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前輩,這九頭妖蛇到底是什麽來曆?”王離問道:“還有那些羿門修士,他們為何稱自己是九天的人?”


    “九天就是九天,這些你日後自會明白。”


    話音一落,黃宵指著西澤大片血土之上萎頹的幽冥枯藤,意有所指道:“此物的仙藥之精雖然被妖蛇掠取了,但也還算好東西,我是看不上眼的,你也別與他們爭,還有更好的東西,就看你與之有無機緣了。”


    黃宵大笑一聲,便揮袖邁出一步,隻此一步,他就踏出不知幾萬裏,消失於天野之際。


    場中諸人見此都是心神震懼,這人實力著實厲害,隻這一手他們便從未見識過,寧神兒與俞展眉見那人離開西澤,納悶他所為到底是什麽,來這隻是要出去那個九頭妖蛇麽?


    王離還在細想黃宵說的話,這回阮欺霜等人上前問道:“師弟,你沒事吧,剛才你怎麽突然就召喚出那麽一個鳳鳥虛影來?”


    阮盡山看著這才入仙閣的外閣弟子,疑惑他為何能接連拿出兩個仙寶,王離正欲解釋糊弄過去,這時天寶閣閣主突然朗聲道:“妖蛇已經離去,天罡教眾人也被拿下,這仙藥雖然被妖蛇撥了頭籌,我等還是商討一下如何分了這紫藤罷。”


    天空之上還有眾多羿門黑袍修士,他們見大勢已去,紛紛想要趁亂離去,卻被萬符派的修士一齊拿下,萬符派掌門崔複祭出一張金光閃閃的大符,將他們都困在地上,不得動彈。


    “這些羿門之人聯合天罡教的敗類殘殺我萬符派弟子多人,我必要將他們挫骨揚灰,為我教死去弟子消怨解恨!”


    沈謾愁和張遠看向那群黑袍人,目露恨光,顯然不能釋懷同門師兄弟被他們殺害之血仇,此時青宮長老李牧出言道:“尚迂闊罪惡一等,天罡教自會有人去收拾。九天出世一事茲關重大,我等要立刻稟報青帝,彼時九州各地皆要聯合共商討伐九天之大事,他們這些人也隻不過是九天的嘍囉罷了。”


    天雷宗宗主鬱京乃是一紫袍中年之人,絡腮胡,身材魁梧高大,他此刻說道:“方才還得多謝忘水仙閣的道友,若非小友出手,藥山此刻已是不生生靈。”


    說著朝王離拱手一揖,眾多散修感恩王離施了援手,也都紛紛揖手道謝,王離忙回禮道:“此事不必多謝,王離不為救人,也為救己,實在受不住諸位道友之謝禮,王離慚愧。”


    鬱京慨然,“小友真乃性情眾人,若是日後有緣,來我天雷宗小坐幾日,我必當掃榻歡迎。”


    一宗宗主的誠摯邀請,這是何等之榮幸,西澤之中,無數散修見此大為眼紅,王離都有些吃不消這等熱情,連連感謝,一邊柳硯刀拉住王離衣袖,悄聲問道:“王君子,方才你使的是什麽靈器?”


    見李承誌等人都注意過來,王離心道你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玩意能隨便說麽,便沒好氣道:“秘密。”


    “真小氣。”


    柳硯刀翻了個白眼,嗔怪道:“又不是和你要了去,真是沒個男子氣概。”


    這時李牧對著諸仙門長老宗主道:“天罡教勾結九天,此事我青州次州二州仙門不便插手,待青帝昭告九州,冀州仙門自會處理它。至於羿門,不知諸位道友想如何處置?”


    “說什麽,直接殺了就是,等出了藥山,我萬符派定要去搗滅他羿門的仙山!”


    “崔掌門說的是,殺了就是,何必與他們逼逼叨叨!”


    眾人附和,李牧便看向阮盡山,問道:“阮長老,不知你意下如何?”


