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利川正要上前去,蘇載雲忽的將頭抬起,餘暉照映其麵目,一雙眼卻是分外的恐慌。唐利川心中驚覺,這才瞧清了蘇載雲滿頭大汗,臉色蒼白,不知是經曆了何種事情。但他卻作咬牙切齒狀,分外痛苦,因見了走近的唐利川,抬手亮出一口劍。


    “啊!”蘇載雲嘶聲怒吼,手中劍毫無保留,一式刺出。


    唐利川心中大驚,後退意圖閃躲。不料這蘇載雲之劍竟也是奇怪之極,他分明看見那劍向左來,他隻好向右退,可劍到跟前來卻又是指向他右邊。若不是這蘇載雲看似頭痛萬分,這幾劍已是落在了他身上。唐利川避了兩劍回頭一瞧,那石頭竟被劍尖戳了數個洞。再看蘇裁雲,他人似乎已失了心誌,但這劍術卻並未亂,且劍式怪異令人防不勝防。在這時,近處矮牆外忽的跳出一人,亮出一口鏽劍朝蘇載雲手中劍砍去。來去之間隻聽當的一聲,那鏽劍已然被削斷了一截。蘇載雲疾劍向來人刺去,對方巧妙翻身卻是滾到另一麵矮牆去了。唐利川忙道:“鳳小姐!”


    來人卻是鳳仙宗的鳳桐衣,她回身蹲在牆邊道:“你且小心吧!”


    立在遠處的狂哉看了又看,說:“何不出手?”


    唐利川因著鳳桐衣在側,隻得往相反方向避去,自地麵撿起方才鳳桐衣使用的鏽劍。那原本是一柄長劍,如今卻是短了七八寸,因著是鐵劍仍有幾分重量。唐利川拿著劍在手中試了試,腳步未停,向後挪了幾步遠以確定安全距離。


    此時此刻,並不知蘇載雲因何如此。但知其雖神誌有恙,卻並未忘記劍術。且他劍術了得怪異,難以捉摸,如此之下他著實不該坐以待斃。短暫的判斷迎來的是蘇載雲手中利劍的光芒。唐利川回頭掃了一眼,繼續向後退了半步,提身躍起,手中鐵劍斬落將蘇載雲手中劍打偏了半尺,隨之使得一招白羽沾露。此一式騰空而起,劍勢輕盈便捷,盡顯真酒之風。


    這不雅公子雖說有幾分癲狂,卻仍分得清眼下情景。唐利川一劍至未傷得他,隻是這一劍使得力氣大了幾分,他接招又快,腳下不由得鬆了,身子也便往後退了三步才站穩。唐利川一劍既壓製住他便緊追一步再出一劍“千鴻折葦”意欲奪劍,“當”的一聲,唐利川勢在必得。然而情勢急轉,不雅公子劍刃破風,快其一倍,劍尖如電急轉不知因何竟在唐利川手臂上割出兩道口子。


    鳳桐衣大聲歎氣起身欲助一臂之力,矮牆上之人——狂哉跳起,聽其高呼一聲拔足奔去,手中多出一杆鐵槍。當啷一聲,兩兵相交。不雅公子似是對人舉動未及反應,連退了六七步,手中劍猶自顫動不止。


    狂哉使的長槍,近身戰中難免有令對手可趁之隙。不雅公子雖模樣癲狂,此理卻是甚懂,亦隻短瞬之間的不解便立即作出反應。隻見其收劍斂身,劍數壓低,連刺數劍,周轉之間絲毫未落下風。


    “莫再瞧了,跟我來!”鳳桐衣不知何時已然跑到他身側來,不由分說拉著他衣袖便走。


    “等下!蘇先生他此時……”


    “何需操心他?蘇門的極光之劍並非虛言,不會有事!”她還是狂奔。


    唐利川心中回想,方才不雅公子所施劍法,便是那“極光之劍”?


    兩人向相反方向奔去,二百步之處拐彎數步便來到一個破舊木門前,上麵掛著“情塢”門匾,左右種著兩棵茶樹。越樹枝而望則見這院裏做著兩個女子,雖然此時夕日餘暉漸去,陰影之下他還是看出其中一人還是辛紅雪,且此時的她神情異常煩躁。


    “唉喲!大小姐可回來了!”另一個女人起身嬌笑道。


    這個女人模樣嫵媚,身段婀娜。雖曲身行禮,眉眼低垂,看似恭順卻是未曾正眼瞧她鳳桐衣。同樣,後者也未正眼瞧她,隻是收拾了下衣裙說:“你退下吧!”


    “奴家明白。”她故作嬌柔的說著,瞄了唐利川一眼。隻聽“唉喲!”一聲,唐利川身子一斜,人已經撲到鳳桐衣身上了。


    鳳桐衣拽著他的衣袖瞪了那女人一眼,後者幹笑著說:“這破地方得好好收拾一下了!瞧這磚麵都翹了!絆倒了奴家可如何是好!”說完掩眼一笑,甩著衣裙去了。


    辛紅雪起身歎氣道:“我可再沒耐心與她在此瞎坐。”


    鳳桐衣賠笑道:“辛苦阿雪姑娘了。”


    辛紅雪遂轉身唐利川,道:“不好奇嗎?”


    “隻是……突然間不知該問什麽。為什麽阿雪姑娘會在這裏?”


