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發愁,田迭香忽然“噓”了一聲,提醒兩人:“你們聽!”


    她的聲音一低下來,柴廣漠的眼前忽然一亮。


    三人都蹲在地穴的角落裏,而外頭卻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這讓人有點兒匪夷所思。地穴內部空氣稀少,空間狹窄,因此一丁點兒動靜都會被無限放大,腳步聲順著土壤傳來,幾乎是振聾發聵。


    柴廣漠三人根本不敢呼吸,各都把身體按住,等待著這腳步一點點接近幾人。


    “李哥!”田迭香不出聲,做了一個嘴型。


    “你確定嗎?”柴廣漠皺起眉,也做了個嘴型。


    田迭香拚命點頭。


    看來,真是他。


    柴廣漠心想,如果田迭香沒猜錯的話,這個李哥,恐怕是來清點貨品的。他從腳後抽出一根鋼釘樣長的小小窄刃,捏在手裏,閃閃發亮。


    趙冷一把抓住柴廣漠,擔憂的朝他看了看,搖搖頭。


    柴廣漠伸出手,輕拍了拍趙冷,搖搖頭。


    他強硬地分開了趙冷,在這地穴.裏匍匐前行,忽而對身後的田迭香做了個手勢,做口型道:“去吸引他注意力!”


    田迭香無奈,她匍匐往前去。


    柴廣漠緊跟在後,尾隨在她身後。


    不一會兒,前頭兩人似乎正撞了個照麵,聽到李哥警惕的聲音:


    “什麽人?”


    “是我!李哥!別,別動手!”田迭香顫抖的聲音傳來。


    “你?小田?你在這幹什麽?”李哥的聲音鬆懈下來,隨即又忽然起了疑心:“你怎麽知道這個地方!?”


    田迭香隨即說:“我……我是聽說你們要行動,我怕……就,就跟在你們身後,沒想到稀裏糊塗就跟到這裏了。”


    “胡鬧!要你守在公寓裏,你幹的這叫什麽事!”


    李哥顯然不大開心。


    “你一個人來的?”他又問。


    “是——”田迭香點點頭。


    “那便好,聽我說——”他話音未落,忽然眼角鑽出一道淩厲的身影,還不等自己反應過來,撲過來的身體就與李哥扭動在一起,一道黑幕當中的聲音忽然凜冽低吼:


    “要命麽?”


    李哥還沒出聲,喉嚨上就忽然傳來冰涼的觸感,他心髒地猛一跳,柴廣漠的手加重了兩分力道,尖刀逼著他的嗓子眼按下一厘,血絲薄薄滲出一層。


    李哥的魂都丟了半拉。


    “我我我,我要命!大大大,大俠,有什麽吩咐??要,是要貨麽?我,我,我這裏管夠!”


    柴廣漠啐了一口,壓低嗓音說:“少tm裝蒜。”


    “不敢!不敢!”李哥聲音裏帶了哭腔,有些聲嘶力竭的勢頭。


    “你昨天抓了一個大塊頭。”


    “啊??啊!是……是,但,您,您問他做什麽?”


    “人在哪?”柴廣漠盡量少出聲,隻問必要的話。


    “人?”李哥眼珠骨碌碌一轉,說:“您,您要他幹什麽?”


    “少廢話!”


    “是!”李哥嚇了一跳,脖子上又涼了涼——他生怕話還沒問完,自己的血就流幹了。


    “在大夫家!”


    “大夫?”


    柴廣漠又問:“老子問你位置!”


    “就在河岸邊不遠!”李哥尖聲叫道:“那大夫卷鋪蓋跑路了,就放在他家裏!你們從河邊出去,一路往西岸走就能見到——沒,沒人那裏,你們隻管去就是了!!”


    李哥說完,眼睛閉緊,身體就像是木了一樣,一動不動,縮在角落裏,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他緩過神發現自己還活著,動了動身體,兩手反綁住動彈不得,脖頸上還夾著細長的刀片——這可要了他老命。


    李哥翻身扭過頭,像是一隻蛆蟲似的,蠕動著身體從洞穴當中鑽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見到一絲陽光,萬幸河水沒有漲起,他扭動身體,在洞穴旁的岩石上磨了半個鍾,才把手上的繩子磨開。


    摸了摸傷口——脖子上的刀口並不深,已經愈合。李哥這才鬆了一口氣,感慨自己撿回一條命——隻是他怎麽也想不通,這夥到底是什麽人,隻救人卻不傷自己?


    如果說是警方的人,為什麽不把自己抓了呢?


    趙冷也有一樣的疑問。


    “既然都控製住他了,為什麽不抓起來?”一離開河岸,她就抓著柴廣漠問。


    “現在還不行。我們的行動不能讓他一個意外毀了,絕不能打草驚蛇。”


    “哦……”趙冷跟著柴廣漠找到那間私人診所——果不其然,診所裏一片狼藉,看樣子這原本的大夫早已經跑路,隻留下這麽一間空屋子來。


    而他們苦苦找尋的鄭邦,此刻也在床上,扭動著身體,看起來已經醒了。


    趙冷連忙替他鬆了綁。


    柴廣漠立刻問:“到底出了什麽事?”


