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濃霧對於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不過這也可以理解,加入有人侵入海島,濃霧自然是最有效的自然屏障,難道還能指望雨水讓人卻步嗎?


    到了傍晚淩默然取出一道類似蚊帳的物品掛在洞口。


    這東西說是蚊帳,卻又不是很像,似乎不是塑料製成,看材質更像是蛛網或是顏色淡點的蠶絲製成的密網。


    我腦子有點蒙,難道這個天還擔心有蚊子不成,廖叔則在暗中下好了迷魂香,這是一種無色無味無需點燃的迷香,看似一根斷開的枝杈,卻會在空氣中自然揮發,所以隻要隱秘得當,根本無法發現。


    隨著藥力的逐漸揮發,並不會讓人立刻陷入昏睡,甚至連頭暈的狀況都不會有,事實上迷魂香最高明之處就在於它的效用是讓人閉上眼睛後才會真正發揮作用,所以即便是第二天中了迷香的人都不會有絲毫察覺,除非有人喝醋,因為中了迷魂香的人一旦喝醋就會渾身起紅斑。


    不過此地壓根就沒有醋、醬油這類調味料,燒菜最多隻有海鹽,所以完全不用擔心露出破綻。


    吃過飯廖叔甚至還和淩默然下了一盤象棋,之後吹滅蠟燭各自睡覺,隻要閉上眼睛很快呼嚕聲四下響起。


    我和廖叔起身取了木頭做的木鍬出了山洞。


    狹長的洞內通道冷風一個勁的往裏吹入,凍的人渾身發木,走到門口廖叔望著隨風飄動的薄絲道:“這是假門術,淩先生布著一手什麽意思呢?”


    “管它是啥意思,今天一天就聽他那兒神神叨叨的抱怨天氣,不下雨這林子不早就枯死了。”


    廖叔道:“或許是島上沒了霧氣,他射了一道障眼法。”


    除了山洞我才明白何所謂“障眼法”,隻見原本露出的山洞口從外看來就是一處完整的山壁,不知內情的人根本看不出來其實內有乾坤。


    換上黑色的防雨服帶上帽子,我們頂著寒風細雨出了山洞,果然偌大的海島當晚沒有一絲霧氣,雖然細雨如織,但四下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隻見林子裏閃爍著點點綠光,這都是動物的眼睛,四下裏一片嗚咽聲,和偶爾的枯枝敗葉的響動。


    這可不是動物園,有鐵籠隔著,此地是一馬平川,甭說那條泰坦巨蟒了,就是有一頭巨狼對我們發動襲擊也是吃不了兜著走,我不免心中忐忑,廖叔很淡定的道:“放心幹活吧,動物的行為比人可靠一萬倍。”


    然而我正要動手挖土,廖叔忽然道:“慢著,你有沒有聽見人說話的聲音。”


    我仔細聽,隱約聽到一個低沉粗豪的聲音道:“媽個逼的,又有好肉吃了。”


    26、雨夜屠夫(下)


    這聲音肯定是第一次聽見,所以來這必然是陌生人,來不及挖墳,這個時候也不敢去林子裏藏身,那幾乎就是找死,我和廖叔隨後躲進了他釣魚的那塊大石頭上,雖然並不算是隱秘之地,但深更半夜,我們又穿著黑色的雨衣,如果不是走到跟前,肯定無法注意到我們。


    片刻之後就看見對麵海島下方一個穿著白衣的大胖子從島礁下爬了上來,他肩膀上扛著一個黑呼呼東西,雨夜光線不好看的並不清楚。


    這胖子渾身上下一片蒼白,看來和死人無疑,突然而出現的詭異一幕,雖然我離他很遠,但也忍不住激靈一下。


    難道這是一具走屍、又難道這是一條白寶魚?


    但仔細一想都沒有可能,因為走屍不會說話,白寶魚也不可能生活在海水裏,所以看來這隻能是個人了。


    問題是在島上也住了有四五天的時間,除了自己人沒見到有外人,更沒見到過一個渾身雪白的大胖子,難道這是肉食者協會派來島上的?


    但很快我就知道這胖子絕不可能是肉食者協會的人,因為他根本不吃熟肉。


    白胖子身上穿的衣服似乎是抹布所做,仔細看看幹脆就是麻袋做成的,反過來在麻袋地掏了個洞,穿過腦袋就成了衣服,腰間在係一條粗大的麻繩,怎麽看怎麽覺得莫名其妙。


    而很快我也看清了胖子肩膀上扛著的東西,是一把黑漆漆的大斧頭,類似於宣花大斧,但手柄要短一些,胖子爬上黑塔島後仰起腦袋在黑黝黝的夜幕中用力抽動了幾下鼻子,嗬嗬笑道:“娘的,這就給俺想到了。”


    話音未落隻聽林子裏驟然響起一陣野豬淒厲的嚎叫聲,於此同時還有野狼的悶吼聲,似乎又是一頭野豬被獵捕了。


    在這片林區,野豬似乎就是作為食物存在的,無論是野狼還是泰坦巨蟒,都已野豬為食,隨後林子裏發出劇烈響動,片刻之後隻見一頭強壯,單體型並不算誇張的野豬從林子裏一瘸一拐竄了出來,它右邊的肚腹已經被咬爛了,一截肚腸甚至都掉落體外,拖在地麵。


