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濺起的水花像是拍了寧七一記重重的耳光。


    寧七忍著疼!


    入水前生憋了口氣。


    她水性一般。


    前世也就會刨幾下。


    架不住穿來那天吃了虧。


    她生怕再被誰一腳踹河裏。


    七年來也算暗戳戳的練過水性!


    哎~


    多點心眼有好處。


    這不就用上了!


    黑天。


    水很深。


    人一進裏麵什麽都看不清。


    寧七遊了幾下,換氣時把臉浮出水麵。


    徐文馨趴著橋欄杆正大聲的喊,“三寶,三寶你沒事吧!!”


    “……”


    沒法回話。


    寧七腳下踩著水,四處的看。


    不遠處的河麵有水花在撲騰!


    馬翹翹正在掙紮!


    人是有求生本能的。


    淹死尤為痛苦!


    落水後,會被刹那的水花砸懵!


    旋即身體會開啟‘自救’模式。


    反抗!


    最後才逐漸的沉到水底。


    寧七瞄到馬翹翹就朝她遊了過去。


    隻見馬翹翹的頭在水麵處露了兩下。


    便沒什麽聲息的要下沉。


    寧七心裏一緊!


    壞了!


    加快速度!


    咬牙撐著一股氣,真是拿出了奧運會衝刺的精神頭!


    浪裏白條!


    誇誇胳膊一陣劃呀!


    遊到馬翹翹的周圍,寧七再次憋起一口氣!


    潛到水裏,雙腳蹬著配合雙臂,耳畔皆是咕嚕嚕的水聲,她鼓著的腮幫子,吐著一顆顆小小的氣泡——


    指尖觸到身體下沉的馬翹翹,寧七看不清她,隻能用力的將她托起來,讓對方臉盡量浮出水麵。


    同時自己的一條手臂圈緊了她,雙腳猛瞪,另一手大力的滑動,朝著岸邊靠近。


    “在這,在這!!”


    岸邊傳出嘈雜的人聲。


    徐文馨喊來了人。


    幾個男人看寧七快遊到岸邊時速度下降,便紛紛下水!


    遊到她們身邊,推著兩人朝岸邊用力!


    “快快快,她們過來了!!”


    靠近岸邊,河灘淺了下來。


    寧七手臂拖夾著已經昏死的馬翹翹,濕漉漉的從河水中站起,氣喘籲籲的叫道,“快救救她!救救她!!”


    “先上來!!”


    岸邊的人下河扶著寧七上岸。


    另一夥人將失去意識的馬翹翹放平躺到岸邊。


    慶幸的是,有人會做急救措施。


    對著馬翹翹就開始做起心髒按壓!


    人工呼吸。


    “……”


    寧七跌坐到一旁。


    體力徹底透支。


    頭發上的水滴滴答答的落下來。


    視線還焦急的落在馬翹翹身上——


    這姑娘要是真這麽沒了。


    大爺家算是徹底沒活路了!


    “咳咳~”


    馬翹翹被按壓的吐出了一口河水。


    人沒清醒,咳嗽聲斷斷續續的傳出。


    “這姑娘沒事了,救過來了!”


    “……”


    寧七的心跟著做急救的熱心群眾一放。


    謝天謝地!


    救護車的警鈴同一時間響起。


    徐文馨和醫護人員從橋上繞下來。


    抬著擔架急匆匆的跑近,“三寶,三寶!你沒事兒吧!!”


    說跳就跳。


    真是嚇死人了。


    “我沒事……”


    寧七說話的力氣都要沒有了。


    盛夏的夜晚,洗個涼水澡不算啥的。


    可她濕透的衣服卻開始泛起層層冷意。


    許是被馬翹翹給刺激到了。


    馬老板的手腳都有些控製不住發抖。


    小肚子!


    更是一抽一抽的鉚勁開疼。


    算賬來了!


    待馬翹翹被抬上了不遠處的救護車。


    寧七掙紮的想站起來……


    發軟的腳卻如何也使不上力氣。


    “三寶!!”


    徐文馨攙扶著她,“咱也跟著救護車去醫院看看吧,你不是還來著月事?受涼了身體會吃不消的。”


    “沒啥事兒,回家歇歇就行……”


    寧七咬著牙,搭著徐文馨的肩膀,終於站了起來,側臉,還看她笑笑,“文馨姐,我晚上還得給喬凜回個電話,他要是找不到我,會多想的……”


    邁出腳,隻見徐文馨一聲驚呼,“三寶!!”


    寧七還是想說‘沒事’……


    眼前倏地拉起了黑幕。


    ……


    夢。


    又是夢。


    寧七好像回到了七年前。


    她在水裏拚命地撲騰!


    女聲從她的頭頂傳出,“下去吧你!”


