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根光滑漆黑的看不出來是什麽材製的木頭,大塊的麻布,一輛破舊的板車,便搭成了一個簡易的車棚,再加上一頭老牛,這便是鄉間最普通的交通工具。


    下河村通往縣城的大路本是官道,附近又有好幾個村子並著,路上行人不少,空著手兀自嘻笑的,背著竹簍的,挑著筐子的……正是鬆溪縣一月一次的大集,國人都喜歡熱鬧,古人也一樣。有些打算的村民要趁著人多的機會將家中積攢出來的穀物,蔬食賣出去貼補家用,有閑心的想去湊湊熱鬧,有需求的要給家裏補充一些缺漏。一來一往之間,商販,客人,看熱鬧的……一場大集就這樣形成了。


    宴斂放下了剛剛撩起的厚重的簾子,幾息之間,車棚裏又悶熱起來。


    下河村離著鬆溪縣城約摸十餘裏路程,便是步行過去也不過是一個時辰左右。這樣一來,本就不富裕的村民自然不願意掏錢坐那三文錢一人的牛車。宴斂一行人便成了這官道上少有的異類。


    想著外麵那些化為實質的羨慕和嫉妒的眼光,相比於宴攸的淡定自若,宴斂摸了摸鼻子,他懷戀現代的小汽車,小三輪,小電動……倒是沒想到現在坐一回牛車也是莫大的不對了。哪怕車棚裏再怎麽悶熱,腦袋上的汗珠子再多,他也不願再掀起車簾子了。


    宴攸搖頭一笑,若是村裏其他人坐在這牛車上,免不了大呼小叫一番。他們就樂意得到其他人的注意,這樣才能好生的炫耀上一番來滿足他們的虛榮心,若是遇見了不對付的人,那嘴巴能翹到鼻子上麵去。他現在這位大兄倒是好,竟然這般的麵薄,說到底還有的學。


    “籲……”車把式竹鞭一甩,行進了小半個時辰的牛車終是慢慢地停了下來。


    拉開車簾子,已經是另一方世界。五米多高的城牆算不得高大雄偉,正上方刻著兩個篆體大字“鬆溪”,人群便從四麵八方匯集而來。麻衣,布衣,錦衣……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紛紛擾擾。


    宴攸掏了六枚銅錢遞給車把式。入得縣城須得交付一個銅板的入城稅,車把式卻是不進去的。城牆南邊兒有一個小樹林子,往日裏便是他們歇息停留的地方。


    和車把式約好了晚上回去的時間。兩人便往城門那兒走去,交了錢,入了城門,視野便狹小了起來,來來往往的行人,大聲喝賣的商販,好不熱鬧,宴斂覺得自己悶久了的心也活泛了起來。


    悠閑的穿梭在人群裏,街邊是林立的攤販,賣力的吆喝聲不絕於耳。


    “柿子喲……不澀的嘞……澀的還有換嘞!”


    “蜜嘞哎嗨哎……冰糖葫蘆嘞!”


    “糖炒板栗嘞……板栗!”


    這些吆喝聲匯集在耳裏,像唱曲兒一樣,一個腔一個調。同樣是爛大街的玩意,回想起現世的那些“隻要九九八……江南皮革廠……”心裏便是一股子的煩躁。而這些吆喝聲卻成了韻味十足的存在。


    這大概是一種心境。一種當我活在這裏,這裏的世界也就跟著鮮活起來的意興!


    上了興趣,便停下腳步,駐足一二。實在是愛好,就掏了銀錢,或是嚐鮮或是留著慢慢把玩。不消一會兒,宴斂手裏麵便是提了大堆的小玩意。再回頭看,四周已經沒了宴攸的身影,竟連什麽時候走散了也不知道。


    宴斂也不管那麽多,隻管自顧自的繼續玩看,總歸也不是什麽孩子,丟不了就是了!


