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中蘇逢秦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她閉眼靜靜的躺在荒涼的沙漠裏,明明天空中的太陽就像火輪一樣掛著,她卻還是覺得冷,刺骨的冷。蘇逢秦覺得自己的靈魂似乎正漂浮在天空中,蜷縮成一團,俯身望著躺在沙漠中自己的軀體。


    一動不動躺在沙漠中心的女人,看上去很熟悉,可又似乎有些陌生。臉色蒼白而瘦弱,閉著眼,黑色的發很長很長,緊緊的纏繞著纖細的脖頸,雙手輕輕交疊握著放在小腹處,就像是一具優雅的屍體。


    蘇逢秦認真的凝望著自己,突然有些害怕起來。害怕自己會一直這樣孤獨的躺在這裏,看著太陽升起落下,永無止境。是夢也好地獄也好,不管是什麽,她好好的生活著的時候,沒有人陪伴,到了如今這地步,還是孤身一人,想想也算是諷刺。


    蘇逢秦悲哀的想著,又團了團把自己縮的更緊。恍惚間,一絲溫柔熱氣慢慢襲來,暖暖的包圍著她,蘇逢秦自然的往那溫暖的地方靠了靠,接著她似乎聽到了什麽聲音,像是從天邊傳來,很輕的一聲呼喚:“學姐。”蘇逢秦先是掙紮著想側耳過去細細聽,接著卻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動彈了,像是被看不見的絲線緊緊纏繞著一樣,被死死的束縛著。


    叫自己學姐的人隻有一人,席師紫。可是怎麽可能是她呢,那個清高冷漠的小學妹,怎麽會知道自己在這,就算自己打了電話,隨意點的號碼也應該是那些所謂的生意夥伴,又怎麽可能是席師紫。大概是幻覺吧,蘇逢秦失落的想著,緊緊的抱住自己,疲憊中慢慢睡了過去。


    接到蘇逢秦電話的時候,席師紫的確有些詫異。但是接通之後,電話那頭蘇逢秦微弱帶著痛苦的求救聲,卻讓她心劇烈的一跳,她連解釋都來不及,就把車門一把關上,許清溪被關在車外都還來不及反應,車子就一陣風一樣從眼前飛一般飄走了。


    電話一直沒掛,席師紫側頭一邊開著車,一邊用耳朵緊緊的貼著手機。電話那頭沒有聲音,隻能偶爾聽到一絲微弱的喘息聲,席師紫先是冷靜的叫了幾聲,但是始終沒有回應。席師紫大致能猜到,蘇逢秦可能已經昏倒了。


    根據蘇逢秦暈倒前報出的地址,席師紫很快就趕到了蘇逢秦家的小區。跟小區的保安糾纏了好一會,席師紫才順利的進入了這個遍布別墅的小區。


    雖然蘇逢秦倒地的位置有些隱蔽,但是席師紫眼睛亮,很快就在她家旁邊一條被綠化帶擋住的石頭路上一眼看到了躺在地上不醒人事的蘇逢秦。


    席師紫沒有慌亂,半跪在蘇逢秦身邊細細的觀察了一會,昨天蘇逢秦昏倒被她送到醫院去時,醫生檢查完後的交代的囑咐,她都記得的清楚。她俯身湊近蘇逢秦脖頸邊,輕輕嗅了嗅,除去沁人心扉的幽香外,還有一股極淡的酒味。


    眉頭緊緊一皺,席師紫低頭看著那蜷縮著蒼白的近乎透明的人,輕輕歎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將她抱起。不知是不是錯覺,明明不過隔了一天,懷裏的人似乎又輕了一些,身上冰的有些異常。大概是感受到了溫暖,蘇逢秦往她懷裏縮了縮,靠著她的胸輕輕蹭了蹭。席師紫以為她快要醒了,連忙低聲輕柔的喚了一聲:“學姐。”


    醫生說過,蘇逢秦的胃病非常嚴重,吃藥並不能緩和什麽了,隻能慢慢的戒酒戒辛辣,一點一點的把胃養好。席師紫知道現在就算是把蘇逢秦送到醫院也不過跟昨晚一樣,掛兩瓶葡萄糖再觀察一晚,既然這樣那還不如好好的讓蘇逢秦休息,何必再去奔波一次。


    果斷的從蘇逢秦的包裏找出了鑰匙,席師紫一邊抱著蘇逢秦一邊把門蘇逢秦家的大門打開了,蘇逢秦的家人不在,大大的別墅裏漆黑一片。


    席師紫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觀察蘇逢秦家的擺設裝修,她很快的找到了蘇逢秦的臥室,先是把蘇逢秦放在床上,小心的幫她蓋好被子。然後快步下樓打開了蘇逢秦廚房的大冰箱,讓她詫異的是,偌大的冰箱竟然空空如也,甚至連一個雞蛋一袋麵包都沒有。