    寧七被踩了下去。


    努力的又露出頭!


    終於從水裏爬出來,緊接著,她又看到了漫天的大火——


    “馬三寶,我讓你是福女,讓你是福女!”


    女聲伴著火光猖狂的笑著,“我淹不死你,就要燒光你的福氣!!!”


    “不要……不要……”


    寧七在夢裏拚命地大叫,烈烈火光中,走出了一個筆挺高大男人。


    他擁著她,給了她所有安穩,“三寶,沒有關係,有我在。”


    “喬凜……喬凜……”


    寧七呢喃的出口,靠在男人的懷裏,卻覺得他身體逐漸的消失,透明……


    不自覺地想要抓緊他,身前已然空無一人。


    驚恐感忽的無以複加!


    她惶惶失措,:“喬凜!!”


    人猛地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


    大腦瞬間的空白。


    寧七大口的喘著氣。


    額頭沾滿細細密密的汗珠。


    入目,皆是光耀耀的白。


    夢。


    寧七緩了幾秒。


    確定自己又做了那該死的噩夢。


    三場火。


    給她的陰影實在是太大了!


    “三寶?”


    身旁女聲溫柔的問詢,“你是不是想老三了?沒事的,我已經給老三回了電話,讓他放心了。”


    “……”


    寧七怔怔的看過去。


    病床旁邊坐著徐文馨和曹鈺瑄。


    自己的突然驚醒顯然給她倆嚇到了。


    寧七心頭有數。


    顯然。


    她又又暈了。


    給醫院創收來了。


    看了眼牆上的掛鍾。


    上午十點。


    “文馨姐,我睡了多久?”


    不會又好幾天吧。


    寧七回憶著暈倒前的場景,“馬翹翹呢,她還好麽?”


    看了圈。


    單間病房,並沒有馬翹翹的影子。


    “馬翹翹在隔壁了。”


    徐文馨應著,“你們倆都是昨晚送過來的,她比你早醒兩個小時,身體沒什麽大礙,還在休息……三寶,倒是你呀,昨晚真是嚇到我了。”


    昨晚……


    那還好!


    寧七撫了撫心口,:“這事兒沒跟我家裏人說吧。”


    “還沒。”


    徐文馨搖頭,貼心的道,“你奶奶心髒不好嘛,我沒敢讓她知道,你大哥大嫂那邊,我想著你中午要是不醒再通知他們,正好鈺瑄打來電話,她認識馬翹翹,跟我說你大爺身體不好,高血壓,我也就沒敢通知,等你醒了拿主意呢。”


    “這就好……”


    寧七頭疼的,“不能告訴,我大爺受不住……”


    “領導,你這情況得休息兩天呢。”


    曹鈺瑄忙開口,“文馨姐說你都來了月事,還下水撲騰,容易做病呀。”


    “嗨呀。”


    寧七見沒啥事兒,緩過來就揮揮手,“小事兒,回家多喝點熱水就行了。”


    “三寶,這方麵可不能馬虎。”


    徐文馨認真了幾分,“我幫你擦洗換病號服的時候,發現你月事都沒了,就去問了醫生,大夫說建議你做個檢查看看,別留下病根兒,我順便就跟醫生約好,你醒了,就做個詳細的體檢,確定身體沒問題了,咱再出院。”


    “文馨姐,我真沒事兒!”


    寧七笑了聲,“昨晚可能累虛脫了,遊泳太耗費體力,抻到了,月事就沒了,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下個月就正常了,我這歲數小,扛折騰。”


    “這事兒由不得你。”


    徐文馨語氣堅決,“我在國外,每一年都要做個詳細體檢的,這不是麻煩,是對自己的身體負責,三寶,我們要學會聽從身體回饋的語言,否則小病很容易耽誤成大病,你休息會兒,我去跟醫護人員打好招呼,趁著你空腹,先把檢查做了,省的麻煩。”


    “文馨姐……”


    寧七不好意思的,“我,我怕打針……”


    別看她人高馬大的。


    慫的很。


    “怕打針?”


    徐文馨既感好笑,“三寶,那你還說要做造血幹細胞的捐獻備案?”


    “不一樣嘛。”


    寧七苦了苦臉,“救人的話,我做做心理建設,也就忍忍了。”


    這事目前還隻是個苗頭。


    想法來源於徐文馨。


    徐姐姐熱衷公益,在米國那邊早早就做過骨髓備案。


    去了福利院,看到有血液病的孩子,徐文馨便和院裏老師聊起了這類事宜。


    馬老板在旁邊聽著,自然起了波瀾。


    反正骨髓可以再造。


    捐點備個案。


    一但救個人不是勝造七級浮屠了。


    崇高呀!


