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四海聽聲回頭，看到寧七微牽了下唇角，“好久不見。”
“你是來找我的？”
寧七真心發懵，看了圈，沒在廠院裏見到別人，“四海，你自己來的？”
“嗯。”
江四海點了下頭，“我來看看你。”
“哦，謝謝你了。”
寧七笑了笑，心頭仍是費解。
在喬凜的一眾兄弟中，她隻跟關玨因為奶奶的事兒走近了！
其餘的，都不太熟！
江四海呢，她倆也隻能算是認識。
六年間，見過的麵屈指可數。
沒單獨接觸過。
主要也跟江四海的性格有關。
他不善言辭，話少內斂，人挺酷的。
身上有一股子‘高級打手’的氣質。
正經高冷老爺們。
屬於那種你問他點啥，他還得看心情去回答的！
總之不太好相處。
他能來看自己，寧七直覺得意料之外。
“我聽說了你的事。”
江四海走到寧七身前，“老早我就想和二哥去看看你，但二哥說，你需要時間靜靜，我就沒去打擾，還好嗎。”
“我挺好的。”
寧七點頭答道，知道他指的二哥是‘關玨’。
他們那夥子兄弟多，有一種隱形的階級感在裏麵。
像是江四海，他稱呼都是二哥，三哥，不會開啥玩笑。
而喬凜和關玨這種，互相稱謂可亂，心情好了二哥三哥，逗悶子叫二爺三爺。
心情不好就不定能蹦出啥。
很多時候提起誰，寧七都得靠意會。
她招呼著江四海進廠房裏麵坐坐，“四海，你怎麽知道我在這的？”
雖和關玨比起來同四海沒那麽親近，但要是從薛三響那論，或是喬凜別的兄弟來看……
她和四海也是老相識了！
好比來往較少的親戚。
知根知底，不咋交流罷了。
“我打電話到你老家，沒人接，問了你們村的鄭姑父，他說你回城了。”
江四海長了張老實人的臉，說起話來，一點都看不出撒謊，“二哥說，你現在臉有傷，不會在家人麵前露麵，他分析你會在京洲城的廠房，我就來碰碰運氣了。”
“關玨倒是挺了解我的！”
寧七笑了，“不過真的謝謝你了四海，沒想到你會這麽記掛我。”
“應該的，不說三哥，我們也是朋友。”
江四海認真道，這是實話，即便他沒有接到三哥電話，也有來看馬三寶的想法。
不過關玨提醒過他，他也怕突然探望太過冒昧，這才耽擱下來。
“我讓你們擔心啦！”
廠房裏還沒收拾，沒有多餘的椅子，寧七隻能搬過琴凳讓他坐下，“不好意思四海，我還沒倒出空出去買東西，這裏沒燒水壺和水杯，就委屈你幹坐一會兒了……”
“無妨。”
江四海擺了下手，坐下後看了眼鋼琴，是他六年前幫著三哥搬到上河村的那台。
“馬三寶，你以後要住到這裏了？”
“嗯。”
寧七拎過一個油漆桶倒扣在地，坐向桶底當做凳子，“我這裏雖然沒裝完，但是水電都是有的，能住人的。”
“你一個人，有些不安全吧。”
“有狗呢！”
寧七嘿嘿笑笑，指了指門口，“四條！多威猛！”
“它們見我進來隻叫了兩聲。”
江四海說道，“我逗弄逗弄，它們就不吵了，摸都可以，也不咬人，你確定可以看門？”
“可以的！”
寧七有些不好意思，“我這狗先前在村裏的種植園和果園拴著，可能見到的村裏人比較多，不太懼生，個性比較溫順，不過它們晚上都很精神的，要是有異常，就會叫的，這附近都是民居，一吵就會聽到，沒啥事兒！”
狗隨主人呀。
誰養的狗可能就像誰。
四條狼狗，瞅著很凶悍。
其實蠻憨的。
“……”
江四海沒多接茬兒，話鋒一轉，“那你這廠子，準備做什麽呢。”
“我先前真沒啥想法，但是剛才呀，我正巧遇到個女孩子，來了點兒啟發，日後就準備做物資回收了！”
寧七被問到心坎裏，“你也看到了，我這地方大，收舊貨還不用裝修啥廠房，不幹不淨的，先折騰看看！”
“物資回收？”
江四海似乎很驚訝，“你確定？”
“確定呀。”
寧七被他這反應整的有點毛，“怎麽了，這行當不行呀。”
“不是的。”
江四海輕笑了聲，“我是沒想到，你要和我做同行。”
“哈？”
寧七傻乎乎的樣兒，“啥意思？”
“我就在做物資回收生意。”
江四海說道，“就在三哥上大學那年，他借了我一大筆錢，現在京州市北區最大的廢品回收機構就是我的，你要想做，我還可以給你傳授些經驗。”
“真的呀！！”
寧七驚喜的，好懸沒彈起來！
“四海，你真是做廢品回收的？！”
