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虛影立在相柳麵前,對著黃宵道:“仙瑣未死,九天安亡?”


    聲音浩大,綿延不知傳去幾萬裏。


    黃宵一臉凝重,看著虛影踏步飛至相柳身前,忽而意識到什麽,想要上前阻攔住虛影的腳步。


    那赤天天主卻是融合進相柳的身體,相柳仰頭一吼,九個飄忽虛幻的頭顱瞬間變得真切實在。


    獠牙信舌,鱗皮豎眼,極為猙獰可怖。


    相柳嘿嘿笑了幾聲,“黃聽相黃島主,今日之我可非萬年前的相柳了!”


    卻說一邊王離等人被那虛影現身的威壓製住頭首,不能抬頭仰視空中情況,待虛影融入相柳身軀之後,身體才得以一鬆,他不知出了什麽情況,與眾人一齊看向天空。


    “相柳,前世亦有此妖之名,卻沒有之妖蛇的真身,但傳言記載也是九首,這九州到底和前世有什麽聯係!”


    見那妖蛇幻化的人形變得真切,氣勢也愈加恐怖,王離暗暗替黃宵擔心起來。


    而寧神兒此刻心中卻是翻開駭浪,這天頂的妖蛇此刻顯露的氣勢與她父親相當,她不由心道:“這妖蛇究也是九天的麽,為何方才的虛影一出現,它的實力就暴漲到這等境界!”


    空中兩人已經開戰,阮盡山和李牧等人想要上前幫忙,卻被一陣氣浪擊飛出去,妖蛇朝向天空噴出一口血毒,毒氣霎時向四方傳去。


    黃宵右手一抓,將毒氣攏合於掌中,狠狠拍向相柳正麵的一個頭顱上,相柳不敵,被一掌打道軟肋,倒飛砸在枯藤上。


    “你們退下,保護各自弟子。”


    黃宵對著李牧和阮盡山等人說了一句,便朝相柳繼續追功而去。


    阮盡山找到王離等人,全力穩固一個神罡護住眾人,以免受了空中黃宵與相柳的餘波衝擊,阮欺霜連忙問道:“爹,你沒事吧?我看那個黑衣服的都打在你身上了。”


    “沒事,那都是小傷。”


    阮盡山全神貫注盯著空中二人的戰鬥,他先前結實地受了黑袍人一掌,又被成天君扼住喉嚨,卻未受到什麽重傷,倒是尚迂闊被天雷宗宗主劈了一掌,他傷勢著實不小。


    羿門的黑袍人被阮盡山方才一劍斬滅了大半,李牧幾人捉住尚迂闊,封住了他的修為,將他壓在地下,寧神兒冷哼道:“尚教主,你結連妖魔,此事至關重大,等出了藥山,我青宮定會昭告天下!”


    “寧少尊,我敬青帝為人,喊你一聲少尊,不過論輩分修為,你還沒資格和我說話!”尚迂闊嘿嘿一笑,“妖魔,什麽是妖魔,你們這些仙門難道就不是妖魔了嗎!九天要的是斷絕仙根,你們求了幾萬年的仙了,見過幾個真正的仙!那些當世真仙是仙嗎,司翯?殷震?我呸,那算哪門子仙。”


    天空之上黃宵與相柳鬥地激烈,尚迂闊侃侃談仙,說道興致高昂之處,他狂笑道:“就是當世真仙壽元不過兩千歲,哪裏有什麽長生,我天罡教就是要伏倒九天,做那破滅仙根的第一人,叫天地無仙,唯有神明!”


    俞展眉懷中抱劍,看都不看尚迂闊一眼,“那是哪門子神明,披著獸皮的妖罷了。尚教主,你不是妖,九天能給你什麽神位?人妖之神麽。”


    幽冥枯藤此刻已經有了凋謝枯萎之象,整個西境大澤上空天色隱隱有些發白,黃宵左掌攤開相柳的利爪仙勁,掐了一個指決,右手射出一道淩厲劍芒,直直刺爛了相柳的一個頭顱。


    “好劍法!”


    俞展眉見此大聲稱妙,這人以左掌汲取妖蛇攻勢,右掌借力又反道釋放成劍氣,這等戰法他還是頭一回見,真是神妙。


    尚迂闊被他說堵了心思,就要斥聲嗬斥,卻被李牧一把抓過,重重摔在地上,封住其道門心府和靈脈,不讓他動彈。


    “神兒,這前輩實力莫測,看他和九天勢若仇敵,你知道他的身份嗎?”