    不過京州市現時還未成立正式的骨髓資料庫。


    捐獻者隻能在醫院備案。


    遇到骨髓匹配合適的患者。


    再由醫院聯絡捐獻事宜。


    站患者來立場,範圍是窄了許多。


    家人配對不上,純得聽天由命了。


    從中便可窺見,醫療的發展是全方位。


    越來越規範的。


    馬老板一想自個兒的骨髓能幫到別人就想做貢獻!


    話一早就跟徐文馨說了。


    還沒動身。


    膽兒虛也是。


    “要這麽看,體檢更得做了。”


    徐文馨拍了拍寧七肩膀,“三寶,當提前鍛煉下,別怕,抽血不疼,很快就好了。”


    “那……成吧。”


    寧七隻能答應,再拒屬實讓人笑話。


    “麻煩你了文馨姐。”


    “我麻煩什麽。”


    徐文馨示意曹鈺瑄陪陪寧七,起身出了病房。


    “領導,你要捐獻啥?”


    曹鈺瑄皺起眉,“什麽叫幹細胞?”


    “骨髓。”


    寧七給她做了普及,“先抽一點點,備個案,一但誰要是得了血液這方麵的重病,匹配成功了,咱就能救人了,跟獻血差不多,但功德更大,境界更高。”


    “疼不?”


    “額……”


    寧七琢磨著,“應該和打針差不多吧。”


    她還沒下狠心呢。


    哪知道具體的?


    打聽太細。


    怕是會慌。


    “我不怕打針。”


    曹鈺瑄直言,“領導,既然這是救人的好事兒,你獻的時候喊我一聲,我和你一起,一但日後我的骨髓能救個人,意義太重大,我太牛比了!”


    “看到沒!”


    寧七笑了,“還得是我曹老大,你要陪著姐們兒,我也不怕了。”


    組團了。


    “等你修養好了,咱就去。”


    曹鈺瑄精神抖擻著,“順便問問蘇月和曉芳曉楓,她們仨要是答應,咱五姐妹就一起去獻!”


    “得嘞!”


    寧七抱拳,“曹老大,您不愧為姐妹幫的領頭人,青城鎮第一狠人,姐妹敬你,江湖最高禮節,雙手抱拳,我右手在前!”


    “你別鬧了!”


    曹鈺瑄笑,“都哪來的磕。”


    “遼西第一狠人教我的。”


    寧七說笑著,掀開被子下地,“成了,鈺瑄,我這也沒啥事兒,你先回去吧。”


    還得去看看馬翹翹。


    究竟為啥要跳橋!


    “領導,我不能走,還有事兒跟你說呢……”


    曹鈺瑄臉垮了,“你得幫我出出主意。”


    “怎麽了?”


    寧七微微活動下,休息好了,身上又都是力氣。


    生龍活虎的,哪需要體檢呀。


    “就是江四海麽。”


    曹鈺瑄音色裏透出委屈,垂眼擺弄起手指,“他不搭理我……”


    “哈?”


    寧七坐到床邊,“你追他前不是很有信心麽。”


    “我是有信心。”


    曹鈺瑄苦著臉,“可他不吃我這套,我請他去吃飯,他說忙,我急的都直來勁,他看我喊,愣一聲不吭,木頭似的,我越急,他越不說話,我真不知道怎麽辦好了!”


    都說女追男就隔成紗。


    江四海咋就這麽不開化!


    “四海他……”


    寧七正要分析,病房門被人推開,進來的關玨看到寧七就微微一笑,“馬老師沒事兒了?”


    “嗯。”


    寧七點頭,“又給你添麻煩了。”


    “這話打哪說的。”


    關玨輕嗤了一記,“想不到你馬老師水性還不錯,深藏不露。”


    正要打趣,他注意到一旁垂頭喪氣的曹鈺瑄,“曹姑娘是怎麽了?這麽蔫?”


    馬勝武在這住院時,關玨和三寶的這些姐妹都打過照麵。


    每個人的性格都比較了解,算是熟悉。


    “她就是……”


    寧七尋思著要不要說,曹鈺瑄看向了關玨,“關醫生,你和江四海是好兄弟吧?是不是對他特別了解?”


    “四海?”


    關玨頷首,“嗯,挺了解的,你是要……”


    “我正在拿他!!”


    曹鈺瑄兩眼冒光!


    神情跟‘我正要吃他’。


    一樣樣滴!


    “咳!”


    “咳咳!”


    寧七和關玨同時嗆了。


    “你追四海?”


    關玨臉上躍起笑意,“可以呀,好事。”


    “他很難追呀!”


    曹鈺瑄皺起眉,“關醫生,江四海到底喜歡什麽類型的女生呀!”


    “嗯,你這性格,追他是有些難度。”


    關玨坦言,“不知道你認不認識徐露瑤,四海應該,喜歡那種類型。”


    “徐露瑤?”