    忘水仙閣乃是次州仙門的巨頭,如何處理羿門修士,自然要詢問他的意見。


    “羿門修士為九天助虐,理應除滅。”阮盡山道:“李長老,我仙閣附議。”


    李牧點了點頭,便要和崔複等人一起除殺羿門修士,此刻被困在金光大符下的一個黑袍人喋聲大笑,遂連連擺了幾個手印,便化作一團黑霧消散在金光符罡之中。


    剩餘幾人紛紛如此,崔複見此大驚,他道:“我這畫地金剛符雖不如傳說中的神通畫地為牢那般厲害,但困住尋常的神境修士也是極為容易的,羿門的陸地神仙已經被阮長老殺盡了,他們最多不過靈王境的修士,為何能逃出畫地金剛符?”


    李牧等人也是頗為不解,王離這會子與他們一般震驚,卻不為他們逃走一事,而是方才他忽然聽得一道熟悉卻說不明是何人的聲音。


    “幽冥花滴下的露水,是無上仙藥!”


    王離不知是何人說與自己的,他無意間看向符罡裏的黑袍人,見到其中一人微微與自己點了頭,便施法化成了一團黑霧消散開來,便猛然聯想到在天寶閣中,和西澤邊境的密林中遇上的那個黑袍人,暗自琢磨,說話之人便是他麽?


    “幽冥花滴下的露水?”


    王離看了雖然枯萎但依舊高大的幽冥枯藤,幽冥花開謝間隙頗為短暫,他哪裏注意到這露水落在何處了,況且,就是知道了露水滴在何處,那也是溶入西澤沼澤地中了,他怎麽去收集!


    再


    說,那人為何要將此事告知自己?


    他究竟是誰?


    一邊崔複的心情十分糟糕,教這些羿門修士逃了出去,他不能替教內弟子報仇,這感覺宛若被人扇了兩下耳光又奈何不得他一般,極為憋屈。


    眾人見此便商議好處理天罡教的諸多事宜,至於那幽冥枯藤,此時也算不得什麽好東西了,青宮、忘水仙閣以及萬符派等仙門將之斬斷分攤之後,便各自離開此地。


    俞展眉特地與王離道別,臨別時叮囑一句“仙器藏身,諸事小心”,便跟著青宮等人離開。


    阮盡山也讓王離與他一道回去,路上淡淡道:“你今日露了鋒芒,也叫許多人知曉你身懷兩種絕世寶物,過不了多久,次州、青州就會有很多人盯上你,這段日子你先帶在仙城的接引閣樓裏,等風波過去了,再喬裝回仙閣。”


    “至於你寧橋被斬一事,這我沒有辦法,不過等你回了仙閣,外閣閱靈殿裏的宗燁長老應該有法子修複。”


    原來阮盡山是好意帶著王離,怕他一人行路被眼紅之人截了道,王離趕忙稱謝,卻聽阮盡山繼續說道:“話說回來,你的望仙筒是如何得來的?那可是天罡教的至寶,以你的修為,鐵定不會是去天罡教偷來的,之前在大陣中聽你說,是替人保管來的?”


    柳硯刀對此也十分感興趣,皆是看向王離,想聽他是如何解釋,王離隻好將當初在山林中碰見嶽洋和葛茂的事一一說了,阮盡山才點頭道:“難怪,原來是天罡教出叛徒了。”


    阮欺霜好奇道:“現在天罡教勾結了妖道,王師弟,你還打算還回去嗎?”


    王離皺眉道:“此事我還沒想過。”


    “想什麽,天罡教都這樣了,還還給他們做什麽,寶物向來都是有緣者得之,王離,你就自己留著,可別便宜了別人。”柳硯刀哼道:“沒聽青宮的人說麽,到時候冀州的仙門肯定會收拾天罡教,收拾完肯定要洗劫一通,你如果還回去,指不定便宜誰了呢。”


    阮盡山聽此哈哈大笑,“你這女娃娃說得真好,王離,你就不用還回去了,先留在身邊,也算是機緣。”


    王離點了點頭,又是道:“對了,戴師兄,東境的七彩朱蕉還在我這裏,因為治療傷勢,我煉化了一片蕉葉,到了仙城,我們再分罷。”


    聽了王離提起七彩朱蕉,李承誌心頭一陣火熱,這可是神藥啊,怎麽好東西都讓這小子占了。


    沒想到王離提起這個,戴曉道:“說來能拿到朱蕉,也是師弟的功勞,若沒有師弟在,我和柳師妹就要交代在東境了,神藥雖好,我戴曉卻是沒臉拿。”


    王離淡淡一笑:“我們一道去藥山,所得自然需要平分,師兄不必多說。”


    見王離如此大方,阮盡山也略有訝異地看了他一眼,聽他說道這可惜沒能找到乾明花,便笑道:“我藥圃裏頭種了不少乾明花,本都是給霜兒種的,你要乾明花,不如用蕉葉與霜兒換,看看她願意不願意。”


    阮欺霜咯咯笑道:“用神藥換靈藥,爹,你這是想坑王師弟嗎?”


