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一直以為是他念舊,從來沒有在這件事上懷疑過父親。”


    “他和你的母親平時關係如何?”


    “應該不錯吧,不過爺爺是被姥爺活活氣死的。”我們被錢恒的話徹底震驚了。


    “劉隊,我提議立刻拆房挖地,地下百分百有問題。”馬如龍肯定地說道。


    為了進一步證明自己的判斷,馬如龍指著大門門頭上擺放著的八卦道:“你們注意八卦和這把桃木劍的位置。”說罷,他走到擺放在偏廳一隅的桃木劍旁,兩者間呈一條直線,桃木劍劍尖正對著八卦牌正中。


    “這就是鎮妖術的一種。相傳,當年巨靈神手持盾牌和巨劍力戰在泰山頂上作惡的千年老妖,而八卦和桃木劍就是巨靈神手中的盾牌和斬妖劍。大凡屋子裏有這樣兩種物品,並以這種方位擺放都是為了鎮妖所用,隻要邪靈怨念不是過於強大,一般可保無虞。”


    “難道受害者知道這瓶子有問題?那他為什麽還要收進?”劉歡不解地問道。


    “這兩樣物品比較陳舊,肯定早就在屋裏了,這不是為了青花鬼瓶設的局,死者和凶手都不知道瓶子有問題,但是人血會破壞房子的風水格局,本來鎮住的東西再度出現也就不奇怪了。”說罷馬如龍將八卦牌取下,和桃木劍放在一個鐵桶中點火燒了,他道:“屋子裏人太多,陽氣重,你讓警察都出去等一會兒。”


    劉歡依言照辦,馬如龍又關上燈拉起窗簾,接著,他在房間的西北角點了一支白蠟燭。片刻之後,一股動物油脂的香氣飄浮在屋子裏。猛然間,我看到房間屋頂上浮現出一張暗青色的女人笑臉,乍看好像是一張壁畫,但是這張臉似乎還有表情,時而喜悅,時而悲傷,時而憤怒。


    錢恒忽然指著那張臉道:“這……這是我媽,這就是我媽!”聲音極度驚訝。


    馬如龍似乎早已料到,麵色平靜地對他道:“你能確定?”


    “我……我能確定。”


    這時,我卻發現劉歡的臉上似乎隱隱鍍了一層青光,他專注的表情也有了些許變化,變成了驚訝的神色。


    我暗中戳了馬如龍幾下,他道:“我知道,你放心吧,這裏不會有意外發生的。”說罷,馬如龍吹滅蠟燭打開燈,把外麵的警察都叫進來。這時,劉歡的神情果然恢複正常了。


    “這裏發生的事情,我可以給幾位總結一下。從案件本身而言,就是凶手以瓶做局,得了二十萬元後,半夜潛伏回來殺人。但他沒想到,受害者和他一樣也是一個殺人凶手,而且把死者的靈魂永遠地困在了這片方寸之地。他更沒想到的是,死者的鮮血就是打開陰間大門的鑰匙,在他殺死了錢偉後,久困於此的橫死鬼得脫困境,她上了錢偉的身—這也就是死者死後還可以走動的原因。如果我沒猜錯,你的母親應該是死於你父親之手,至於說死者生前古怪的夢遊姿勢……”


    說到這兒,馬如龍皺眉想了很久才說道:“我曾經聽人說過一起真實的案件:一個小偷半夜潛進一戶人家偷盜,結果被斬了腦袋,經過調查,發現是戶主在夢遊的狀態下砍了人頭。戶主之所以會這麽做,是因為他曾經親手砍下過一個人的腦袋,那血淋淋的場麵日夜折磨著他的內心,所以每當睡著了,他都會有砍人腦袋的夢遊行為,小偷隻是倒黴蛋而已。所以,夢遊的狀態完全可以反應一個人內心所隱藏的秘密。當年,你父親為了報複嶽父,殺死了自己的妻子,這個人當時心態可能已經不太正常,所以居然想到了將死者的身體藏於體內這種瘋狂的方式毀滅證據,結果發現自己實在無法做到,所以才會有殺人、劈骨、吃肉、嘔吐的夢遊狀況。當年這段往事必定一直折磨著你父親的內心,所以一旦進入深度睡眠,他的潛意識就會回放這幅場景,並通過夢遊的形式將其表現出來。”