    曹鈺瑄看向寧七,“領導,是你高中時一個朋友吧,她是什麽類型?”


    “露瑤?”


    寧七聽完關玨的話就有數了。


    徐露瑤是跟曹鈺瑄兩個風格。


    一朵棉花糖。


    一枚小辣椒。


    媽呀!


    馬老板心下唏噓。


    原來江四海得意甜品。


    “領導?”


    曹鈺瑄眼巴巴的看她,“徐露瑤到底什麽樣兒呀,我要怎麽做?”


    “就是……”


    寧七看向關玨。


    他眸底溢著笑意,優哉遊哉的。


    點到即止。


    他是沒辦法再去多說了。


    “撒嬌?”


    寧七看向曹鈺瑄,“撒嬌你懂吧。”


    “噗~”


    關玨輕笑一聲,“對的,徐露瑤很懂撒嬌,她就是那個性格,跟雷厲風行的曹姑娘大不相同。”


    不說別的,馬勝武住院時,隻要曹鈺瑄在,定是那些姐妹中笑聲最大,說話最衝的那個。


    他見識過得。


    “要怎麽撒嬌呀。”


    曹鈺瑄愁了,“領導,就是不和江四海發脾氣?不跟他來勁?”


    “也不是……”


    寧七撓了撓下巴,這方麵完全得意會,摸索,想著,她清了清嗓兒,“鈺瑄呀,假如一個男人說了讓你很反感的話,你很生氣,會怎麽回應?”


    “滾犢子!!”


    曹鈺瑄眼一橫,“我弄死你信不信!!”


    “噗!”


    關玨忍不住!


    單手置於眼眉,笑的肩膀輕顫。


    辣。


    夠辣。


    逗死他得了!


    “看,你這樣就不行……”


    寧七倒沒覺得多可笑。


    自己有時候也這德興!


    要是撒嬌的話。


    肯定得換個模式!


    “鈺瑄,你看我,你要這樣……哼!”


    寧七把手朝著腋下一折,嘴巴嘟起,“你幹嘛要這麽說人家,你真的很討厭啦,人家又不是故意讓你不開心,你幹嘛這麽凶啦,我真的很害怕你知不知道,嗯……”


    馬老板還配合的聳了聳肩,臉朝著曹鈺瑄懷裏蹭了蹭,委屈巴巴的,“人家真的好難過啦,你要是不哄哄我,我就不走了……嚶嚶嚶……”戀戀


    “……”


    病房裏安靜異常!


    寧七一通發揮!


    眼圈都憋紅了!


    馬老師直腰看向曹鈺瑄,:“看到我眼睛沒,能擠出點眼淚最好,總之就是,要軟……從聲調到身段,都要軟……軟字,劃重點,明白沒?”


    “……”


    曹鈺瑄見鬼了一般看著她,“領,領導,你平常和喬凜也這樣?”


    判若兩人呀。


    “我……”


    寧七嗯哼了一聲,“我現在是在教你,你懂沒懂?”


    “啊……”


    曹鈺瑄一個激靈,“我大概是懂了,就是膩咕唄!”


    “額~”


    寧七撓頭,“差不多吧,哎,你去哪呀!”


    “我去膩咕!”


    曹鈺瑄旋風般衝出病房。


    連帶著扔出一句,“領導,我請一天假,務必把江四海拿下!”


    “嗬~!”


    寧七看著合上的病房門笑了一聲。


    衝這勁頭子也得成功呀。


    轉頭!


    才想起屋裏還有一個觀眾。


    目睹了她的現場直播。


    ‘吃瓜群眾’還在發怔。


    神色捉摸不定。


    似被她驚嚇著了。


    “關玨?”


    寧七叫了他一聲,走到他身前晃了晃手,有些不好意思,“姐們剛才表演痕跡過重,沒給你惡心到吧。”


    “……”


    關玨回神,笑了一聲,側臉不看她,“惡心不至於,太浮誇,我……有些不適。”


    真的不適!


    “沒辦法,我也是學不來露瑤的……”


    寧七哈哈笑了兩聲,“有些東西,真的是天生的,我要演吧,肯定就假,關醫生,汙染了您的眼睛,千萬別在意哈!”


    “沒事。”


    關玨請了下嗓子,抬起手腕看了看,“我還要去開會,先走一步,你不是一會兒要做體檢麽,等徐文馨來帶你去就行了。”


    走到門口,寧七在後麵叫了他一聲,“關玨,那我先去看看馬翹翹,你遇到文馨姐了,讓她去隔壁病房找我。”


    “好。”


    關玨沒回頭,臉微微側了側,露出高挺的鼻梁,“馬翹翹簽完字準備要出院了,你應該去看看她。”


    開門直接而出。


    與此同時,他不露聲色的吐出口長氣。


    順著走廊步到盡頭。


    關玨這才垂眼看了看。


    回想病房裏的景象。


    馬三寶她……


    眸底劃過懊惱。


    關玨呼吸一沉,出拳打向旁邊的牆壁。


    媽的。


    這叫什麽事兒!