    俞展眉問著寧神兒,寧神兒眉間輕蹙,寒聲道:“俞展眉,我已經和司少宮主訂婚,你若是再如此稱呼於我,休怪我不客氣。”


    見寧神兒真動了怒氣,俞展眉才撓頭認錯,寧神兒這才說道:“方才聽得偶爾半言,那妖蛇說他是蓬萊島的人,不過我沒聽說過九州有蓬萊島之地,從壙埌雲清宮來此地前,司少宮主曾和我說,冀州仙門得知的秘境消息,便是一自稱蓬萊島島主之人散布開來的。”


    “你說那個秘境……”


    俞展眉登時訝然,那秘境竟然是他散布的,不過為何秘境內不見蓬萊島修士的身影呢?


    他為何要將秘境的消息廣而告之?


    俞展眉看向空中黃宵與相柳的對戰,心中像是忽而被蒙上一層紗霧,諸多謎團難以解開,他心道:“我在小酉山山頂的幻陣中悟了劍心,實力暴漲一境,他處心積慮散開消息,卻沒有進了秘境,所求為何?此人實力強悍,那蓬萊島究竟是何方勢力?”


    此刻天幕漸漸明亮,紫黑色的異象就要退去,相柳見此心中略有焦急,除開被黃宵一指打爛的頭顱,其餘八個妖異蛇首紛紛亂叫起來,黃宵負手而立,鬥到現在,他還未出全力。


    “嘿嘿,黃宵,叫你見識一下我沉落此


    地千年修得的戰法!”


    相柳正首咧嘴一笑,蛇信舔了嘴角,便伸手於虛空中畫了一個血印,他突然變回本體,巨大的蛇身綿延萬裏,將北境、東境的丘陵山坡俱是壓塌成平地,八個蛇首宛若血日匯集,頂在天穹之上。


    “此法血納天地!”


    蛇首怒吼一聲,眾人登時耳鳴目眩,相柳的八個蛇首猛然擴成一個巨大的蛇頭,那蛇頭忽而縮小,忽而變大,如此變幻良久才漸漸穩定下來。


    黃宵心中略有不安,見蛇首猛然吞開血口,無盡血光從其口中灑下地上各處,一股強大的吸力從四麵八方傳來,巨樹矮灌、靈獸靈藥都被它吸入口中。


    黃宵壓住身形,不料那血口竟然有如此威力,他衣帶飄飛,隻得全力穩住身子,無暇顧及旁他。


    地下不知多少修士被吸進血口,王離等人有阮盡山護著,撐了片刻,阮盡山便麵紅耳赤,艱難道:“此獠太過凶悍,我要撐不住了。”


    一邊無人照看的尚迂闊因被封住修為,被血氣吸入天空,他驚慌失措,大聲叫道:“救我!救我!”


    但場下眾人都自身難保,誰會伸手去幫他,與不少天罡教弟子一並,尚迂闊被相柳吞入口中,化作精血。


    西澤之下頓時驚聲一片。


    “小子,當初諭仙令旁邊可有一支鳳簪?”


    王離正灼急此刻情形而沒有辦法時,突然聽到耳邊有人說話,意識到是黃宵在和自己傳音之後,顧不得疑惑他怎麽知道自己有諭仙令,忙傳音道:“有,有的。”


    “這蟲子有人相助,我奈何不了它,它雖然也殺不了我,但你們這些人難逃一死,接下來我說的話你好好聽著。”


    黃宵撐住身形,見不斷有人被赤蛇吸入血口,頓眉道:“拿出那支鳳簪,記好了,以逆轉千水萬恨掌運氣之脈路,催動釵首,千水萬恨掌你修煉過吧,別和我說你一個忘水仙閣的弟子沒煉過這個掌法。”


    “煉過。”


    搞不明白為何要逆運千水萬恨掌的運氣脈路,王離見阮盡山額頭青筋暴起,顯然是要撐不住了,忙從玄黃袋中掏出鳳簪,運氣逆轉千水萬恨掌。


    脈路逆運,他手掌隱隱有青色之光,以掌力催動鳳釵,鳳釵登時不斷顫動,耳畔似有鳳鳴之聲,未幾,鳳釵青光大作,天際傳來一道清聲鳳鳴,嘹亮醒神。


    鳳鳴一至,黃宵顯然鬆了口氣,相柳血口也突然一滯,天地間沒了那股吸力,眾人也各自渾身一輕,紛紛看向鳳鳴之地。


    隻見鳳釵帶著王離向天空飛去,柳硯刀等人見此皆是莫名其妙,王離手中的青光物件是什麽?