    正是這般想著,下一刻,隻看到平白地一團黑影向他撲將過來,宴斂下意識的伸出手一把將人摟在懷裏。


    手裏的東西隨著他的動作頓時撲騰掉落了一地。


    稍稍站穩,這才看向懷裏的人,甫一落下的心又乍然升起。隻覺得他約摸是有些眼花,怎的就覺得懷裏這人竟是連發腳也泛著金光。耳邊的嘈雜聲隻在那一刻蕩然無蹤。鼻子裏滿是一股清涼的檀香味,他下意識的摟緊了放在這人腰上的雙手,感受著這人莫名有些顫抖的身體。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麽,頓時後退兩步,隻低攏著腦袋,打量著自己的腳尖。


    瞧著這家夥泛紅的耳尖,一副拘謹的模樣,景修然神情一鬆,噗嗤一聲樂了,連著多日裏的奔勞也消失無蹤。他眼底泛著光,心裏凸起的那塊總算是平了,微微扣首,說道:“多謝兄台,人流擁擠,若不是兄台方才出手相助,顧之此刻怕是已然摔倒在地了!”


    聽著耳邊傳來的婉轉悠揚的聲音,宴斂稍稍一頓,輕咳一聲,作了一揖,諾諾的說道:“不過是舉手之勞,算不得什麽!”


    這才抬起頭來,瞧著這人神仙一般的模樣,兩隻招子也移不開了。


    隻看見這人一頭如瀑青絲被收攏於發冠之中,淡青色的冠帶垂在鬢角,光潔白皙的臉龐,高挺的鼻,絕美的唇,也不知,含住了會是什麽滋味。一身的清冷貴氣偏偏眼底透著星光,他有一雙極好看的眉,稍稍一挑,便好似能勾起人的心弦。


    宴斂呆了,他以前從沒覺得自己是個顏黨,現在卻是認了。


    又聽著那人說道:“卻是害得兄台的東西也散落了一地。”


    宴斂這才回過神來,眼睛下意識的往地麵上看去,確是滿地的草蚱蜢,糖葫蘆,炒栗子……還有不少玩意兒散落到了遠處,也被過往的路人拾去了不少。總而言之,宴斂的臉更紅了,他在心裏暗暗的唾棄自己,像是貪玩的孩子偏偏被大人抓了個正著。可他哪裏是孩子,卻做的這般幼稚的事。丟臉!!


    景修然勾了勾嘴角,眼底壓不住的笑意,瞧著這家夥這般青澀的模樣,竟也……別有一番體味。


    眼角餘光掃過不遠處快要找尋過來的肥碩人影,景修然眼底一暗,罷了,罷了。從袖口裏掏出一個小木盒,遞給宴斂,隻輕聲說道:“這個便是送與兄台吧!多謝兄台今日相助。顧之尚有急事,不便多做停留,告辭!”說完,將木盒塞進宴斂手中,轉過身去,快速離去。


    “唉……”宴斂正想著追趕上去,身後卻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大兄……大兄!”


    正是方才失散的宴攸,這一回首,再回過頭來,哪裏還有剛才那人的身影。看著手底精致的木盒,宴斂隻覺得心底空蕩蕩的。滿是失望,竟連名字都沒來得及交換……


    驀的眼神又是一亮,想起方才那人的自稱,嘴裏喃喃道:“顧之,顧之……”這大概是那人的字。


    已然追了上來的宴攸扶著宴斂的肩,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大兄,讓我,好找,一晃眼便沒了大兄的身影。這是……”宴攸看著地上的狼藉,不由問道:“大兄可是摔了?”言語中卻也透著一股擔憂。


    宴斂搖了搖頭,眼底止不住的失落,將木盒塞進袖兜裏,卻沒了繼續閑逛的心思。


    恰好也快正午了,宴攸幹脆帶著宴斂往最近的酒樓走去。


    酒樓旁高豎的旗子上書著迎客來三個大字,如今這是鬆溪縣最有名的酒樓。這裏出產一種烈酒,喚做重生。以往能一口氣幹掉二十大碗黃酒的漢子,在這重生麵前不過六碗也要被放倒。一時之間,原本垂垂危矣的迎客來不僅是沒有關門大吉,反而一躍而起,名鎮鬆溪。


    宴斂卻是皺了皺眉,聽了宴攸的介紹,他哪裏還能不知道這是他那位同鄉的手筆。不過是把發酵酒稍稍蒸餾,簡單至極的工藝,到了這裏卻成了日進鬥金的利器。心下頓時複雜至極。重生,重生……也不知是指那宴放重活一世,還是指這酒樓重獲新生。或許是二者皆有的。


    正要踏進酒樓,忽的聽見上方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宴兄……宴兄……”


    宴斂頓時仰起頭來,隻看見酒樓二樓的窗戶上探出一個腦袋,看見宴斂望了過去,更是揮了揮手示意。


    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這人是前身在縣學裏的同窗。名喚許經,表字崇實。因著宴斂尚未及冠,許經便稱呼宴斂為宴兄。


    上了樓,推開隔間的大門,果然是看到了滿臉欣喜的許經,宴斂隻拱手說道:“崇實兄!”