    ……


    寧七透過病房門的窗戶見馬翹翹已經換好衣物。


    正在收拾著東西。


    ‘叩叩叩——’


    敲了敲門走進去,“馬翹翹,你這就走了?”


    “……”


    馬翹翹背對著寧七的身體一僵,嗯了一聲。


    “出了什麽事?”


    寧七走到她身旁,“你為什麽要跳橋?出院後,還會繼續做這種事嗎?”


    “……”


    馬翹翹抿了抿唇,似下了狠心。


    麵向寧七,她啞聲道,“謝謝你救我。”


    “這不是重點。”


    寧七微微蹙眉,“你好好的,為什麽想死呢?有問題,我們可以去解決呀。”


    “解決不了的。”


    馬翹翹眼底一暗,蒼白著臉色坐回病床,“我錄取通知書被作廢了,大學拒收,多年的努力全沒了,你說我除了死,還有其他的路可以走麽。”


    “拒收?”


    寧七懵了,“你收到通知書就說明是通過審查的,怎麽會被作廢呢。”


    “……”


    馬翹翹低下頭。


    眼淚落在腿麵的褲子上,不答話。


    “到底怎麽了?”


    寧七耐著心,“馬翹翹,我知道你一直非常努力,我們也都看在眼裏,怎麽會……”


    前世的馬翹翹可是順利的考入大學的!


    是劉美香的絕對驕傲!


    “因為一個男人……”


    馬翹翹低著頭,腮幫子不住的發緊,“高考後,我就來了京洲,就在高霞嬸子做過的那家酒樓打工,跟高霞嬸子一樣,我也遇到了一個港城過來的商人,他看上了我,對我說,會供我念書,將來,再辦我去港城繼續深造,還給我在京洲找了間房子……”


    “……”


    寧七沒言語。


    聽著她繼續。


    “他三十多歲,很有素養,文質彬彬,很舍得為我花錢,我以為,我會擁有跟高霞嬸子一樣的命運,遇到個貴人,走走近路……”


    馬翹翹抬起臉,對著寧七淒然一笑,“誰知道他有老婆,老婆還很厲害,追過來,就鬧到了要錄取我的大學那裏,我讓他去學校解釋一下,至少不能讓我沒學念,但是他跑了,他連句話都沒有給我留下,就跟他老婆回港城了……學校那邊直接拒收,我檔案被蓋了黑戳,複讀都沒機會了,馬三寶,你說我要不要死?”


    “你怎麽會……”


    寧七有些扼腕,“馬翹翹,你是聰明人呀,怎麽會被騙!”


    “我也以為我很聰明。”


    馬翹翹扯著唇角,笑著,眼淚卻大顆的湧出,“我故意釣著他,讓他給我花錢,直到他給我找了房子,做了些貌似浪漫的事兒,我才願意讓他碰……我以為自己談了個踏實有為的男朋友,可回頭看看,是他把我耍了,他隻不過為了一段灩遇買單,而我,卻為此付出了全部。”


    “這……”


    寧七心頭堵得,“你也犯不著尋短見呀,為了那樣的人死了,值當嗎?”


    “我不是為了他,我是唾棄我自己。”


    馬翹翹說著,“我以為我比我姐聰明,不會像她那麽傻的走錯路,可到頭來,我卻是跟她一樣,區別隻是,我姐遇到個真流氓,而我是遇到個偽君子,這樣的我,沒辦法再去麵對我爸,我也沒辦法,去解釋因為啥被大學拒收。”


    “馬三寶,我的人生徹底毀了,我恨我自己,為什麽要去占小便宜,為什麽被他三言兩語就迷惑了,為什麽會想當然的以為自己和高霞嬸子一樣?”


    馬翹翹滿臉是淚,“可是馬三寶,我真的好累,我很怕靠我自己的力量,改變不了我家庭的現狀,我媽在精神病院,我姐在坐牢,我爸有高血壓,家裏還有個小孩子……我好怕呀,我要怎麽養活他們,我還要念四年大學,打四年的工,我真的相信了那個男人,相信他會對我好,會幫助我家,會帶我去港城,我真的……”


    她崩潰了。


    三場火燒的何止是馬三寶的家業!


    更是把她馬翹翹的人生燒成了一團亂麻!


