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大宅所在的區域左右都有農田,但大宅正門口的田壟上卻生長了齊腰深的荒草,最奇特的是大宅之後的國道。


    在任何區域修建道路,除非是遇到無法祛除的障礙物,否則一定是以直路為準,但是此地的國道卻在大宅處修建了一個半圓形的彎道,而這個半圓的作用我看就是為了避開這棟老宅,半圓的彎道空地處中了兩棵大桃樹。


    要說這間宅子沒問題那真是見了鬼了,我對吳彪道:“這裏麵必然有狀況。”


    “那你稍等,我打電話讓警方前來支援。”


    “你瘋了,這又不是人為製造的狀況,警察來的再多都白給,萬一再捅出點紕漏,那就要惹下大麻煩了。”


    “那就咱兩辦這事兒?”他道。


    “先不急著辦事兒,咱們找周圍的人問問情況。”說罷我朝大宅右手邊的農田走去,穿過廣闊的農田,就見一處小村落,四周零散的蓋著幾棟不大的磚房,隻見一個老嫗坐在門口笑眯眯的望著騎在小木馬上晃晃悠悠的小孫子,陽光照在她布滿皺紋的臉上透露著一層溫馨的光彩。


    我的奶奶要是還在,她也會像這個老人望著她孫兒那樣充滿慈愛的望著我,但是這一生我再也無法享受這樣的眼神哪怕片刻中了。


    想到奶奶,我心裏忽然異常難過,吸了吸鼻涕上前道:“老人家,我們是剛剛從那棟大宅前過來的,我是記者,聽人說那個地方不太平,是不是真事兒啊?”


    老太太連連點頭道:“娃娃說的是吆,那是一棟公館,這話兒都是聽我娘說咧,舊社會的時候大宅子是一個林姓的資本家住咧,這個大宅子就叫林公館了,後來我們**打跑了蔣匪軍,林公館就被解放軍拿下了,之後咱這個地方又鬧土匪,解放軍就來剿匪,後來在這裏抓了兩個頭目,審訊地點就在林公館,審訊完後便將兩人關進一座雜物間裏。


    “後來不知道怎麽就被兩個土匪在雜物間裏發現了一塊泥巴地,兩人便偷偷挖了個洞,像直接挖到院牆外逃跑,結果向下挖了不到半米便發現一處石板掩蓋的地下暗道,兩人還以是自己命大福大,揭開蓋板就鑽了下去。”


    說到這裏老太太抹了一下嘴巴道:“結果這兩個人就不見了。”


    這位老人家肯定不適合講故事,這話題剛剛開頭,好像是正要進入**,結果硬生生的戛然而止,聽得我是欲哭無淚。


    當然至少我明白了一點,這間屋子確實有古怪,這就足夠了。


    想到這兒我像老人家道了謝,轉身離開前我又看了一眼老人看著孫子那種溫馨的眼神,心裏不免十分惆悵。


    “怎麽了,我看你情緒突然變差了,是不是覺得緊張?”吳彪道。


    “不是緊張,我想到我奶奶了。”


    “哦,我從沒見過奶奶,生下來的時候她就不在了。”


    “那我比你幸福很多啊,小時候如果奶奶不給我唱泥娃娃我是睡不著覺的。”說到這兒我眼淚不由自主滴落下來,趕緊背著吳彪擦幹淨。


    “接下來怎麽辦?”


    “我要進去看看,我有一種預感,這裏麵的事情十有八九和文昌本有關聯。”


    “一棟廢棄的老宅子,和文昌本有關係?”


    “眼下還說不清楚,但進去看過之後就知道了。”我道。


    返回“林公館”前我斷定大門必然是沒有關上的,否則林山不可能隨意出入,於是上前用手輕輕一推,果然鐵皮門應聲而開。


    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棟老式的歐式二層小洋樓,從外形上看和電視裏放的那種舊社會資本家住的小洋樓款式基本沒有任何區別,青色的大理石牆壁,紅磚砌成的三角尖頂,隻是年久失修,這屋子所有的玻璃窗都碎裂了,透過窗框看屋裏黑黝黝的就像是一個骷髏頭的眼眶子,而屋子牆壁上長滿了厚厚一層的爬山虎,甚至連掛在屋外的電線都是,屋子正大門的木頭階梯早就腐朽爛完,白漆的木頭護欄上出了掉落翻起的漆皮,還有星星點點的黑斑,或許是白漆氧化生成的。


