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清歌瞧了兩人幾眼,琳琅連忙招呼起來,把婦人接到一邊,扶著她道:“您是我的奶娘,怎麽能算是下人!快起來,快起來!”


    聶清歌聽了琳琅的話,多看了她一眼,沒吭聲。


    若蘭拍拍衣袖,搖搖頭,歎了口氣:“今時不同往日,小姐,你我主仆尊卑,還是分清楚的好。”


    琳琅卻執拗得不樂意,她冷冷瞧了一眼若蘭手裏麵的粥,順口說道:“你要是在這麽拘謹,這粥,我可一滴也不碰。”


    話都放這了,若蘭也隻是著急,實在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來,無奈之下,隻有起身,往屋外偷看了兩眼。


    “這才對嘛。”琳琅笑嘻嘻地端起粥來,正想一飲而盡,聶清歌忽然攔住她。


    “等等。”聶清歌目光銳利,像是一把龍吟的長劍。


    琳琅還是頭一次見到聶清歌露出這樣的表情,不由得愣住了。


    “先別急著喝粥,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的乳娘。”聶清歌從琳琅手裏接過瓷碗,放到一邊,目光又轉向若蘭。


    “問我?”若蘭的臉上閃過些許惶恐的神色,有些言不由衷。她打量了聶清歌兩眼,發現這張清俊冷傲的臉孔十分陌生,忍不住問道:“請問你是?”


    琳琅解釋道:“乳娘,這是我——我行刺計劃的棋子,您就把他當成我一樣,放心好了,有什麽話,都可以跟他說的。”


    若蘭臉上的愁眉困惑這才一下子舒展了開來:“早聽說過,咱們聖教裏素來有這些奇妙法術,真是聞名不如見麵。”


    她來到聶清歌眼前,又是伸手摸臉,又是拍拍胳膊腿,眼裏滿是好奇:“就這麽著,人就讓你給控製住了?”


    琳琅點頭,很是得意。


    “好吧,那——你有什麽要問的?”若蘭這才放下心來。


    聶清歌眉頭緊了緊,問道:“若蘭前輩,看來您對這些法術並不熟悉?”


    若蘭看了聶清歌一眼,猶豫了一小會兒,才說道:“我跟聖教其他人不大一樣,隻是個普通人。”


    “原來如此。”聶清歌意味深長地瞧了她一眼,露出皎潔的笑臉,問道:“這粥是?”


    “是聖主入關前吩咐小的,從靈藥穀的藥庫裏提出來的耗材,精心熬製的。”若蘭解釋道:“對小姐很有益處。”


    “益處?”聶清歌瞟了琳琅一眼。“難道她受了傷,或是有什麽隱疾?”


    這話把琳琅說的都是一愣。


    “我沒有啊。”琳琅傻了眼。


    若蘭也是擺擺手,道:“這話說得,防患於未然。”


    聶清歌眼裏露出奇怪的神色,但並沒有聲張,隻是沉默著端起瓷碗,瞧著乳白色的湯粥,問道:“這是您親自熬製的?”


    若蘭手一哆嗦,連連點頭。


    琳琅有些看不過去,問道:“你,你幹什麽呢,問東問西的幹什麽?”


    聶清歌不搭理,又問:“那好,這粥裏麵,是什麽原料?”


    “一些滋補品……”若蘭臉上浮現出些許難堪的神色來。


    “既然是好東西,為什麽要吞吞吐吐的?”聶清歌冷著臉問道:“看好。”


    他話音剛落,一手把瓷碗猛地摔碎,琳琅的肩膀整個哆嗦著抖了抖,手指如飛,從懷裏遞出三枚銀針,四散開來。


    “你,你幹什麽!”若蘭臉色一變。


    “別急,前輩,看看我銀針的顏色。”聶清歌指了指地上的針。


    三人的目光聚攏到了地麵上——覆蓋在湯粥上的銀針,緩緩退了顏色。


    若蘭的臉色大驚,慌忙擺手,道:“這這這!這可,這可是怎麽回事?我我我,小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琳琅卻出乎意料地冷靜,她瞪著流動的湯粥,臉冰冷又淒慘,整個人絕望一般的死寂。


    過了好半天,她的聲音有些哽咽,道:“清歌,我父親……沒事吧。”


    聶清歌起身,抓起桌上的長劍,道:“事不宜遲,這件事需要查個水落石出。”


    琳琅點點頭。


    若蘭臉色煞白,更不明白這兩人打什麽啞謎,說的話讓人一知半解,聽不明白。


    “這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小姐,怎麽,怎麽又能扯到聖主那裏去?他,他老人家不是閉關了麽?”


    聶清歌臉色冰冷,道:“如果他真的閉關了,這碗粥是誰吩咐你做的?”


    若蘭臉色一沉。


    “他在哪裏閉關?”聶清歌見她不吭聲,又問。


    “我……這種事,我一個下人,怎麽可能知道?”若蘭給自己辯解起來。


    “下人?”聶清歌更進一步,繼續問道:“我看沒那麽簡單吧?若蘭前輩,您看上去,怎麽也不像是一個下人。”


    若蘭沉默了。


    “乳娘!”琳琅抓起若蘭的手,道:“這件事關係到聖教存亡,您快告訴我父親的所在,我,我……”


    看到琳琅幾乎快要哭出來,若蘭才無奈地說道:“我隻知道,聖主交代給我的時候,是在段玉峰的山頭上,後來出了什麽事,我,我真的一概不知了。”


    琳琅泄氣地軟了下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乳娘,您,您為什麽要害我?”


