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想要嶽父,想一想趙大鵬的樣子……”甄晉言忽然站起來,走到甄宗興麵前,一把把他提起來,推到陳文軒麵前。


    “然後,再看看我甄家長子的模樣!”


    最後一句,他幾乎是從唇齒間廝磨而出。


    陳文軒聽得驚心動魄,目光下意識落在了甄宗光臉上,而身邊的何氏,卻“啊”地一聲驚叫。


    “看來,嶽母大人已然想起什麽了……”甄晉言嗬嗬笑,“請直言吧!”


    “我……我沒有……”何氏擺手,然而那目光中卻帶上了一絲心虛驚恐。


    她那緊張的情緒,很快便影響了陳文軒。


    陳文軒看著甄宗光那張臉,腦海裏趙大鵬的模樣,卻在不停的翻滾著,最終,這兩張臉,融合在一處,一滴汗,自他的額角緩緩滑了下來……


    “看來,隻是看臉,不夠直觀……”甄晉言伸出手,扯著甄宗興的衣襟,將他的胸口扒開。


    肥膩的胸口,生著五隻黑痣,圍成了不太標準的圓形。


    何氏又“啊”了一聲,眼前一黑,趴在了椅背上。


    陳文軒坐在那裏,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甄宗興胸前那些黑點,汗出如漿,麵色慘白。


    趙大鵬並非什麽陌生人。


    那是何氏的娘家侄兒,雖然是遠房的,算不得有多親近,可也是有來有往的。


    長輩們對於小輩們身上的某些標誌,總是愛津津樂道,而趙大鵬身上那五顆痣,被家人當成什麽富貴征兆,在親戚間傳來傳去的,大家早就知道的。


    陳文軒早就從何氏嘴裏知曉這個,當時隻當是個有趣的事聽。


    陳文軒和何氏麵皮紫漲,眸中猩紅,齊唰唰的看向了陳氏。


    陳氏在看到甄晉言扒開甄宗興胸口的那一瞬間,渾身的氣力,似被人在瞬間抽離。


    她像一條被扼住了七寸的毒蛇,軟軟的癱倒在地上。


    “還要證據嗎?”甄晉言擰頭看向她,“想要的話,我們還可以來個滴血認親!千鴻是不是你偷來的孩子,甄宗興又不是甄家的種,這一切,都可以得到驗證!”


    陳氏坐在那裏,渾身急顫,嘴唇哆嗦著,直勾勾的盯著他。


    “陳氏,你可知,若不是裴玥彤有意饒恕,你今日,根本就走不出順天府衙的大門?”甄晉言俯視著她,難掩眸中的憎惡。


    “你以為你很聰明,得知衙役來了,還敢在周氏房中做手腳,往她房中放銀子放簪子!”


    “你卻不知道,你的這些舉動,根本就沒能逃過衙役的視線!你派的劉婆子,早就被他們盯住了!”


    “那位方大人,根本就是心知肚明,他手裏早就握著你的證據!”


    “你能逃過,不是因為你聰明,而是因為裴玥彤放過你了!”


    “她若咬死不放,你如今正和周氏一樣,待在府衙的大牢裏,便算你今日進了,明日即出,你的名聲,卻要毀定了!”


    “你自以為聰明絕頂,你自以為,你做的所有壞事,能瞞過所有人!你把所有人,都當成傻瓜!尤其是我,你怕是覺得,我是這世上最蠢最傻的人吧?”


    “可是,我卻要告訴你,你跟趙大鵬的事,我早就知道了!”甄晉言滿麵嘲諷的看著陳氏,“你是什麽樣的人,從我在陳府第一眼看到你時,便知道了!”


    “你未嫁與我與,便與趙大鵬眉來眼去,於那花下私會!”


    “你後來構陷我,硬要我娶你,我為父母名譽,不得已而從之,可是,陳氏,我不是傻子!”


    “這麽多年,我與你同房的次數,屈指可數,且每次同房,必是你趁我酒醉之時胡來!旁人日日恩愛,尚不知能生幾個孩子,我卻真是有福氣,統共沒同房幾次,卻生了四個!”


    甄晉言說著,咕咕笑起來。


    “這麽多年,我不是沒起過疑心,可是,我卻懶得計較!”


    “我不喜歡你,你便是去做了娼,被千夫玩褻,又與我何幹呢?”


    “左右是你的孩子,我也懶怠搭理!你養出這樣的子女來,這全是你的債啊!我倒想看一看,這些討債鬼,到底能給你帶來多少驚喜!”


    “你……你……”陳氏本已委頓下去,聽到這裏,卻尖聲嘶叫起來。


    “甄晉言,你混蛋!你這個王八蛋,你毀了我的一生!你這個壞胚子!”


    “到底是誰,毀了誰的一生?”甄晉言咬牙道,“從你算計我,讓我痛失所愛的那一天起,我這一生,便已經結束了!從珍兒死的那天起,活在這世上的,就隻是一具行屍走肉!”


    “這麽多年,我一直在忍,為了歌兒,我一直很努力的忍著對你的憎惡!隻因為,你雖生出了甄宗興,生出了甄靈泉,可是,你也生出了歌兒!歌兒,他是我的孩子!”


    “可是,陳氏,你所做之事,叫我忍無可忍!”


    “父親,不光歌兒是,我也是您的孩子啊!”甄靈泉此時忽然驚惶哭叫,“我是您的女兒啊!父親!我生得跟那個趙大鵬一點也不相像!母親,你快說啊!快說我是你和父親生的!”


    “我也是!我也是父親的兒子!”甄宗興此時搞明白了來龍去脈,也嚇白了臉,嘴裏哇哇亂叫,“不是生了痣,就不是父親的兒子了!父親,這些破痣,能看出什麽啊?父親!”


    兄妹倆齊唰唰撲上前,抱住了甄晉言的大腿。


    那個趙大鵬,他們兄妹倆早前也是見過的。


    若他如今還坐在順天府尹的位子上,那麽,就算不是甄晉言的兒女也無所謂。


    反正,沒了這個父親,他們還有當官的老子可以投奔。


    可要命的是,那個趙大鵬,是個沒用的,早在十年前,就因為貪甄受賄等亂七八糟的事,被發配邊關流放了。


    那一大家子人,走時窮得跟乞丐似的,別提有多淒慘了!


    他們堅決不要跟那樣的流民扯上關係!


    甄千鴻看著這亂糟糟的一幕,無聲喟歎。


    先前父親要將陳家的人叫過來,他還替他捏了一把汗。


    畢竟,周氏所說之事,的確是半點實證也沒有。


    最大的證據,也就隻有他,可以用滴血認親的方法,證明自己並非甄晉言和陳氏的兒子。


    可是,隻證明這一點,並沒有什麽用處。


    陳氏完全可以狡辯,說自己並不知情。


    他卻沒想到,父親竟然早就看出甄家的三個孩子,很有可能,不是自己親生。


    他明知道這一點,在自己遇劫中毒之時,仍是全力搶救,也是很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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