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開——更準確的說,是撕開陳誌的外衣,柴廣漠咽了口唾沫——身體的外皮軟綿綿地皺起來,血肉模糊,跟外衣黏在一起,他揭開,幾乎是撕開了身體的外表皮,殷紅的皮下組織完全暴露了出來。


    隱約見到陳誌的臉色發白,整個人虛汗一點點地滲下來,嘴唇像是動了動,眼皮一抽。


    “我……”


    然而陳誌並沒有恢複意識,整個人哆哆嗦嗦,似乎是要說些什麽。


    柴廣漠壯起膽子,貼到陳誌耳邊,伏低身子,問:“是誰動的手?放心,你已經安全了。”


    雖然即使不問,他也能猜到對方是誰。


    陳誌的聲音細弱無聲,根本聽不清。


    錢斌臉色一沉,說:“放著不管,他活不過半天。”


    柴廣漠皺起眉頭,找到一些止血布和處理傷口的酒精。他給陳誌做了簡單的處理,後者疼得暈過去三次,意識已經是在生死邊緣不斷徘徊。


    “讓小秦來一趟。”柴廣漠無奈地停了手。雖然暫時止住血,但陳誌仍然虛弱,此時此刻,隻有出氣,沒有進氣,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錢斌有點兒為難,小聲說:“可……小秦他現在隱蔽著,小王也還很虛弱,這……”


    “這個是重要證人,如果現在就放棄了,我們就功虧一簣。”柴廣漠急道。


    錢斌有點兒驚訝,他沒見過柴廣漠如此慌張。


    “可……這,會不會是調虎離山?畢竟……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動手,殺人完全可以幹淨利落,留下這麽一個活口,又是為什麽?”錢斌的擔心很有道理,他甚至有些疑惑,柴廣漠怎麽會想不到這一層。


    然而柴廣漠卻很是無奈:“這是陽謀。”


    “他們就是在賭,我們到底會不會放棄陳誌。”柴廣漠輕輕在陳誌的背後墊了一層厚厚的紗布,以防止細菌感染。


    “那!”錢斌眼睛瞪得更圓:“我們要是找小秦來,不正中下懷麽?”


    柴廣漠斜著眼看了眼錢斌,問:“如果不這麽辦,那村裏還有別的醫生麽?如果不找到,這個姓陳的可就活不下來。”


    錢斌仍然不動,他站在原地,看向陳誌的視線有些冰冷:“他不是背叛了你麽?”


    “背叛?”


    “原本與我定下約定,要給我們輸送情報,可是他結果怎麽做?”錢斌有些賭氣。這個陳誌明明答應自己,願意做情報交易,可是到了最後關頭,最關鍵的時刻,還是慫了。


    柴廣漠搖搖頭,歎了口氣:“你還不明白麽,越是這樣,我們才越是要救他。”


    “我想,藍鳳凰估計也是一樣的想法。”錢斌提醒柴廣漠。“隻有我們這麽做了,她才有機會找到小秦和小王,到時候……”


    “我知道。”柴廣漠抬起頭。


    錢斌愣了。


    “到時候藍鳳凰順藤摸瓜,我們就孤立無援了。我知道,這就是她的計劃。”


    “你明知道,還這麽做?”錢斌納悶兒。


    “錢斌。”柴廣漠把手裏的陳誌暫時放到一邊,站起身,拍了拍錢斌的肩膀:“有舍才有得,我們是警察,不是土匪,有些招,你想不接也不行。”


    錢斌苦澀地歎了口氣:“那我還能說什麽呢。”


    “記住,如果遇到有人跟蹤……”


    柴廣漠似乎想要囑咐什麽。


    錢斌不耐煩地甩甩手:“放心,我盡量甩脫他們。”


    “不,”柴廣漠搖搖頭:“我是要你注意,小心一點,別讓他們發現你注意到有人跟蹤。”


    錢斌的臉色愕然頓住,他不知道柴廣漠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你放心去吧,聽我的就好。”柴廣漠也沒打算多做解釋,隻是用力地拍了拍錢斌的肩膀,對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吧……”錢斌無奈地離開了藍鳳凰的住所。


    目送他離開後,柴廣漠回到陳誌身邊,輕巧地掰開他的手掌——唯一還沒有沾著血的手掌上,捏著一張揉皺成紙團的東西。


    柴廣漠皺著眉頭,翻開紙團,鋪平紙張,上麵用鮮紅的筆觸寫了句話。


    不等柴廣漠看仔細,身後就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別看了,刑警先生。上麵寫的內容,是把村子的繼承人,定為田迭香。”


    小村的另一頭,趙冷在屋外急的來回轉悠,臉色又紅轉白,又發了青,一張薄片似的嘴唇快要紅的出血。


    當她急的快要把自己的指頭也一並掰斷的時候,屋裏總算有了動靜——是出了結果麽?趙冷聽到有人叫她,回頭看了看,是一瘸一拐,從屋裏幾步並做一步,眼神遊移閃躲,臉色慌裏慌張的,便是那小老頭,他一個踉蹌,差點跌在地上。