    若蘭一臉委屈:“小姐,我真的不知道,這是,這是……”


    “是老魏。”聶清歌沉聲道。


    這下換琳琅驚訝了,她不可思議的看向一旁的聶清歌,急問:“這話什麽意思?”


    “我們一上到山來,他的神情就不對勁。我放靈視到四周探查,果然發現了一些東西。”


    “你發現什麽了?”琳琅問道。


    “屍體。”聶清歌沉著臉,道:“整個行宮的背後滿是屍體,如你所說,是五色各異的人馬。”


    “怎麽會?”琳琅覺得匪夷所思。“我們上山來可是親眼見到的,五色旗的人馬都好端端在大殿裏呢?”


    “如果他隻是用自己的朱色旗換成其他各色來混淆你的耳目呢?”


    琳琅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他,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如果想要拿下我,根本用不著費這麽多功夫。”


    “依我看,這碗粥也不是毒藥。”聶清歌卻忽然撇開話題,道:“他並不是想要至你於死地——如你所說,要拿下你,實在太簡單了,但是我想,他可能有需要你出麵的地方。”


    “什麽地方?”琳琅瞪大了眼睛。


    “你父親。”聶清歌抓緊劍鞘,道:“你父親在閉關,這話一半真一半假——我猜,他或許的確被困在什麽地方,一時半會出不來——一旦你出現,能夠破這個局。”


    琳琅手指顫抖起來:“你是說,魏叔叔要利用我?”


    聶清歌點頭。


    “不可能不可能。”琳琅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怎麽也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琳琅一有心事,就開始咬指甲。一籌莫展之際,琳琅發現聶清歌擺出一副有恃無恐的神情,於是試探性的問道:


    “難道說,你已經想好了什麽法子?”


    聶清歌點頭。


    “那你還不快講!”琳琅急道。


    “快不來,這個法子,還需要一個關鍵角色。”聶清歌說。


    “什麽角色?”琳琅皺起眉。


    聶清歌仍不做聲,隻道:“等。”


    琳琅急的抱頭鼠竄,哪裏等得來?她一邊扯頭發,一邊在屋子裏生悶氣,轉了好幾圈,忽然看到若蘭。


    “乳娘!”琳琅靈機一動,來到若蘭身邊,好說歹說地扯住她,撒起嬌來:“您這會一定要幫我,就當是將功補過了!”


    若蘭拗不過她,隻能怯生生的問:“要我幹什麽?小姐,您,您又有什麽鬼點子了?”


    琳琅拍了拍若蘭的肩背,道:“乳娘,您把這些碎瓷片都收走,然後到魏叔叔那裏去。”


    若蘭肩頭一抖,立即搖頭:“你們,你們不是才說,這姓魏的不是好人?怎麽把我往火坑裏推?”


    “您聽我的,魏叔叔絕不敢動你。”琳琅連哄帶騙地說。


    若蘭將信將疑,還是不肯走。


    琳琅又道:“你就跟魏叔叔說,說我把粥老實喝了,但是不知道什麽緣故,一喝下這粥,肚子就痛起來,脾氣也發作了,連打帶罵把你趕了出來——瞧,這碗都給碎了。”


    琳琅說的是惟妙惟肖,連若蘭聽了都有些動容,她見推辭也沒什麽作用,便咬咬牙,隻有硬著頭皮上了。


    若蘭前腳剛走,後腳琳琅就迎上去,抱著她的肩膀道:“乳娘——還有件事,你一會兒跟魏叔叔匯報完,記得趕回來知會我一聲,不管他說什麽,做什麽,你都要一言一行地匯報給我。”


    若蘭咬緊牙關,點了點頭。


    目送她遠去了,琳琅就現了原形,整個人焦頭爛額,坐立難安。


    “不會是魏叔叔的……不會的!”她像是要證明什麽一樣,不停地跟聶清歌重複。


    “他……”琳琅一邊掰著手指頭,一邊細數“當年”:“我可小的時候,還是魏叔叔頭一回抱我,這我都有印象——逢年過節討好我的,也是他。我知道的魏叔叔,就是個苦哈哈的中年單身漢,哪裏會做出這種事。”


    對琳琅的碎碎念,聶清歌不置可否。他盤腿而坐,閉目養神,心裏卻在盤算縹緲峰的弟子糾結起來需要多久,上山發動總攻,恐怕也是兩三天以內的事了。


    “如果……如果真是他……”琳琅咬著指甲,朝北望去,心亂如麻。“不管怎麽說,我覺得,應該先找到我父親。”


    這時候,一直沉默的聶清歌也發話了:“沒錯,找到你父親。”


    “你也認同我?”琳琅眼睛一亮。


    “現在看來,必須找到你父親,把當年的事問個一清二楚,包括你娘的死。”聶清歌說的卻又是另一回事。


    “這都什麽時候了!現在緊要的事又不是這個!”琳琅氣不過,直跺腳。


    就在這時,屋外響起了簌簌的鐵甲交擊聲,沉悶的步伐穿過長長的階梯,居然上得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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