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聲音是從屋裏傳來,一道淩厲而纖細的身軀擋在門口,眼窩微微凹下,有點兒發黑,看的錢斌略感心疼。這是趙冷。


    趙冷信步來到屋外,伸手抵住門,朝外探視一眼:“現在四下沒人,先進來說話。”


    “小秦,來幫個忙。”趙冷朝屋裏吆喝一聲。


    錢斌在屋外犯嘀咕,這地方他怪熟悉的。當日有人在公寓裏暴斃,嫌疑人便是這方老爺——他住在二樓,此時他們幾個聚在一樓。


    一樓是什麽人?錢斌腦子裏倒的確有點兒印象,但仍不大相信,直到趙冷吆喝的小王拍了拍衣服出現在麵前——


    “是你!”錢斌就差喊出聲來,趙冷立刻挽著胳膊勒住他的喉嚨:


    “給我小聲點兒,先把小王扶進去。”


    “好……好的,前輩。”錢斌傻了眼。


    他見到一個羞赧得不敢抬頭的青年,這人推了推厚厚的鏡片,手似乎不知道該往哪裏放,隻看了自己一眼就低下頭,但錢斌不會認錯,這家夥就是當日他們調查死亡原因時候,遇到的那個宅男。


    四個人七手八腳,把遍體鱗傷的小王扶進了屋裏。屋子要比想象中的大,正門的窗戶招進來的地方是客廳,擺著一張木製的長椅,看起來是用來替代沙發的。


    右手邊是一個單間房,看樣子這就是小秦的臥房,屋子裏花花綠綠,簡單撇上一眼,就能見到讓人眼暈的海報跟手辦。


    “小秦,人放哪?”柴廣漠問。


    小秦努了努嘴,朝左手邊看了看。左手邊是一間稍大的臥室,看上去沒有人住,收拾得倒是簡潔幹淨,與右手邊的臥房對比出一番滋味來。


    把小王安頓好,錢斌伸手貼了貼她的額頭。趙冷打來一盆溫熱的水,把幾個臭男人轟出去後,她給小王把身體擦拭幹淨。


    “情況怎麽樣?”


    小王換上睡衣後,看樣子迷迷糊糊睡了過去,身體扭捏的時不時抻動,像是在做噩夢。


    趙冷搖搖頭:“不樂觀,錢斌,看樣子你不在場的時候,敵人先我們一步行動,下了毒手。”


    錢斌一拳頭砸在桌子上,咬著牙根咒罵起來。


    “差一點兒栽在他們手上。”


    “這也不能怪你們。”柴廣漠搖搖頭:“畢竟這也不是你能控製的事情,現在當務之急有兩個,一是讓小王恢複,二是找到線索。”


    “線索?”錢斌愣了愣。


    趙冷跟柴廣漠兩人相視一笑。


    “放心好了,我們已經有了頭緒,隻要村子裏霧一散,情況塵埃落定,我想,事實就能有一個水落石出。”柴廣漠神秘地說。


    錢斌點點頭,小王這時候卻“嗚咽”一聲,扭動著身體,嘴角微微抽動,痛苦的臉頰發出微微紅暈。


    “她,她這是怎麽了?”錢斌見到小王情況不大對,緊張地問道。


    趙冷搖搖頭,說:“錢斌,你摸摸她的額頭。”


    錢斌哆嗦著伸出手,一碰到小王的額頭,滾燙的感受就順著皮膚傳來。


    “發熱?”


    “嚴重發熱。”趙冷點點頭:“所以我們得輪流盯著她,現在行動不便,找醫生恐怕不太現實。”


    錢斌睜大眼睛,似乎有什麽話要說,看了小王一眼,又吞了回去。


    “我來吧。”這時候小秦捋起袖子,說:“我來照看王警官,你們應該還有很多要緊事要談吧。”


    “你是?”錢斌卻對這個“小秦”仍有些懷疑,上下打量起這個身型單薄的古怪宅男起來。與第一次見麵不同,這家夥給人的感覺變化實在太大,他有點兒不放心。


    “放心好了。”柴廣漠拍了拍錢斌的肩膀,說道:“這家夥是我們盯在村子裏的線人,是我的得力幫手。”


    “他?”錢斌哭笑不得:“不會吧,他一直在村子裏。”


    小秦點點頭:“是,我一直待在這個村子裏。但是柴廣漠柴偵探的事,我是略有耳聞的。”


    趙冷偷偷在錢斌耳邊說:


    “他一直崇拜老柴來的,放心吧。”


    錢斌嘴角碎碎念了兩句,似乎還是不大放心,柴廣漠笑了笑:


    “你別不信他——你知道今天千鈞一發,你是怎麽獲救的麽?”


    “今天?”錢斌眯起眼,想起不久前在村管所時發生的事——就在藍鳳凰跟眾人對峙的情況,如果不是柴廣漠及時出現,他跟小王恐怕就被這群人剮了。


    “那是你啊。”錢斌眨了眨眼:“老柴,是你救了我們。”


    柴廣漠點點頭:“是沒錯——但你想想,如果不是突然整個會館燈滅,你有機會救我麽?”