    “沒什麽……原來是來找那混蛋……不過這並不重要。鳳小姐也有些事要與你說呢!”


    唐利川看向她,鳳桐衣連忙搖頭說:“不是有要說的,是有些事要做而已。”


    辛紅雪失笑,擺擺手道:“我不作打擾,據說會需要點時間,我便先回望海城去。”


    “嗯,再會!”鳳桐衣搖搖手已然送客。見此景,唐利川覺得不妙。但鳳桐衣已經在往屋內走,且催促他說:“快點,時間不夠用呢!”


    “呃……鳳小姐,你怎麽會在這裏?”


    鳳桐衣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打開了門,點上了燈。跑前跑後,還抱怨了幾句說這裏平時那都是那個女人在,房間的氣味太過刺鼻,雖然早已經通風還是有一股令她討厭的脂粉氣之類。又是找茶水,又跑到廚房去拿了吃的來。


    “來的急,沒有準備什麽,隨意。”


    他確實餓了,便道謝吃了。又問:“鳳小姐來此,鳳宗主可知?”


    “父親當然是知道的,我與蘇三爺一起來的。說起他來,發生了什麽事?你們是怎麽動起手來的?”


    “說起這件事來我還是再去看一下……”鳳桐衣卻一把抓住他說:“這個時候你不能去!況且……我說過的吧!蘇三爺不會有事!”她有幾分氣惱,似乎是惱唐利川並不相信她說的話。


    這話的可信度並不高。唐利川並不認識那個狂哉,重要的是真的有人要害不雅公子。或許從他猶豫的神情中理解到了這層含義,鳳桐衣追問他道:“怎麽?莫非你和蘇三爺之間有交情?”


    “……不是,隻是。蘇先生是個好人。”


    “嗯。他是一個好人。如果他隻是想做一個好人到也不會發生今天的事情。”


    “嗯?鳳小姐是知道什麽?”


    鳳桐衣轉頭看向內室的床說:“即便真的知道,以你現在的處境,我也不會說的。為了方便做事我才來這裏找你。你過來,這有一個密室。”她跳上那張床,揭開垂紗在牆上摸索。真到聽見一陣響聲,卻是把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床帳的牆麵緩緩露出一條黑縫,便是鳳桐衣說的密室的入口了。且,她又拉了唐利川的手說:“雖並非機密,但請不要對任何人講。”


    他卻想到正法宮地底下那個暗無天日的密室,著實有些悚然。


    鳳桐衣遞給他燭台說:“你先。”


    唐利川盯著完全敞開的黑洞搖頭婉拒,道:“有什麽話還是在外麵說吧。”


    “不行!”鳳桐衣在後麵推著他,說:“你打頭陣!”且又往後縮了縮。


    密室大約有四五丈深,唐利川下去走了幾步感覺陰森,停下來深吸了幾口氣才又慢慢往下走。鳳桐衣跟在後麵關門,又在附近找了許久好像又摸到了什麽機關,片刻後唐利川感覺有風在往室內吹。鳳桐衣這才又催著他繼續走,轉個彎便到了正室,與上麵的布置相差無幾。


    鳳桐衣躲在他身後問:“怎麽樣?”


    他舉起燭火瞧了一下,說:“有些積灰,這間密室……”


    “少時聽母親講過,這個地方打造時請了能工巧匠專門開通了風口。若是強行進入不知其中機關便會被悶死在這裏。”說著,她指了一下牆角,又道:“喏!那裏曾經置放著許多黃金,還有兩人死在一堆黃金之上。”


    黃金?唐利川看向她,後者輕哼一聲說:“我不知道那些黃金的去向,而且在來到這裏之前我一直以為這些都是夢而已……”


    所以你是來驗證夢中的往事嗎?唐利川心中嘀咕。


    “男人眼中隻有權利和金錢!”


    唐利川覺得無辜,隻好放下燭台問:“那麽鳳小姐來這裏做什麽?而且你看起來有些怕這裏吧。”


    “首先,我再說明,蘇三爺不會有事,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況且現在的你幫不了他!所以阿雪姑娘叫我想辦法幫你。”她說話的語氣古怪,且掏出一張紙遞給了他。接過來一看,覺得眼熟。鳳桐衣說:“是阿雪姑娘給我的,我問過了,是內功修煉的口訣。


    正是離開嚴家灣時辛紅雪拿出來說是熊彬送給唐利川的,當然,這應當是看在真酒的麵子上贈的見麵禮。不過,在見到此物之前熊彬便去世了。唐利川想到那個晚上聽到的對話,脊梁發寒。


    果然又是與辛紅雪有關聯。唐利川也有些哭笑不得,他的事可真是令這些姑娘們操心不少啊!而且辛紅雪說過什麽陰陽調和之法……再看看鳳桐衣。這密室內隻放了兩盞燭台,淡淡的紅光映著女人半張臉,此時她正瞪眼瞧他。見他也怔怔的瞧自己鳳桐衣才猛的低頭去,說:“你這個無知小輩!看什麽!”


    唐利川頓感邪穢,抬手將紙點著了,說:“此事是阿雪姑娘有欠考慮,鳳小姐無需掛心。”回頭一瞧,鳳桐衣又摸出一遝來,說:“閑來無聊,抄了很多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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