    大胖子看到它沒有絲毫遲疑連連招手笑著道:“我的寶貝兒,你趕緊過來唄。”黑漆漆的夜空中一個胖子行為如此怪異,我看在眼裏渾身發冷。


    野豬似乎能感受到石塔左右區域的磁場變化,停頓了一下,但隨著樹林晃動,兩頭巨狼的眼睛時隱時現,這頭野豬再也顧不得考慮,拔腿朝這人跑來,它重傷在身,必死無疑,但垂死掙紮是動物天性,不過它這一選擇似乎也不正確。


    胖子站著不動,笑眯眯的望著跑來的野豬,就像看著自己養的寵物,帶野豬靠近後他猛然掄起板斧,並非由上而下,而是用斧頭背從下而上狠狠砸在野豬的下體。


    隻聽噗的一聲大響,野豬本以裂開的傷口鮮血狂射,它隻能以並不響亮的聲音發出一陣悲鳴,摔落在這人麵前時四肢抽動幾下,剛拚死哼了一聲,就見粗大的斧頭一下將野豬的腦袋劈了下來,這胖子舉起血線狂流的豬腦袋張嘴大嚼起來,吃的是嘖嘖有聲,似乎這生豬腦袋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他吃東西的時候斧頭是放在地下,隻見林子裏黑影閃爍兩頭巨大的野狼穿破樹林站在他的對麵不遠處。


    這兩頭狼一頭毛色泛青,一頭則是紫白相間的體毛,體型之大比雄獅不遑多讓,看見白胖子搶了它們的食物,野狼似乎憤怒到了極點,露出滿嘴白森森的牙,發出低沉的咆哮聲,白胖子恍若未聞,吃完了好肉伸手進入野豬脖腔內,隨後掏出一把內髒,寒夜中新鮮的髒器冒著滾滾熱氣,白霧在漆黑的夜空中看的十分清楚,白胖子繼而開始大吃野豬的內髒,他雪白的身體沾滿了鮮血,更顯得凶神惡煞一般,而我即便距離他很遠感覺都能聞到血腥氣,胃裏一陣陣惡心。


    狼最喜歡吃動物內髒,又被血腥味所刺激,哪裏還能忍受住,雖然對於區域有慣性,但最終體毛泛青的野狼一聲怒吼朝白胖子衝去。


    出乎意料的是這個胖子膽子大到令人咂舌的地步,麵對一頭幾乎和他等高的巨狼,他連半寸都沒有退讓,隨手抄起斧頭指著巨狼的鼻子。


    鼻子再硬也不可能硬過斧頭,野狼生生停住腳步,但被雨水淋濕的泥巴極其濕滑,它就像溜冰一樣四肢不動,一路滑到了斧頭前,野狼是非常聰明的動物,身形穩住後立刻向後連退幾步,正要衝胖子齜牙咧嘴,胖子抬腳踹在吃剩的豬頭上,嗖的一聲豬頭砸在野狼腦袋上。


    他嗬嗬笑笑:“賞你你個豬頭殼子磨磨牙。”


    野狼似乎憤怒到了極點,用舌頭舔幹淨嘴巴上沾染的血跡,咆哮一聲就朝胖子竄來。


    斜刺裏大斧子橫拍而至,猛的一下拍在野狼的左臉,就聽一聲慘叫,野狼被極大的力量抽打失去平衡,在地下接連翻滾幾圈才穩住身形,它顯然是被打暈了,晃動了幾下腦袋,搖搖晃晃盤旋了幾圈才算站住,胖子丟了手裏吃剩下的髒器笑道:“吃虧了沒有?還要再來嗎?”


    這頭狼腦子清醒後似乎是憤怒到了極點,張牙舞爪朝胖子衝去,胖子穩穩舉起斧頭迎戰,隻見斜刺裏紫光一閃,另一頭狼將青毛狼遠遠頂開,接著它對青毛狼發出一聲長嘯,扭頭警惕的望向胖子,一步步朝樹林中退去。


    要命的是青毛狼被它撞了以後順著濕滑的泥巴地一路出溜到了距離我們藏身處很近的地兒,巨狼騰身而起,原本似乎是要轉身離開,似乎又覺察到了什麽,又調轉身體朝我們藏身的石塊走來。


    這下連廖叔都說:“完蛋了。”聽了這句話我心頓時沉到了嗓子眼,估計晚上會有這遭遇就是被這道“的盧取水”風水局給妨的。


    廖叔道:“低下頭一動別動。”


    到這份上隻能是硬裝死了,於是我們趴伏在地,假裝自己是石頭,隨著野狼濃重的喘息聲越來越近……


    就聽轟隆一聲,我們身後激起巨大水花,大股海水砸在我們身體,與此同時傳來的還有野狼的慘叫聲。


    雖然我什麽都沒有看見,但應該是是隱匿在海水中的帝王鱷救了我和廖叔的性命。


    深夜中怪人、怪物將我們前進後退之路封堵的嚴嚴實實,這是要鬧哪樣?萬幸的是帝王鱷似乎並沒有發現我們的蹤跡,等了一會兒我鼓起勇氣嚐試著想要轉過頭去看一眼,廖叔一把按住我的腦袋搖了搖頭


    再望向白胖子時那隻巨狼已經消失不見了,他蹲在地下將一頭野豬渾身好肉卸下來一通大吃,接著抹了把鮮血淋漓的嘴巴,對著細雨霏霏的天空揚起腦袋,用雨水衝洗臉上的血液,他臉上“洋溢著欣慰的笑容”,接著返回海島下部。


    我們隨後跟去他上島之處,隻見一道布滿碎石的下坡路一直延伸到海水裏,並沒有任何奇特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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