    那許經卻是猛一拍手,頗有趣味的說道:“我方才瞧著那背影也像是宴兄,這才特地喊了兩聲,沒想到果是如此。”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許經滿臉笑容,又是說道:“宴兄胸有大才,聽聞宴兄此次鄉試發揮極好,想來定能桂榜高中。經今日舍下臉麵,借花獻佛,定要與宴兄好好的討教一番。”話說到這裏,實在是有些熱絡過頭了,乃至夾雜著一絲恭維。


    宴斂卻是移開了眼望向了坐在許經下手的幾人。


    注意到宴斂的視線,許經這才恍然大悟地說道:“瞧我這記性,來來來,宴兄,我與你介紹一二,這位是宴故,入學雖然不久,但是頗有靈性,是個不錯的苗子。這位是他的弟弟宴放,這位是他的哥哥宴理。”


    順著許經的手,宴斂一一望去。


    想來這些日子以來,這家人的日子的確不錯,沒了往日的麵黃肌瘦,整個人都厚實了不少,脫了一身破爛的短裝。尤其是那宴故,身著藍色四周鑲黑色寬邊的直裰,頭上裹著沙巾,若是沒有那憤恨的化為實質的眼神,也頗有讀書人儒雅的風範。


    宴放眼中的焦急和緊張尚且可以忽視,視線徑直落在那位宴理身上。古銅色的臉,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棱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像極了黑夜中的鷹。隨時準備張開利爪。這樣的人……不簡單!


    想來這便是宴放救回來的那人了。


    看著宴斂來來回回的打量宴理,宴放心中莫名覺得詭異,下意識的便用身體擋住宴斂的視線,氣氛越發僵硬起來。


    許經雖不知道為何原因,隻得說些暖場的話:“說起來,宴兄與他們竟是一個姓氏,說不得五百麵前也曾是一家呢?”


    宴斂身後的宴攸卻是撫掌大笑:“秀才公怕是不知道,我們原本也是一家,隻不過他們被我阿爺趕了出去,如今已然斷了親了……”說到最後,語氣越發的不屑。


    “你……”聽完這話,宴故卻是拍案而起,滿麵猙獰。想起當日的事情,他便是氣不打一處來。明明是宴何來一家偏心至極,怎麽到最後反而是他們一家成了罪魁禍首。


    宴放頓時製住了宴故,抬眼看著一旁神情閃爍的許經,心裏一個咯噔,也知道他們今天要求的事恐怕是黃了。


    宴放今日在迎客來特意擺了上好的一桌酒菜招待許經,為的是一張保書。


    今年正是每三年兩次的童生三試開考年。前幾日,縣署公告縣試日期,正在十月中旬。這個月中旬便要開始去縣署禮房報名。宴故雖然入學不久,但先生有言,若是宴故能如現在一般高歌猛進,到了十月中旬,未免不能在縣試上一展身手。因著這句話,宴故也存了下場一試的想法。縣試的門檻本就不高,保不定就過了呢?就算不成,也能積攢些經驗,卻也不虧。


    隻是縣試報名除了自身履曆之外,卻還有兩個要求。


    一是互結。也就是同年參考的考生取具五人,寫具五童互結保單,作弊者五人連坐。


    二是具結。具結須請本縣廩生具保,稱之認保。保其不冒籍,不匿喪,不替身,不假名,保證身家清白,非娼優皂吏之子孫,本身亦未犯案操踐業。


    互結倒是容易,到了具結,可就難了。


    做得了廩生的,俱是考出功名的秀才,更是秀才中的佼佼者。鬆溪縣是不滿一萬人的下縣,縣學每年固定的廩生名額不過十名,與普通人而言。廩生已經是天子驕子一般的存在了。


    有了這層身份,大多數的廩生俱是眼高於頂的存在,想要求得他們的保書,無外乎銀子開路。一份保書,三兩到五兩銀子不等。更何況後麵還有須兩名廩生聯名具保的府試,三名廩生聯名具保的院試,光是這一項開銷,一般的寒門還真就承擔不起。


    這些對於如今靠著重生酒入股迎客來的宴放一家來說還真不算什麽。壞就壞在宴斂也是廩生。


    為何這般說道?


