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種東西為什麽會有人要,留在身邊難道不怕給自己帶來黴運嗎?”我奇道。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總有一些人的需求有異常人,我們要做的就是滿足這些人的需要,賺到他的錢,而不是管他會不會倒黴。話說回來,出得起錢買這種玩意兒的,絕沒有傻瓜。能不能收這些東西,他們自己心裏比誰都清楚。你得明白一點,隻要我能把這東西握在手裏,別人一樣也可以做到。世界上像我大哥這樣的能人眾多,他們是百毒不侵的。”


    這時,大缸裏煮的水已經沸騰,“凶神”解開麻袋,將裏麵的大塊鹽巴倒入水缸中,熬煮了十幾分鍾,然後大聲道:“來幾個精壯小夥子,幫忙把鹽水倒進潭裏去。”


    幾個小夥抬著一口缸,將四缸滾開的鹽水全部傾倒入潭水中。片刻之後,暗紅色的泥水裏忽然開始冒出大股的血泡,就像有潛水員在水中呼吸一樣。接著轟然一聲,一根巨大的暗青色尾巴竄出水麵,接著又重重拍下,震起大片潭水。隨即,老魚怪暗青色的背鰭赫然浮出了水麵。雖然此時光線已經有些昏暗,但它背上的水珠仍閃閃發光,猶如掛滿了玻璃珠子一般。老魚怪似乎非常焦急,圍著狹小的水潭一圈圈地遊著。“凶神”瞅準機會,將最後一缸鹽鹵水全部倒在魚怪的背部。老魚怪尾巴一甩,整個身體騰空躍出水麵,巨大的身體簡直像一條鯊魚,越過我們的頭頂,遠遠摔在泥地裏。


    這條魚怪長約三米,身體又粗又肥。落在地麵上之後,它瘋狂地扭動著身體,將周圍的泥漿撲打得四處飛濺。


    “凶神”從黑色褡褳裏取出一把白色的鹽,繞著魚怪轉圈,不停地朝它身上撒鹽。魚怪起初撲騰得力道十足,隨後逐漸衰竭,到後來隻能偶爾撲騰一兩下。撒完袋子裏的鹽,“凶神”也沒離開,站在距離魚怪不遠的地方,平靜地看著它的身體變得僵硬。


    細鹽吸幹了魚怪體內的水分,那黏滑的身體徹底失去光澤,空氣中的腥味也逐漸消失了。馬長玨走到它身前試探了幾下,確定老魚已經死透,就從腰裏抽出一柄特製的匕首,將兩顆魚眼剜了出來,用棉布擦拭幹淨後放入口袋。


    “凶神”正叮囑村長立刻生火燒掉這條老魚。馬長玨走過去,掏出皮夾,取出一千塊錢遞給老村長道:“麻煩您交給二月嬸,讓她再去買頭牛。至於這片潭水,一定要填了。此處必有暗道和江湖接壤,否則小小一個水潭不可能連續出現大黃鱔和老魚精。還是填了它太平,否則真不好說將來會發生什麽事情。”


    隨後,我們便離開了。


    開車返回的路上,馬長玨道:“其實契爺很早就開始販賣詭物了,而且經他手的那些東西不僅僅是奇特的物件,甚至還有一些大凶之物,比如說墓穴裏的鏡子、堵住死人咽喉的血玉,這些東西在我們香港的收藏圈裏是大大的有名。隻是契爺尚且不知自己賣出的東西具有靈異物品的特性。”


    我驚奇地問:“一麵鏡子和帶包漿的玉都能算是詭物?”


    “古墓裏的鏡子除了沾染邪氣,還有封魂之效;而死人嗓子裏的玉是用來堵住最後一口氣的,在人體內久了,便會吸收人體的精血。這些東西都是契爺從墓裏撿出來的,幸虧他出手早,否則真是後果難料。但是話說回來,這些東西本來能為契爺賺大錢,但被他草草處理,隻賣出了普通古玩的價格,真是太可惜了。”


    話音未落,我手機響了,是爺爺打來的。接通後,隻聽他有些急促地說道:“馬長玨呢?讓他接電話。”


    馬長玨接過電話,兩人說了一會兒,隻聽馬長玨說道:“契爺你放心,我之前說的話肯定兌現,等見麵再聊。”


    我心裏微微一動,問道:“爺爺準備將那根長簫出手了?”


    “八九不離十吧。”馬長玨笑著道。


    我卻有些緊張:“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大事不會有,但肯定會有一些小情況。放心吧,隻要處理及時,就百無禁忌。”


    經過幾個小時的長途跋涉,我終於回到了k市的家裏。開門就看見爺爺和爸媽圍坐在桌子旁,而桌子中央,放著那根人骨長簫。


    馬長玨這才正式介紹“凶神”。


    原來,這人是他的堂哥,名叫馬如龍。除了名字頗有氣勢,他的生長背景也和馬長玨完全不同。他是在湖南某地長大的,學了一身過硬的湘西巫術,之後便回到香港,盡心盡力地打理家族的古董生意。


    馬長玨道:“契爺,遇到了什麽情況,想要將這根長簫出手?