媽媽呀！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部費工夫呀！
剛想打雷，就給她下雨啦！
“這還有假？”
江四海扯了下唇角，“我已經做了三年了，現在有三台壓縮機，兩台銅米處理機，兩台塑料漂洗機，兩台打包機，以及各類廢料處理設備，我們機構不光和全市的工廠合作，連外省的廢品物資都會送到我這兒，下一步，我還準備做工業廢物處理，不過要審批的手續比較多，我正在辦理。”
喔——
寧七半張大嘴，這不巧了麽這不是！
正愁去哪摸摸底呢！
老師就上門了！
“四海，我方便問下你廢物回收年利潤麽。”
寧七清了下嗓兒，“你要不想說也沒事兒的，就告訴我賺不賺錢就行。”
“一百萬左右。”
江四海淡著聲，“今年我努努力，差不多會達到兩百多萬。”
哎呦我去！
寧七睜大眼，“四海，作為百萬富翁，你也太低調了吧！”
這年頭的一百萬是什麽概念？
她先前一個月平均三萬多的純利潤就能養上百號員工了。
不說上河村的首富，在青城鎮，乃至京洲城，她也算大款呀！
再看江四海衣著樸素，交通工具是輛麵包車。
外表就是個踏實肯幹的男人。
跟大金鏈子小手表的土豪完全不挨著！
寧七真心敬佩！
“我就是個從胡同出來的普通人。”
江四海眼底流出情愫，“我家有四個兄弟，我大哥頂我父親的工作進廠，我二哥頂我母親的工作進廠，我三哥為了求得出路，去當了兵，剩我，念書又念不好，就隻能胡混，沒有三哥，我現在隻能給一些老板跑腿打雜，是三哥提攜幫助我，讓我能吃上飯，吃飽飯，他告訴我不能忘本，無論到什麽時候，我都是江四海。”
“……”
寧七很觸動。
喬凜的確很會抓人心，他的聰明之處在於會一眼看出你的長短板。
從而提醒你不要走錯路，走彎路。
雖然她當年沒聽喬凜的，但得承認，喬凜是對的。
“馬三寶，我真的很幸運會遇到三哥，沒見到三哥之前，我是不服他們那圈人的，總認為他們其實沒大本事，不過就是仗勢欺人，是三哥，讓我看到了道義，說實話，我當年被三哥打的挺慘，這口牙鑲的都是假的，但值，特別值……”
江四海很感慨，“更不用說，三哥還幫了我的表弟，我表弟跟我不一樣，他打小就學習好，被寄予厚望，一心要衝刺京洲大學，今年高考前，我表弟很緊張，怕自己發揮不好，讓家人失望，三哥知道了，帶著我表弟去和京大教授聊了聊，我表弟狀態就恢複的特別好，一下子，考了個狀元，進了京大……”
“你表弟是今年的高考狀元？”
寧七愣了下，“太厲害了吧，他是京州市第一名嗎？”
“他不是在京洲念得高中，是……”
江四海對著寧七的眼，猛地想到了什麽，音兒戛然而止，“是外地的。”
“哪裏的？”
寧七蠻好信兒，大家都是應屆畢業生，對學霸肯定要瞻仰的呀。
“就是京州市下麵一個鎮裏的狀元。”
江四海敷衍道，腦門不自覺的滲出汗，“不說這些了，馬三寶，你確定要做廢品回收？”
話題趕緊往回拉拉吧！
差點漏了！
“三寶，我們這行在外人看來很髒亂，但利潤非常可觀，你要做，我可以帶帶你。”
江四海繼續，“不過你要想好，畢竟你是女孩子，這個行當挺多人都看不起，說不去，不是那麽光鮮。”
“不偷不搶，怎麽就不光鮮了！”
寧七也沒揪著他狀元弟弟不放，對她來說，啥都沒有解決經濟問題重要！
“最差的就是被人叫收破爛的唄，四海，我願意做的！”
說話間，寧七想到資金，“可是四海，我現在投資不了太多錢，不瞞你說，我就是錢不夠，加上想快些獲利，才要做廢品回收的，要是真有錢，有時間，我還是更喜歡做服裝一類的生意。”
女孩子麽！
誰不喜歡漂漂亮亮幹幹淨淨的！
“我明白。”
江四海點頭，“這行的彈性很大，看你要怎麽做，隻要肯吃苦，賣力氣，就能賺到錢，我下麵對接的中小型物資回收站，他們都是把收到的廢品分類好，送到我那兒，貨到結款，廢品的利潤你當天就能變現。”
對頭！
她要的就是這個！
“四海，你要不要看看我剛才收的東西？”
寧七來精神了，起身道，“有你在，我正好就能取取經啦。”
今兒是各種遇貴人！
“好，不過馬三寶，你其實不用做這些的。”
任他是江四海，都忍不在多嘴，“三哥那條件，不需要你再去拚的。”
他知道寧七欠了債，可常人眼中的天文數字，在他三哥那，九牛一毛麽。
雖說江四海是接了任務過來，但仍想不通喬凜的用意。