    王離飛至半空,正不知所措,天幕紫黑雲霧陡然散開,一個巨大的青鸞鳳影破空而入,朝著相柳而去。


    相柳見此心神震懼,黃宵大笑道:“蟲子終歸是蟲子,再大也不能逃過鳳鳥一啄。”


    那青鸞追著相柳啄去,相柳情急之下忙幻化chéngrén影,想要撕開天宇就此溜走,卻被一聲高昂的鳳鳴給定住身形,那青鸞虛影叼住相柳,一口將之啄成血霧。


    見此大快人心的場景,黃宵仰頭大笑,可相柳爆成血霧不久,血霧中一道血光便扯開一道裂縫,飛速跨越天地空間離去了。


    “這……”


    黃宵見還是被相柳逃走,心頭大恨,“黃泉之力讓給他奪去了!”


    催動鳳釵需用極多靈力,王離修為不足,靈力漸漸枯竭,鳳釵上的青光慢慢消散,青鸞虛影也消失不見,沒了鳳釵青光挾持,他身形一頓,落向地麵。


    王離暗道倒黴,卻被黃宵虛手扶住,黃宵道:“不錯,你小子還算靠得住,還好沒讓那蟲子得逞,不然損失更大。”


    王離收起鳳釵,方才西澤所有人都看到他的鳳釵了,不知多少人又要見寶其意,他心中幽幽一歎,不能漏財啊。


    寧神兒見那煉化了另一枚廣寒睛魄的仙閣修士竟然能製伏相柳,她看向王離,心中暗暗猜測王離的真實身份來。


    而俞展眉則是沒想那麽多,他逃得一命,說來還得感謝王離,見了他手中的寶物,卻也不當回事了。


    這兄弟連天罡教的至寶望仙筒都有,還有什麽寶貝是他拿不出來的。


    “黃前輩,這九頭妖蛇到底是什麽來曆?”王離問道:“還有那些羿門修士,他們為何稱自己是九天的人?”


    “九天就是九天,這些你日後自會明白。”


    話音一落,黃宵指著西澤大片血土之上萎頹的幽冥枯藤,意有所指道:“此物的仙藥之精雖然被妖蛇掠取了,但也還算好東西,我是看不上眼的,你也別與他們爭,還有更好的東西,就看你與之有無機緣了。”


    黃宵大笑一聲,便揮袖邁出一步,隻此一步,他就踏出不知幾萬裏,消失於天野之際。


    場中諸人見此都是心神震懼,這人實力著實厲害,隻這一手他們便從未見識過,寧神兒與俞展眉見那人離開西澤,納悶他所為到底是什麽,來這隻是要出去那個九頭妖蛇麽?


    王離還在細想黃宵說的話,這回阮欺霜等人上前問道:“師弟,你沒事吧,剛才你怎麽突然


    就召喚出那麽一個鳳鳥虛影來?”


    阮盡山看著這才入仙閣的外閣弟子,疑惑他為何能接連拿出兩個仙寶,王離正欲解釋糊弄過去,這時天寶閣閣主突然朗聲道:“妖蛇已經離去,天罡教眾人也被拿下,這仙藥雖然被妖蛇撥了頭籌,我等還是商討一下如何分了這紫藤罷。”


    天空之上還有眾多羿門黑袍修士,他們見大勢已去,紛紛想要趁亂離去,卻被萬符派的修士一齊拿下,萬符派掌門崔複祭出一張金光閃閃的大符,將他們都困在地上,不得動彈。


    “這些羿門之人聯合天罡教的敗類殘殺我萬符派弟子多人,我必要將他們挫骨揚灰,為我教死去弟子消怨解恨!”