    爺爺略一沉吟道:“其實遇到的狀況也不複雜,就是覺得水生跟在你後麵需要你照應,總得找機會回報你。”


    馬長玨嗬嗬笑道:“契爺,你就別瞞我了,咱們真人麵前不說假話,這種東西如果一點問題都沒有反而不值錢了。我要的就是它那股邪精之氣,所以情況越複雜,你這東西越值錢。”


    爺爺似乎不太相信:“馬先生,你可別和我老頭子開玩笑。買古董的人最怕買到凶物,你卻指名道姓要這些東西,難道不怕惹禍上身嗎?”


    “你說的那是普通玩家,他們收藏古董器物是為了玩、保值。你手裏這根人骨長簫在我們行裏被稱為‘鬼頭釵’,您想,鬼頭上插的簪子當然是大凶大邪的物品,所以沒點奇怪的動靜,我收它還有什麽意義?我可沒有忽悠你。這樣吧,我先給你開個價,如果你覺得合適,咱們再繼續深談。這根簫確實是個老物件,而且雕工、音色都屬於上乘之選,我說個實價,你也別漲我也不還了,就一口說定。十萬元,你看如何?”


    爺爺很明顯吃了一驚,他沒想到這根簫居然能出到這樣的價位。遲疑半晌,爺爺說道:“馬先生,我也不想騙你,其實請你來,我是打算將這根東西送給你的,這個價位……”


    “這行裏沒有送的說法,我覺得有利可圖就會接手,你覺得價格合適就會出手,互相之間都得有心理預期,達到這個預期咱們就能合作。”馬長玨笑著道。


    “好,既然馬先生如此坦誠,我再推辭就太假了。這根長簫確實出了問題,在水生和你離開的當晚,我們家裏半夜時分老是聽見低沉的吹簫聲,而我去存放長簫的房間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動靜。可是隻要離開屋子就能聽到簫聲,連續幾個晚上都是如此,鬧得我不勝其煩。所以我想你既然要,幹脆就送給你吧。但我還是有個問題要問你,這根簫我帶了二十多年,為何這些天才出現異狀呢?”


    “那是因為簫身沾染了黃鱔血,冷血動物的血液本就是天下至陰之物,黃鱔血腥味又濃烈,所以除了會招惹一些以血為食的生物,還會引起髒東西的注意。”馬長玨和爺爺說著話,馬如龍則掏出一張百元大鈔放在茶幾上,用煙灰缸壓住一角,又在每個房間的窗戶外掛了一盞銅鈴,接著關閉了屋裏的燈,讓我們全部進儲放古董的房間。


    馬長玨將長簫拿在手中說道:“這根簫本身雖然容易招惹穢物,但算不上是真正的大凶之物,所以也就值十萬塊左右。所以,我建議契爺還是把目標轉向‘鬼頭釵’這一行。如今古玩市場參與者眾多,錢是越來越不好賺,契爺有足夠的人脈關係,何不在朋友圈中問問他們有沒有無法出手的‘鬼頭釵’,如能以低價收購,我這邊可以高價賣出。至於如何把控這些凶邪之物,我的堂兄完全有能力辦到。”


    正說著,馬如龍開門走出客廳。他沒有開燈,而是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正方形的水晶小盒,盒子大概有火柴盒大小,通體發出幽幽的熒光,雖然不能及遠,卻能照亮身前方寸之地。他仔細地在地上尋找著什麽,一路走到客廳北麵的拐角處便停下不動了,又從身上掏出一罐朱砂,在牆上畫了一個很奇特的符號。片刻後,屋裏所有的燈泡都古怪地閃動了幾下,接著,一陣侵入肌膚的寒氣從我身上透體而過,屋外銅鈴頓時響成一片。等聲音消失,馬如龍麵無表情地說道:“可以開燈了。”


    打開客廳的燈,隻見茶幾上的百元大鈔不見了,屋子拐角處卻有一堆紙片燒成的灰燼。難道剛才那陣寒風就是陰魂穿體?想到這兒,我身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第五章 冬瓜湯罐


    “陰魂穿體”是我爺爺經常掛在嘴上的詞,他曾經有過在古墓裏撿拾物品的經曆,那時,爺爺經常會在四周沒有絲毫風動的狀況下,忽然覺得一陣寒風透體而過,讓人渾身汗毛直豎。爺爺管這種現象叫“陰魂穿體”。