    王離苦笑道:“這玩意是來修補道門的,放在身上用來防備還算不錯,但誰又整天地方自己道門被廢呢,我是吃過一次苦了,可不想再遭罪,阮師姐,你如果肯換,我就用七彩朱蕉的蕉葉和你換一些乾明花,保證不反悔。”


    阮欺霜笑道:“我種了不少乾明花哩,但大都沒有年份,也還沒成熟,不過娘藥圃裏還有不少,有些都上百年了,娘還念道太占地方,到時候我就用那些與師弟換吧。”


    柳硯刀聽了也連連說要與阮欺霜換,這等好事阮欺霜自然不會拒絕。


    卻說幾人回到仙城,王離與戴曉、柳硯刀分了蕉葉,因隻剩下六朵蕉葉,柳硯刀和戴曉又道王離功勞最大,遂攤上煉化的一朵,王離攏共分了三朵蕉葉,又以一朵蕉葉與阮欺霜換了十餘株百年的乾明花,才終於解了心結。


    乾明花終於有了著落,王離也算完成了此行任務。


    聽了阮盡山的話,王離在接引閣樓中逗留數日,其間仙城暴增多人,顯然是衝著仙藥餘波而去的,王離多次喬裝外出,試圖混淆視聽,以免被人察覺到自己行蹤。


    其間唯一奇怪地便是找不見魏清影了,聽接引閣樓的看守修士說,是在天地異變之後,魏清影與一個藍衣男子走的,他們見魏清影與那人十分熟悉,便沒放在心上,誰知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王離以為是魏清影等到了那黃叔叔,便不再細想,又過了幾日,城中的各地仙門修士人數漸漸變少,仙藥的餘波也逐漸平息,王離便與柳硯刀換了黑衣長衫,打道回忘水仙閣。


    他不能禦劍趕路,本打算讓柳硯刀先行離去,但柳硯刀說什麽也要與王離一塊。


    “東境你救了我好幾回,我要是讓你一個人走,那豈不是太說不過去了。”


    二人也暫時打消去大姚的念頭,他們沒料到藥山一行碰上仙藥出世這等大事,隻好先盡早趕回仙閣,以免夜長夢多,被有心人暗算。


    ……


    一邊俞展眉和寧神兒回了青州,青宮的人押著尚迂闊就往冀州去了,俞展眉在藥山見識了不少強者,心境大為改變,有碰上王離這個靈脈境就能和他大成平手的人,加上這刺激,他遂回了劍觀,卻沒有再粘著寧神兒。


    回了劍觀,見到孟小花依舊坐在觀內,俞展眉便將藥山一行的事情經過都說了,孟小花佝著身子,坐在一方蒲團上,聽了仙藥出世時神色也未有變化,直到聽聞九天出世後,雙眼才陡然睜開。


    雙目平常,卻有驚世劍意。


    “九天出世?”


    孟小花嘴裏輕輕念道:“萬年前的九天,難道玄帝沒有殺盡麽,連玄didu殺不絕,那九天到底有何威能。”


    旋即又閉上雙眼,他淡淡道:“明日我就要進劍關,生死關。”


    俞展眉心頭一顫,這是師父大限將至了麽,他連忙跪坐在孟小花身後,聽聞吩咐。


    “你劍心初成,也是時候出去曆練了,世間凡塵,多有擾人魅人之弊,你且隻顧憑手中之劍,心中之劍,去經曆上一段自個的九州來。”


    “也是時候靠你自己了。”


    青宮派人押著尚迂闊回了冀州,於仙門巨擘間宣告其罪,一時間九天現世的消息風雨飄然。


    合歡宗內,戚憐方從一座懸崖上飛身下來,回首看了那在峭壁上的洞府,心中暗恨,“你活了上萬年,還有什麽沒活夠,合歡宗的資源都叫你奪去,宗內弟子就連靈石俸例都要欠上數月了,你是要憑一人之力,拖垮合歡宗麽!”