    沈謾愁和張遠看向那群黑袍人,目露恨光,顯然不能釋懷同門師兄弟被他們殺害之血仇,此時青宮長老李牧出言道:“尚迂闊罪惡一等,天罡教自會有人去收拾。九天出世一事茲關重大,我等要立刻稟報青帝,彼時九州各地皆要聯合共商討伐九天之大事,他們這些人也隻不過是九天的嘍囉罷了。”


    天雷宗宗主鬱京乃是一紫袍中年之人,絡腮胡,身材魁梧高大,他此刻說道:“方才還得多謝忘水仙閣的道友,若非小友出手,藥山此刻已是不生生靈。”


    說著朝王離拱手一揖,眾多散修感恩王離施了援手,也都紛紛揖手道謝,王離忙回禮道:“此事不必多謝,王離不為救人,也為救己,實在受不住諸位道友之謝禮,王離慚愧。”


    鬱京慨然,“小友真乃性情眾人,若是日後有緣,來我天雷宗小坐幾日,我必當掃榻歡迎。”


    一宗宗主的誠摯邀請,這是何等之榮幸,西澤之中,無數散修見此大為眼紅,王離都有些吃不消這等熱情,連連感謝,一邊柳硯刀拉住王離衣袖,悄聲問道:“王君子,方才你使的是什麽靈器?”


    見李承誌等人都注意過來,王離心道你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玩意能隨便說麽,便沒好氣道:“秘密。”


    “真小氣。”


    柳硯刀翻了個白眼,嗔怪道:“又不是和你要了去,真是沒個男子氣概。”


    這時李牧對著諸仙門長老宗主道:“天罡教勾結九天,此事我青州次州二州仙門不便插手,待青帝昭告九州,冀州仙門自會處理它。至於羿門,不知諸位道友想如何處置?”


    “說什麽,直接殺了就是,等出了藥山,我萬符派定要去搗滅他羿門的仙山!”


    “崔掌門說的是,殺了就是,何必與他們逼逼叨叨!”


    眾人附和,李牧便看向阮盡山,問道:“阮長老,不知你意下如何?”


    忘水仙閣乃是次州仙門的巨頭,如何處理羿門修士,自然要詢問他的意見。


    “羿門修士為九天助虐,理應除滅。”阮盡山道:“李長老,我仙閣附議。”


    李牧點了點頭,便要和崔複等人一起除殺羿門修士,此刻被困在金光大符下的一個黑袍人喋聲大笑,遂連連擺了幾個手印,便化作一團黑霧消散在金光符罡之中。


    剩餘幾人紛紛如此,崔複見此大驚,他道:“我這畫地金剛符雖不如傳說中的神通畫地為牢那般厲害,但困住尋常的神境修士也是極為容易的,羿門的陸地神仙已經被阮長老殺盡了,他們最多不過靈王境的修士,為何能逃出畫地金剛符?”


    李牧等人也是頗為不解,王離這會子與他們一般震驚,卻不為他們逃走一事,而是方才他忽然聽得一道熟悉卻說不明是何人的聲音。


    “幽冥花滴下的露水,是無上仙藥!”


    王離不知是何人說與自己的,他無意間看向符罡裏的黑袍人,見到其中一人微微與自己點了頭,便施法化成了一團黑霧消散開來,便猛然聯想到在天寶閣中,和西澤邊境的密林中遇上的那個黑袍人,暗自琢磨,說話之人便是他麽?


    “幽冥花滴下的露水?”


    王離看了雖然枯萎但依舊高大的幽冥枯藤,幽冥花開謝間隙頗為短暫,他哪裏注意到這露水落在何處了,況且,就是知道了露水滴在何處,那也是溶入西澤沼澤地中了,他怎麽去收集!


    再說,那人為何要將此事告知自己?


    他究竟是誰?


    一邊崔複的心情十分糟糕,教這些羿門修士逃了出去,他不能替教內弟子報仇,這感覺宛若被人扇了兩下耳光又奈何不得他一般,極為憋屈。


    眾人見此便商議好處理天罡教的諸多事宜,至於那幽冥枯藤,此時也算不得什麽好東西了,青宮、忘水仙閣以及萬符派等仙門將之斬斷分攤之後,便各自離開此地。


    俞展眉特地與王離道別,臨別時叮囑一句“仙器藏身,諸事小心”,便跟著青宮等人離開。


    阮盡山也讓王離與他一道回去,路上淡淡道:“你今日露了鋒芒,也叫許多人知曉你身懷兩種絕世寶物,過不了多久,次州、青州就會有很多人盯上你,這段日子你先帶在仙城的接引閣樓裏,等風波過去了,再喬裝回仙閣。”


    “至於你寧橋被斬一事,這我沒有辦法,不過等你回了仙閣,外閣閱靈殿裏的宗燁長老應該有法子修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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