    馬長玨笑道:“契爺,我保證你從今天起不會聽到莫名其妙的簫聲了。”說著又從身上掏出一張現金支票,填了十萬元道,“從此以後,這根簫就是我的東西了。如果你能在古玩行裏留心類似的物件,我保證你能賺到比現在多幾倍的價錢。”


    “先不說別人的,我手裏還有件東西,如果你覺得有意思可以看看。”說罷,爺爺去了儲物室,在堆放雜物的房間裏取出了一個紙盒子。


    這東西不知有多少年頭了,厚紙板做成的盒子早就布滿了灰塵、黴斑,受潮濕腐蝕的紙盒表麵爛得千瘡百孔,一股黴味撲鼻而來,一看就是個有年頭的老物件了。


    打開紙盒後,卻不過是一個形狀普通的瓦罐。瓦罐呈土黃色,外觀通體粗糙,卻雕了一些花紋,顯得突兀又難看。這種東西即便是老物件也值不了幾個錢。爺爺將它放在桌上道:“馬先生請過眼。”


    馬長玨並沒有仔細觀看,隻是粗略地從上到下看了一番,接著用手摸了摸表麵道:“這是一口陶罐,從做工來看年代很久遠,應該是先秦時期的物品。這口陶罐,是你在納塔河村的大墓裏發現的吧?”


    “沒錯,這個東西還真不是我撿的,而是我下到被損毀的墓穴中拿出來的東西。當時的情況真是非常詭異,每次想到,背後都會一陣陣發冷。”


    說到這兒,爺爺微微歎了口氣道:“當時爆炸發生後沒多久,工作組的人還沒收到消息,當地村民也嚇得不行,所以沒人敢接近那座古墓。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就在一個夜晚悄悄去了古墓。劇烈的爆炸炸開了坑穴的絕大部分區域,所以很多古物一眼就能看見。當晚我沒有帶搬運器械,隻能靠手拿肩扛來回走了四五趟,差點沒累死。就在坐地休息時,我發現身前不遠處有一個泥洞,湊過去看,泥洞並不深,借著火光就能看到底部。於是我固定好繩子爬了下去。點亮蠟燭後,發現泥洞下方居然是一個小房間,房間裏有古人用的木床、木桌、木椅,木桌上則擺放著這口陶罐。”


    說到這兒,爺爺咽了口唾沫繼續道:“當時這口陶罐裏可不是空的,裏麵有滿滿一罐冬瓜湯。”


    馬長玨皺起眉頭道:“罐子裏居然會有冬瓜湯,你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絕對沒有看錯,因為我看到了裏麵漂浮著的冬瓜片。我當時就嚇毛了,轉身就想跑,可又一想,既然下來了就不能走空,於是我又回去取了罐子。本來想把裏麵的湯倒出來,罐子帶走,沒想到抱上手卻發現,罐子居然空了,而桌子上居然多了一把勺子,勺子還在微微晃動。我差點嚇尿了,一隻手抓著繩子就爬出了洞口。結果你們猜怎麽著,出洞後我朝下看了一眼,借著尚未熄滅的燭火,我居然看到完全一模一樣的自己,正在洞口下的暗室中抬頭望著我,最可怕的是,他手裏還拿著一把湯水淋漓的勺子。”


    我聽得汗毛直豎。馬長玨問道:“洞裏那人和你一模一樣?”


    “就是我本人。起初我覺得自己眼花,可我分明看到他居然在轉動眼珠,嘴還張了張。我再也不敢逗留,轉身跑回家,進了家門才發現,這個邪門的東西居然被我稀裏糊塗地帶了回來。當時我想把它給砸了,可總覺得這東西不太平常,萬一是個寶貝,毀在我手裏那可就造大孽了。於是,我就把這個湯罐包好後藏在了床下。結果沒過多長時間,我發現床體起了黴斑,很快就腐朽了。我估計可能是這個湯罐的緣故,便在地下挖了個深坑,將湯罐埋入地下。結果三年後,房子大梁居然出現了歪斜,我估計十有八九是這個湯罐的原因,正好靠買賣古董也得了些錢,全家就搬來了城裏。開始我並不打算帶走這口湯罐,可是又心有不甘,便將這口冬瓜湯罐挖了出來。我不敢砸碎它,因為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這些年我一直把它帶在身邊,既然今天來了能人,正好幫我看看這東西到底是怎麽回事。”


    聽完爺爺的敘述,馬如龍的表情頓時變得非常興奮。他走到陶罐前,先撕下紙盒上的一片紙,仔細看了看道:“這個紙盒換了沒幾天吧?”


    “您好眼力,這硬紙盒子我確實換了沒幾天,所有接近這口罐子的東西用不了多長時間都會發生黴變,而且……”


    “當然會發生這種情況,因為這口罐子是用屍焦泥做的。老先生,這下你要發達了。”說這話時,馬如龍兩眼都在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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