    席師紫拿著蘇逢秦家的鑰匙,在小區了找了一會,果然很快的就在小區中心找到了一個商場。剛剛席師紫在蘇逢秦廚房打量了一番,發現廚具設備都很齊全,隻是沒有食材罷了。她在商場很快的選購好了東西,沒有停留就快步回了蘇逢秦的別墅。


    先是在廚房燒水快速的衝好了葡萄糖,然後手腳麻利的剛剛買的米淘好,把新鮮的雞胸肉撕成肉絲,然後一起放進鍋裏開火熬煮。其實席師紫的廚藝還不錯,但是她一直懶得自己動手,經常性的買幾袋麵包方便麵蜷在畫室裏,所以前幾年家人不在身邊的時候,她的放肆隨意也讓她自己得了胃病。


    後來在席媽媽細心的調養下,好的徹底。所以席師紫還是知道得了胃病的人應該吃些什麽,不應該吃什麽。鍋裏的粥慢慢熬煮著,席師紫端著衝好的葡萄糖水上了樓。


    昏黃溫暖的橘黃燈光下,蘇逢秦側身蜷縮在一起,臉色比剛剛要好一些,呼吸也平緩了很多。席師紫把碗放在床邊,半跪窗沿邊,輕輕的動手把蘇逢秦扶起一些,讓她平躺在床上。昏睡著的蘇逢秦比席師紫想象的更加乖巧,就這麽聽話的讓席師紫擺布著。


    把姿勢調整好後,席師紫端起碗瞧了好一會,麵無表情的臉上露出幾分古怪。她這才想起來,她好像從來沒有試過這樣喂一個人吃東西。一臉冷淡的人無奈的輕輕搖了搖頭,漆黑深邃的眸子裏竟在溫暖的燈光的照耀下,多了幾分暖意。


    蘇逢秦很乖巧,席師紫不用多麻煩,遞到蘇逢秦嘴邊的勺子輕輕碰了碰她的唇,蘇逢秦就很自然的微張開了嘴,然後席師紫就順手把半勺葡萄糖水緩慢的倒進她嘴裏。原來喂一個昏睡的人吃東西竟然也如此容易,席師紫眉頭輕輕一挑,神色間竟有幾分驕傲,然後把最後一勺溫熱微甜的葡萄糖水喂完。


    蘇逢秦閉著眼,一直微蹙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了,安靜的平躺在床上。長長的睫毛在燈光的倒影下,在下眼簾邊留下了幾束影子,蒼白的臉上已經多了幾分血色,沒有了之前那樣蒼白透明的質感,唇色也深了幾分。席師紫盤腿坐在地板上,滿意的微微點了點頭,起身踱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觀察蘇逢秦。


    的確很漂亮啊,席師紫心中暗暗歎了一聲,麵上卻是冷淡的毫無表情。席師紫是藝術家,對於美的東西比普通人更加向往,她直直的站在蘇逢秦的床邊,像座雕塑一樣眼也不眨的看了蘇逢秦很久很久,她自小的教育和她的性格使得她從未這樣放肆的盯著一個人瞧過。


    隻是已經昏睡過去的蘇逢秦並不會覺得失禮,也不會不滿的回望席師紫,所以席師紫更加放肆。她細細的打量著蘇逢秦的五官,垂在一邊的左手食指和拇指輕輕的摩擦了起來,這是她想要拿畫筆的小動作,席師紫一般很少很少話人物肖像,以後在別人的要求下,不得已不情願的才會畫上幾幅,但是今天她突然驚覺自己竟然有主動想要畫人物像的*。


    蘇逢秦有些上挑的唇邊似乎沾著一些什麽,不知是不是剛剛喂她的時候沾上了一點沒衝開的葡萄糖粉末,席師紫沒有猶豫的就伸手湊了過去,細長分明的指尖輕輕觸在蘇逢秦的唇邊,想要擦拭掉那一點異物。


    隻是在她指尖觸碰到蘇逢秦白皙柔弱的唇角時,蘇逢秦竟然微微張開了唇,就像是之前席師紫喂她吃東西一樣,伸出了粉紅色若隱若現的舌尖,輕輕的舔了舔席師紫的指尖。


    席師紫被驚嚇的往後退了兩步,那有些潮濕柔軟的過分的觸感讓她覺得怪異的可怕。她豎著自己被蘇逢秦舔過的手指,眉頭如臨大敵般的皺著。


    在廚房裏席師紫來來回回的洗了好幾回手,卻還是覺得有些奇怪,手指上那柔滑的觸感似乎還在,軟軟的粉粉的,就像是許清溪以前養過的那隻小奶貓一樣,軟軟糯糯的。席師紫不借的望著自己的指尖,覺得自己的手指似乎都有些變紅了,燙燙的,不就是被舔了一下嗎,為什麽感覺手指變異了一樣呢。


    廚房裏已經滿溢著米粒和雞肉交融的清香,席師紫搖搖頭一臉僵硬的甩了甩手,伸手關掉了灶台上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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