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個女人似乎根本不想為自己的行為解釋,她笑意盈盈的望著我們似乎等著我們說話,寥行天施了一禮道:“不知這位大姐怎麽稱呼?”


    女人捂嘴嘻嘻笑了起來表情頗為俏皮,邊笑邊道:“你叫我奶奶還差不多,叫大姐實在差了輩分。”


    她笑的越歡快我們“心理負擔”就越加沉重,謝成林壓低嗓門道:“她到底是人是鬼?”


    他說這句話聲音極小,連我都隻是勉強聽見,可沒等我回答女人就咯咯笑道:“當然是鬼了,你們見過我這麽漂亮的人嗎?”


    謝成林不知道抽什麽風,抬起箭就要射,寥行天一把按住道:“你朝上看。”


    抬頭赫然看見女人身後一株粗大高壯的榆樹枝葉間盤旋著一條大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大蜈蚣,隻見它扁平的身體烏黑透亮,頭尾兩截顏色鮮紅,粗略估計至少有一米以上。


    隻見它爬在樹上,鮮紅的觸角不停的晃動,寥行天道:“我們遇到狄默凡東的人了,不要輕舉妄動,別給自己找麻煩。”


    女人笑道道:“小夥子還有幾分眼力界,你師父是哪位?”


    寥行天規規矩矩道:“家師名諱上鶴下子雲,晚輩是孝龍尉的人。”


    女人“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你來我這裏幹嘛?難道你們不知這裏的忌諱?”


    “當然知道,本不敢打擾,隻是事出有因,我們無意中介入仙姑地界,還望仙姑見諒。”寥行天表情恭謹的說道。


    寥行天尚且如此,謝成林就是性格再彪悍此刻也知道自己該如何做事了,撤了弓箭老老實實躲到我們身後。


    “你們這群娃娃幹什麽來的?難道又是為了寶藏?你們知道有多少所謂的尋寶人死在了無量山裏,至今連屍骨都找尋不到?就憑你們幾個半大的娃娃就能做成這件事了?是過於高看自己還是太小看這座大山了?”女人說這句話時表情漸漸收起,變的凝重。


    寥行天道:“我們隻是旅遊,不知道寶藏為何物?”


    女人忽然發出一連串冷笑聲,表情也漸漸變的詭異道:“你們這群人持刀帶槍的一看就不像是好人,來這裏旅遊?真把我當鬼糊弄了?”


    寥行天一口咬定道:“我們確實來這裏旅遊,帶著武器一是為了防身,二是為了打獵,您就是不信我也沒辦法。”


    “信,我當然相信了,在這裏這麽些年如果不是相信別人,我也早就死幾回了,不過你們真的想從我這裏過去?”


    “如果您能夠給個方便那是最好。”


    女人道:“那沒問題,你們走吧。”說罷側身做了個避讓的姿勢。


    山地寬闊當然不需要她讓我們,於是我們一群人便走進了紅豆杉叢中,不過遠處看來不算寬闊的紅豆杉叢真進入其中隻覺得深不可測,我們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隱約見到戲裝裝扮的女子還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似乎是等著我們回來,看樣子她早就料到了這點。


    “我就說她不可能輕易放過咱們,看來這事兒有點棘手。”我道。


    寥行天對著女人抱拳道:“請前輩不要為難了,我們不想找什麽寶藏,真要為這事兒來就不會隻來這幾個人。”


    她平靜的望著我們很久才道:“想要從這裏過去其實也很簡單,我隻是想問你們一個問題,回答上來你們立刻就能從這裏通行,問題也很簡單:你們看我我究竟有多大年紀了?”


    這是個非常古怪的問題,雖然看她長相很年輕,但能在這裏待著的當然不可能是一個年輕時髦的女人,養顏駐容的方法很多,而她又在密宗之人雲集的清溪山中,所以保持住容顏並不是一件難事,可是如果要精確回答她這個問題就困難了。


    見我們每個人都麵露難色她得意的道:“可以給你們提示,我是從日軍侵華時起就住進了山裏,到現在應該多大年紀?”


    “1938年至今已有將近六十年,您至少應該有六十多歲。”寥行天道。


    “絕對不止,她不可能是打娘胎就進了山,我看最少有八九十歲。”謝成林突然冒了一嗓子。


    沒想到女人放聲大笑,聲音中卻似乎充滿了酸楚,笑罷她眼神中隱有寒光透露道:“你還知道些什麽?”


