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在費爾博士的愛迪夫露台1號的住處的圖書室,圍在火爐旁的人鬧哄哄的。博士臉紅紅的坐在他寬大的、極其舒適的舊椅子上,它已經鬆弛,有些破裂,這也是使椅子舒適的唯一辦法,而這總會遭到妻子們的不滿。費爾博士黑色的眼鏡後麵睜大眼睛,拐杖敲打著圍爐旁的地毯,吃吃的笑著。他在慶祝。費爾博士慶祝他朋友的到來;或者,實際上,是另外的事。今晚有兩個原因值得狂歡。


    第一件事,他年輕的朋友,泰德和蘭波(費爾係列第一部《女巫角》中的兩個人物,結成夫妻了——ellry譯注),生氣勃勃的從美國來了。另一件事,他的朋友哈德利——現在是cid(倫敦警察廳刑事調查局簡稱——ellry譯注)督察哈德利——剛剛成功了結了bayswater偽造案,正在放鬆心情。泰德蘭波坐在壁爐的一邊,哈德利在另一邊,博士坐在中間。樓上費爾太太、哈德利太太和蘭波太太正在談著什麽事,下麵費爾先生和哈德利先生熱烈的討論著什麽事,泰德蘭波自由自在。


    懶洋洋的靠在深陷的椅子裏,他回憶過去。對麵哈德利督察,有著整齊的胡子和灰色的頭發,正微笑著,挖苦他的煙鬥。費爾博士揮動著煙鬥。


    他們好像在就犯罪科學尤其是攝影術進行爭論。蘭波記得聽見那個cid在大笑。費爾博士曾經被他的mappleham主教朋友引誘去讀gross,jesserich,和mitchell。他不滿。現在費爾博士沒有那種科學化的頭腦,謝天謝地。但是在屋頂上還留著他的化學實驗室。幸運的是,他總是在試驗開始之前能打碎器具,或者在本生燈燒到窗簾的時候還沒有受傷。他的照相工作據說很成功。他買了台davontel顯微照相機,帶有消色鏡頭,和一台x光儀胡亂的擺放在一起。他聲稱已經改進了gross博士鑒別燒毀的文件上內容的方法。


    聽到哈德利的嘲笑聲,蘭波盡力讓自己不睡去。他能看見火光搖曳,聽見窗簾後麵雪打在窗戶上。他咧嘴笑了。這完美的世界上還沒有什麽東西讓他厭倦,不是嗎?轉過臉,他盯著火光。當你很舒適的時候,沒有什麽事情能讓你像匣中傑克(一種玩具,打開來有個小人蹦出來——ellry譯注)戳你那樣令你大吃一驚。


    犯罪案件!當然除此以外不可能。就象曼根對一個好故事的狂熱追求。同樣……


    “我不會像gross那樣,”哈德利說,手拍著扶手椅。“你們總是認為人是正確的,因為他一絲不苟。在大部分案件裏,燒掉的文件裏的內容顯示不出什麽……”


    蘭波清楚的聽見他說。“誰便說一句,”他說,“‘三口棺材’對你意味著什麽?”


    無聲,如他所想。哈德利懷疑的看著他。費爾博士帶著迷惑的看著煙鬥。忽然,眼睛一亮。


    “嘿。”他說,搓著兩手。“嘿,嘿,嘿!安靜,嘿?或者有個選擇?什麽棺材?”


    “好,”蘭波說,“我不能肯定這是不是一宗犯罪案件……”


    哈德利吹起口哨。


    “但這是個想當奇怪的事情,除非曼根添油加醋。我知道曼根是個好人;他住在另一邊幾十年了。他是個非常好的人,有著過多的凱爾特人的幻想。”他停下來,想起曼根黑色的、不修邊幅的、有些懶散的漂亮外表;他動作緩慢,盡管他容易激動;他慷慨大方,待人和善。“總之,他在倫敦為《eveningbanner》工作。早上我在haymarket碰見他。他把我拖到一個酒吧,告訴我整個故事。接著,”蘭波奉承的說,“當他知道我認識著名的費爾博士……”


    “別廢話,”哈德利說,用他那精明、警惕的眼神看著他。“說案子。”


    “嗬嗬嗬。”費爾博士說,非常高興。“住口,好嗎,哈德利?這聽起來很有趣,我的孩子。接著說?”