    “……”


    寧七上前了幾步,伸出的手臂微頓,還是抱了抱她,“吃一塹長一智,人生長著呢,總歸會過去。”


    “馬三寶……”


    馬翹翹頭靠著她,哭得有些失聲。


    她本該和其它的同學一樣,按部就班的升學讀書。


    就算她家不是大富大貴,也不需為學費煩惱。


    可馬喜發病倒後。


    她每天都在擔心。


    唯恐會隨時輟學!


    為此,她隻能去打些零工,咬牙堅持!


    如同在寒冬中禹禹獨行,又累又冷。


    遇到了那個男人,給與了她片刻的溫存,她喪失了理智。


    以為是命運開了後門,誰成想,會是陷井!


    “哭吧。”


    寧七不知作何安慰。


    拍了拍馬翹翹的肩背,“哭出來就好了,要記住,怎樣都不能想到死,活著才能翻盤,死了,就一無所有了。”


    “……”


    馬翹翹發泄了一通。


    自己也沒預料到,有一天會靠著馬三寶痛哭!


    緩了緩情緒,她慢慢的坐直,抬眼看著馬三寶還笑了笑,“其實我吃這虧不冤枉,馬三寶,你記得我高一剛入學不久時,因為不滿詩朗誦比賽的名額被內定,我去找老師,結果被同學欺負麽?”


    寧七嗯了一聲,“記得。”


    還是她叫曹鈺瑄去解的圍麽!


    “那時候我就明白,沒權沒勢,就是要被欺負。”


    馬翹翹哭紅的眼裏泛起冷意,“這世界就是這樣,你沒背景,哪怕你再努力,都會被不如你的人死死壓著,所以,我看中了那個男人的身份,我想去港城,想去淘金,想脫離我的原生家庭……我想我沒你那麽幸運,總該和高霞嬸子差不多,找個年齡大點的男人也沒什麽事,可是……嗬嗬,現實告訴我,沒那麽多捷徑,這就是我的命!”


    “你還有機會。”


    寧七暗暗歎氣,“這個年代,隻要你抓緊時機,一定能翻身的,我可以幫你。”


    “……”


    馬翹翹沒說話,定定的看向寧七。


    “怎麽?”


    寧七被看的有些發毛,“你不信?”


    “不是……”


    馬翹翹吸了吸鼻子,起身,對著寧七蠻鄭重的鞠了一躬,“馬三寶,我在這裏,先跟你說聲謝謝,謝謝你在學校時,對我的幫助,我三年下來,才免受欺負。”


    “……”


    寧七一愣,揮了下手,“不算什麽,舉手之勞。”


    “我再跟你說一聲……”


    馬翹翹又鞠了一躬,“對不起。”


    寧七挑眉,“為什麽事兒?”


    “很多。”


    馬翹翹看向她,沾滿淚痕的臉透出無奈,“打個不恰當的比方,我和你之間,真的是有心插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去年你高考前,在巷子裏被我姐她們堵了,我當時正好路過,以為你是被社會女盲流欺負,便去報了巡捕,本想還你在學校幫我的恩情,誰料,不但讓我姐看到李威進去,還刺激的奶奶心髒病發作,差點一命嗚呼……”


    “這事兒呀。”


    寧七心裏也是複雜,嗨了一聲,“其實我知道那天是你報的巡捕,不過我猜到你是好心,你犯不著道歉。”


    “你知道?”


    馬翹翹唇角抽了抽,笑的苦澀,“你果真大度,還有一件事,我姐放火,其實也是怪我,那晚她去找你,大概是求你給她工作吧,她回來後,一直不對勁,我問她去哪了,她也不說,我過後想,她那時可能也是動搖,未必想去做錯事了,但是……”


    緩了口氣,馬翹翹說道,“我跟她講了我媽要給她嫁給光棍的事兒,我姐聽完就有些發狠,她說她人生完蛋了,我那時候很生氣,她懷著孩子,生了的話,全村都得看笑話,我就說,你已經完了……結果,她沒等兩天,就去你那放了火……”


    “……”


    寧七啞然。


    “這件事,我雖然不知情,但我的確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馬翹翹抿唇,神色無措,“馬三寶,我真的很抱歉,如果我早知道,我姐有要放火的想法,我肯定不會再去奚落她,從而釀成不可挽回的局麵,我真的都是無意的,但卻實實在在的傷害到了你,對不起。”


    “……”


    寧七沒應聲。


    這點倒是沒想到!


    不過也能理解。


    家裏有馬敏敏這麽個上火的主兒,誰也不會好脾氣的哄著。


    敲打幾下都很正常。


    哪會料到馬敏敏憋大招呢。


    馬翹翹的眼神毫無生氣,卻也透著真誠,:“馬三寶,如論如何,請你原諒我吧。”


    “嗨!”