    在正房右側確實有一處不算大的雜物間,雜物間並沒有門,所以能夠直觀看見裏麵堆放的一應雜物。


    走到門口能看到五六十平米的空間確實有一處洞口,但這個洞口並非是人在泥巴地上挖出來的,而是人為修建的水泥洞,我隨身帶著手電,掏出來往下照射黑黝黝的啥都看不清楚。


    “你先一隊警察過來接應我們,我下去看看情況。”


    “好,千萬注意安全。”


    我用嘴含著手電筒的把子,順著嵌在水泥石壁上的鐵梯下到洞內,用手電四處照射很快看清楚了山洞內的狀況,這是一處開闊的空間,桌椅板凳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內間,雖然內間紫漆木門緊閉,但居然隱約有燈光透出。


    我心知這裏麵必然是有特殊情況的,於是悄悄湊到木門透過門縫朝裏望去。


    雖然我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看到這一狀況後還是嚇得手足冰冷。


    透過昏黃的燭火可以看清屋裏掛紅披彩居然是一處“喜房”,隻是“喜房”的炕桌上擺放著的是“一對新人”的靈牌,靈牌前擺放著蘋果、龍鳳喜餅等若幹盤貢品。


    “端坐”在兩張椅子裏的“新郎、新娘”


    68、鬼婚(5)


    “男子”著中式長袍馬褂頭戴圓邊帽,“女子”則著白軟緞禮服長裙,頭戴珠冠花環,披有四米罩紗,戴白手套,腳穿白軟緞皮底繡花鞋”


    兩具根本看不出性別卻分別穿戴整齊的幹屍胸前各有大紅花一朵,下綴緞帶分別上書:“新郎、新娘”字樣,在搖曳不定的燭火掩映下,“新房”裏的狀況愈發顯得幽暗詭異


    最可怕的是“新娘”嘴巴上居然含著一條血漬尚且未幹的人舌頭,估計十之八九是林山的舌頭


    難道這個人也是戀屍癖,看到屋子裏的幹屍按耐不住內心的欲火,妄圖“強吻”女屍,結果遭遇了屍變,被女屍咬下了舌頭?


    目前來看似乎也隻有這一說法能契合林山舌頭被咬的原因,真是一個神經兮兮的人遇到了“一具”神經兮兮的屍體


    而我也明白了鬼魂之所以會祭拜文昌本的道理,這老頭配冥婚隻是表麵上幹的事情,他實際做的是配鬼婚啊


    冥婚並非詭事,其實也就是家人對亡故親人寄托哀思的一種手段,但鬼婚就完全不同了,這是一種十分極端的手段,男女雙方至死不願意分開,在陰間也要成為結發夫妻,所以就會找有“神通之人”


    這種手段和古代君王所使用的活人陪葬從根本上而言是一樣的,區別隻是在於前者心甘情願的殉葬愛人,後者是被迫殉葬於當朝權貴


    《風書》對於鬼婚是有詳細描述的,鬼婚最早見於戰國七雄的趙國,大將白起坑殺趙國四十多萬軍士,其中有一名士兵叫雲翳,被坑殺時在他的未婚妻正等著他能與之結婚,雲翳自知不可能再活,就將隨身攜帶的信物交給秦國士兵,拜求這些人將自己死亡的訊息帶給家鄉的愛人


    他的行為還真就感動了對手,於是在占領了趙國後,這個消息最終送到了苦等愛人的女孩手上,結果女孩當場自刎與愛人在九泉之下相會了


    這件事經過加油添醋的傳說,成了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之後就被當時名滿天下的“神仙”徐福知曉了,於是他奔赴趙國為這對生前不能遂願生活在一起的愛人配了鬼婚,讓兩人在冥界地府結為夫妻


    但《風書》裏並沒有記載具體的“配婚”之法,難道在這個地方我居然有幸能見到這世上最為詭異事件?想到這兒我壯著膽子將門推開,一陣陰寒之氣嗖呼而過,屋子當間兩根粗如人臂的牛油蠟燭閃爍著黃豆大點的黃光,應該是昨天晚上剛點燃不久,蠟燭也沒燒多少,按照這個速度,估計燃燒個兩三天沒有任何問題


    屋子裏一對“新人”端莊的坐在椅子上,如果隻看背影和活人無異,女屍脖子上掛著的長命鎖鎖牌斷裂,這時我注意到女屍的雙手是呈彎曲狀的


    這說明她動過


    看出這個破綻,我渾身激靈一下,猶如過電一般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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