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淵看著他的眼睛道:“既然你是故意的,不如就一起睡吧。”


    祁遠有點不敢相信:“咳咳……你說什麽?”


    唐淵道:“我在你家,占了你的床,你也沒地方睡。”


    祁遠聽出他是這麽個“一起睡”的意思,不禁有點小失望。


    他道:“我可以睡沙發。”


    唐淵卻道:“沙發太遠了,不方便你晚上照顧我。”


    祁遠:“……”這人,還真是不客氣!


    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萬一他晚上真的嚴重起來,自己睡沙發,估計不會察覺到。


    反正他本人都不介意自己和他一起睡,自己還糾結個什麽勁兒!


    祁遠把他扶上床躺好,又把被子給他掖好,然後將剛剛買來的藥拿出來研究。


    唐淵問道:“那是什麽?”


    祁遠一邊看說明一邊答道:“剛剛去給你買了點退燒藥,不過我不知道買哪種,被導購一忽悠就都買回來了,現在正糾結給你吃哪個。”


    唐淵:“……”


    祁遠看說明看的頭疼,道:“不然你挨個都吃吃試試?”


    唐淵歎了口氣:“拿過來我看看。”


    祁遠將那一堆藥抱到床上鋪開,“你先看,我去給你倒水。”


    他給唐淵倒了杯熱水,摸著溫度有點燙,於是又拿出一個杯子來相互倒了幾回,直到沒那麽燙手了,才把杯子給他端回床頭,經過他的電腦桌時,還順手合上了電腦。


    在他倒水的功夫裏,唐淵已經從那一堆藥裏挑出了一盒,其餘的又裝進袋子裏放到床頭櫃上。


    打開盒子拿出藥,他接過祁遠遞過來的水,一口將藥吞了下去。


    祁遠盯著他仰起脖子吃藥時滾動的喉結,心裏有點癢癢,於是等唐淵吃完了藥,在一看祁遠,發現他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祁遠把剛剛買回來的冰袋放進冰箱裏凍好,又到洗手間洗了把臉,強迫自己摒除一切雜念後,才又拿出一塊新毛巾,用涼水浸濕再擰幹。


    唐淵把水杯和藥盒一起放到床頭櫃,靠在床頭等祁遠,等他拿著毛巾磨磨蹭蹭的回來,伸手在床邊拍了拍,催促:“別折騰了,過來。”


    祁遠走過去把毛巾給他搭在額頭上,想想覺得應該還是讓他試試表。


    唐淵都快讓他走來走去的晃暈了,他適時抓住他,把他又給拽了回來,“什麽都不用了,關燈睡覺。”


    祁遠把床頭燈擰到最暗,道:“你先睡吧,我一會兒再給你換個毛巾。”


    唐淵把腦袋上的毛巾摘下來,一言不發的看著他。


    “……好吧,睡覺。”祁遠又從衣櫃裏拿出一條被子來,隨即脫掉鞋子躺在他身邊。


    雖然能和唐淵一起睡覺是他一直向往的,不過真躺在一起了,他還是有點變扭和緊張的。


    祁遠的床是雙人床,但並不算特別寬,兩人並排睡在上麵,必須身體挨著身體,外側才能留出點空隙來,以免不會一翻身就直接掉下去。


    此刻祁遠平躺在床上,身體繃直的像是一句僵屍。


    彼此無言的靜躺了片刻,唐淵突然道:“和我睡覺你很緊張?”


    祁遠腦子一抽,想也沒想道:“和帥哥睡覺都緊張。”


    唐淵:“……”


    他問:“你還和別的男人睡過覺?”


    祁遠誠實道:“睡過,不過都沒有我帥。”


    唐淵心中動了動,覺得有點不太開心,他正想著如何委婉的問一問和他睡覺的都是什麽人,就聽祁遠已經自己招了。


    “雖然我爸和我弟一度認為他們的顏值可以和我比肩,但事實證明那都是他們的錯覺!”


    唐淵眼皮兒顫了顫:“你說的和你睡過的人……是你爸爸和弟弟?”


    祁遠理所當然:“不然呢?”


    唐淵道:“我以為是你男朋友。”


    祁遠像是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我上哪來的男朋友?對單身了快十年的單身狗來說,男朋友隻有右手,如果它也算的話,那我的確是和它睡過,而且每天都在一起睡,十分的親密無間。”


    唐淵笑了笑,提醒他:“不是還有震|動棒嗎?”