    “好,看起來他是一個名為葛裏莫的演說家或作家的仰慕者。他同樣也愛上了葛裏莫的女兒,這使得他對這個老人更加仰慕。老人和他的一些朋友喜歡去一家靠近大英博物館的酒吧,幾天前發生的一些事情讓曼根很擔心。老人正在件屍體從墳墓中出來,或者諸如此類的話題,一個高個的奇怪的人走進來,胡說道他和他的兄弟能夠離開他們的墳墓像稻草一樣漂浮在空中。”(這時哈德利發出了厭惡的聲音,放鬆了注意力,但是費爾博士仍然好奇的看著蘭波。)“實際上,這是對葛裏莫教授的威脅。最後陌生人警告說他的兄弟不久後會來找葛裏莫。奇怪的時期就是這樣,盡管葛裏莫毫不畏懼,但曼根打賭說他實際上很恐懼。


    哈德利咕噥說。“這就是你說的事件。這說明什麽?婦人的見識……”


    “不,”費爾博士大聲說道,悶悶不樂的樣子。“我很清楚葛裏莫。我說,哈德利,你不知道這事多蹊蹺,除非你認識葛裏莫。嗯。繼續,孩子。結果怎樣?”


    “葛裏莫什麽也沒說。實際上他把它作為一個笑話,一個精神失常者的舉動。陌生人剛走,一個街頭藝人對這酒店的門,演奏‘thedaringyoungmanontheflyingtrapeze’。全部人放聲大笑,才緩過神來。葛裏莫笑著說,‘好吧,先生們,我們那複活的屍體要比這更敏捷,如果他向從我的書房的窗戶出去。”


    “他們解散了。但是曼根想知道來訪者,那個皮爾·弗雷,是誰。弗雷給葛裏莫的名片上寫這劇院的名字。第二天曼根按照地址去了,假裝為了尋求一個新聞故事。劇院相當破舊,在倫敦東區,節目每晚不同。曼根不想遇見弗雷。他和劇場後門的看門人談了談,他把他引見給一個在弗雷前麵一個表演的雜技演員。雜技演員稱自己為“paglii大師”——上帝才知道為什麽——雖然他實際上是一個愛爾蘭人,一個精明的人。他告訴了曼根他所知道的東西。


    “弗雷在劇院裏叫‘loony’。他們對他知之甚少;他不和任何人講話,每次結束後就急忙走掉。但是——有一點——他是個好手。雜技演員說他不知道為什麽西區(西區是倫敦高檔的地區,東區是貧民區——ellry譯注)的老板沒有注意到這點,除非弗雷對此不在乎。令人難以想象的是,他擅長消失的詭計……”


    哈德利又咕噥了一聲,表示嘲笑。


    “不,”蘭波堅稱,“就我所知,這決不是件不足為奇的事。曼根說他的工作沒有助手,他所有的道具可以裝在一個棺材大小的盒子裏。如果你知道點魔術師,你就會明白那是多麽難以置信。事實上,那個人對棺材的節目很著迷。paglii大師曾經問他為什麽。弗雷轉過身露出牙齒笑道:‘我們三個曾經被活埋。隻有一個逃了出來!’paglii說:‘你怎麽逃出來的?’弗雷平靜的回答說,‘我沒有,你知道。我是兩個沒有逃出來的之一。’”


    哈德利豎起耳朵聽著。他現在也認真了。


    “看,”他說,相當不安,“這也許比我想象的要嚴重。那個人是瘋子,一定。如果他有著任何假象的怨恨——你說他是個外國人?我也許要給內政部打個電話,讓他們查查他。接著,如果他要對你的朋友構成麻煩……”


    “他構成麻煩了嗎?”費爾博士問。


    蘭波搖頭。“星期二開始葛裏莫教授每班都有郵件。他告訴他們不要說任何事,但是某人告訴了他女兒在酒店的事,她很擔心。最後,為了蓋住整件事,昨天開始葛裏莫有了奇妙的舉動。”