    他們剛剛與宴家鬧翻,那宴斂本就不是個心胸寬廣的。宴斂是廩生,那縣學裏的廩生不就都是他的同窗?他若是說上一句不好,那些廩生也絕不會為了幾兩銀錢平白地得罪一個前途似錦的同窗。


    便因為這般,宴北重一家商量過後,便是決定先瞞著其他人,隻要他們不動聲色,悄悄的把事情辦下來,等到其他人知道的時候,已經是生米煮成了熟飯。就是那個具保的廩生想要反悔也是來不及了。等過了縣試,府試與院試要求的具保廩生已不局限於本縣。也就不必再擔心這些。


    而他們的目標正是許經。為此他們也是舍得花錢利誘,整二十兩銀錠。正準備著今日就讓他把保書寫好。卻沒想到,原本好好的一場宴席,到最後,最不應該出現的人居然出現了。


    聽了宴故的話,許經心中自然是百轉千回。


    鬆溪縣雖有十個廩生,到每年卻隻有七個參加鄉試的名額。宴斂是縣學之中的佼佼者。縣學教諭對他更是讚不絕口。直說他今年極有可能中榜。


    而他許經,不才卻是沒資格參加鄉試的三人之一。這年頭,天下是皇帝的天下,更是讀書人的天下。讀書人自有自己的一套認知。官場之上玩的從來都是關係網,其次才是才學。同鄉,同窗,同年,師承,姻親,這是官場關係網裏最為結實的五個環節。他與宴斂既是同鄉,又是同窗,平日裏的關係本就親厚。


    便是他將來止步於秀才。卻也有句話叫做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宴斂若是能有出息,將來入了官場,你說他是任人唯賢,還是任人唯親!!別傻了,這是個實在的年代,想要做個大公無私的聖人,還不如掛了東南枝。


    他不敢篤定宴斂將來必有作為!但凡事也有個萬一,就為著這點,說不得哪一天人家有了閑心,想起來還有某位相識在某處,隨意地伸伸手幫扶一二,便是做個小吏,那也是莫大的榮幸了。


    便是不為這點,人家出息了,你不去奉承結交,可以說那是你心高氣傲,自有高人風範。可你還得罪人家,莫不是太蠢。


    循著宴攸的話,許經心底已經打定了主意。這都斷親了,可見平日裏的關係惡劣到何種地步。宴斂生性高潔,平日裏待人接物也頗為友善。那這斷親一事必然就是宴故一家子的過錯了,否則骨肉親情,哪個做父母的會願意與親子斷絕關係。瞧著這一家子斯文模樣,卻沒想到心眼也是黑的。再一看宴故衝著宴斂滿臉憤怒的模樣,心中更是不喜。


    若是宴斂知道許經心中所想,保不得心裏是百感交集,前身果然是有心機的,為人處事不要拿捏的太好。做的那般齷蹉事,在外竟也能得個好名聲。


    而且許經也不可惜那二十兩銀錢,他是小地主出生,家中資產也算過得去。二十兩對普通人家而言是筆巨款,但對於他家而言不過是可有可無。況且這二十兩保銀也並不是全部屬於他。按照私下裏默認的慣例,廩生所得保銀,三層上供縣衙禮房,三層歸於縣學,一層送與教諭。這般下來,二十兩銀子,最後真正能到他手裏的不過是六兩多一點,也就夠他請兩次酒食。為了這六兩銀錢,他去幫宴故,得罪宴斂?他不傻……


    想到這裏,許經頓時轉換了臉色,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滿是愧疚,忙用袖子遮住臉麵,隻躬身說道:“原來還有這麽一回事,卻是經消息閉塞。險些做了錯事,差點與這般不孝,不知廉恥之人寫了保書,虧得我還以為自己已是飽讀詩書了。卻沒想到今日竟也識人不明,愧對聖賢。還請宴兄原諒則個!”


