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曼陀羅出現在醫院之前,聞楹,遏苦和王誌摩也在樓底下提前進行了一番交流和部署,遏苦將他的菩提樹枝一條條分散在住院樓的牆壁縫隙和屋頂上,如同一雙雙眼睛一樣感受著周圍的氣息,而王誌摩在將身上的孢子四散開來,和遏苦的樹枝搭配在一起,幾乎將整個醫院都提前步下了一道天羅地網。


    隻是這等待的過程注定是漫長且枯燥的的,在這個時間段裏,聞楹也和遏苦說了一下自己暫時還沒有找到樹種的事情,而當被聞楹問到神樹的更多特征以方便他繼續進行後續尋找時,遏苦略有些古怪地沉默了一會兒,半響盯著身旁的聞楹看了幾眼才語調低沉地低下頭來了一句。


    遏苦:“神樹自然是一種很神奇的樹種……”


    王誌摩:“遏苦也是一種講廢話的樹種……”


    遏苦:“……我沒有說廢話,我隻是剛準備說接下來的。”


    王誌摩:“好好好,你說你說,我不打斷你了總行了吧。”


    遏苦:“……………………………………”


    被王誌摩這麽一搗亂,遏苦的表情也無奈了些,隻不過他本來心裏的那點沉重和遲疑也伴隨著王誌摩的插科打諢而有點消散了,而重新認真思索了一下後,他看著眼前聞楹還是語氣鄭重地開口道,


    “神樹是一種不會死的永生樹種,他是地麵上所有生命的起源,從他的樹枝上最初走下來的就是如今這些類植體人類的祖輩們,與惡魔賜予修羅們的不死能力不同的是,他所能帶來的一種讓死亡植物都能夠徹底新生的能力,隻是和一般植物相比起來,神樹的生長期也非常的漫長,就算是進入生長期之後也不一定就能真正的長大,因為根據他的物種特殊性,他必須要先經曆一場來自他自身的嚴峻生存考驗才能完成最後的蛻變……”


    “什麽考驗?”


    “或者是幾乎殺死他的痛苦,或者是毀滅他希望的折磨,在最可怕的痛苦和折磨之下神樹才有可能在烈火中涅槃重生,而當他從死亡的絕望中重新複活的時候,他也就真正成為了……我一心侍奉並永生追隨的不死神樹尊者。”


    “這也……太不容易了吧?”


    王誌摩聽遏苦這麽說著,就覺得這看似很厲害的神樹也是挺倒黴的,這又是痛苦又是折磨的,誰知道到時候能不能真的再活過來,而遏苦聞言隻不置可否地歎了口氣,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倒是一直沉默著的聞楹仔細聽著也沒有多想,把有些特別的地方稍微記憶了一下,就打算過幾天沿著自己母親生前去過的某些地方來盡可能地找找。


    於是就這麽簡單聊了一會兒後,伴著一陣連空氣都頓時冷卻下來的陰風,臉色一變的王誌摩和遏苦還沒來得及說話,隱藏在一邊樹叢間的三個人就眼看著密集的白色飛蟲從醫院外牆飛過來。


    而當那個身著黑色風衣,紅色裙子,臉色灰白,麵頰上的蟲眼幾乎已經遮擋不住的女人出現在住院樓外部後,他們眼神一變的同時也不約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她現在這樣是隻能在晚上出來嗎?”王誌摩有點被嚇著了。


    “……不,我覺得她可能隻是因為她已經不需要進行了光合作用了,才會選擇更隱蔽的夜間出行……”遏苦回答。


    “哦哦,那我們什麽現在上去?這位大姐把出場搞得這麽滲人,小糖看見估計得嚇死了。”


    “等糖棕叫我們,別急。”


    聞楹的指令讓王誌摩和遏苦都暫時按捺住了,眼看著曼陀羅借助吸漿蟲的聚集找到了糖棕病房的窗戶口並打算闖入,麵無表情的聞楹稍稍將手掌間的鳳凰葉默默攥緊了。


    而伴隨著本打算擊碎玻璃進去抓糖棕的曼陀羅的一聲憤怒痛苦的慘叫,聞楹王誌摩和遏苦一起從下麵包圍鎖定住了,並在瞬間在醫院的上空爆發出了一陣劇烈的響聲。


    “小糖!!把你身上的味道散開點,別讓醫院的人聽見動靜過來!”