    “怎樣?”費爾博士問。他將遮住眼睛的手拿開。他的小眼睛盯著蘭波,帶著吃驚的目光。


    “他昨天打電話給曼根,說:‘我要你星期六晚上能來。某人恐嚇我說會來拜訪我。’自然,曼根建議報警,葛裏莫不同意。接著曼根說:‘閣下,不要這樣,那個人完全瘋了,他也許是危險的。你不打算進行些預防措施保護自己嗎?’教授回答道:‘會的,一定。我會買幅畫。’”


    “什麽?”哈德利問,站了起來。


    “一幅畫掛在牆上。不,我不是開玩笑。他的確買了:這是一幅風景畫,內容詭秘,有樹和墓地,一幅相當大的魔鬼般的風景畫,兩個工人才抬上了樓梯。我說‘魔鬼般的風景畫’是經過考慮的;我還沒有看見它。它是一個名叫burnaby的藝術家的作品,他是俱樂部成員,一個業餘的犯罪學家……不論如何,那是葛裏莫保護自己的主意。”


    哈德利再次懷疑的看著他,有些歇斯底裏的重複了他的話。他們都轉過身看著費爾博士。博士雙下巴喘著氣,頭發皺皺的,手攥著拐杖。他點頭,望著爐火。他說話了,房間有些不舒適了。


    “你有那地方的地址嗎,我的孩子?”他問,用一種單調的聲音。“好的。準備好你的車,哈德利。”


    “好的,但聽我說……”


    “當一個所謂的瘋子恐嚇一個正常的人,”費爾博士說,再次點著頭,“你應該還是不應該插手。但是當一個正常人開始作出不正常舉動,我知道我應該插手了。沒有什麽好說的了。我不喜歡這樣。”他喘著氣,站起來。“走吧,哈德利。我們去看看那個地方,也許我們隻是看看。”


    刺人的風吹在愛迪夫狹窄的街道上;雪停了。地上以及堤防上變白了,也變的不真實了。在海濱大道,雪反射著亮光,沒有人影,隻有被碾壓的車轍。他們轉往aldwych時,正好10點5分。哈德利安靜的坐在車上,領子豎起著。費爾博士大喊加速,哈德利先看看蘭波,再看看身子陷入後座的博士。


    “太不可理解了,你們看,”他突然說。“這件事裏沒有人。此外,如果確實有個訪客,他也許已經去了。”


    “我知道,”費爾博士說。“這就是我擔心的。”


    汽車駛入southampton路。哈德利摁著汽車喇叭急速前進。街上很冷,通向更冷的羅素廣場。在西邊,隻有少量的腳印和車痕。如果你知道電話間在北邊,正好你經過keppel街,即使你不注意看也會發現對麵的房子。蘭波看見一幢樸素的寬大的三層樓房,第一層外牆的石頭被刷成暗褐色,上麵是紅磚。六級台階上是一扇裝飾著字母銅牌和銅把手的大門。除了地下室上麵第一層的兩扇窗戶,整個都是暗的。似乎這是最普通的房子。但是它並不是。


    亮燈的窗戶中的一扇突然裏麵發出一聲巨響。一個身影爬向窗台,猶豫了一下,跳了下來。他的一個膀子接觸到了人行道,跌倒雪地上,滾到路崖旁的車輪旁。


    哈德利趕緊刹車。車一停下來他就跳出車,把那個人扶起來,後麵的人也跟上來。蘭波看了一下前燈照著的那個男人的臉。


    “曼根!”他說。“出什麽事了!”


    曼根沒帶帽子,沒穿外衣。他的眼睛像玻璃一樣閃著光,雪沾到了他的臂膀和手上。


    “是誰?”他嘶啞的問道。“不,不,我很好!走吧,該死的!”他拽著掙脫了哈德利,在外套上擦著手。“誰……泰德!聽著。去抓那人。你自己去。快!他把我們鎖在裏麵……樓上有槍聲;我剛聽見的。他把我們鎖在裏麵,你看……”


    看著他身後,蘭波看見窗上有女人的身影。哈德利打斷了這些語無倫次的話。


    “堅強些。誰把你們鎖在裏麵?”