    隨即又是對著宴故等人說道:“某等所求之事,許某萬萬不敢應允,還請另請他人吧!告辭!”麵上滿是慍色,卻是紅了臉。隨即甩袖而去。


    未等出了門,卻又對著宴斂深深一揖,愧聲說道:“今日之事卻是經之過錯,經羞愧難當,自回去反省去了。待哪日有了空閑,必然親自上門送上拜帖,再請宴兄吃酒。”


    說完,飄然而去。瞧著背影,竟隱隱有高人風範。


    這便是書生,用極為誇張的形式去表現內心的情感。便是原本心裏是不氣的,也要做出這番姿態。若是常人做出來這番模樣,隻會得人一聲鄙笑。然換做書生,那便是真性情,是書生意氣,得人供仰。


    本就是半吊子古人的宴斂似懂非懂,明明他什麽都沒說,怎麽的最後,一出戲就這麽成了。況且,你走什麽?回想著方才許經甩袖子的模樣,卻覺得便是那些專攻戲劇的大師們,這袖子也沒這許經玩的精練。


    回過神來,眨巴眨巴眼,對上宴故等人化為實質的憤慨與厭惡,尤其是那宴理眼中若有若無的殺機。宴斂心下一抖,麵色卻是一沉:“我也就不打攪你們一家了,告辭!”


    瞧著宴攸臨走之前的鄙笑,宴故刷的一聲站起身來,一把掀翻了桌子。各色精美的飯食頓時散落一地。宴理將宴放往懷裏一拉,正好躲過了濺起的夾雜著碎磁片的湯水。


    宴放頓時皺眉說道:“你這是做什麽?”


    宴故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眼裏閃著一股無法遏製的怒火,好似一頭被激怒的獅子,他怒不可遏的吼叫:“阿弟,我如今全完了,今兒個事情一傳出去,哪個還願意為我做保,這一切全是那個宴斂……”


    “夠了……”宴理冷冷的說道,他雖沒了記憶,但骨子裏透著威嚴。


    被宴理冰冷的眼光一掃,宴故頓時泄了氣。對於這位被他阿弟撿回來的男人,他從心底裏敬畏,並越發的覺得這人身份絕對不一般,想到這裏,宴故頓時打起了精神,便是聽著宴理繼續說道:“這事就交給我來辦好了。”


    宴故雙眼頓時一亮,宴放卻皺眉說道:“你還有辦法?”


    宴理撫著宴故的發旋,麵色溫和了不少,“放心,會好的……”


    宴理眼底一暗,有些事情金錢辦不了的,不代表沒有其他方法。


    茶莊二樓的雅間,木棍將窗戶撐開一道縫隙。正是方才離去的景修然,他倚在木欄上,慢慢的端看,果不其然,下一刻便是一道人影慢慢出現在眼中。他勾起唇角,磨搓著手心,仿佛那裏還有剛才那人碰觸過的餘溫。不枉他快馬加鞭匆匆的從京城趕來,便隻是這一麵,他已經很是滿足了。


    跪在地上的龍一靜默不語,他不知道為什麽主子會突然發瘋了似的,不惜拋下朝政,千裏迢迢就為了“偶遇”一個男人……回想起那人將主子摟在懷裏的場麵,龍一扯了扯嘴角,心底莫名的一陣激靈。


    眼見著那人突然回過身來,抬頭看向這邊,景修然卻倏地一聲撤掉了撐開木窗的棍子,轉眼便是隔絕了那人的視線。


    他斂了斂眉眼,小拇指不住的顫抖,心底默默的告訴自己,萬萬不能為此再打草驚蛇。


    “回吧!”長歎一聲……總歸是,來日方長。


    聽見這話,龍一緊繃的心,當即一鬆。出來七八天,京裏的信鴿不知道飛來了多少隻了。如今總算是可以安心了。


    那方的宴斂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四周依舊是來來往往的行人,瞧著旁邊的店鋪,也並未發現什麽異常。


    “大兄,怎麽了?”宴攸頓時問道


    “沒什麽。”宴斂搖了搖頭,大概是他的錯覺吧!他方才隻是覺得有種被人暗中窺視的感覺,所以下意識的回望。


    “對了。”似是想到了什麽,宴斂頓足說道:“你說那宴理,會是將軍呢?還是王爺呢?”


    宴攸神情一滯,忽的咧嘴一笑,卻並不言語。


    “約摸,是個將軍吧!”宴斂束著手,自顧自地慢吞吞的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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