    “哦哦好!”


    瘸著條斷腿,剛剛拿聞楹的鳳凰葉劃花了曼陀羅臉的糖棕站在四樓的陽台上聞聲趕緊點頭,接著也不顧自己這幾天一直攢著但因為剛剛給了點雍大所以有點貧糖的身體,就將手掌攤開從自己的花序內部開始朝空氣中釋放出自己的糖漿香氣。


    隻是也許是因為今晚情況比較特殊,他寄生在雍二背脊骨上的那段枝條也在一陣氣息暴漲後露出了他的本體形態。


    而當那張牙舞爪,樹形強大的糖棕樹在一陣光芒後幻化出一張有點異族風情,滿頭發絲微卷,雙手手腕上都各帶著兩個銀鐲子的俊美青年後,本來還在樓底下圍著曼陀羅使勁扔大招的遏苦聞楹王誌摩三人都有點愣住了。


    王誌摩:“我靠搞什麽!這貨是誰!怎麽長得這麽礙眼!一臉人生贏家的樣子!這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小糖我不相信!”


    遏苦:“……額,確實有點……和想象的不太一樣。”


    聞楹:“……不要廢話,好好打。”


    板起臉的聞少校一出聲,遏苦和王誌摩也不走神看上麵的糖棕而是專心應對曼陀羅了,從樓上剛剛直接摔到草坪上的曼陀羅爬起來之後就臉色陰沉地幻化出一地的白色曼陀羅花。


    而伴隨著這些曼陀羅張開花瓣衝聞楹他們咧開花蕊中白森森的兩排牙齒,任憑是誰都被眼前這恐怖的一幕給嚇到後背發涼。


    “你們……是什麽人……”


    劇毒植物的氣息縈繞在鼻子邊上,所幸了解到她習性的三人都提前選擇了暫時封閉自己的呼吸氣孔,這才免於被曼陀羅的香氣給直接毒死,而意識到聞楹他們似乎對自己有些了解,遏苦的氣息更是讓她十分熟悉後,發絲散亂的曼陀羅將白色的眼珠子轉了轉接著冷冷地笑了起來。


    “我知道你們是誰了……怪不得……怪不得……你們不怕我的毒……沒關係,總有人怕的,我這就把這間醫院的所有人毒死給你們看……”


    她這般神經質地低聲開口,地上的曼陀羅也伴隨著她的情緒從土地裏掙脫出來像是嗜瘋狂血的野獸一樣的撲向了麵前的聞楹三人。


    遏苦見狀將自己的菩提枝條舒展從上方全力護住身後的聞楹和王誌摩,而聞楹則拉住菩提樹的一根枝條直接整個人從上方跳躍起來逼近了被花朵包圍著正不斷釋放毒氣的曼陀羅。


    曼陀羅見狀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聲,借助她身體越長越多,儼然已經成為一個災禍源頭的吸漿蟲像是發了狂一樣的朝著聞楹的身體就一起湧了上去,而見狀聞楹隻微微皺起眉,刀片般的鳳凰葉一刻不停地衝曼陀羅的身體死穴就狠狠地刮了過去。


    而在這種各自力量頂峰的正麵碰撞下,聞楹和曼陀羅的臉上都漸漸露出了頹態,直到遏苦終於突破了後麵那些長著獠牙的曼陀羅花的圍攻,從聞楹的身後伸展出樹枝一下捆住了早就搖搖欲墜的曼陀羅的手腳,而王誌摩也順勢從邊上跳下來將植物們都不能太過靠近的曼陀羅給一拐子敲暈了過去。


    “呼……呼……這他媽也太凶了,四個人差點沒摁住……幸好咱們今天晚上是偷襲啊……”