    謝成林頓時就慌了道:“我就是亂猜的,沒人知道你的事情,我要說假話天打五雷轟。”


    聽了這句話女人眼神忽然又變的平靜下來,她幽幽歎了口氣道:“是啊,你當然不會知道我的事情了,其實問你們年紀又如何呢?就算能活一萬年我也隻是個沒人理會的孤家寡人而已。”說罷她當先朝紅豆杉叢中走去道:“我帶你們過去。”


    她隻是筆直朝前,幾分鍾後我們便穿越了草叢忽然眼前出現了四座墳堆,瞬間氣氛又變的陰森起來。


    不過這回女人沒有再說什麽奇怪的話,她蓮步輕移走到四座墳包前輕聲道:“長陽、老大、老二、老三、我剛才唱的戲好聽嗎?”


    我們麵麵相覷不知道她又想幹什麽,難不成準備用我們祭祀死人?事情越發顯得詭異。


    第二百零八章 求死之人


    過了一會兒她緩緩轉過身子對我們道:“你們也別多心,這四個人是我的丈夫和三個兒子。”聽了這句話我們頓時都愣住了,難道她在這裏隻是為了給家人守墳?


    女人繼續道:“我來到山裏已經六十年了,這六十年的時間裏我始終陪著他們沒有離開,每一天我都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就可以和他們合葬在這片墳地裏,可這個希望一直延續了六十年卻始終沒有實現。”說到這句話女人聲音漸漸變得低沉,似乎死亡對於她而言是最大的解脫。


    女人心思柔軟,所以餘芹忍不住問道:“為什麽要這麽想?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就算是你的家人不在了,可是你應該活的更好,這樣才能真正告慰逝去家人在天之靈最好的方式。”


    “我嫁入夫家第一年生的孩子未滿月便夭折,之後連續三個孩子都沒有活過足月,村裏人都說我是殺星,可是我的丈夫卻一直相信我,他背負著家族的壓力不肯逐我出家門,甚至打算和我一起逃出村子。”


    說到這女人犀利的雙眸逐漸變得黯淡,歎了口氣繼續道:“卻在最後關頭被他們發現並抓了回來,之後族裏的長輩打斷我的雙腿打斷,而我的丈夫因為親眼見到他們對待我的殘忍手段,無法承受,於當晚吐血而亡。”


    “村子裏的人卻將這件事又怪到我的頭上,於是將我吊在村口的操場準備晚上點火燒死我,用他們的話說就是斷了殺星。”


    聽女人說的這些話,殘酷場景似乎曆曆在目,讓我們不寒而栗,一個女人承受了喪子亡夫的心理之痛,還得承受身體被傷害的巨大傷痛,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受,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女人卻似乎麻木了,她語調平靜的道:“其實老公死了,孩子死了,我還能有什麽指望,巴不得早點去死,可老天爺偏不遂人願,雖然我想死但是他就不讓我死。”


    “那天夜裏一個路過村莊的遊方術士救了我,他弄斷了繩子用驢車將我拉到了山裏,當時我不知道他到底懷怎樣的居心,不過當時人心已死隻想隨他去了,無論什麽事情還能比死更加可怕嗎?”


    “可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對方居然救了我的性命,當時我並明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之後那個遊方術士不再雲遊四方,而是帶著偷渡來此,在山裏住了下來,他希望我能學習他的本領,當時我死心已決哪還有心思學這些東西,但那個遊方道士一句話打動了我,你們能猜到他說了句什麽話嗎?”


    聽著女人那冷颼颼的語調,我心裏止不住一陣陣發寒。


    她嘿嘿一笑道:“他對我說如果能學會這些本領就可以報仇了,去殺死那些傷害我的人,其實死隻是在極度無奈的情況下才會做的選擇,隻要有辦法誰願意死呢?何況我對村子裏的人確實恨之入骨,於是就和那個遊方道士在這裏修習他的法術。”


    “十幾年之後我終於掌握了那些之前根本不可能相信的東西,於是我就想到該去報複那些曾經傷害過我的人,可是回到小村子才發現裏麵的人都不見了,而且曾經的村莊也夷為平地,細問之下才知道在那場侵略戰爭中,異族人屠殺了村子裏所有的人,並放火燒光了村子”


    “可讓人意外的是日軍根本是殺錯了人,按他們的情報,有一支八路軍小分隊躲藏在秀西村,而這個村子叫西秀村,就因為這個陰差陽錯的情報失誤,將村子裏的男女老少全部殺個幹淨。”


    “或許這就是報應吧,於是我找到亡夫和幾個孩子的埋屍之地,將屍體分燒成灰帶到了這裏,正是因為他們死得早所以還能留下一副整齊的骸骨,這個村子裏絕大部分人連屍骨都無法分開埋葬,就是挖個大坑埋在一起,再後來當地搞建設這些屍骨都被悄無聲息的處理掉了。”


    人說天理昭昭、報應不爽,西秀村的人就應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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