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他們……”她眨眨眼,後麵的話沒敢說出來。


    鄭邦倒是一點兒不在乎,說:“啊,他們早去世了——現在想想,七八年了。”


    “怎麽回事?”這回柴廣漠也感興趣起來。


    “大概就是在路上遇到了什麽事故。可是因為屍骨無存,所以找不到線索,警方當時說是山體滑坡造成的悲劇——可是,當時也的確沒有相關新聞。”


    “消失的不明不白?也就是說。”柴廣漠沉下臉。


    “啊——”鄭邦擺擺手:“都已經快十年了,我也早不當一回事。”


    “也就是說,他們也有可能是失蹤咯?”趙冷雙手撐住下巴,問。


    鄭邦一愣。


    “你這麽說也算沒錯,但要真的沒事,為什麽不來找我?”鄭邦有些沮喪。


    趙冷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安撫道:“別這麽想,說不定就像某些狗血韓劇一樣,失憶了呢?”


    鄭邦苦笑一聲,擺擺手:“不提他們了,再說我老早都習慣了,這七八年不也都一個人過慣了麽,萬幸他們走的時候,我已經老大不小了。”


    “也對。”趙冷點點頭,如果鄭邦的父母現在還活著,恐怕快六十了。


    “我說到哪了?”被趙冷這麽一打斷,鄭邦有點兒懵。


    “你說肖蕭常把你拽家裏去玩,又提起你父母。”柴廣漠提醒他。


    “哦!”鄭邦點點頭:“說不上經常,但那時候,她的確喜歡騎在我頭上做事——囂張跋扈,跟現在簡直判若兩人。”


    趙冷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這麽?”鄭邦眨眨眼。


    “你講笑了吧老兄。”趙冷冷不丁拍了拍鄭邦。


    “哪裏講笑?”鄭邦不解。


    “你說,肖蕭這個小不點騎在你頭上?真的假的?”趙冷不信。


    “可能誇張一些,但是的確很強勢,當時我可打她不過。”鄭邦聳聳肩。


    “你人高馬大的,怎麽會輸給一個小姑娘?”趙冷眼睛瞪得滾圓,顯然信不過:“再說了,你還大她幾歲。”


    鄭邦撓撓臉:“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小時候不比她高大多少,加上她一個女孩兒性格強勢,我更不知所措了。”


    柴廣漠跟趙冷達成一致——兩人都搖頭:


    “不信。”


    鄭邦苦笑。


    “再說了,你現在這體格,小時候也小不到哪去。”趙冷吐槽道。


    鄭邦瞪大了眼:“說真的,我小時候跟你們一樣,都像是瘦猴子,也不高。”


    趙冷攤開雙手:“那豈不是你唯一的特點都消失了?”


    “唯一的特點?”


    趙冷眼睛眨了眨,笑道:“高啊!”


    鄭邦無語。


    “信不信都一樣,總之,因為我父母當時家教很嚴,,所以我一直很抗拒,和她的關係也挺微妙。後來我父母去世以後,她休學了。”


    “休學的原因似乎是身體欠佳。最開始倒是不少師生朋友都去看她——我次次去,路都駕輕就熟,因此在這村子裏都熟門熟路——後來去的人就不多,甚至肖蕭的名字都在學校裏叫人淡忘。”


    “休學?”趙冷眯起眼睛:“像你們這樣的村子附近的學校,總共就那麽多,老師也少,一個學校的學生應該都認識吧?休學不會引起關注麽?”


    鄭邦點點頭:“就跟你說的一樣,最開始肖蕭休學的時候,我們一個教室的夥伴自然都關心她了——那時候大夥兒都十來歲,年長的預備考大學離開村子,年幼的跟她關係好的也不多,所以一來二去,能去看望她的,便隻剩我了。”


    “原來如此。”趙冷點點頭:“怪不得肖蕭這次回村子,並沒有引起軒然大波,反倒是你這張老麵孔對大夥兒更有衝擊力。”


    鄭邦聽了,隻能聳聳肩,也不知道趙冷是恭維還是挖苦自己。


    “其實她在學校的時候,身體就不大好了。”鄭邦忽然說道:“我記得當時有一次體育課,跑步來著。她逞強非要跟男孩兒較勁,來回跑了四五裏路,總算贏了人家——結果一回到教室,她就趴在桌上,一點兒反應也沒有了。”


    趙冷抿了抿嘴,問道:“她先天身體就差麽?”