    祁遠:“……”這麽丟人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好不好!!


    唐淵在黑暗中看到了他一臉無語的表情,覺得他特別逗。


    想到他剛剛說自己單身了快十年,他忍不住問:“你以前交過男朋友?”


    “嗯。”祁遠應了一聲,道:“高中,在我情竇初開,年少無知,將彎不彎的時候,遇到了一個渣男。”


    唐淵的笑容退去,眉頭漸漸皺起。


    祁遠想起以前的事情就覺得心中無比惆悵:“那時候我還不知道自己是喜歡男孩子的,那個渣男是我們年級的,跟我不同班,臉長得還不錯,打籃球也挺帥的,學校好多小姑娘都喜歡他,但是他對那些小姑娘都不感冒。後來偶然機會下,認識我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對我特別好,各種獻殷勤,因為我是個顏控嘛,覺得有這麽個長得不錯的人一塊玩也沒什麽不好,就也沒拒絕,和他關係一直不錯。”


    說到這他突然歎了口氣:“誰知道我把他當哥們,他卻想要上我,有次晚自習後,我要做值日,他就把班裏其他人都支走了,自己留下來陪我,值日完後他就把我堵在教室後門,跟我表白了……”


    祁遠當時還覺得被堵在教室後表白挺浪漫的,現在想起來隻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實在是太那啥了!


    唐淵安靜的聽他講述以前的事情,雖然心裏覺得不痛快,卻也沒有表現出來,眼見他說一半不說了,追問道:“然後呢?你答應了?”


    祁遠道:“我當時被嚇到了……畢竟那時候還不了解自己的性向,突然被個男人表白,那感覺,挺怪的。不過後來他對我實在很好,最後我還是答應了。”


    唐淵問:“所以你其實應該算是被他掰彎的?”


    祁遠下意識扭頭看了唐淵一眼,覺得他的眼神有點嚇人,於是又轉了回來,道:“也不完全算吧,我有時候看雜誌,看到好看的男的也會臉紅心跳啊。”


    唐淵:“……”他怎麽覺得這樣一來自己更不爽了,看來以後除了他電腦裏的小片片和他自己的自拍外,別的男人的照片海報他也得全部幫他清理掉才行。


    祁遠接著道:“跟他在一起後,其實感覺也沒想的那麽好,我又有點疑惑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歡男人的,每次他向我親近想要摟摟抱抱或者索吻的時候,我的內心都是拒絕的,總覺得跟他身體觸碰,渾身上下的每一處地方都別扭。可能也是因為我拒絕他不讓他碰吧,沒過多久就聽人說他和我們學校主任的女兒搞到一起去了。”


    唐淵挑了下眉:“後來呢?”


    “後來,我有一天放學就直接問他了,他說並沒有,隻是那個妹子單方麵追他,他也一直拒絕了對方。”


    唐淵:“嗬嗬。”


    祁遠也很想嗬嗬:“事實證明那時候我太天真了,竟然真信了,還覺得那個妹子太不檢點了。”


    他把兩隻胳膊枕在腦袋下,繼續道:“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具體記不清了,反正就是渣男來找我提分手,還一個勁兒的跟我道歉,說自己喝多了一沒控製住就和那妹子上床了,還一發中,現在妹子懷了他的種,他必須對她負責,隻好委屈我了。”


    祁遠忽然覺得有點可笑:“其實當時就這樣結束也沒什麽,我想了想,他劈腿也有我的原因,因為我從來沒讓他碰過,倒不是矯情,是真的不想被他碰。”


    唐淵聽到這插話道:“或許你根本就不喜歡他。”


    祁遠認同道:“我後來也這麽想,所以他跟我提出分手,我其實還是挺解脫的,也擔心自己耽誤他。”


    唐淵猜測:“事情還有反轉?”