    鄭邦還迷迷糊糊,腦袋上腫了瘤子大的包,精神也有點兒萎靡不振——他直說了當晚的事,卻不記得被人襲擊之後發生的,看樣子記憶也有點兒混亂。


    “來不及解釋了。”柴廣漠說:“先把你送到靈堂去,現在儀式進行了大半!”


    鄭邦也焦慮的不行,畢竟他也知道,一旦儀式進行到尾聲,自己還沒有趕到現場,說不定人選就要換了。


    他還決心救肖蕭。


    “別忘了我們的約定。”柴廣漠附耳在鄭邦的耳邊說:“你一定要仔細觀察,記下你的所見所聞。”


    鄭邦點頭,他有些驚訝的看了看旁邊的田迭香。


    “她是誰?”


    “現在沒時間說那麽多。”柴廣漠說:“總之,先回村子,你能動麽?”


    鄭邦拍拍腦袋,搖搖晃晃起身——他魁梧的身軀就像是一座高高的圍牆,然而兩腿使不上力,隻能搖搖晃晃地走兩步,沒動一會兒,就搖搖欲墜。


    “我來吧!”無奈之下,柴廣漠跟趙冷兩人一邊一個,攙著鄭邦回到了村子中央的靈堂,當著所有人的麵,把他送回到儀式現場。


    田迭香也緊跟在後。


    萬幸,柴廣漠跟趙冷兩人都有喬裝,因此藍鳳凰並沒有認出兩人來。她一見到田迭香,整個人都愣住了,再看到鄭邦,就什麽都明白了。


    “連你也跟我作對麽?”


    這是她見到自己女兒的第一句話。


    田迭香沒有搭理,隻是說:“鄭邦已經來了


    ,儀式可以繼續,藍鳳凰大人,有勞你了,”


    藍鳳凰悵然若失的望著鄭邦,苦澀一笑,笑了笑:“好,算你們狠。”


    “鄭邦兄弟。”她走到鄭邦身前:“你真的還能繼續儀式麽?我看你的身體似乎不大好。”


    鄭邦拍拍胸脯,強顏歡笑道:“隻是受點傷,不影響,我來晚了,實在抱歉。”


    “按理說,儀式遲到的人,按照規則,是要取消資格的。”藍鳳凰說。


    鄭邦低下頭,推開一旁的柴廣漠和趙冷,搖搖晃晃地跪倒在地,整個人落在看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惹起一大片塵埃。


    “對不起……我來晚了,但,但是的確事出突然——藍鳳凰大人,請你,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希望能參加這次儀式。”


    藍鳳凰臉上更加苦澀:“……你確定麽?”


    鄭邦點點頭。


    “儀式要持續七天,七天時間不能進食隻能飲水。你確定,你能堅持的下去麽?”藍鳳凰又問:“我不是要取消你的資格,隻是鄭邦兄弟,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我怎麽看來都不大好,你瞧,你的腦袋上有淤青,腹部還留著血。”


    鄭邦笑了笑,說:“您多慮了,我——我這麽大一個塊頭,不是白長的,再說了,這種小傷口,輕輕包紮包紮不就好了?”


    “看來你已經下決心了。”藍鳳凰無奈地搖頭。


    “是。”鄭邦十分篤定地說。


    “那好吧,”意外地,藍鳳凰並沒有做更多的堅持,她招手讓肖蕭來到台前,替她加了冠,低頭伏在她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鄭邦。”藍鳳凰轉頭吆喝。


    趙冷心肝兒一顫,她左右支棱望去,拍了拍臉頰。柴廣漠衝她眨眨眼,兩人一人一邊,攙著鄭邦到了靈堂前,扶著他來到中央。


    “那就有勞你了,鄭邦。”藍鳳凰齜牙咧嘴,話語裏帶著一股怨氣。


    鄭邦喘了口氣,臉上的顏色不大好看,身體上的傷口隻有簡單包紮,雖然不是那麽嚴重,但畢竟受傷未愈,有些虛弱。


    “這七天時間,屋外二十四小時都會有人照應,你知道我還是不建議你去,畢竟你現在身體看上去不適,你確定你要繼續嗎?”藍鳳凰問。


    鄭邦咧嘴笑了笑,他看了看肖蕭,點點頭。


    “那好吧。”藍鳳凰拍了拍鄭邦的肩膀,大聲說道:“送靈!”


    話音剛落,院落裏四麵的樂隊開始奏樂,嗩呐高亢的聲音貫徹在整個靈堂上下,像是一道淩厲的狂風,吹得整個屋子裏的燭台都閃爍明滅。


    趙冷隻覺得像是一恍惚,肖蕭和鄭邦兩人都消失在靈堂的大門裏。她再勉強睜開眼,見到兩名身體冒著熱氣和汗水的壯漢,一人一手,把碩大的古樸對開門關上的情形。


    她還原地愣著,柴廣漠機靈的抓過手來,一把握住了趙冷的手腕,低聲對她說道:“我們走。”


    兩人沒走出幾步去,身後傳來藍鳳凰的聲音:


    “二位留步。”她的臉色陰沉。


    一聽她這晃蕩在山穀裏一樣的聲音,趙冷背脊寒毛都豎了起來,猛地站定了不敢動。


    “你也留下。”藍鳳凰看了看一邊的田迭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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