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抽一口冷氣,剛才一個人已經讓阿天北耗盡了精神,這下來了這麽些人,那是根本不可能阻擋住了。


    然而這些人和之前幾位不一樣,他們手上拿著的不是什麽稀奇古怪的法器,而是刀劍之物。


    這是要來血拚了。


    果不其然,這些人剛開始還畏畏縮縮,可見到阿天北這幅狀態,膽子頓時打了起來,其中一人大聲道:“小老頭,趕緊給我讓開,否則老子一刀下去要你好看。”


    阿天北已經是氣喘不勻了,他用力吸了口氣道:“就憑你們這群下三濫能把我怎麽樣?”


    “媽的,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說罷打了個呼哨,隻見四麵牆上的窗戶都被人撞開了,每個窗口至少都站著六七個人,這些人全部手持吹管,對準我們。


    這些人一點也不比胡森好對付,雖然論本領他們肯定不如胡森,但人多也是優勢,阿天北左手在空中一招,就見銀光閃爍,白鳶帶著的長劍脫鞘而出就像長了眼一般飛到了阿天北手上,他道:“大家全都集中在我身邊。”


    兩個姑娘互相攙扶著朝我們這兒跑來,隻見窗子外站著的人抬起手中的吹管就準備對她們吹針。


    阿天北挺劍對準窗子虛空連刺四劍,隻聽嘣嘣聲響中所有窗子被勁氣震蕩全都合上,兩姑娘這才跌跌撞撞跑到我們身邊。


    其中一個使刀的人惡狠狠的罵道:“老東西死到臨頭了還強撐好漢,看我不把你斬成肉泥。”他叫的雖然凶狠,但並不敢上來動手,隻是在門口來回晃蕩著。


    阿天北也確實到了油盡燈枯的程度,他根本沒有反擊的力量,隻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防禦。


    我實在不忍心讓他繼續打下去道:“阿天北,您讓我試試吧,這些人或許我能對付。”


    “小夥子,千萬不要小看你的對手,這些人看似不起眼,卻都是國術高手,大少爺雇傭的凶手不會是一般人的。”


    到這份上也沒有什麽話是不能說的了,阿天北也直接提到了靈越。


    寧陵生空有過人的智慧,此刻卻沒有絲毫辦法,隻見這些人經過一番試探後確定阿天北已經到了絕境,領頭那人道:“上。”說罷操刀兩步上前運起刀鋒刷的一聲朝阿天北頭頂砍落,阿天北抬劍朝他手腕刺去,運起勁氣嗤嗤作響。


    這人手腕一頓,避過這一刺之後,改豎劈為斜砍,阿天北知道不能與之纏鬥,因為屋子四周還有許多人埋伏,如果不能速戰速決,震懾對方,那麻煩就大了。


    阿天北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他唰唰兩劍逼退對手後抬手將另一個靠近的對手給震的直飛而起,那人將厚實的屋頂給撞了個洞,落在地下後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正麵攻擊的另外兩人稍一遲疑,阿天北長劍一抖,挽起一片劍花以極快的速度刺入另一人的心口,隨後爆喝一聲一掌劈在領頭人的心口,瞬間格斃三人,當真是威風凜凜。


    然而隨即他就一口氣沒喘過來,眼看要跪在地下,他身子一擰硬是調整了姿勢盤膝而坐。


    這時四麵牆的窗戶又被人頂開,此時這些人手上的家夥又換了,換成了一種能彈射飛爪的機括裝置,隻見每杆機括頭裏都插著烏光閃閃的飛爪。


    我暗道:不好。


    阿天北則厲聲道:“全部趴倒在地。”


    這時也顧不得避嫌了,我們三個男的將兩姑娘壓倒在身下,用身體護著她兩,就聽屋子裏嗖嗖聲響,隨後不停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響。


    又過了一會兒聲音完全消失,我抬頭看了一眼,隻見坐在地下的阿天北渾身掛滿了鋼爪,這些人用這種手段緊鎖住了他的身體四肢,鋼爪不僅是插入了他的身體裏,不光是血肉甚至牢牢扣住了他的骨頭。