既然三哥如此喜歡馬三寶，疼愛她，就幫她還了債，照顧她好了。
沒必要讓馬三寶繼續這麽‘辛苦’呀。
找罪受麽。
“四海，你的意思是，讓喬凜養著我？”
寧七一句話就插進了江四海的心底。
他沒什麽表情的點了下頭，“你是女人，不用這麽累，找個好男人，舒舒服服的不是更好。”
大直男呀！
又是個鐵憨憨！
“四海呀，啥叫我是女人，你把女字去了，我首先是個人呀！”
寧七笑道，“喬凜有本事，我跟著驕傲，自豪，叫出去，那是我男朋友，我臉上有光，同理，我叫出去，也是喬凜的女朋友，我希望他臉上也有光，你明白麽？”
“……”
江四海似懂非懂，“所以三哥要是直接拿錢給你，你不會用是吧。”
“我不知道。”
寧七臉上的笑容複雜了幾分，“喬凜要是給我錢呢，我會很感動，但同時，我也會有顧慮，畢竟拿人手短，我和喬凜是平等的，但凡我自己有辦法，我就自己去解決，這樣，我會更輕鬆，將來做出成績了，會更開心。”
一直沒朝喬凜借錢，十年之約是一方麵！
更重要的，是她怕產生惰性依賴心理。
靠著靠著，舒坦了，就容易習慣了。
當成自然了！
事實上，喬凜隻是她男朋友而已。
沒有義務，去替她承擔什麽！
不能因為這社會把女人當做弱者，她遇到困難，就想著去縮到誰的懷裏，讓誰幫著遮風擋雨。
她是個成年人，是有完整的，抗擊打能力的。
在社會上，若是她實力不成，她立足不穩，靠誰都沒用！
村裏人給她上過一課，葉靜儀更是時時刻刻在提醒她。
做人，隻能靠自我去成全。
自己握緊了，踏實。
江四海明白了，難怪三哥會隱身在暗處！
太了解馬三寶了。
“說白了，我就是受累命，喜歡瞎折騰。”
寧七傻笑兩聲，拉開後車座的門，獻寶一般，“四海，你看看，那兩袋子裏就是我剛收的塑料，值多少錢？”
“這個是……”
江四海拿出一塊塑料，跟她一樣，也用火柴燒了燒，旋即道，“這是塑料王呀，好東西，你多少錢收的？”
識貨嘿！
“三塊錢。”
江四海眼底劃過驚訝，“全部？”
“嗯。”
寧七點頭，“賣我的姐姐覺得這東西占地兒，我又不是很清楚塑料王的行價兒，估摸著賣的。”
“三寶，你收的時候清楚這是塑料王？”
“知道。”
內行人麵前，寧七也不裝假，“我在廢品回收這塊，有……”
有個朋友係列再次開始！！
“你很厲害。”
江四海點頭，“這行最怕眼拙，這個塑料王現在很緊缺，行價是兩塊多一斤，你這有四十多斤，就是八十多塊，一會兒我給你收走就行。”
哎喲我~！
“那這個呢。”
寧七顧不得激動，又拿出那袋子不鏽鋼塊，“四海，你看看這個什麽價兒？”
“這可是稀罕物。”
江四海擰眉看了看，“你多少錢收的？”
寧七伸出手掌，“五塊。”
“！！”
江四海難掩詫異，“你是當鐵收的？”
“沒，是對方當做普通的不鏽鋼鐵塊賣給我的，他要了五塊錢，我就給了。”
寧七坦言，“但我認識的，知道這是鎳金屬，四海，這東西市場價多少？”
“你這袋子至少得一百塊錢呀！”
江四海應道，“鎳塊在市場上一直很稀少的，最近每噸的價格都得在三萬以上，三寶，這些賣給我，你願意嗎。”
“願意！！”
寧七手朝他一送，一副你全拿走的樣兒！
“四海，你是我現成的上家，以後我收完舊物，就全送到你那！”
算上書報，她這趟才不過花了十三塊錢。
這就賺了……
眼光呀！
太重要了！
“三寶，你太適合做廢品回收了，業務能力比我下麵的一些經理都要強。”
江四海突然不覺得她做廢品回收隻是興起了！
要知道！
他可是帶著劇本來的！
三哥說要捧著走，引著聊。
他此行完全就為完成任務。
幫三哥哄老婆麽！
內心深處，江四海總覺有些玩笑。
六年裏，他是瞧著馬三寶把服裝生意做的很好，她很機靈，人也活泛。
但隔行如隔山呀。
江四海免不了嘀咕，馬三寶是不是有點想一出是一出了。
今兒一見！
他深刻意識到對馬三寶的了解還太片麵。
這姑娘太有貨了！
江四海收了寧七的東西，順便一同吃了晚飯。
飯桌上，江四海給她詳細講了講各類廢品的回收價，市場行情，升值空間。
至於如何運營和分類這塊，寧七本身就門清，省了江四海很多口舌。
倆人這頓飯足足吃了兩個小時。
寧七拿著筆記本，記者采訪樣兒，一直在認真記錄。
江四海看她用心，心頭又多了幾分欣賞。
他這人沒啥花花腸子，最看重的，就是做實事的人。