    錢恒再也說不出話來,他頹然地坐在沙發上。


    人世間最可怕的不是鬼,不是血淋淋的凶案場景,而是真相。


    後來那棟別墅被拆,挖至地基後繼續深入三米,果然發現了一具殘破的骸骨,手指以及部分肋骨都有刀切麵存在,顯然這些部位都被錢偉吃進了肚子。而他窮其一生守著妻子的亡魂,比最虔誠的守陵人都要堅持。隻是在殺妻吃肉之後,繼續活在人世的錢偉還能算是人嗎?對此,我持懷疑態度。


    為了“報答”馬如龍找到了母親的屍骸,錢恒將青花鬼瓶送給了他,而每當我看到這個瓶子,就想起錢偉夢遊時的狀態:殺人、劈骨、吃肉、嘔吐。


    第十二章 鬼鐮刀


    一般的鐮刀都是木柄鐵頭,他的鐮刀則是通體純鋼鑄造,隻是將手柄漆成黑色,鐮刀頭不長但更寬,刀背更厚。他的鐮刀看似不大,卻有三十六斤的重量,砍人頭顱就如砍瓜切菜一般。


    一  偷腦袋的壯漢


    因為得了這個瓶子,我和馬家兄弟已經產生裂痕的關係又修補回來,之後,我們在酒仙居一起大喝了頓酒。酒酣耳熱之際,馬長玨摟著我的肩膀說道:“我的好兄弟,以後無論如何,大家都不能翻臉,誰要是再衝自己兄弟大聲說一句話,誰就是王八蛋。”


    “馬哥不生我的氣就好,我也是年輕氣盛,那天說話嗓門大了點。”


    “別這麽說,兄弟,是我的錯。你為了兄弟義氣這麽做是對的,但我們這種人看見寶貝就想要,所以你也得理解我這種行為,不光是為了錢。”


    “我懂,做古玩的人,有幾個看到好東西能抵禦住誘惑?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錢也得賺得安心,否則不如不要。”為了防止他再要求我回去迫害侯家兄弟,先用話堵住他的嘴。


    “兄弟是個厚道人,你放心吧,納塔河村的事情我不會再說了。”他說話的態度非常誠懇,我想想也就算了,不能揪著人一點錯誤沒完沒了,於是三人又和好如初。


    這頓酒一直喝到夜裏十點多,我才醉醺醺地打了個車回家,進了樓道剛要上電梯,卻發現門上掛著“維修”二字。我家在十五樓,這不是倒黴催的嘛!


    上樓時,酒意一個勁地往上翻湧,喘氣都覺得困難,上到七層時我實在疲憊到了極點,便坐下來小歇片刻。正當我張嘴喘氣時,忽然聽見一陣清晰的“吱呀”聲響。


    這是老門在開合時發出的特有的響聲,看過恐怖電影的人都知道,出現這種聲音一般都是鬧鬼的前兆。我頭皮一陣抽緊,不由自主便站了起來。


    我雖然有些害怕,但害怕不是恐懼,鬼,對我而言已不再是根本無法接受的事物,因為像錢偉這種人遠比鬼要可怕得多。


    這時,又是一陣輕微的“吱呀”聲傳來,聲音輕輕悠悠,恍若一抹幽魂飄蕩在樓道這種陰暗狹窄的空間裏。


    聲音似乎是從八樓傳下來的,於是我帶著三分恐懼、七分好奇,躡手躡腳地走上八樓,隻見803室的門微微露出一條縫。雖然鬧鬼的狀況不是很明顯,可是將近夜裏十一點,屋門以這種狀態打開著,黑漆漆的屋內也沒有人在的跡象,難道是遭賊了?