    屋外至少有幾十個人同時使力,將繩子拖得筆直,這到底有多疼,想想就令我不寒而栗。


    此時的阿天北除了滿身鮮血,他緊咬著牙,麵色已經毫無血色,呼呼喘著粗氣聲音響的就像是捂著耳朵聽炸雷的程度,但即便如此他並沒有開口求饒,而是死死瞪著屋外這些殺手,而屋外這些人顯然也是被阿天北的神威嚇破了膽,到這份上居然沒一個人敢進屋,甚至連說話的人都沒有,屋裏屋外隻能聽見阿天北粗重的喘息聲。


    我這才注意到天已經亮了。


    阿天北就以一人之力死守了一夜,愣是讓靈越請來的雇傭兵團沒有傷到我們。


    隨後就聽屋外有人吹了一聲呼哨道:“天亮了,趕緊走吧,這單活我們不做了。”隨後這些人將手中握著的機括丟進屋裏後悄無聲息的撤退了。


    我們確定屋外沒人了,全都圍到了成血人的阿天北身邊,他眼珠動都沒動,依舊是睜得滾圓怒目前視,我正要說話,寧陵生擺了擺手道:“阿天北已經走了,他用生命保全了我們。”


    “這不可能,我看他還在呼吸。”我道。


    “那是因為他決心過甚,以至於死了還留了一口氣,很快就會平息了。”果不其然,三四分鍾後他氣息漸弱直到全無。


    兩個姑娘連驚帶嚇此時心裏又難受便哭出了聲音,而阿天北那兩個比我們躲得瓷實的多徒弟此時也趕到師父麵前跪在地下放聲大哭道:“師父啊師父,你死於宵小之手,徒兒一定手刃仇人為您報仇。”


    片刻之後隻聽院子外麵腳步響動,隨後隻見東東帶著十幾個身著灰色道袍的道人趕了過來,她道:“剛剛才聽說晚上有異動,我立刻就……”話音未落她就看到了坐在地下氣絕身亡的阿天北,東東捂住嘴淚水立刻掉落下來。


    “昨天晚上禦神靈官大舉進攻,如果沒有阿天北的守護現在死的人就是我了。”寧陵生無奈的道。


    “大哥、大哥怎麽能這樣?都是親兄弟他居然能下這麽狠的手,還有阿天北,他從小看著我們長大,沒想到就這麽被害死了。”


    “他不是被人害死的,他是為了保護我而不惜赴死,阿天北是我的恩人。”說罷寧陵生跪在阿天北麵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我要把大哥做的一切告訴父親,我要父親懲罰他,否則我就離家出走。”東東憤怒的道。


    “妹妹謝謝你對我的支持,但這件事不應該把你牽扯進來。”寧陵生歎了口氣道。


    “我不是被牽扯,我隻是憑良心做事,這麽大的家族,這麽大的家業難道就容不下一個親弟弟?”東東含著淚道。


    我心裏頗為感慨,靈越是她的親哥哥,而東東能在這個時候力挺寧陵生足以看出她是個極有正義感的姑娘,寧陵生也頗為感動道:“妹妹,感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將來如果能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咱們是一家人,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哥哥如果執意如此我會讓他受到懲罰的。”


    寧陵生苦笑一聲道:“大哥現在兵強馬壯,手裏該有的東西全都有,而我是要什麽沒什麽,還說什麽懲罰,隻要能活著離開我就謝天謝地了。”


    “二哥你也是的,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跑來北灣,這不就是自投羅網嗎?”


    寧陵生歎了口氣道:“妹妹,這麽多年沒見你和父親,我心裏總是牽掛的,畢竟咱們是一家人,我想回來看看親人這總沒錯吧,沒想到大哥會在這種時候對我痛下殺手。”


    東東毫不猶豫的道:“二哥,從現在開始你就進洞靈宮。”


    寧陵生表情大變道:“這萬萬不可,洞靈宮是家族聖地,沒有父親的允許,我們是絕對不能進入的。”


    東東道:“這都什麽時候了,性命攸關的事情還有這麽多的講究?而且你是父親的親生兒子,他也不會希望你受到傷害的。”


    “我知道,可這是家族聖地,我……”


    “二哥,就算你不顧忌自己的安慰,可是這幾位朋友呢?你也不管他們了?”東東道。


    寧陵生表情複雜的看了我們一眼最終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我是真的不像違背祖訓,等父親出關後我在當麵像他道歉吧。”


    “這就對了,父親肯定不會怪你的,要怪也得怪大哥,他簡直太不像話了,可惜阿天北。”說到這兒東東又難過的哭了起來。


    寧陵生取出手帕走到東東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背脊道:“阿天北是為了我犧牲的,他是我的大恩人,隻要我有足夠的能力,一定回報答他的後人。”


    “我都不知道大哥是不是瘋了,阿天北從小帶著我們長大,我們和他的子女關係也很好,今天阿天北死在大哥的手上,將來我如何去麵對自己最好的兩位朋友?”