虛招子越少，他越交心。
這也是他一心追隨喬凜的原因。
“三寶，回頭你辦完執照，我派人去你那給員工做個培訓，流程上，你就不用太操心了。”
“太謝謝你了。”
寧七感激道，“四海，你幫我大忙了。”
“不。”
江四海直言，“是三哥幫你。”
“我知道的。”
寧七抿唇點頭，“不光你，還有關玨，照顧我其實都是看喬凜的麵子，那我也很感激了。”
飯後，寧七極力結賬，差點跟他撕吧起來！
江四海不好硬來，頗有幾分麵紅耳赤，“馬三寶，我還是第一次讓女人請客。”
“那是我的榮幸！”
寧七上了江四海的車，坐他車出來的，也得麻煩他給自己送回廠了。
“那我帶你去個地兒吧。”
江四海啟動車子，“算還你請客的人情。”
“去哪？”
寧七疑惑，“我回去還得收拾收拾呢。”
沒去買沙發床，她今晚保不齊得在車裏湊合一宿了。
江四海不答話，十分鍾後，開進一片居民區。
入目，皆是二層小樓，每家都是獨門獨院。
“這是……”
寧七看向這現年的高檔住宅區，“四海，你家在這兒？”
“不是我家，給你找的地兒。”
江四海在一棟小樓前停好車，“這是我朋友的房子，空著的，離你廠房很近，步行二十分鍾，你開車七八分就能到了，裏麵洗漱用品都很全的，今晚你早點休息，明後天我叫人去把你的鋼琴搬過來。”
“……”
大哥太直接了！
“四海，你朋友空著的……”
寧七有些懵，“我住不好吧。”
“房子空久了才不好。”
江四海推門下車，“我朋友也想找個合適的人過來住，來都來了，進去看看。”
“哎~”
寧七想說別了，見他去開院門，又不好戳著不動，隻能下車跟到他後麵。
小院不大，很精致的洋房。
進門，穿過玄關是客廳，廚房。
裝修的風格非常古典溫馨。
不像是空了很久，很幹淨。
寧七指腹在樓梯扶手上拂了下，絲毫沒有灰塵。
“常有人來打掃的。”
江四海看到她的舉動，適時的解釋，帶著她上樓，“隻有三間屋子，一間是臥室，一間是書房，另一間空著，欸，正好可以放你的鋼琴。”
“……”
寧七沒多言語，參觀了一圈，滿肚子疑問！
臥室裏的床品都是新的。
浴室洗漱間裏還有齊全的洗護用品，浴巾毛巾都掛的整齊。
誇張的是衣櫃裏還有浴袍。
吊牌都在！
顯然也是新的！
如果這不是八十年代，她都感覺自己進了裝修考究的私人‘民宿！’
“四海，這真是你朋友空下的房子？”
寧七看著他，“我怎麽覺得就像是等人來住似的。”
“他需要人來暖房。”
江四海感覺這話說的不對勁兒，他這腦子也收不回來了，“你不住白不住。”
“可……”
“晚上可以洗澡。”
江四海紮起她的命門，“臥室裏就有電話，樓下還有唱片機，你可以聽唱片，電視機也可以看……你不住，也是要便宜別人的。”
“那我……”
“你可以先住些日子，覺得住不慣在搬出來。”
江四海心裏默默祈禱，可別拒了他，“馬三寶，你那廠房很黑，狗還不凶狠，對了，那片兒以前是亂葬場，聽說半夜總有女人的哭聲。”
“噗！”
寧七笑了，“你別逗我行嗎！”
“我說實話。”
虛的很！
江四海麵上無太多表情，“你如果住的太差，三哥如果知道會很擔心，我不敢保證，他會不會……”
“我住。”
寧七隱約能猜到什麽。
又覺得不太可能！
眼下，這裏的確是最佳選擇。
累一天了，誰願意在車裏窩著？！
“四海，你幫我謝謝你朋友，我先借住幾天，給你們添麻煩了。”
“一點不麻煩。”
江四海心放了，“你隻管安心住下，這樣我們都放心了。”
語落他便告辭。
大吉大利！
任務圓滿完成了！
送走江四海，寧七沒空去想別的，拿出筆記本，開始背起廢品收購的價格。
忙到很晚，洗上熱水澡時，忽覺這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
“三哥。”
江四海出門就躬身進了另一輛車，“馬三寶答應了，會在這住些天。”
喬凜頷首，“辛苦了。”
“應該的。”
江四海難掩欽佩道，“三哥，馬三寶真的很懂舊物回收，她不是做著玩的。”
“當然。”
喬凜翹起唇角，抬眸瞧著二樓的臥室，嗓音裏躍起一絲柔情，“永遠不要小瞧她。”
二樓的落地窗拉著窗簾，暖黃的燈光映出她的剪影。
喬凜看她拿著筆記本在臥室內踱步。
他想象她思考，托腮，抱胸的模樣。
一眸一笑，似在眼前。