    王誌摩拿手給自己一邊慢慢扇風一邊筋疲力盡地感歎了一句,聞楹見曼陀羅暈過去之後,她身上的味道也隨之淡了些,更甚至那些蟲眼裏的飛蟲也鑽回了她的身體內部不再暴露在表麵,便走上來準備查看一下作為一個覺醒期修羅的身體情況。


    可是還沒等他靠近點曼陀羅,一身狼狽,麵頰上都是傷口的女人卻忽然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睛,在將白色眼珠子瞪著聞楹看了看後,明明處於劣勢,這個仿佛從地獄中走出來的女人卻還是斷斷續續地衝眼前的青年來了一句。


    “我還以為剛剛是我感覺錯了,走近了仔細聞聞,你的身上……果然有一股我認識的味道……一股和我一樣肮髒墮落的味道……”


    “你在說什麽。”


    背對著月光站在她麵前聞楹聞言皺起了眉,一瞬間隻將這當成了曼陀羅對自己的挑釁和抵抗,但曼陀羅看他完全沒理解自己意思的樣子,也沒有詳細解釋,記這麽躺在地上伸出自己紅通通的舌頭尖,又吃吃地閉著眼睛陰笑著道,


    “你不用明白……你很快就會懂了……能在你身上留下這麽濃的味道,那一定是你很親密的人了……可惜啊,這個人馬上就要倒黴了,這是他這輩子逃不掉的宿命,你等著看吧哈哈——”


    曼陀羅的話沒說完,她的口腔裏就忽然湧出了大量白色的血跡,聞楹見狀臉色更不對了,心底因為她這番話難免起了點不安的感覺。


    所以當下他就回頭衝遏苦和王誌摩先交代了一下,又讓他們把曼陀羅給帶回似水路的那個盆景栽培倉庫去關著,等再有時間仔細詢問。


    隻是匆忙的做完這一切,又回樓上看了看糖棕的情況確定他沒什麽大事後,當聞楹眉頭皺緊地打了個電話想問問蔣商陸在家有沒有休息時,他卻發現這個時間段家裏的電話並沒有人接。


    “誒,聞楹,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王誌摩在醫院門口等著他出來的時候,就覺得聞楹的神色好像不太對勁,遏苦在一旁也看了看聞楹,但是眼前他沉著臉的樣子便透露出股強烈的不安氛圍。


    而在這個時間段裏,聞楹也沒吭聲就這麽徑直打了個電話給蔣舒華,再確認蔣商陸的確今天哪兒也沒去,應該就在家後,他直接掛上電話,接著冷聲就來了一句。


    “我回去一趟,你們先過去吧。”


    “哦哦,好,你去吧你去吧。”


    王誌摩和遏苦不明白他剛剛還好好的,怎麽忽然就這樣了,但聞楹既然這麽說了,他們也沒有多問,帶著曼陀羅就往似水路去了。


    等他們走了,聞楹也沒有停頓直接就往劉房山趕了,可正如他心中那不好的預感所預示的那樣。


    當他一個人回到劉房山的時候,他所看到的隻有客廳裏明顯經曆過一番慘烈打鬥的淩亂痕跡,而當臉色瞬間蒼白下來的聞楹把整個蔣宅上上下下都找了個遍,卻哪兒都沒有找到蔣商陸後……


    這輩子從來都沒有都沒有因為任何事而慌過手腳的聞楹第一次發自內心地開始……害怕和恐懼了。


    ……


    蔣商陸在一個類似病房的密閉空間裏醒過來的時候,他痛的要死的背脊正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這一幕和他從前在第三精神病院的過往十分相似,那一瞬間蔣商陸差點以為自己這是一不留神就回來了,隻是待他略有點渾濁的腦子清楚了一點後,他也恍惚間想了起來自己為什麽會被帶到這裏的原因。


    三個自稱是政府過來落實戶口信息的工作人員,卻在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證後忽然向蔣商陸發難,一個狼毒花,一個荊棘花和一個爬山虎,身手居然好的隱約有點軍隊出身的感覺。