    寧七笑了聲,“你要是道歉的話,還得往前推呢,你就這兩件事傷到我了麽。”


    “往前……”


    馬翹翹迷茫了幾分,“是我小學時,擰開你的新鋼筆灌水麽,馬三寶,我承認我灌鋼筆水不對,但我真的沒有故意弄髒……”


    “不是這件。”


    寧七打斷她,“你好好想想。”


    “我給你送錢?”


    馬翹翹問著,“給你送了一塊二毛錢,然後說你是傻子來著?”


    “是一塊二毛三!”


    寧七強調,“三分錢能買不少東西呢!”


    “噗嗤~”


    馬翹翹笑了一聲,“我都要忘了,你記的真清楚……”


    “不過也不是這件事。”


    寧七見她想不起來,提醒道,“忘了你的春風楊柳萬千條了?”


    “……”


    馬翹翹臉上劃過羞愧,“對了,我當時偷聽來著,背錯了場合,還賴你頭上……馬三寶,真的很對不起。”


    “對嘛,這才是根兒!”


    寧七笑笑,“好了,我原諒你,咱倆的前塵舊賬,就算是一筆勾銷了!”


    回頭看看。


    馬翹翹和她之間的每一件事兒……


    當真都承起了她的命運!


    馬翹翹偷學詩。


    最後卻讓她在張組長麵前露了臉。


    石台上講話。


    喬凜記住了她。


    馬翹翹送錢,又被喬凜撞到。


    他第一次進她家的門。


    磕了她的牙!


    更不用說後來馬翹翹去報巡捕。


    逮了馬敏敏和她。


    從中,她看到了喬凜的付出。


    對她的用心。


    馬翹翹間接的刺激馬敏敏放了火,了結她六年的心血!


    她在喬凜的扶持下。


    從低穀中爬出。


    拋出事業。


    愛情上,她和喬凜因此算修的正果。


    馬翹翹呀!


    這姑娘不顯山不露水的。


    真主宰了她這七年的人生。


    毀了她曾經的事業。


    亦成全了她的愛情。


    終是莊周夢了蝶。


    你是恩賜也是劫呀!


    無論如何,話是說開了。


    寧七也輕鬆了。


    “馬三寶,謝謝你原諒我。”


    馬翹翹感激道,“雖然我很清楚,我們以後仍舊做不了朋友,隻不過你我都姓馬,我們這輩子,都會被血緣牽絆,但我很幸運,有你這麽個親戚,至少我不用擔心我媽繼續瘋癲下去,我爸和我姐的孩子,不會流落街頭。”


    “你說得對,咱倆肯定是做不成朋友的,你一直就不服我,想超越我嘛!”


    寧七呼出口氣,“但我們有血緣,叫出去,你馬翹翹,就是我馬寧七的妹妹,這樣吧,你給我寫下存折賬戶,我借你一萬塊錢,直接打你賬戶裏,你出去做點什麽生意,將來做好了,再把本錢還我,好好幹,要一直揣著把我踩下去的心,要讓我仰望,這輩子都要和我比下去,知道麽?”


    “……”


    馬翹翹愣了愣。


    嗓子裏沒發出聲音。


    “怎麽,難不成你跳了回橋還沒遭夠罪?”


    寧七挑眉,“我可告訴你,作為龍王點化過得徒弟,下麵的事兒我多少明白點,不是宣揚啥哈,你要是自我了結了,到了下麵更難過,興許每天都得重複死前的這個過程,千錘百煉的,一直到你陽壽還盡,哭都沒地哭。”


    “……”


    馬翹翹唇角難看的咧了咧,半晌才道,“謝謝你。”


    “不是衝你,是大爺的!”


    寧七拿過紙筆遞給她,督促馬翹翹寫下存折戶頭,“回頭我會叫人把錢打給你,你被騙了回,應該也漲了記性,可以去南方深城那邊看看,倒騰服裝也好,做做輕工業也罷,多餘的我也不提醒你,總之大爺和如如這邊你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你就編個瞎話給家裏人,說自己不想念書了,出去闖闖,他們會理解的。”


    “……”


    馬翹翹眼淚又流了出來,擦了擦,“謝謝。”


    末了,她還補充句,“我一定會把錢還你的……”


    “不還能行麽。”


    寧七沒好氣的,“你要是發家了,我第一時間派人找你要錢,不光本金,我還跟你要利息呢,便宜不了你。”


    “嗯……”


    馬翹翹垂著眼,嘴癟著,“馬三寶,其實我對你真挺納悶兒的,你是怎麽做到的,對誰都不嫉妒,不怨恨?”


    “啥意思?”


    寧七沒聽懂,“我為啥要去嫉妒別人?”


