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我後他倒也是自覺道:“那天分別之後我就打電話給買家想把棍子贖回來,但這個王八操的死都不願意,我、我懷疑他們是把這根金棍子給融了。”


    “你把這根棍子賣給金店了?”


    “是,大發財金器店,和我們接觸的人叫苟雲生,好像是店裏采購部一個買手。”


    “把他的地址和手機號碼告訴我,我親自去和他聊聊。”我並不擔心他們會把這根棍子給融了,因為金店的買手肯定識貨,這種東西一看就是老物,整體銷售比融成金水劃算得多,其次五雷鎮屍杵這種東西如果放進爐子裏會造成怎樣的後果?我想想都害怕。


    所以既然這個苟雲生沒事,就說明五雷鎮屍杵好端端的被人收藏著。


    知道了這個人所在,我也不急於一時,因為這根棍子已經在外擱了很長時間,要沒有早就不見了,所以接下來我要見一個最重要的人,那就是文昌本,這個老東西真是太不厚道了,典型的賣友求榮型人格。


    進了鎢錠村,正好見到了文遊海在家門口的院子裏澆花,平時看到他我都是一口一個叔的喊著,但今天我沒客氣,直接道:“文遊海,你家老頭子呢?”


    他似乎早就料到我回來,沒有一點吃驚,歎了口氣道:“我爹等你有一段時間了。”


    “等我?你們不覺得虧心啊?”


    “楊道長,咱們也算是老交情了,有話請屋裏說,我爹就在二樓房間等你。”說罷他替我開了門。


    看這個老東西怎麽解釋這件事。我怒氣衝衝的進了屋子,卻發現整間屋子的光線非常暗,現在的節氣已經是立春了,白天的陽光非常好,按道理說就算是屋子裏不點燈也不應如此昏暗。


    想到這兒我下意識的朝客廳窗戶看了一眼,窗簾並沒有拉上,窗戶的玻璃也是透明玻璃,但奇怪的是從屋裏看屋外非常清晰,但陽光就是無法從外盡數透入,似乎在穿過玻璃窗時被屏蔽了一部分,這是什麽道理呢?


    心中疑惑我上了二樓,順著木地板的走廊向裏走去,兩邊都有房間,我在右手最靠裏一件的屋子見到木呆呆坐在躺椅上的文昌本,一段時間沒見他整個人似乎憔悴了不少,連眼袋都十分明顯的掛在臉上。


    似乎是聽見了我的腳步聲,老頭微微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道:“你來了。”


    聲音十分平靜,就好像我兩之間什麽狀況都沒有發生過,我也不知道老頭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走到他麵前道:“文老爺子,你的年紀都能算是廖叔的長輩了,所以我真的不想罵你。”


    “我明白你的憤怒,你覺得是我給你下的局對嗎?”


    “至少你在這件事裏是相當主動的幫人坑我。”


    老頭緩緩坐直了身體,掌心對我緩緩抬起雙臂道:“串子,你看到我的手沒有。”隻見他的掌心黢黑如墨,就像是被人用墨錠塗過一般。


    但是這種黑並非是顏料塗上的黑色,而是由內而外透露出的顏色,如果沒有一雙看人頭發的“慧眼”,是很難看出這一破綻的。


    這種狀況不難理解,這是法身被破之後的狀態,果然沒看錯文昌本,他果然是個身負奇功的小老頭,白事知賓或許隻是他用以掩蓋真實身份的職業。


    想到這兒我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該給我一個說法了吧?”


    “串子,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太小,所以我沒法告訴你,但廖先生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是一個鎮屍道人,如果見到有人在養屍地配冥婚或是鬼婚,我就會在暗中下手鎮屍,防患於未然,這一輩子我不知道鎮了多少差點異變的屍體。”


    “所以你家圍牆外麵留有鬼燒香的痕跡,就是因為你暗中鎮屍?”


    “沒錯,這麽多年我鎮了不計其數的屍體,而且手段異常殘酷,甚至很多死屍家人都因此折了福壽運道,我知道自己遲早一天要來報應,但沒想到取了我一雙手和家人性命的居然會是他們。”


    “你說的他們指的是白銀宮的人?”


    “除了他們還能有誰,正是這些人廢了我的手,正是這些人取了林山的性命,正是這些人把你送進了監獄,這一切的幕後黑手都是他們與我沒有絲毫關係,他們這麽做的目的隻有一個逼我說出廖先生的下落。”


    我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大宮主”說我與他有血海深仇,估計他是找不到廖叔,所以把這筆賬算到了我的頭上,這王八蛋報仇都能報的如此隨意,真是太有個性了,想到這兒我道:“他把我送進監獄的目的是想等廖叔來救我對嗎?”