    倒不是我多管閑事,都是鄰居,萬一真遭了賊呢?想到這兒,我走到803門口,按了門鈴,等了一會兒並沒有人出來,於是我推開門道:“有人嗎?你的門沒關。”


    屋內還是沒有半點聲音,從我的聲音傳播的狀態來看,屋內似乎很空,看來是真沒人。我也不打算管閑事,正要轉身離開,忽然聽到屋子裏發出“咕咚”一聲,似乎有東西跌落在地。我疑心頓起,推門就走了進去,摸到客廳燈的按鈕,打開燈後,赫然看見客廳靠南麵的窗戶下密密麻麻地擺滿了人頭。


    我雖然膽子很大,但乍一看到這麽多的人腦袋,內心驟然爆發的恐慌可想而知,慌不擇路地掉頭便衝了出去。然而,跑到門口被一陣撲麵而過的冷風一吹,頓時讓我慌亂的心緒冷靜下來。我停住腳步仔細想想,又覺得那些腦袋無論是從表情、顏色似乎都不太像是人的腦袋,便又轉了回去。


    果不其然,屋子裏二三十個腦袋沒一個是真人的,全部是服裝店的塑料假人模特。隻見它們雙眼瞪得滴溜滾圓,滿臉機械的微笑,在雪白的日光燈下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即便我不怕鬼,可此時此刻還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還是趕緊離開吧,住在這屋子裏的人說不定是個瘋子。可一轉身我便撞在一個結實的胸膛上,隻見一個猶如鐵塔般強壯的漢子不知何時已經堵在了門口。


    他上身穿著一件髒兮兮的風衣,下身穿著一件八十年代中期很流行的一種黑色布料的喇叭褲,大腦袋上一頭濃密的頭發猶如雞窩般淩亂,左肩背著一個鼓囊囊的黑色口袋,從裏麵物品的印跡來看,我估計十有八九還是那些假人頭。


    亂頭發再加上滿臉的絡腮胡子……這人簡直就像是一頭站起來的獅子,一雙大眼透露著凶狠的光芒死死盯著我,顯然,對我的出現他非常憤怒。


    “我……實在不好意思,看你這屋門開著以為招了賊,就進來看了一眼,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麵對我的道歉,他沒有一句回應,隻是凶巴巴地盯著我,看表情似乎恨不能把我一口給吞了。


    我貼著牆邊指了指屋外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就不打攪你了。”


    萬幸,他沒突然摸出重物敲在我腦袋上,而是側身讓了一條道,我就像黃花魚般貼邊溜出了屋子,隻覺得我的小心髒撲騰騰幾乎要從嘴裏跳出來。飛奔回家時,在樓梯道內幾次因為腿軟而差點跪倒,當我哆哆嗦嗦用鑰匙打開家門進去後,因為情緒過於慌亂,心髒一陣狂跳,導致氣都透不出來了。我扶著門框休息了很長時間,下意識地從貓眼往外瞥了一眼,發現樓梯道的聲控燈亮了。


    難道……是他跟上來了?想到這兒,我鼓足勇氣將左眼貼在貓眼上,赫然看到一顆大眼珠子貼在貓眼那頭正滴溜亂轉,似乎努力想透過貓眼看見屋裏的情況,嚇得我不由自主連退幾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片刻之後,貓眼重又透入光線,壯漢應該已經離開了?可是當我再度透過貓眼往外觀察時,那個神經兮兮的壯漢依然站在樓梯口,齜牙咧嘴,惡狠狠地瞪著我家大門,看樣子簡直就要破門而入。不過,很快樓道裏的聲控燈便熄滅了,一切都隱沒在了黑暗的夜色裏。


    二  血腥往事


    “兄弟,我帶你去開開眼。”馬長玨打來電話時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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