    祁遠“嗯”了一聲道:“那個懷了他種的妹子,家裏知道這件事頓時就炸了,主任幾次找渣男談話,差一點就讓他退學了,不過那個妹子不願意,一直說都是自己樂意的,這事不怪他,如果讓他退學自己就自殺……反正鬧的挺大,不過我之後麵臨分文理班,加上這事跟我也沒什麽關係了,也沒太關注,很多事情還是聽別的同學八卦才知道的。”


    唐淵眼睛有些酸脹,抬手揉了揉,道:“你繼續。”


    祁遠見他揉眼睛,突然想起他還生著病,“你是不是困了啊?”他用手背探了探他側頸的溫度,感覺還是有點燙,“我去給你換條毛巾,然後你就睡覺吧。”


    唐淵抓住他欲拿毛巾的手,把他摁了回去,自己把毛巾拿下來放到床頭櫃上,道:“接著說吧,講一半很不道德。”


    原來鄰居先生也有強迫症啊!祁遠在心中暗笑,接著給他講:“之後具體他和主任和那個妹子怎麽鬧的我不是特別清楚,反正後來有一天他突然又回來找我了,說要和我複合,還說其實他一直愛的都是我,隻要我能原諒他跟他和好,讓他做什麽都行。”


    唐淵:“……”他突然有點後悔讓他繼續講。


    祁遠道:“我那個時候早就已經想明白了,我不喜歡他啊!所以當然不能同意。”


    唐淵覺得,故事還是可以再聽一聽的。


    祁遠道:“不過他特別執著,每天纏著我,隻要一下課就來我們班找我,就算我有別的事情他也會在旁邊看著我,就算我被老師叫走有事情,他也會在我的座位上等著我回來……總之執著的有點可怕。加上那個時候他和主任女兒的事鬧得全校風雲,80%的人都知道,所以就有人私底下提醒我,讓我離他遠一點,但問題不是我離他遠還是近啊!是他纏著我啊!”


    他略崩潰道:“我忍了幾天,實在忍不下去了,就找他單談了,說讓他放過我吧我真的不喜歡他,但是他不信,說我自欺欺人,還說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明明感情那麽好,我……當時隻想甩他一臉省略號。”


    唐淵道:“你應該直接甩拳頭,省略號沒用。”


    祁遠歎氣道:“我上學時候可是個乖寶寶,從不打架,心中隻有一件事,那就是學習。”


    唐淵問:“現在呢?”


    現在都是怎麽推倒你!祁遠:“咳咳咳,你還聽不聽了!”


    唐淵:“嗯。”


    祁遠話說的多了,嗓子也有點啞,他咽了咽口水,清了下嗓子,接著道:“再後來,我就是不同意,怎麽說都不同意跟他在一起,然後可能那次把他惹急了,也沒準他是受刺激了,於是就跑到學校論壇上,就是那種學生和老師交流的論壇,還是匿名的,在上麵發了一首藏頭情詩,特別露骨特別色|情的那種,老師第二天看到後,當時就炸了,因為藏頭詩裏還有我的名字……老師就把我叫走談話去了。”


    唐淵忍不住感歎:“你這招黑體質原來從小就有。”


    祁遠欲哭無淚:“我被學校領導老師輪番教育,所有人都在問我那個東西是誰發的,讓我務必說出來,還說如果我包庇他,就要連我一塊罰……我當時也是被教育煩了,加上臨近高三,學業繁重,況且這事跟我有個毛的關係?我憑什麽要給他背鍋啊!於是我就招了。”


    唐淵讚成道:“招的對。”


    祁遠也覺得自己沒什麽錯,但事情遠沒他想的那麽簡單:“我招了之後,問題又來了。男男相戀,敗壞風紀,這問題在學校已經上升到了一個高度,於是本來跟我沒什麽關係的事情,現在也變得有關係了。”


    唐淵伸出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輕輕蹭了蹭,以示安慰。


    祁遠扭頭看著他苦笑:“學校老師知道這件事後,立馬打電話找來了雙方家長,將這件事向家長通報,希望家長能從旁協助,把我們這兩棵歪苗給掰正。那個時候,我還沒跟家裏出櫃,結果可想而知……反正那段時間,各種事故一件接一件,關鍵那些事故發生的我還特別被動,完全就不是我能控製得了的,當時我就覺得人生特別灰暗,差點把我逼瘋了。”


    唐淵從他的話語中感覺到了他的無力和無助,心裏十分心疼他,特別想湊過去用力抱抱他,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下突然上去抱他好像有點太突兀了。


    於是他想了想,掀開被子道:“感覺有點冷,你過來這邊吧,擠擠暖和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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