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外柳硯刀正仔細聽著廂內的動靜,聽道王離的悶吼和戚憐的低吟後,心髒不住跳動。


    此刻她突然有些後悔,似是自己心愛之物被人搶走一般,但箭在弦上,已經發出,縱使心中生了不願,柳硯刀也無法挽回了。


    過了一會,聽得窸窸窣窣並著衣服撕裂之聲,柳硯刀未經男女大事,自然不知其間是什麽場景,本性告知她定是羞人的事情,故而雖未中情竇散的藥力,她臉頰亦是通紅,恍若中了情竇散一般。


    未幾,車廂中登時一靜,柳硯刀不知出了什麽事,正提心吊膽之際,聽到王離謙聲與戚憐賠罪,不由定住身子,小手緊緊攥著琉璃瓶,心道:“王君子沒事了?怎麽辦,這會他倆都沒被這情竇散迷惑住,教戚憐那妖女逃過一劫,敲王君子知道這是我幹的,肯定要責怪我。”


    想著想著,心中甚是慌張,蠻橫如柳硯刀此刻也頗為惴惴不安,沒有法子,隻得繼續傾聽車廂內動靜。


    情竇散藥力猶殘存體內,戚憐粉麵如霞,她雖雪膚滾燙,但心思卻如墜冰窖,愣愣拾起紅紗,一言不發。


    王離訥訥不知所言,見戚憐身上衣物淩亂,顯然是方才自己失去理智時加諸的暴行,拿起自己素衣外套,猶豫一陣,便躡著手腳披在戚憐身上,正打算繼續說些道歉的話語,抬眼正好對上戚憐一雙嬌弱委屈的媚眼。


    “戚姑娘……”


    沒了紅紗阻隔容顏,王離又貼近了戚憐的身子,細看去,隻覺其容貌竟不輸姚漸雪,鬢角青絲被汗水粘在兩頰,粉頸細長,見她眉眼鬱結一段愁氣,王離不知怎的,心生憐惜之意。


    戚憐看著王離的麵龐,見他不知所措的樣子,心中暗歎,“這是那柳硯刀做的,與他卻沒關係,原來命數命理大多是如此定下的。他既看得我的容貌,那便是天定的如意郎君,隻是我與他仇怨早結,又算是什麽孽障。”


    緊緊抿著紅唇,戚憐一聲不發起了身,搖手一揮,隻聽車外柳硯刀“誒呀”一聲,一錦繡袋與琉璃小瓶便收回手中,便抽紅綾,對空而去。


    “今日之事,不允外說!”


    聲音冷若冰霜,飄然遠去。


    王離怔怔看她遠去,全然不知自己押住戚憐的目的,心中滿是愧欠惱恨,這會見柳硯刀探著腦袋看向車廂內動靜,他忍不住問道:“這幺蛾子是你搞的?”


    柳硯刀眼神閃爍,想要否認,對上王離失魂落魄的眸子,一時竟不敢說謊,低聲道:“我隻是想教訓一下那個妖女……”


    王離輕輕搖頭,這哪是教訓戚憐,連帶著他也被推下火坑了


    !


    柳硯刀悄悄看著王離的臉色,見他沒有責怪自己,終於長舒了口氣。不知為何,自己計劃沒能成功,柳硯刀心中反而有些高興,她疑惑為何自己會出現這種矛盾的心情,不過柳女俠想來不是個情感細膩的姑娘,隻要王君子不生她的氣,那便是千好萬好。


    “柳姑娘,你還是先回仙閣吧,此去合歡宗多有磨難,你要是有了閃失,我可不好與你師父交代。”


    聽王離要趕自己走,柳硯刀一下慌了張神,她捏著衣角,想要道歉,見王離眸子淡然,忽而生了倔脾氣,她心中一堵,心想:“原來我就是這般欺負了那妖女,你就這樣嫌棄我了,枉我還擔心你,一路從次州尋到冀州來,還白白被那妖女、陳坦欺辱!”


    越想越委屈,柳硯刀不由鳳眼含著淚光,她抽出長劍,一聲不吭就禦劍飛遠。


    王離卻不是責怪柳硯刀欺負戚憐,這妮子脾性不似尋常女兒家,她若是要報複戚憐欺辱於她,自然有別的妥當方法,他本被戚憐奪走玄黃袋,有因之差點被戮仙老魔給煉化,與其本就決裂,如今碰上這一遭,二人關係卻有微妙起來。


    再者他一顆心思全然掛在姚漸雪身上,今日差點釀成大錯,怎麽不責怪柳硯刀。


    見柳硯刀離去,王離輕歎一聲,才走到車前,一揮馬鞭,順著蜿蜒小路,往東南而去。


    行至一座凡俗小鎮,打聽得是古劍宗門下的凡城,便將馬車交給酒樓跑腿,抽身一人上了二樓,臨窗而坐,叫來酒保,詢問到:“此地什麽酒最是佳釀?”