直到，她臥室的燈滅了，喬凜才抽回神，“回酒店。”
……
“你是來找我的？”
寧七真心發懵，看了圈，沒在廠院裏見到別人，“四海，你自己來的？”
“嗯。”
江四海點了下頭，“我來看看你。”
“哦，謝謝你了。”
寧七笑了笑，心頭仍是費解。
在喬凜的一眾兄弟中，她隻跟關玨因為奶奶的事兒走近了！
其餘的，都不太熟！
江四海呢，她倆也隻能算是認識。
六年間，見過的麵屈指可數。
沒單獨接觸過。
主要也跟江四海的性格有關。
他不善言辭，話少內斂，人挺酷的。
身上有一股子‘高級打手’的氣質。
正經高冷老爺們。
屬於那種你問他點啥，他還得看心情去回答的！
總之不太好相處。
他能來看自己，寧七直覺得意料之外。
“我聽說了你的事。”
江四海走到寧七身前，“老早我就想和二哥去看看你，但二哥說，你需要時間靜靜，我就沒去打擾，還好嗎。”
“我挺好的。”
寧七點頭答道，知道他指的二哥是‘關玨’。
他們那夥子兄弟多，有一種隱形的階級感在裏麵。
像是江四海，他稱呼都是二哥，三哥，不會開啥玩笑。
而喬凜和關玨這種，互相稱謂可亂，心情好了二哥三哥，逗悶子叫二爺三爺。
心情不好就不定能蹦出啥。
很多時候提起誰，寧七都得靠意會。
她招呼著江四海進廠房裏麵坐坐，“四海，你怎麽知道我在這的？”
雖和關玨比起來同四海沒那麽親近，但要是從薛三響那論，或是喬凜別的兄弟來看……
她和四海也是老相識了！
好比來往較少的親戚。
知根知底，不咋交流罷了。
“我打電話到你老家，沒人接，問了你們村的鄭姑父，他說你回城了。”
江四海長了張老實人的臉，說起話來，一點都看不出撒謊，“二哥說，你現在臉有傷，不會在家人麵前露麵，他分析你會在京洲城的廠房，我就來碰碰運氣了。”
“關玨倒是挺了解我的！”
寧七笑了，“不過真的謝謝你了四海，沒想到你會這麽記掛我。”
“應該的，不說三哥，我們也是朋友。”
江四海認真道，這是實話，即便他沒有接到三哥電話，也有來看馬三寶的想法。
不過關玨提醒過他，他也怕突然探望太過冒昧，這才耽擱下來。
“我讓你們擔心啦！”
廠房裏還沒收拾，沒有多餘的椅子，寧七隻能搬過琴凳讓他坐下，“不好意思四海，我還沒倒出空出去買東西，這裏沒燒水壺和水杯，就委屈你幹坐一會兒了……”
“無妨。”
江四海擺了下手，坐下後看了眼鋼琴，是他六年前幫著三哥搬到上河村的那台。
“馬三寶，你以後要住到這裏了？”
“嗯。”
寧七拎過一個油漆桶倒扣在地，坐向桶底當做凳子，“我這裏雖然沒裝完，但是水電都是有的，能住人的。”
“你一個人，有些不安全吧。”
“有狗呢！”
寧七嘿嘿笑笑，指了指門口，“四條！多威猛！”
“它們見我進來隻叫了兩聲。”
江四海說道，“我逗弄逗弄，它們就不吵了，摸都可以，也不咬人，你確定可以看門？”
“可以的！”
寧七有些不好意思，“我這狗先前在村裏的種植園和果園拴著，可能見到的村裏人比較多，不太懼生，個性比較溫順，不過它們晚上都很精神的，要是有異常，就會叫的，這附近都是民居，一吵就會聽到，沒啥事兒！”
狗隨主人呀。
誰養的狗可能就像誰。
四條狼狗，瞅著很凶悍。
其實蠻憨的。
“……”
江四海沒多接茬兒，話鋒一轉，“那你這廠子，準備做什麽呢。”
“我先前真沒啥想法，但是剛才呀，我正巧遇到個女孩子，來了點兒啟發，日後就準備做物資回收了！”
寧七被問到心坎裏，“你也看到了，我這地方大，收舊貨還不用裝修啥廠房，不幹不淨的，先折騰看看！”
“物資回收？”
江四海似乎很驚訝，“你確定？”
“確定呀。”
寧七被他這反應整的有點毛，“怎麽了，這行當不行呀。”
“不是的。”
江四海輕笑了聲，“我是沒想到，你要和我做同行。”
“哈？”
寧七傻乎乎的樣兒，“啥意思？”
“我就在做物資回收生意。”
江四海說道，“就在三哥上大學那年，他借了我一大筆錢，現在京州市北區最大的廢品回收機構就是我的，你要想做，我還可以給你傳授些經驗。”
“真的呀！！”
寧七驚喜的，好懸沒彈起來！
“四海，你真是做廢品回收的？！”
媽媽呀！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部費工夫呀！
剛想打雷，就給她下雨啦！
“這還有假？”
