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離有些懵,合著劉老頭當日剛和他見過麵就把他賣了?


    他忙解釋道:“王離未有文銘,殿學士叫我小離就是。那詞也不是我自己寫的,是年幼時曾在一塊石壁上見到的前人遺闋,詞牌依稀清楚,叫做《定風波》。”


    “哈哈,王小兄弟不必謙虛,既是你自己寫的,便是源自你之手,若是人都這麽容易就能撞見一片詞賦,天下豈不是處處皆歌了?”劉剡朝他擠眉弄眼,一副我懂你的表情,“若是真出自什麽前人石壁,你且和我們說道說道,是何處石壁,是何形製,筆法如何?”


    “這……”王離氣打不出來,“既是年幼所見,除這闋詞外,其餘都不記得了。”


    “哈哈哈哈!”


    李雲川聽著有趣,笑道:“你既是拙翁的好友,我托大就叫你小離吧,你我就按長幼互稱吧。”


    王離遲疑道:“仙流兄。”


    點了點頭,李雲川看向一邊的曹明望,正色道:“盛選公,剛剛我去看了小皬,他剛醒,盜汗更為嚴重了。盛選公,你還是去看看吧。”


    曹明望臉冷下來,擰眉道:“哼!那個逆子!讓他自生自滅去,仙流,你不必管他!”


    “這……”李雲川無奈道,“小皬錯不至此,況且,這不是沒有出事嗎?”


    舜劍站在曹明望身後,依舊沉默不語。


    曹明望哼道:“前日若非舜劍及時發現,那逆子就要擅自派人去捉拿真人。可笑,不說此舉成功與否,潛藏在徇陽的真人幾何我都不曾知曉,眼看掄才大典在即,若是打草驚蛇,後患無窮啊!”


    “這……”


    “仙流,你是他的老師,我知你素來喜歡他,但他屢教不改,隻被我訓斥幾句,就如此落拓,實在不堪大用。”


    “盛選公,上午範玄通、包義也都給他看了,俱是不見成效。徇陽已經無人能治好他了,怕不是……盛選公還是去看看吧。”


    曹明望聞言眼角一抽,瞬間心軟下來,又嘴硬道:“那就去請禦道閣的藥師!”


    李雲川無奈,這曹盛選是鐵打的強脾氣啊。


    劉剡心知差不多了,責怪道:“好你個曹盛選,自己兒子都不管了,若不是仙流和我說了這事,三小子肯定得出意外。”


    李雲川訝然看著劉剡,“拙翁可有辦法?”


    “辦法自然是有。”劉剡瞅了眼王離,“不然為何我匆匆從玉城趕過來。”


    王離被劉剡看得渾身不自在,卻聽劉剡幽幽道:“我可是給三小子請來了藥王。”


    “藥王?”李雲川驚奇道:“不知那藥王身在何處?拙翁快去請來吧,皬兒那病得越早治越好啊!這可等不得了!”


    曹明望亦是疑惑地看著劉剡,不知他所說的藥王是何人,青州可是十年不見藥王了。


    劉剡拍拍衣袖,起身朝王離道:“走吧,還請藥王幫我救三小子一命,就當是還了我幫你壓了許況那個人情了。”


    王離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遇到如此不要臉的老頭他還能說什麽?人命關天,不理睬劉剡這個老頭,王離對一臉震驚的李雲川道:“既是病情緊張,還請仙流兄引路。”


    等王離和李雲川走遠,曹明望喊住劉剡,“這,他真的是藥王?”


    “八九不離十。”


    曹明望無語,想要揮袖而去,看了看劉剡的背影,還是跟了上去。


    “你,小離真的是藥王?是在何處巡道台任職?”壓不住心中的震撼,路上李雲川再次確認。


    王離苦笑,“仙流兄,我非清雨閣閣臣,隻是略懂醫術,藥王之稱,卻是劉太守抬舉了。”


    他正納悶呢,這劉老頭何時知道自己會醫術了,還藥王,莫不是張越?是了,應該是張主薄,那日在衙前他見了自己的醫術,和劉剡說了。


    過了天井,兩人穿過西廂的一間院門,進了正房的裏麵的暖閣裏。進房間便看到一個青年半靠在床頭上,聽見有人進來,那青年抬頭愣愣地瞅了瞅王離二人。


    王離走近,看清那病人的麵貌。


    青年十六七歲的模樣,劍眉星目,但麵容蒼黃,眉眼和曹明望極為相似。


    隻是俊俏的雙眼沒了神采,嘴唇幹癟,有行將就木之態。


    王離吃了一驚,李雲川歎氣道:“這是盛選公的三子,曹皬,與我頗有淵源。自被盛選公訓了一通後,前不久晚上在酒樓夜飲,徹夜未歸,第二天就成了這樣。巡道台的太常生範玄通說,這病症是尋常當風飲酒的漏風之結,隻是六脈俱沉,不見生息,如何治療都是沒用。”


    王離仔細聽了,伸出左手要憑“究靈引”探測一下病情,曹皬卻是揮手胡亂擋住,神誌不清道:“滾開,你們這些寄噬國髓的庸醫,滾,滾!”


    曹皬意識本就不甚清醒,說話也是口齒不清,王離隻聽清什麽“庸醫”、“滾”之類的零星字眼,心知不是好話,這人病入膏肓,意識混沌,王離卻也不放心上。


    反手用力扣住曹皬無力的手腕,中指迅速按在他無名指的指根上,王離氣運中衝穴,靈氣順著指尖源源探進曹皬的經脈之中。


    奇怪的是這曹皬體內雖有外邪之氣,但卻不嚴重,隻團聚在胸腔那裏。


    讓王離吃驚的,是曹皬的經脈俱已衰朽,這哪裏是少年的經脈,這分明是將死老翁的模樣!


    經脈如枯藤老枝般盤橫錯結在他的身體之中。


    這根本不是什麽漏風之病導致的!


    收了手,王離沉思許久,努力在意識海裏的《千藥仙方》中尋找類似的病例。


    李雲川站在王離身後,見王離不做動靜,不知情況如何。


    此時劉剡和曹明望也來到暖閣裏,劉剡看到王離皺眉沉思著,疑惑地看向李雲川,李雲川搖了搖頭,劉剡心漸漸沉了下去。


    他隻是聽張越說,王離有起死回生的逆天藥術,卻沒有親身見過,將王離帶過來給曹皬治病也不是有萬全的把握。


    屋子裏除了曹皬含糊不清的咒罵聲,三人俱是一言不發,等著王離開口。


    之前在書房中擺出絕情樣子的曹明望,此時也是心有惴惴,若是劉剡口中的藥王都治不好,怕真是要準備後事了。


    這戎馬半生的老將,外麵雖傳言,說他猶惡這庶出的三子,其實不是如此。


    而之前在書房前的表現,隻是想讓曹皬多受些罪,免得日後不長記性,又闖出什麽禍端。


    若真出了什麽事情,他已年邁,哪裏吃得消這等喪子之痛。


    這時王離側過身子,看著曹明望,正色道:“盛選公在這徇陽城內可有仇家?三公子那一日是與誰一起喝的酒?”


    “這徇陽城內誰敢與我作祟,莫說這一城了,青州境內誰敢惹我曹家?他前日與誰飲酒我卻不知,怎麽……”曹明望驚疑起來。


    王離看著曹明望三人,道:“我探了三公子的脈象,他雖有漏風的症結,但那隻是小病,不成氣候,真正致命的另有原因。這是有人要毒害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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