    “一直如此。平時也經常暈厥或是貧血。但那次很嚴重,她身體像是沒有半點知覺,靠在桌椅上就睡了——”鄭邦撓撓臉,措辭似乎很是辛苦:“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叫做睡了,因為誰來也叫不起她。”


    “後來呢?”趙冷問。


    “後來我沒辦法,學校裏也沒有什麽懂行的人,她家在這村子裏,離學校說遠不遠,但是走山路得走出七八裏。”


    趙冷忍不住皺起眉頭,這可不算近。


    “你怎麽辦的?”趙冷則是徹底被鄭邦的故事勾住了魂,緊張兮兮地看著鄭邦的眸子,雙手攥成拳,著實為肖蕭捏了把汗。


    “我背她回了家,萬幸事情不嚴重。後來聽她父母說,她忘了吃藥。”鄭邦歎了口氣:“可把我們嚇壞了。雖然沒有完全告訴我,不過那次以後,我就知道了個大概——肖蕭好像是有什麽先天性的身體狀況,靠藥石維持生命,所以才那麽痛苦。”


    趙冷鬆了口氣:“那她感謝你吧應該。”


    “不。”鄭邦說到這裏,臉上的神情變得古怪。


    “正相反——自從那次之後,尤其在她知道我曉得了她的秘密以後,對我的態度就完全變了——以前我們無話不談,打罵嬉笑,但是自從那次事件以後,她在學校也不搭理我了。”


    趙冷皺起眉頭:“這是為什麽?”


    柴廣漠說道:“我猜,是她極力想要掩飾自己身體的情況,卻不想被你知道了。或許她最不希望讓你知道這些事。”


    鄭邦搓了搓手掌,吐出一口氣:“也許吧。但我也不知道,她在學校也越來越孤立,我甚至覺得她不怎麽與人溝通,待的越發不開心——大家也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招惹她。”


    趙冷聽得身體發抖,她極力代入地拍了拍桌子:“過分了吧!”


    柴廣漠連忙安撫住她,示意鄭邦繼續往下說。


    “再後來,她就休學了。”鄭邦頓了頓,說道:“休學了整三年,然後有一天,她全家人都消失了,我再沒見過她。”


    “全家人消失??”趙冷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


    “這又是什麽魔法事件?”


    “聽當時村裏人說,是家裏人搬到城市去了。原本以為村裏的自然環境更好,有利於肖蕭的身體——但後來——”


    “去治病了?”趙冷問。


    “的確有人這麽說,但沒有準話。因為她家人沒有跟我們打招呼——似乎也沒有必要交代這些。”


    趙冷也沉默了,這種別離,光是聽起來,就讓人揪心。


    鄭邦說:“三年休學期間,我有空就去找她。最開始,她連房門也不給我打開,但是我去的次數夠多,她好像有一天也釋懷了。”


    “她原諒你了?”


    “談不上。”鄭邦想起當年的往事,忍不住笑了笑:“畢竟我和她能有什麽過節?大家不都是小孩子麽,她根本不怪我,隻是告訴我,她很不甘心。”


    “為什麽?”趙冷問。


    “她不肯說,隻是有意無意提起,如果有一天她不見了,就讓我徹底無視這段回憶,也不想給他人製造麻煩。”


    趙冷點點頭:“我覺得,接下來的展開,肖蕭應該是患了什麽不治之症。”


    “當初我也這麽覺得,雖然說不出來是什麽,但總有這樣的感覺。”鄭邦苦笑:“所以我跟她做了一個約定。”


    “約定?”趙冷眼睛發亮,急忙催促:“快,說說看!”


    “沒什麽好說的啦!”鄭邦卻紅著臉直擺手。


    “說不定很重要呢!”趙冷催促說。


    鄭邦仍不肯就範,破天荒的,柴廣漠開口說道:“我看趙冷說的不錯,也許這約定是很重要的事,說不定跟藍鳳凰和現在的肖蕭小姐有關係。”


    鄭邦一聽,臉色沉了下來。


    “其實……其實隻是很幼稚的玩笑話,我決定都算不上約定。”


    “情定三生?”趙冷兩眼發亮。


    “也就是說,如果能再見麵,這次一定要告訴我,她到底怎麽想的。”鄭邦嘟噥道。


    “等等!”趙冷敏銳地打斷了鄭邦:“你肯定隱瞞了什麽,這裏麵有斷層——她以前是不是跟你說過什麽?”


    鄭邦一愣,歎了口氣:“你還真是打破沙缸問到底。”


    “嘿嘿,可別小看八卦的求知欲。”


    “的確是——我曾經去她家照看的時候問,為什麽不願意把問題分享出來,我們幫她一起解決。”


    “對謔,為什麽要瞞著呢,生病了也不是她自己的錯。”趙冷點頭。


    “她當時搪塞我說,是因為這個病拖累了父母,所以才不想提。但後來——後來我們關係更進一步,她又有了新的說法。”


    “什麽說法?”


    “她說這是為了保護我們,還跟我做了約定,如果她能夠活下來,就告訴我這個秘密。”


    趙冷直咬牙:“唔唔唔,這不是又見麵了嗎!”


    她猛地起身,拍了拍鄭邦的脊背:“正好,快去問問,到底是什麽情況!”


    柴廣漠攔住激動亢奮的趙冷:“別著急,如果她能開口說,鄭邦老兄不早就知道了麽?”


    “這話什麽意思?”趙冷皺起眉頭:“你是說,現在這個肖蕭小姐有什麽難言之隱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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