江四海扯了下唇角，“我已經做了三年了，現在有三台壓縮機，兩台銅米處理機，兩台塑料漂洗機，兩台打包機，以及各類廢料處理設備，我們機構不光和全市的工廠合作，連外省的廢品物資都會送到我這兒，下一步，我還準備做工業廢物處理，不過要審批的手續比較多，我正在辦理。”
喔——
寧七半張大嘴，這不巧了麽這不是！
正愁去哪摸摸底呢！
老師就上門了！
“四海，我方便問下你廢物回收年利潤麽。”
寧七清了下嗓兒，“你要不想說也沒事兒的，就告訴我賺不賺錢就行。”
“一百萬左右。”
江四海淡著聲，“今年我努努力，差不多會達到兩百多萬。”
哎呦我去！
寧七睜大眼，“四海，作為百萬富翁，你也太低調了吧！”
這年頭的一百萬是什麽概念？
她先前一個月平均三萬多的純利潤就能養上百號員工了。
不說上河村的首富，在青城鎮，乃至京洲城，她也算大款呀！
再看江四海衣著樸素，交通工具是輛麵包車。
外表就是個踏實肯幹的男人。
跟大金鏈子小手表的土豪完全不挨著！
寧七真心敬佩！
“我就是個從胡同出來的普通人。”
江四海眼底流出情愫，“我家有四個兄弟，我大哥頂我父親的工作進廠，我二哥頂我母親的工作進廠，我三哥為了求得出路，去當了兵，剩我，念書又念不好，就隻能胡混，沒有三哥，我現在隻能給一些老板跑腿打雜，是三哥提攜幫助我，讓我能吃上飯，吃飽飯，他告訴我不能忘本，無論到什麽時候，我都是江四海。”
“……”
寧七很觸動。
喬凜的確很會抓人心，他的聰明之處在於會一眼看出你的長短板。
從而提醒你不要走錯路，走彎路。
雖然她當年沒聽喬凜的，但得承認，喬凜是對的。
“馬三寶，我真的很幸運會遇到三哥，沒見到三哥之前，我是不服他們那圈人的，總認為他們其實沒大本事，不過就是仗勢欺人，是三哥，讓我看到了道義，說實話，我當年被三哥打的挺慘，這口牙鑲的都是假的，但值，特別值……”
江四海很感慨，“更不用說，三哥還幫了我的表弟，我表弟跟我不一樣，他打小就學習好，被寄予厚望，一心要衝刺京洲大學，今年高考前，我表弟很緊張，怕自己發揮不好，讓家人失望，三哥知道了，帶著我表弟去和京大教授聊了聊，我表弟狀態就恢複的特別好，一下子，考了個狀元，進了京大……”
“你表弟是今年的高考狀元？”
寧七愣了下，“太厲害了吧，他是京州市第一名嗎？”
“他不是在京洲念得高中，是……”
江四海對著寧七的眼，猛地想到了什麽，音兒戛然而止，“是外地的。”
“哪裏的？”
寧七蠻好信兒，大家都是應屆畢業生，對學霸肯定要瞻仰的呀。
“就是京州市下麵一個鎮裏的狀元。”
江四海敷衍道，腦門不自覺的滲出汗，“不說這些了，馬三寶，你確定要做廢品回收？”
話題趕緊往回拉拉吧！
差點漏了！
“三寶，我們這行在外人看來很髒亂，但利潤非常可觀，你要做，我可以帶帶你。”
江四海繼續，“不過你要想好，畢竟你是女孩子，這個行當挺多人都看不起，說不去，不是那麽光鮮。”
“不偷不搶，怎麽就不光鮮了！”
寧七也沒揪著他狀元弟弟不放，對她來說，啥都沒有解決經濟問題重要！
“最差的就是被人叫收破爛的唄，四海，我願意做的！”
說話間，寧七想到資金，“可是四海，我現在投資不了太多錢，不瞞你說，我就是錢不夠，加上想快些獲利，才要做廢品回收的，要是真有錢，有時間，我還是更喜歡做服裝一類的生意。”
女孩子麽！
誰不喜歡漂漂亮亮幹幹淨淨的！
“我明白。”
江四海點頭，“這行的彈性很大，看你要怎麽做，隻要肯吃苦，賣力氣，就能賺到錢，我下麵對接的中小型物資回收站，他們都是把收到的廢品分類好，送到我那兒，貨到結款，廢品的利潤你當天就能變現。”
對頭！
她要的就是這個！
“四海，你要不要看看我剛才收的東西？”
寧七來精神了，起身道，“有你在，我正好就能取取經啦。”
今兒是各種遇貴人！
“好，不過馬三寶，你其實不用做這些的。”
任他是江四海，都忍不在多嘴，“三哥那條件，不需要你再去拚的。”
他知道寧七欠了債，可常人眼中的天文數字，在他三哥那，九牛一毛麽。
雖說江四海是接了任務過來，但仍想不通喬凜的用意。
既然三哥如此喜歡馬三寶，疼愛她，就幫她還了債，照顧她好了。
沒必要讓馬三寶繼續這麽‘辛苦’呀。
找罪受麽。
“四海，你的意思是，讓喬凜養著我？”