    錢斌茫然搖搖頭。


    柴廣漠低聲嘿嘿一笑,來到小秦身旁,用手肘摟住他的肩頭:“這就是小秦的功勞了——萬幸這村管所前幾年牽上了電線把以前的油燈都給淘汰了——但是這電線是有隱患的——比如這位小秦同誌,即使不在現場,用大功率電器也可以輕而易舉地讓整個村子的電路全部癱瘓——短路。”


    還有這麽一招!錢斌恍然大悟。


    “沒錯,”柴廣漠點頭:“如果沒有小秦出手,想要把你們倆及時救出來,可不大容易。”


    小秦紅著臉低下頭:“我能做的也不多。”


    錢斌這才明白,自己一條命或許都是這個看起來貌不驚人的內向小鬼救的,更不假思索,朝他敬了個禮:“對不起,是我剛才誤會了!”


    小秦慌忙擺擺手:“沒事沒事,能幫上忙我已經很開心了。”


    柴廣漠斜著眼朝錢斌瞥了眼:“好了,你過來。我看你現在估計是一肚子問號,等著問我們。”


    “是……”錢斌最大的疑惑,就是柴廣漠和趙冷兩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柴廣漠二話不說,抓著錢斌到了客廳。


    “這事兒要從當天分別說起。”柴廣漠看趙冷臉上神色變化,歎了口氣:“從我們踏進這座山以後,處處凶險。”


    趙冷也跟著聳聳肩。


    “當時我們去尋找線索,沒多久,在另一條平行公路上,遇到拋錨的三人組,兩男一女,沒想到,他們別有目的。”


    “本身在深山半夜出現,就已經很可疑了。”錢斌也點點頭。


    “沒錯——當時跟著他們一路找到一家民宿。這民宿在深山的墳邊,看上去十分可怖,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在那裏留宿。”柴廣漠望著窗外,夜色漸


    深。


    “墳邊?”錢斌在心裏叫了句乖乖。


    “總之,時傾十分詭異,於是我決定跟著他們找進一步的線索。”柴廣漠點點頭,這時候眼裏忽然有一道皎潔的光芒,望著錢斌:“但你絕對想不到,我們在那裏遇到了誰。”


    錢斌愣了,下意識問:“誰啊?”


    “別說,讓他猜!”柴廣漠正準備繼續往下講,趙冷卻忽然攔住了他,頗有興致地朝錢斌挑了挑眉毛,笑著說:“一個你怎麽想也想不到的人。”


    錢斌眯著眼,他見到前輩眉飛色舞,臉上的興奮神情難以掩飾。


    “你這是怎麽了前輩,什麽事讓你這麽開心?”


    “開心?”趙冷下意識捂住臉,吐了吐舌頭:“哪有。”


    柴廣漠意味深長地看著趙冷:“我都瞧出來了,這事兒讓你前輩可高興地整宿睡不著覺,你瞧她這一臉的黑眼圈,不知道的還以為國寶出鏡了。”


    “胡說八道!”趙冷狠狠啐了柴廣漠一口:“我我我……我隻是有點兒激動,畢竟我們一直都誤會他了——再說再說,這不是睡不著覺!我這幾天為什麽熬夜,你不知道!?”


    柴廣漠笑了笑。


    “現在你該能猜到是誰了吧?”柴廣漠攤攤手,問錢斌。


    “能讓前輩這麽興奮的人也不多。”錢斌眯起眼,仍舊搖頭:“但我還是不大敢瞎猜。”


    “那是,你肯定想不出來。”趙冷搓了搓手掌:“畢竟,誰能想到,馬局會出現在那裏。”


    “什麽!!”錢斌騰地直坐起身來,整張臉都拉了下來:“你說誰!!?”


    “馬局。”這回柴廣漠再次強調了一遍:“如假包換,的確是馬局長在當場。”


    “他?”錢斌神情複雜。


    不久之前,他們才確定了馬局長的嫌疑,如今又在這是非之地遇見,恐怕是敵非友——如果要在這裏硬碰硬,他實在……


    “這你可就想錯了。”趙冷卻像是知道錢斌心裏的想法似的,朝著他露出一張乖張的笑臉:“馬局有自己的想法。”


    柴廣漠笑了笑,衝趙冷擠了擠臉:“快別說了,趙冷同誌,您剛遇到馬局的時候,表情可不比錢斌淡定。”


    “你你你!”


    柴廣漠居然敢揭自己老底?!趙冷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好,你一開始不還誤會人家。”


    “到底發生了什麽?”錢斌徹底被兩人給鬧糊塗了。


    “事情不複雜。”柴廣漠眯起眼:“不過包括你我在內,能夠全身而退,的確算得上精心布置,這事兒啊,要從那天晚上說起。”


    趙冷也點點頭:“你知道儀式選擇的外鄉人麽?”


    “那個大塊頭?”錢斌愣了愣:“好像姓鄭。”


    “鄭邦。”柴廣漠提醒了錢斌,繼續說道:“就是他帶我們到村子裏來的。事實上,我們不比你們晚到。”


    錢斌人傻了。


    跟錢斌和小王分道揚鑣的那天夜裏,柴廣漠和趙冷兩人到了那間詭異的民宿。


    民宿裏,他們才得知馬局的行蹤,兩人的臉色都不是一般的難看,與此同時,隔壁走廊發出一聲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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