    寧陵生歎了口氣道:“有些事情是我們自己無法控製的,但願我們還有機會事後彌補吧。”


    “我不會輕易了結這件事的,哥哥必須為此付出代價。”說罷她轉而對我們道:“你們收拾一下東西,我帶大家去洞靈宮。”


    哪還有有什麽東西好收拾,經曆了一夜驚心動魄大戰的我們失魂落魄的跟著東東去了洞靈宮。


    到了之後我才知道青龍法王為什麽要在這裏建宅,因為在大宅最後的區域裏嵌入了一處山洞洞口,這也就是所謂的“洞靈宮”。


    進入之後頓時覺得氣溫就高了,山洞是天然形成的,裏麵也沒有做特別裝修,就是鋪了水泥路麵,洞壁上裝了油燈,走了大約有四五百民的山路後隻見洞內的地形豁然開朗,出現了一片圓形的寬闊區域,擺放有石桌石墩等簡單的物品,打掃的很是幹淨,石桌上擺放著古色古香的茶具,而寬闊區域的盡頭則是一扇大銅門,銅門門頭有兩個朱紅色的大字“靈隱”。


    寧陵生小聲對我們道:“這是家族每一代法王修隱之地,很多思想、法術都是在這個地方產生的,所以是我們家族的聖地,外人是無法進入,但我們進來了。”


    “可是我們什麽時候離開呢?”慧慧顯然對於此地的莊嚴感並不感興趣,她想著的就是如何盡快離開,當然我也是這麽想的,這個地方對於靈家到底有怎樣的特殊意義與我沒有半毛錢關係,現在我最需要的是平安的離開北灣,回去踏踏實實修廟、經營酒吧去。


    “等你們安全了,我就立刻安排你們走。”東東道。


    “可我們什麽時候算是安全?”慧慧道。


    “等父親出關一切事情就都了結了,哥哥膽子再大也不敢來這個地方造次,壞了聖地的規矩他這輩子都別想繼承法王頭銜了。”


    我們這才放下高懸著的心,總算是安全了。以女史才。


    一夜沒睡兩姑娘實在撐不住了,東東弄了些東西給我們吃過後慧慧居然毫不避嫌的靠在寧陵生的懷裏睡著了,人在絕境中是會真情流露的,這時候再不表白,還要等到什麽時候呢。


    不知道遠在大陸的雪驚秋此刻有沒有想到我?還有“衛大姐”,如果她投胎轉世了,不知道腦海裏會不會給我留下一處模糊的記憶空間?


    我忽然覺得眼眶有點濕潤,不過黑暗的山洞裏別人也沒注意到我流淌而出的眼淚。


    滿腦子稀裏糊塗的亂想,我反而是越想越興奮,睡不著了,本想休息一會兒卻越來越精神,而寧陵生也是雙目炯炯,他也沒有睡覺。


    整個山洞裏隻有我們兩人沒睡著,山洞裏那真是安靜的連心跳聲都能聽見,正在這時我的餘光忽然見到一道人影在山洞裏緩緩移動著。


    我腦子激靈一下翻身就站了起來,不遠處的山道中一個身著深藍色披風的人緩慢的朝我們走來,他走路沒有半點聲音,如果不是因為有影子那就是鬼魂。


    山洞火光本來就弱,他又背對著光源,所以麵部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楚五官,不過奇怪的是寧陵生對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人沒有絲毫意外,他就這麽靜靜的坐在,連手指頭都沒有動一下。


    這讓我緊張的情緒也漸漸放鬆下來。


    於是我們就這麽安靜的看著他走進休息區域,這下終於看清了他的模樣,這人大約六七十歲年紀,麵相頗為蒼老,不過從他的眉眼之間能看出來和寧陵生有近乎八分的相似度,而且看老人的氣度極其傲然,一看就能感覺到他必定是有超然身份之人。


    難道……


    我頓時就驚呆了,隻見寧陵生輕輕將靠在他身上的慧慧平放在地,她並沒有醒來。


    寧陵生起身道:“父親,您終於來了?”