    酒保見王離衣著雖然樸素,甚至連外套都不見,但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不凡之氣,心知是仙家人物,便俯身道:“咱們酒樓是古劍宗門下凡樓,說起好酒,就數劍酒名頭最響,品味最佳!”


    “哦?如何最響,如何最佳?”


    “此酒乃是用古劍宗劍池之水釀造,傳說那劍池裏頭絕世仙劍不知多少,像小的這樣的凡人,就是站在那池邊也看不見盡頭,可見池子裏仙劍之多。這仙劍浸作的酒水,那當真有這一股劍意,入喉便是熱烈如劍,直抵其心呐!”


    見酒保說得神乎其神,王離便要揮手叫他上一壇劍酒來,這會旁坐一人哼道:“凡俗人士,果然隻會道聽途說!”


    王離凝神朝那人看去,見竟然是個熟人,那人身著藍袍,腰間雖掛著儲物袋,但長劍卻不放於袋中,便是坐在桌前,依舊劍不裏手。


    此人赫然是葉拘海。


    王離認得他人,卻不知他的名字。遙遙抱拳一禮,“竟然在這酒樓碰上熟人,道友何不來一並小酌


    幾杯?”


    葉拘海大笑一聲,不客氣坐在王離對麵,與王離通了姓名,才幸會幾聲,王離見酒保愣在桌前不知所措,便道:“就上劍酒,來兩壇!”


    誒了一聲,酒保忙退身下去。


    “王離兄來我古劍宗有何事?”葉拘海執著長劍,見王離眼神古怪,解釋道:“我修劍道,劍不裏身,王離兄莫要見怪。”


    點了點頭,王離道:“自玉樓一別,卻也有些時日了。我來冀州,卻有他事。”


    這葉拘海雖然與他算是熟人,但也未熟到能讓王離將玄黃袋一事相告的程度,隻說有事,其餘未曾提及。


    葉拘海自然曉得其中意思,這會酒保上了兩壇劍酒,給王離二人分別斟滿一杯,葉拘海呷了一口,歎道:“這酒雖談不上極品,但也絕對能稱作佳釀了。”


    “先前那酒保說這是我古劍宗劍池之水所釀,王離兄可莫要聽信了去,須知我宗門劍池可是沒有水的。”


    王離聞言大笑,“這無水之酒,當真佳釀!”


    仰頭將杯中劍酒一飲而盡,感受陌生而熟悉的酒意,他忽而心神一動,問道:“葉兄,你認得祁一諾麽?”


    葉拘海額首道:“祁一諾麽?我認得他,他是宗主弟子,怎麽了,王兄弟見過他?”


    原是宗主弟子,難怪他師父讓他一靈武境修士去捉拿靈王長老,卻不是尋常弟子。不過祁一諾雖師出名門,但實力看去倒還不如這葉拘海啊。


    葉拘海修為與戚憐相差不多,都是靈侯巔峰的境界,祁一諾與他們比起來,可真差了不少。畢竟當初在擢仙穀,他可是連秦子夜都鬥不過的。


    “沒什麽,隻是前不久與他相遇過。”


    葉拘海道:“祁師弟封宗主之命,追拿天罡教長老陳逸,王兄弟是從冀西來的麽?”


    王離嗯了一聲,這會飯菜也陸續上了,適逢肚子餓得難受,便招呼葉拘海一塊大吃大喝起來。


    “說起天罡教,王兄弟,這幾日卻有大事聞。”葉拘海端著酒杯飲了一口,見王離疑惑的眼神瞟了過來,才道:“前不久我古劍宗和壙埌雲清宮、合歡宗聯手欲要拔出天罡教這一毒瘤,卻不料他上任教主易斷天還在世上,可真是讓人驚駭。”


    王離聽說過易斷天這個名字,當初在秘境之外聽黃宵說過此人,陳逸召出定仙盤時,也說過此人姓名。


    “易斷天此人三千年前就說死了,這下又活了過來,那可真是活了萬年的人。”葉拘海歎道:“最讓人驚訝的,還是他突破至臻之境,跨過仙關,成就真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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