    “就是……”


    馬翹翹吸了吸鼻子,“遇到比你長得漂亮,還比你優秀,比你幸運的女孩子,不會不平衡嗎?”


    “啊……”


    寧七琢磨著,“你換個思維,假如這個被上天眷顧的寵兒是你媽,你親媽,你會不平衡嗎?”


    “?”


    馬翹翹有些懵,搖頭,“不會,那是我的幸運。”


    “那不就得了!”


    寧七說道,“你所有的不平衡,來自於心理上的偏見,女人和女人生來就是有攀比心的,也隻有親情或是其他感情能刨除這些成見,你不用去克服這些,看到比你優秀的,比你強的,去學習人家好的一麵就行,學不來呢,就多看看自個兒好的這麵,歸根結底,平衡要自己去掌握,誰都有陰暗的地兒,你不用刻意去喜歡我,超越你自己就行。”


    馬翹翹似懂非懂,“我會一直和你拚下去,做比你更優秀的人。”


    “我拭目以待。”


    寧七收好她寫了存折戶頭的紙。


    病房門被敲起,徐文馨站在外麵,沒進來,隔著玻璃對上三寶的眼。


    無聲的問,‘聊完了麽?’


    準備帶她去做體檢了。


    “這就來!”


    寧七應了聲,看向馬翹翹,“我還要去體檢,你身體,確定沒事?”


    “沒事。”


    馬翹翹看了看門口,對上寧七的臉,“馬三寶,你真是福女,落了水,好多人擔心你,不像我,死了都沒人管的。”


    “所以你更要有出息!”


    寧七加重語氣,“如此才有更多人去重視你,走了。”


    “馬三寶。”


    馬翹翹又叫了她一聲,“希望這次落水,我不會再方到你。”


    “?”


    寧七不置可否,抬腳走了出去。


    “……”


    馬翹翹目送著寧七和徐文馨離開。


    病房裏空了後,她扭頭看向窗外的藍天。


    有人真如陽光。


    馬三寶,願你一切順遂。


    ……


    寧七配合著做著一連串的體檢。


    抽完血,就去驗尿。


    解決完就進了b超室。


    醫生詢問了兩句就給她攆了出來。


    告訴她這情況要憋尿!


    寧七有些懵逼。


    鬧呢麽!


    徐文馨蠻尷尬,“三寶,原來你和老三沒有……怪我,還以為你們早就那什麽了。”


    “……”


    寧七後知後覺的才明白咋回事兒。


    原來女性在沒有那啥生活的前提下。


    隻能做保守的超聲波檢查。


    天地良心!


    她前世沒有談過男朋友。


    更沒因為婦科問題去過醫院。


    真不了解這些。


    折騰了一通算普及了。


    沒轍!


    隻能回病房灌水。


    憋得慌了再去檢查。


    得空。


    寧七給廠裏的石玉敏去了電話。


    安排她去儲蓄所給馬翹翹的戶頭裏轉一萬塊錢。


    馬老板自認幫到位了。


    至於馬翹翹用這筆錢做什麽。


    將來能不能再有出息。


    不需要她再去操心了。


    一通水飽。


    寧七再次移駕到b超室。


    躺到機器旁的床上,寧七看向在床尾陪著她的徐文馨,“文馨姐,檢查完我就先出院了,回頭來取個結果就成,晚上廠裏還要開會。”


    “行。”


    徐文馨點頭,“結果沒事兒咱就放心了。”


    “您溫柔點哈大夫……”


    寧七見大夫用探頭觸到她小腹,不禁打趣,“我這憋著難受著呢,別在這畫地圖了……”


    “放輕鬆。”


    大夫笑笑,移動著觸頭看向顯示屏,眉頭卻慢慢的蹙起,“你這……”


    “怎麽了?”


    寧七歪著頭看她,瞄了眼顯示屏。


    黑乎乎的她也看不懂,“有啥問題麽?”


    “你月經正常嗎?”


    大夫盯著顯示屏認真觀察,“每次幾天呀,會不會痛經。”


    “很正常呀。”


    寧七應了聲,“三天,我量不大的,偶爾會疼點,不過能忍住,不是打滾的疼。”


    “醫生,沒事吧?”


    徐文馨有些緊張的湊近,“我家三寶沒問題吧。”


    “她這……”


    醫生手上移動,恨不得把屏幕盯出個洞,自己也很匪夷的樣兒,“馬寧七,你多大年紀來的月經?”


    “十九歲。”


    寧七被她弄得有些緊張,“我來的比較晚,醫生,我這是……有炎症?”


    不能吧!


    從未有一絲的不適呀!


    “不是炎症。”


    醫生轉頭又看了看寧七,難以置信的,“你這麽高,怎麽會幼稚子宮呢?”


    “什麽?”


    寧七有點懵,“幼稚?哪塊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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