬橋也確實是建而後斬的,稱作斬橋,卻比寧橋更為貼合。


    得了王離準確的答複,張遠滿眼震撼,寧橋被斬還能再修回來,這等奇聞他還是頭一次聽說。


    當初在西境密林中,王離以靈脈境修為一人力敵羿門靈王境長老,現在他修為回到靈武境,那實力又將是何等可怕。


    王離指了指搞得的天雷城城門,問道:“張兄弟,這是什麽地方?方才出言不遜的是何派修士?”


    “此地是天雷城,乃是天雷宗的宗門之地。”張遠道:“這幾日青州仙門大比,各仙門都拿出不少寶貝來獎賞勝出的弟子,也算是激勵修行。現在隻剩天雷宗、詭槍門和我萬符派的修士還在擂榜上,最終勝負也在這幾天了。”


    “方才那人名叫袁方,是詭槍門的內門弟子。”張遠說道那人,便咬牙狠狠道:“這人最喜與我萬符派弟子爭鬥,還愛呈口舌之利,若是叫我在擂台上碰到他,定饒他不得!”


    方才袁方出演挑釁,王離聽得真切,他拍了拍張遠的肩膀,道:“那人擅長疾攻,張兄弟,沉得住氣就能勝他。”


    張遠點了點頭,道:“時辰不早,得趕快進城與師父他們會合,王兄弟,你不如同我們一塊進天雷城,難得來青州一趟,怎麽也得好好頑頑,婷婷早就來了,要是知道你不去找她頑,肯定要背後說你的不是。”


    王離聽罷大笑,“婷婷在西澤救了我一命,的確得去當麵感謝她。”


    隨張遠進了天雷城,見裏頭極為廣闊,城中也有不少凡俗之人打些雜工,供給修為較低的弟子日常所需之物。


    張遠要先去和派裏的一眾師兄弟匯合,和他約定好日昳正時在城中擂場相見之後,便兀自找了座凡俗酒樓,填飽肚子後呼呼睡了一覺,才算好時間朝城中走去。


    天雷城上空不斷有修士朝城中飛去,王離順著這些人的方向,到也能找到擂場。


    王離頂著一頭光滑鋥亮的腦勺頗為惹眼,他遂找了塊布包在頭上,行至擂場外,見有一座高大的藍灰圍牆阻隔著,門口都站著不少紫衣修士,腰間係著一塊雷形的吊牌,王離以為是天雷宗的弟子,就打算進去,卻被人攔下來。


    “借光借光。”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王離回頭一看,正是張遠和張婷婷,張遠見到王離包住頭,略一思索便想到其意,他笑道:“差點認錯了人。”


    說著朝天雷宗修士解釋一句後,那人才讓王離進了擂場。


    “青州諸仙門,以青宮為首,其餘的便數我萬符派、天雷宗和詭槍門三個,不過千年來萬符派和天雷宗關係較好,詭槍門兩邊都不討喜。”


    張遠帶著王離進了擂場,邊走邊介紹青州各仙門的情況,“我青州地理不如冀州大,但東隔暘海,北抵險仙大漠,幅員也不小。傳言上古仙族龍族一脈就在那暘海裏頭,雖然沒什麽人見過,不過孟劍仙威名可是冠絕九州的,當年外域來敵,孟劍仙一劍挑落星河,一人鎮壓九州命數,那可真正是仙人風姿啊,冀州仙門也隻是陪襯罷了!”“外域來敵?”


    聽了這個王離愣了一下,張遠道:“九州天宇之上有罡罩,每逢兩千年,則會變得極為不穩定,一千多年前外域之人趁罡罩不穩,想闖進來占據九州,不過那些外域人和凡人無二,就是器甲頗有些厲害,但總歸敵不過我們九州修士。”


    王離忙激動道:“那些器甲是不是可以帶人飛行?”


    這回輪到張遠懵逼了,他道:“這我不清楚,畢竟是千年前的事了,我師父他們應該了解這些。”


    王離心頭激動,聽張遠話中描述的,這世界看來不是隻有九州一個文明,天外似乎還有別的科技文明,就是不知道那裏有沒有一些地球的信息。


    張婷婷聽了二人說的話,心覺好沒意思,便和王離道:“王大哥,今天我哥站第三場,到時候你可要給我哥打氣加油!我聽說這回仙門大比拿出的寶物可有天雷宗的紫雷珠,這東西可稀罕了。”


    三人穿過長長的甬道,終於進了擂場,見裏頭空間頗大,呈漏鬥狀向中間深入,一個巨大的擂台立在中央,四周都有各類禁製陣法。


    王離見裏頭已有不少修士,暗道青州仙門可真會玩的,朝著張婷婷道:“那必須得給你哥加油打氣,要是他得回天雷珠,到時候也給我開開眼界。”


    張遠苦笑道:“婷婷你就別給哥找壓力了,我能挨到現在就已經很吃力了,現在比試的都是三大門的內門弟子,以我的修為,上去也就走個過場,較真起來,誰知道會被打成什麽模樣。”


    王離聽罷寬慰道:“張兄弟怎麽不戰就退了,就算不拿第一,怎麽說也得整治一番那個袁方,出出惡氣啊!”


    “王兄弟這話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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