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閉嘴!”裴玥彤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心底喧囂的怒火,聲音微顫的喚出了那個她幾乎不敢相信的名字,“淩羽楓……”


    她冷冷的看著前方那人,待呼吸恢複了些許平順後才咬牙道:“你過來,我不打死你。”


    立在裴玥彤麵前的是個看上去隻有十六七歲的少女,五官清透幹淨,嘴角卻掛著一絲戲謔的淺笑。雖然年紀尚小,但她身形修長,長發隻簡單的束起,不施粉黛不戴珠釵,渾身都透著一股利落的清爽,即便身為女子,卻流出了一身的瀟灑肆意。


    裴玥彤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竟然會在如此詭異的地方見到這個女人——


    淩羽楓。


    那個上輩子唯一與她有過交集,易術淩家的傳人淩羽楓,也是甄千鴻曾經同她說過,他血脈相連同根同源的妹妹,隨後為了所愛之人死在淨世災劫裏,為修羅城和甄千鴻埋下了重生火種的那個女人。


    這女人是一切開始的根源,也是她跟甄千鴻繞不過去的一道心結。


    為什麽會在這裏見到她?


    不管是裴玥彤的曾經還是甄千鴻的曾經,淩羽楓這三個字代表的都是死亡和終結。


    她根本不會想到,有生之年竟還會見到這個人。


    裴玥彤心緒紊亂,所有的思緒都混在了一團,而她現在也沒有心力再去理清楚一切,在確定了眼前少女的身份後,再度深吸了一口氣道:“你當真還活著。”


    白衣少女輕輕一笑,上下打量了裴玥彤一翻,聲音裏多了幾分小流氓般的邪氣,“嘖,這麽多年沒見,阿彤還是跟以前一樣好看,真是便宜甄千鴻那個冷血的老怪物了。”


    “淩羽楓!”裴玥彤怒不可遏的斥道:“你信不信我毒死你!”


    她怎麽忘了,眼前這個神經病是個愛美如命的死花癡,看到美人就走不動路,男女通吃生冷不忌,見一個調#/戲一個毫無節操可言。


    她竟然因為這種神經病鬱悶了那麽久,她才是腦子有坑自討苦吃!


    “阿彤。”白衣少女見裴玥彤的忍耐幾乎已經到了臨界點,這才收起了玩鬧的態度,望著裴玥彤的眼睛道:“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裴玥彤微微一愣,卻聽少女道:“嗯,我已經在這裏等了你很多年了。”


    裴玥彤心底一沉,清楚地在少女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寂滅的光芒。


    不待裴玥彤發問,少女一把扣住裴玥彤的手,拽著她就朝前方走去。


    裴玥彤這才發現,四周雖然有光,但光芒非常的微弱,哪怕她們兩人正在前行,卻依然聽不到半點的聲音。


    仿佛環繞著她們的是虛無,是靜止的時間,是永恒的死寂……


    “淩。”裴玥彤腳步一頓,反拽住少女冷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她與甄千鴻一同被關九郡中的異光吞噬,醒來卻不見甄千鴻的蹤影。


    裴玥彤以為自己會擔心會焦慮,卻不想,因為見到了眼前這個人,她所有的負麵情緒竟然全都消失不見。


    直覺告訴她,她在這裏能得到所有她想知道的答案,而眼前這人的等待,似乎就是為了給她解惑的。


    少女輕輕一笑,側頭示意裴玥彤看向前方,裴玥彤循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就見望不到邊際的虛空中,有六扇古樸的大門矗立當中,那六扇大門周圍皆籠罩著細碎的流光,光芒中的氣息令她覺得熟悉又溫暖,就仿佛回到了孕育她出生的本源之地一樣。


    “這是……”裴玥彤的眼底閃過一絲震驚。


    她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眼前看到的這一幕。


    雖然視線裏映出的隻是六扇大門,她卻知道,這大門的意義絕非她能想象。


    它們像是矗立在時空的盡頭,又好似紮根在生命本源的最深處,而那散落的光芒既像是大門的點綴,又像是——


    隕落的神魂,更迭的生命。


    “這是你我的因果,是我們存在的理由,也是我會在這裏等著你的理由。”淩羽楓也望著那六扇大門道:“你從沒細想過,我們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麽?”


    不等裴玥彤回答,淩羽楓又是一笑,“這裏是六道輪回的開始,也是所有因果的終結之地。”


    裴玥彤瞳孔一顫,“你說這是——”


    “嗯。”淩羽楓輕輕的點頭,“三千世界,三千因果,所有的軌跡最終都會匯集在此處,而後連接成完整的六道輪回,隻不過,這因果的軌跡如今並不完整,所以我們才會被困在此處。我在這裏等你,就是等你來接續我種下的因,去完成屬於你的果,而後由你的果去成全我的因,讓我也能等到我的終結。”


    “說人話!”裴玥彤被少女那一連串的因果繞的頭疼,有些無語的譏諷道:“換了一層皮當了一陣子死人骨頭,連說話都變得陰陽怪氣了?我沒心情同你在這打啞謎,把你知道的用簡單明了的人話解釋給我聽。”


    少女的眉梢微微一揚,“阿彤,你這脾氣當真是越來越暴躁了,怎麽變得跟甄千鴻那個老怪物一樣殘暴不討喜。”


    她輕歎口氣,一臉同情的看著裴玥彤,“天可憐見的,怎麽就看上他了呢。”


    看著少女一如記憶中那欠抽的表情,裴玥彤的眼角一抽,一股無名火瞬時從心底升起,“甄千鴻是刨你祖墳了還是殺你全家了?要你一遍遍的在我這兒編排他的不是!你既然知道我與他是什麽關係,還故意說這些話來給我添堵?我看你是太久欠人管教,想讓本姑娘給你鬆鬆筋骨。”


    虧得甄千鴻還說這死丫頭是他同宗同源的妹妹,在剛剛恢複記憶的時候因為知曉她的亡故和她對修羅族做的一切心痛吐血。


    若是他知道這死丫頭背著他時隻會死勁兒的敗壞他的名聲,怕不是要砍死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惹禍精。


    裴玥彤素來護短,就算不久前才剛跟甄千鴻生出了些罅隙,也見不得別人說他半句不好。


    眼瞧著少女三句話中有兩句半都是在詆毀甄千鴻,裴玥彤久違的毒舌暴脾氣瞬間發作,毫不留情的懟了回去。


    “他沒殺我全家也沒刨我祖墳。”淩羽楓也絲毫不讓的冷笑了一聲,“但他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二話不說就砍了我千八百刀,還掐死了我的靈寵折斷了我的右手。若不是因為我爹欠了他一條命,你當本小姐會助他重生?我能刨了他的祖墳留你他全族上下燒紙過清明!”


    裴玥彤臉色一曬,這才想起,甄千鴻好像的確說過,他與這死丫頭的相識並不愉快,兩人險些結成了死仇。


    但這樣的關係……他們到底為何會冰釋前謙兄妹相稱,淩羽楓這個向來自私涼薄的女人又為什麽會為了修羅城作出那樣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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