寧七一句話就插進了江四海的心底。
他沒什麽表情的點了下頭，“你是女人，不用這麽累，找個好男人，舒舒服服的不是更好。”
大直男呀！
又是個鐵憨憨！
“四海呀，啥叫我是女人，你把女字去了，我首先是個人呀！”
寧七笑道，“喬凜有本事，我跟著驕傲，自豪，叫出去，那是我男朋友，我臉上有光，同理，我叫出去，也是喬凜的女朋友，我希望他臉上也有光，你明白麽？”
“……”
江四海似懂非懂，“所以三哥要是直接拿錢給你，你不會用是吧。”
“我不知道。”
寧七臉上的笑容複雜了幾分，“喬凜要是給我錢呢，我會很感動，但同時，我也會有顧慮，畢竟拿人手短，我和喬凜是平等的，但凡我自己有辦法，我就自己去解決，這樣，我會更輕鬆，將來做出成績了，會更開心。”
一直沒朝喬凜借錢，十年之約是一方麵！
更重要的，是她怕產生惰性依賴心理。
靠著靠著，舒坦了，就容易習慣了。
當成自然了！
事實上，喬凜隻是她男朋友而已。
沒有義務，去替她承擔什麽！
不能因為這社會把女人當做弱者，她遇到困難，就想著去縮到誰的懷裏，讓誰幫著遮風擋雨。
她是個成年人，是有完整的，抗擊打能力的。
在社會上，若是她實力不成，她立足不穩，靠誰都沒用！
村裏人給她上過一課，葉靜儀更是時時刻刻在提醒她。
做人，隻能靠自我去成全。
自己握緊了，踏實。
江四海明白了，難怪三哥會隱身在暗處！
太了解馬三寶了。
“說白了，我就是受累命，喜歡瞎折騰。”
寧七傻笑兩聲，拉開後車座的門，獻寶一般，“四海，你看看，那兩袋子裏就是我剛收的塑料，值多少錢？”
“這個是……”
江四海拿出一塊塑料，跟她一樣，也用火柴燒了燒，旋即道，“這是塑料王呀，好東西，你多少錢收的？”
識貨嘿！
“三塊錢。”
江四海眼底劃過驚訝，“全部？”
“嗯。”
寧七點頭，“賣我的姐姐覺得這東西占地兒，我又不是很清楚塑料王的行價兒，估摸著賣的。”
“三寶，你收的時候清楚這是塑料王？”
“知道。”
內行人麵前，寧七也不裝假，“我在廢品回收這塊，有……”
有個朋友係列再次開始！！
“你很厲害。”
江四海點頭，“這行最怕眼拙，這個塑料王現在很緊缺，行價是兩塊多一斤，你這有四十多斤，就是八十多塊，一會兒我給你收走就行。”
哎喲我~！
“那這個呢。”
寧七顧不得激動，又拿出那袋子不鏽鋼塊，“四海，你看看這個什麽價兒？”
“這可是稀罕物。”
江四海擰眉看了看，“你多少錢收的？”
寧七伸出手掌，“五塊。”
“！！”
江四海難掩詫異，“你是當鐵收的？”
“沒，是對方當做普通的不鏽鋼鐵塊賣給我的，他要了五塊錢，我就給了。”
寧七坦言，“但我認識的，知道這是鎳金屬，四海，這東西市場價多少？”
“你這袋子至少得一百塊錢呀！”
江四海應道，“鎳塊在市場上一直很稀少的，最近每噸的價格都得在三萬以上，三寶，這些賣給我，你願意嗎。”
“願意！！”
寧七手朝他一送，一副你全拿走的樣兒！
“四海，你是我現成的上家，以後我收完舊物，就全送到你那！”
算上書報，她這趟才不過花了十三塊錢。
這就賺了……
眼光呀！
太重要了！
“三寶，你太適合做廢品回收了，業務能力比我下麵的一些經理都要強。”
江四海突然不覺得她做廢品回收隻是興起了！
要知道！
他可是帶著劇本來的！
三哥說要捧著走，引著聊。
他此行完全就為完成任務。
幫三哥哄老婆麽！
內心深處，江四海總覺有些玩笑。
六年裏，他是瞧著馬三寶把服裝生意做的很好，她很機靈，人也活泛。
但隔行如隔山呀。
江四海免不了嘀咕，馬三寶是不是有點想一出是一出了。
今兒一見！
他深刻意識到對馬三寶的了解還太片麵。
這姑娘太有貨了！
江四海收了寧七的東西，順便一同吃了晚飯。
飯桌上，江四海給她詳細講了講各類廢品的回收價，市場行情，升值空間。
至於如何運營和分類這塊，寧七本身就門清，省了江四海很多口舌。
倆人這頓飯足足吃了兩個小時。
寧七拿著筆記本，記者采訪樣兒，一直在認真記錄。
江四海看她用心，心頭又多了幾分欣賞。
他這人沒啥花花腸子，最看重的，就是做實事的人。
虛招子越少，他越交心。
這也是他一心追隨喬凜的原因。
“三寶，回頭你辦完執照，我派人去你那給員工做個培訓，流程上，你就不用太操心了。”