    “沒錯,如果廖先生不來,他就直接幹掉你,沒想到你的人脈廣闊,不但監獄裏有人力挺保你,外麵巫山派的人也找到他們為你求情,所以白銀宮的人一時半會動不了你,大宮主所以才會惱羞成怒,他早就放出風去說你和他有血海深仇,如此一來誰還會替你出頭呢?”


    “明白了,他這麽說並不是真的因為和我有什麽解不開的深仇大恨,而是為了孤立我,讓巫山派的人不敢為我出頭,然後他想怎麽擺弄我都可以,利用我引來廖叔,然後一舉拿下?這個計策果然缺德啊,不過文老爺子,今天你和我說這些隱情的目的何在?難道你和他們徹底翻臉了?”


    “我隻是想替林山討回一個公道,他是我妹妹唯一的兒子,大宮主要報仇,要對付廖先生,幹這個孩子什麽事情,憑啥要殺了他,簡直是喪心病狂。”說到這兒文昌本氣的連連咳嗽。


    話說到此之前我所不能理解的種種似乎都完全明了了,繞過來繞過去,這一切還都得從廖叔身上說起,而我是替廖叔受過啊。


    76、活見鬼


    “如果我沒猜錯,你也是白銀宮的人對嗎?”


    “沒錯,我十五歲就入了白銀宮,如今已經足足過了六十個年頭,每年他們都要從我的頭上搜刮不菲的經濟利益,就是一群趴在人身上吸血的吸血蟲,結果到頭來我老了,他們就這樣欺負我,欺負我的家人。”老頭越說越憤怒,吹胡子瞪眼似乎恨不能吃人一般。


    從他頭發的變化基本可以看出這老頭的憤怒不僅僅是來自於外甥的慘死,還有自己被“組織”拋棄的憤怒與悲涼。


    人最悲哀的不是被誤解被出賣,而是當你全心全意為一個人、一個組織做事,當你誠心實意的認為自己已經成為對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時,卻突然發現你在對方的眼裏根本沒有絲毫價值,基本就相當於是一根甜水被嚼幹後的甘蔗殘渣,分分鍾就會被吐入垃圾桶裏。


    而這也是老頭最為憤怒之處,他一直覺得自己是“組織內”的人,一輩子心甘情願為對方賣命效力,結果到頭來發現自己不過是一個可以隨時丟棄的物品,對於他而言這一生就像活在一個巨大的騙局裏,年輕有利用價值時,所有人都告訴他他是多麽的重要,多麽的不可缺失,然而到老了以後卻發現這些人曾經對自己說的都是假話。


    腦殘粉一旦轉變為黑粉,那一定比最堅定的黑粉都要黑,所以文昌本根本不顧死活了,想拉上我和白銀宮的人叫板。


    當然我現在也算是被欺負的那一撥人,能找到一個“同伴”並肩作戰當然是好事。


    想到這兒我和老頭道:“老爺子,咱兩都算是給白銀宮的人擺了一道,你對他們比較了解,我們應該如何對付這些人?”


    老頭歎了口氣道:“說實話,白銀宮裏我隻見過一位護教長老,他是專門負責收取費用的人,所以每半年我都會和他見一麵,此番他們利用我的侄兒栽贓陷害你,說是給我網開一麵,免了我半年錢糧,這算是什麽?給我的買命錢?”


    “這些人做事情確實太混蛋了,這種行為都能有?”我憤怒的道。


    “沒錯,他們從來就不把我們這樣的當成人,但卻靠我們養活著。”


    “這也算是名門正派?”我詫異的道。


    “是啊,白銀宮是正宗道門地址,說起來也是清修之人。”


    “咱們如何對付這幫人渣,總得有計劃啊。”我道。


    “計劃當然有,我們可以從錢上麵動手,我知道這些收錢的人得了錢之後存在哪個地方,到時候咱們過去點他一把火,白銀宮哭都沒有眼淚水。”說罷老頭哈哈大笑。


    說實話我沒感覺這是多高明的招數,所以也不覺得這話有啥可笑的,等老頭笑開心了我道:“把他們的錢燒了有意思?”


    老頭也不說話了,就在那兒坐著哈哈大笑,就像全世界最愉快的事情突然被他全部知道了一樣,看他幾近癲狂的模樣,我心裏估計這老頭可能受不了打擊,整個人已經是瘋了,暗中歎了口氣走出屋子對門口的文遊海道:“老爺子情況有點不對,最好帶他去醫院看看。”


    文遊海也是滿臉的痛惜道:“串子,你這別和他一般見識,我們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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