    此時一位侍女迎上來,道:“戚聖女,壙埌雲清宮傳來的消息,說前不久藥山有仙藥出世,九天現世,天罡教勾結九天妖道,在藥山殘害次州、青州仙門弟子,如今正要討伐天罡教呢。”


    聽了這話,戚憐大驚,“仙藥出世?這消息為何我都沒聽說過,天罡教?他怎麽得知消息的?”


    心頭飛速閃過無數念頭,她連忙吩咐了一句“此事不得與宗內弟子亂說”,便往宗內另一山頭飛去,找她師尊滿飛花了。


    進了山頂仙府,拜見過後,戚憐才將消息說予滿飛花聽了,滿飛花神色大變,她對九天也略有耳聞,萬年前的仙神之爭,便是九天挑起的禍端。


    “憐兒,九天既然出世,九州必要禍亂,你擇日南下前往次州,去藥山查探一番,仙藥出世,哼,定然是次州和青州仙門封鎖了消息,不然說什麽我們也要去分一杯羹。”


    領了命,戚憐便兀自離開,也不回自己的洞府,踏著飛劍就離開宗門,往南而去。


    卻說次州一邊,王離想到那日黑袍人與自己說的話,便帶著柳硯刀再次返回到西境大澤。


    今日靈瘴略為稀薄,尚能進入。


    “王離,你怎麽又要來這裏?”柳硯刀見王離執意要再次去西境大澤,忍不住好奇道:“這裏頭還有什麽好東西不成?”


    王離嘿嘿笑道:“我也不確定,不過就算沒什麽好東西,我們從西境取道,也沒什麽不好的,萬一又碰上什麽神藥呢?”


    柳硯刀沒好氣道:“你想得美,要是又碰上什麽靈王境的凶獸怎麽辦。”


    二人打著嘴仗,慢慢走到當日幽冥枯藤出世之地。


    此刻大地翻裂開來,一個巨大的裂縫呈現在王離和柳硯刀二人麵前,顯然這是當初李牧等人斬開枯藤,將幽冥枯藤連根拔起的後果。


    尋著記憶中幽冥花盛開之地,王離一路摸索過去,站在裂縫邊上,向下一看,竟發現這裂痕深不見底,縱使白日之下,也是黑黢一片。


    王離倒吸一口冷氣,這玩意可真狠,那枯藤不愧叫做幽冥二字,這根是紮到地心裏去了啊。


    柳硯刀有些擔心,她道:“王離,這地方還能有什麽,我們走罷?”


    擺了擺手,王離細細回憶當初幽冥花盛開時的模樣,沿著裂痕走到那裏,朝著裂縫內一看,他見裏頭漆黑一片,看不大清楚下麵的場景,忍不住運開寒睛,朝裂痕之底看去。


    他右眼寒光大作,柳硯刀被這股寒氣動了個哆嗦,正不知出了何事時,卻見王離有了動靜,裂縫下一道寒芒閃過,似是受到什麽指引,慢慢朝地麵飛來。


    王離隱約間看見一滴寒露懸在地底,朝將自己飛來,他心中大喜,這便是那黑袍人說的幽冥花落下的露水麽?


    未幾,一滴清澈的露水慢慢飄飛到王離和柳硯刀二人麵前,柳硯刀正驚疑不定時,那露水突然生了變故,衝進王離的右眼中。


    王離右眼宛若被寒針輕輕一刺,他連連後退,捂住右眼,柳硯刀忙扶住他,焦急問道:“王離,你沒事吧?”


    沒過多久,眼中的刺痛感就消失不見,王離甩了甩頭,有些莫名其妙,“沒事,那露水怎麽突然就往我眼睛裏鑽?”


    “誰知道。”柳硯刀吐了吐舌頭,“剛剛我還突然渾身一冷呢,王離,這地方太奇怪了,全是坑坑窪窪的裂痕,還能有什麽好東西,我們還是快點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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