“太謝謝你了。”
寧七感激道，“四海，你幫我大忙了。”
“不。”
江四海直言，“是三哥幫你。”
“我知道的。”
寧七抿唇點頭，“不光你，還有關玨，照顧我其實都是看喬凜的麵子，那我也很感激了。”
飯後，寧七極力結賬，差點跟他撕吧起來！
江四海不好硬來，頗有幾分麵紅耳赤，“馬三寶，我還是第一次讓女人請客。”
“那是我的榮幸！”
寧七上了江四海的車，坐他車出來的，也得麻煩他給自己送回廠了。
“那我帶你去個地兒吧。”
江四海啟動車子，“算還你請客的人情。”
“去哪？”
寧七疑惑，“我回去還得收拾收拾呢。”
沒去買沙發床，她今晚保不齊得在車裏湊合一宿了。
江四海不答話，十分鍾後，開進一片居民區。
入目，皆是二層小樓，每家都是獨門獨院。
“這是……”
寧七看向這現年的高檔住宅區，“四海，你家在這兒？”
“不是我家，給你找的地兒。”
江四海在一棟小樓前停好車，“這是我朋友的房子，空著的，離你廠房很近，步行二十分鍾，你開車七八分就能到了，裏麵洗漱用品都很全的，今晚你早點休息，明後天我叫人去把你的鋼琴搬過來。”
“……”
大哥太直接了！
“四海，你朋友空著的……”
寧七有些懵，“我住不好吧。”
“房子空久了才不好。”
江四海推門下車，“我朋友也想找個合適的人過來住，來都來了，進去看看。”
“哎~”
寧七想說別了，見他去開院門，又不好戳著不動，隻能下車跟到他後麵。
小院不大，很精致的洋房。
進門，穿過玄關是客廳，廚房。
裝修的風格非常古典溫馨。
不像是空了很久，很幹淨。
寧七指腹在樓梯扶手上拂了下，絲毫沒有灰塵。
“常有人來打掃的。”
江四海看到她的舉動，適時的解釋，帶著她上樓，“隻有三間屋子，一間是臥室，一間是書房，另一間空著，欸，正好可以放你的鋼琴。”
“……”
寧七沒多言語，參觀了一圈，滿肚子疑問！
臥室裏的床品都是新的。
浴室洗漱間裏還有齊全的洗護用品，浴巾毛巾都掛的整齊。
誇張的是衣櫃裏還有浴袍。
吊牌都在！
顯然也是新的！
如果這不是八十年代，她都感覺自己進了裝修考究的私人‘民宿！’
“四海，這真是你朋友空下的房子？”
寧七看著他，“我怎麽覺得就像是等人來住似的。”
“他需要人來暖房。”
江四海感覺這話說的不對勁兒，他這腦子也收不回來了，“你不住白不住。”
“可……”
“晚上可以洗澡。”
江四海紮起她的命門，“臥室裏就有電話，樓下還有唱片機，你可以聽唱片，電視機也可以看……你不住，也是要便宜別人的。”
“那我……”
“你可以先住些日子，覺得住不慣在搬出來。”
江四海心裏默默祈禱，可別拒了他，“馬三寶，你那廠房很黑，狗還不凶狠，對了，那片兒以前是亂葬場，聽說半夜總有女人的哭聲。”
“噗！”
寧七笑了，“你別逗我行嗎！”
“我說實話。”
虛的很！
江四海麵上無太多表情，“你如果住的太差，三哥如果知道會很擔心，我不敢保證，他會不會……”
“我住。”
寧七隱約能猜到什麽。
又覺得不太可能！
眼下，這裏的確是最佳選擇。
累一天了，誰願意在車裏窩著？！
“四海，你幫我謝謝你朋友，我先借住幾天，給你們添麻煩了。”
“一點不麻煩。”
江四海心放了，“你隻管安心住下，這樣我們都放心了。”
語落他便告辭。
大吉大利！
任務圓滿完成了！
送走江四海，寧七沒空去想別的，拿出筆記本，開始背起廢品收購的價格。
忙到很晚，洗上熱水澡時，忽覺這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
“三哥。”
江四海出門就躬身進了另一輛車，“馬三寶答應了，會在這住些天。”
喬凜頷首，“辛苦了。”
“應該的。”
江四海難掩欽佩道，“三哥，馬三寶真的很懂舊物回收，她不是做著玩的。”
“當然。”
喬凜翹起唇角，抬眸瞧著二樓的臥室，嗓音裏躍起一絲柔情，“永遠不要小瞧她。”
二樓的落地窗拉著窗簾，暖黃的燈光映出她的剪影。
喬凜看她拿著筆記本在臥室內踱步。
他想象她思考，托腮，抱胸的模樣。
一眸一笑，似在眼前。
直到，她臥室的燈滅了，喬凜才抽回神，“回酒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