    “他幹的。弗雷。他在那兒。我們聽見槍聲,門太厚了,打不開。好,你們快點吧。”


    她已經上了台階,哈德利和蘭波跟著他。兩人沒有想到前門沒有鎖,但是曼根猛的扳動把手門就開了。走廊漆黑一片,隻有盡頭的一盞燈亮著。似乎什麽東西站在那後麵,看著他們,是一張比他們想相中的皮爾·弗雷更奇特的臉;蘭波看清楚那隻是一套日本盔甲,戴著魔鬼般的麵具。曼根跑到右邊的那扇門,轉動上了鎖的鑰匙。門開了,裏麵是他們在窗戶上看見的那個姑娘,曼根抱住了她。他們聽見來自樓上的重重的響聲。


    “好了,boyd!”蘭波大叫,感覺心跳到了嗓子眼。“這是哈德利督察——我把你的事告訴了他。它在哪?它是什麽?”


    曼根指向樓梯。“快。我來照顧rosette。他還在樓上。他沒法出去。看在上帝的份上,小心點!”


    他從牆上拿起一件笨重的武器,上了鋪著厚地毯的樓梯。上麵一層很黑,似乎沒人住。但是樓梯牆上的燈光泄下來,重擊聲變成了一串撞擊聲。


    “葛裏莫博士!”一個聲音在叫。“葛裏莫博士!回答我,你在嗎?”


    蘭波無暇想這裏的外國情調。他跟著哈德利急急的上了樓梯,在頂端是一座開著的拱門,通向一處寬大的走廊,這指寬度而不是長度。橡木鑲嵌的天花板,正對著樓梯的遠處是三扇窗簾遮著的窗戶,厚厚的黑色地毯減弱了腳步聲。這有兩扇門,在大廳的盡頭,彼此正對著。遠處左手位置的門是開著的;右手的門,離樓梯隻有十英尺遠,還是關著的,盡管有個人正用拳頭敲打它。


    這個男人進入了他們的視線。盡管走廊裏沒有燈,黃色的光線從樓梯裏透過來,他們能夠很清楚的看見任何東西。在光線裏站著一個氣喘籲籲的矮個男人,十分不安。他大腦袋上的頭發有如小醜一般,還戴著副同樣很大的眼鏡。


    “boyd?”他叫道。“德瑞曼?我說,你是誰?誰在那?”


    “警察,”哈德利說,大步走了過去,他跳了起來。


    “你不能進來,”小個男人說,抖著手。“我們要進去。門在裏麵鎖起來了。某人和葛裏莫在裏麵。開了槍——他沒有回答。杜莫夫人在哪?去叫杜莫夫人!那個人還在裏麵,我告訴你!”


    哈德利不安的轉回身。


    “不要跳了,看看你能不能找到一對鉗子。鑰匙在鎖裏;我們要從外麵轉動它。我要一對鉗子。你有嗎?”


    “我……我真的不知道在哪兒……”


    哈德利看看蘭波。“跑去拿我車裏的工具箱。在後座下。拿兩把你能找到的最小的鉗子,再拿一對扳手。如果這個人有武器……”


    蘭波轉過身看見費爾博士出現在拱門那,氣喘籲籲。博士沒說什麽,但是他的臉不像以前那麽紅。下了樓梯,蘭波毛手毛腳,似乎他找到鉗子有幾個小時那麽長。當他回來,他聽見一樓關著的門後麵曼根的聲音,以及一個女孩歇斯底裏的聲音。


    哈德利,還是那樣冷漠,熟練的用鉗子插入鎖孔。他有力的雙手夾緊,開始向左轉。


    “裏麵有東西在動……”小個男人說。


    “好了,”哈德利說。“退後!”


    他戴上手套,振作精神,衝向門裏。裏麵的吊燈發出震動的響聲。什麽也沒有出現,盡管有事情試圖出現。除此以外,這個亮堂堂的房間是空的。蘭波看見大量的血,他痛苦的用手和膝蓋在地毯上爬著。他呼吸困難,滾向一邊,躺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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