    雖然我早已猜到老人的身份,但親口聽寧陵生這麽稱呼他還是震驚的嗔目結舌。


    這不僅是因為我親眼見到了青龍法王,而是寧陵生對於他的出現似乎是早有預料,我吃驚的是寧陵生的態度。


    老人緩緩摘下帶在頭上的衣帽,他的表情也沒有多少變化,隻是點點頭道:“來了。”


    這父子兩十幾年未見,而且昨晚又經曆了一場大戰,自己一個兒子想要殺死另一個兒子,得知了這一切消息的法王居然沒有絲毫反應,這樣的反應豈非更加奇怪?


    隨後寧陵生道:“可惜啊阿天北死了,我卻活著。”青龍法王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隻是靜靜的著一聲不吭。


    “父親,阿天北跟了你幾十年,您肯定知道他是最靠得住的手下,您為了殺死我,寧可讓這樣一個對您忠心耿耿的人陪葬,於心何忍?”聽了這話我更是差點被震暈過去,之前隻怕天下所有人都以為要殺寧陵生的會是靈越,沒想到這幕後真凶居然是他的親生父親,而看法王的狀態似乎並不打算否認,他仍舊隻是安靜的站著。


    從這點看寧陵生的性格確實遺傳了法王的性格,兩人都是那種從不輕易表露思想狀態的人,他們對於自己的心理活動隱藏的很深,無論麵對的情況有多麽的危急,都不會輕易表露出任何表情,當他兩站直身體時就像冰塊,冷冰冰無色無味。


    然而兩人對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總歸是有響動,奇怪的是躺在地下的三人絲毫不為所動,睡的很深沉。


    也不知過了多久青龍法王終於說話了,他道:“阿生,你能理解我的做法嗎?”


    “可以理解,我是這個家族的恥辱,所以必須要消失,不過父親我有一件事不明白,這麽多年了你為什麽不動手,非要讓大哥把我騙回來行事呢?”這次寧陵生雖然極力掩藏自己的情感,但我還是能聽出他的心情已經憤怒悲傷到了極點,以至於說話時音調有些微微顫抖。


    人說虎毒尚且不食子,沒想到青龍法王居然心狠到這種程度,我心裏不免替寧陵生感到難過。


    法王沒有絲毫愧疚之心,他腦袋微微動了一下,不知道是點頭還是別的什麽原因隨後道:“阿生,我隻希望你明白我做這件事不是因為我有多狠毒,我並不恨你,甚至在三個孩子裏我最喜歡的就是,因為無論是外形、性格或是別的所有特質你都是繼承我最純粹的那個。”


    “但是這一切都不足以改變您想要殺死我的決定。”寧陵生幽幽的道。


    “我不是為了自己,也不是為了這個家族,我是為了天下蒼生。”青龍法王說這句話時表情忽然透露出一股怪異的絕決神情,就好像他做了這個世界上最為悲壯的決定。


    寧陵生笑了道:“父親,其實無論你想如何對我,在我心裏還是崇拜您的,我為有您這樣的父親而驕傲,您想要殺我,我可以理解為這是男人要做大事業不得已而為之的一種手段,可是我沒有想到你居然會否認自己的所作所為,這多少有點卑鄙了。”


    “我不是給自己找借口,孩子你得明白一個道理,我做這件事是因為公事公辦,這裏沒有私怨,更加不是你得身份,當初我既然敢愛你的母親,將這件事公之於眾,我就從來沒有後悔過擁有過你母親的愛和你的存在,相反看到繈褓中你那張漂亮可愛的臉蛋,我覺得這是我所做過最偉大的事情。”說到這兒法王的表情不禁表露出一絲笑意。


    雖然這笑容一閃而過,但我依然可以肯定他說的都是真心話。


    寧陵生也察覺到了,所以他的表情顯得有些詫異道:“在我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法王點點頭道:“你問的很對,之所以我必須要除掉你,是因為你個天生適合鬼靈附體的人,你的母親接近我並不是因為真的愛我,這對她而言其實是一次任務,她需要生下你做為砝碼,用以和別的勢力談判。”


    “你簡直是胡說八道。”寧陵生罕見的大聲吼了一句。


    人都有無法承受的極限,寧陵生現在也到了所承受的極限間。


    “你應該知道自己身邊始終有一個鬼魂存在對嗎?”法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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