    她趕緊上前扶了一把。


    “趙警官。”小老頭咳嗽起來沒完,就像是老式手風琴一樣,還咳出了腔調來。


    趙冷趕緊給他拍了拍背。


    老頭兒瞥了趙冷一眼,眼眶裏渾濁的眸子閃了閃,使勁擺手,要趙冷趕緊進去。


    等他喘勻了氣,才說:“首長等著呢,你快點兒。”


    趙冷倒吸了一口氣。


    那人,到底是……趙冷懷著忐忑的心情,跟著老頭兒,再度進到屋裏。


    不久前,趙冷跟著小老頭到這貧民窟裏,一路直到老村長的房子前。趙冷是來過一回,對這裏還算熟路,可這老頭卻不一樣,身手矯健得像是放回山裏的兔子,這條山路熟悉的跟自家後院一樣。


    眼看小老頭一溜煙工夫就沒了蹤影,消失在老村長的破舊小屋裏。


    趙冷心裏雖然心裏有點兒沒底,這來路不明的小個子老頭兒不知道是幹什麽的,更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麽用意,直說讓自己一路跟著,卻沒想到帶到這兒來了。


    但趙冷也不想讓難得的線索就這麽溜了,於是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跟幾天前比起來,這裏布置變了很多,趙冷先敲敲門,屋裏沒人應聲,等她躡手躡腳進了屋,原本簡陋的格局倒是真的變了不少——正當中的篝火不知道什麽時候撤走,留下一張長桌,若幹張低矮的小板凳錯落擺放,桌麵上還有冒著熱氣的茶碗,一個藍色的熱水壺。


    趙冷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但總覺得原本簡陋的小屋子裏的確是多了許多生活氣息。


    她正打算坐下來,小老頭卻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她背後冒了出來。


    “你先出去。”他拽著趙冷的衣袖。


    “什麽?”趙冷徹底惱了,這瘋子該不會腦子有毛病吧?“你到底要幹什麽啊?村長人呢?你讓我來幹什麽?”


    小老頭摸了摸光禿禿的腦門兒,臉上浮現出訝異的表情來。


    “你知道村長的事兒?不不不,你知道村長?”


    “我不能知道嗎?”趙冷覺得好笑。


    “不不不。”小老頭一拍腦袋,使勁搖頭:“我不是和這個意思,姑娘——不是,趙警官——”


    “你認識我?”趙冷忽然警惕了起來,村裏人知道她是“警官”的多,但知道她是“趙警官的”,可未見得是什麽好人:“這麽說來,你又是什麽人?”


    趙冷習慣性地做出防備的態勢,小心翼翼往後退了一大步。


    小老頭哭笑不得:“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警官,你聽我說,我不是什麽可疑的人物,我是下鄉委派到此的村官。在這幹了半輩子了。”


    小老頭還想繼續解釋。


    趙冷卻皺起眉:“既然如此,你為什麽要放任藍鳳凰在這裏為虎作倀呢?”


    這老頭兒的嘴似乎不怎麽鋒利,聽到這裏的辯駁,一時也答不上話來,隻是吞吞吐吐。


    趙冷越發覺得可疑,正準備給他上點“作料”,讓這個老頭老實交代,卻不想,這屋子裏還“暗藏玄機”。


    趙冷一抬手,身後的“牆壁”有了動靜,原本整塊土灰色的石牆顫抖著嗡響,嚇了她一跳,回頭再看看,哪裏還有“牆”。


    土灰色的牆麵裂開一條半人寬窄的縫隙,從裏麵出來兩個身影。


    帶頭的是劉誌遠,他的臉上不知為什麽沾著煤灰,穿了一身絲絹做成的華麗衣裳,看上去古不古今非今,有點兒不倫不類。


    但跟在他身後的人,讓趙冷的心髒停跳了一拍。


    她抿了抿嘴,見到一個戴著“狐狸”麵具的男人,腹部微微隆起,聲音卻讓趙冷吃驚——毫無疑問,他便是馬局長。


    “我早說了,別小看我帶出來的年輕人。”這“狐狸”衝劉誌遠笑了笑,依舊是那春風一般明媚的爽朗笑聲,劉誌遠的眉頭雖然鎖的緊緊的,但也隻有點點頭。


    小老頭更是臉上惶恐,急道:“老首長,您可來了,再不來,這小丫頭可算把老頭子骨頭也給啃了。”


    “可別胡說。”“狐狸”聲音一頓,目光飛快地在趙冷的臉上停留一瞬:“她可沒你狡猾機靈,你這老家夥,害怕這剛出道的小孩子麽?”


    劉誌遠笑了笑,說:“你別忘了,這老家夥年輕的時候,別的什麽都不怕,就怕女人。”


    幾人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幾句話便寒暄在了一塊,都笑的歡暢。


    趙冷看在眼裏,臉都變了顏色,她哆哆嗦嗦問:


    “你……你是誰?”


    “你說呢?”“狐狸”聲音依舊平穩淡然,趙冷卻按捺不住內心的狂躁,她幾乎要脫口而出一聲“師父”,但是心裏卻有無數的浪湧。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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