    作為本身並沒有經過什麽專業訓練的蔣商陸來說,在麵對三個明擺著是練家子的全力攻擊之下,他也沒能順利逃脫,更甚至當發現他們似乎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物種特征和他身上似乎有舊傷的事情,這讓蔣商陸很有些意外的同時,又有點擔憂聞楹等下回去時,看到家裏那一片狼藉後的心情。


    這般想著,身處於黑暗中的男人便慢吞吞地歎了口氣,又朝著這個可怕封閉的籠子上唯一的小窗戶抬頭看了一眼,而下一秒他就敏感地察覺到屋子裏應該是有什麽他看不見的監控設備正在某個地方暗自監視著自己。


    “……麻煩能給我一杯水嗎,我的嗓子有點不舒服。”


    態度平淡地提出了一個不並算過分的要求,空蕩蕩的屋子裏一時間並沒有人回答他,但是當蔣商陸閉著眼睛兀自等待了一會兒,果不其然那扇小窗戶被打了開來,又有雙手從外麵試圖給他端了一杯水放在了地上。


    這個過程其實是很短暫的,但是蔣商陸見狀還是眯起眼睛,像是頭躲在暗處伺機尋找機會的野獸地笑了。


    在瞬間將罌粟花的特殊神經毒素釋放出來,又眼瞧著那雙手的主人痛苦地開始發抖,卻始終抽不回自己的手後,蔣商陸慢慢站起來又蹲在那個小門前,拿自己冰涼的手握住這個給他送水的人的手腕又笑著問了一句。


    “這是哪兒?”


    “……救……救命……”


    “不要喊,小聲點告訴我,不然會很疼的。”


    “這裏是……地植辦的……危險植物……搜查科……啊……”


    門外被毒素控製住的人心裏一個害怕就把這裏是什麽地方都給說了,蔣商陸聞言挑挑眉,趁監控裏的其他人趕過來救場之前,自己主動放開了被他控製著的這個人的手。


    而端著地上那杯水回到了自己最開始的位置坐下後,打從蘇醒之後就沒有表現出一絲恐懼和緊張的男人隻拿起手中的水杯衝一片漆黑的周圍扯了扯嘴角。


    “謝了,你們的水。”


    ……


    “確實是個難對付的……”


    此刻的監控室內,三四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正在麵麵相覷地說著話,那個給蔣商陸送水的年輕人回來的時候已經嚇得臉色慘白了,而見狀坐在最當中的一位觀察人員隻嘲弄地笑了笑又開口道,


    “宗名苑,不是你自己要自告奮勇的要去送水的嗎?都說了這個罌粟花類植體人類很危險了,這種植物神經毒素是防不設防的,他沒有直接讓你沒命就已經很客氣了……”


    “方濃你有病啊,我怎麽會知道!你他媽不早說!既然他都這麽危險了,你們為什麽不幹脆把他給鎖起來或者把他的手腳廢掉!”


    名叫宗名苑的青年口氣惡狠狠抱怨了一句,甩著自己還在隱隱發麻的手腕的樣子明顯還在因為剛剛的事而驚魂未定,聞言那個叫方濃的年輕男人隻從兜裏取了隻煙點著了夾在手上,又勾起嘴角淡淡地來了一句。


    “我們目前隻有總部開出的調查令,卻沒有直接對他進行任何私底下刑罰的權利,他在此之前也沒有任何犯罪記錄,相反好像還協助y市地植辦破過一個案子?這樣的人我們怎麽能對他怎麽樣呢……你說是吧?”


    “……可是他的嫌疑很大。”


    “是啊,的確很大,一朵天生邪惡的罌粟花……如果不是儀器檢測確定他的體內真的有異常數據反饋,看他這麽正常的樣子,我都要以為我們是不是收到了不實的舉報……”


    方濃這般說著,拿上挑的眼睛又看了看監控設備中要了水卻始終卻沒有喝,反而一直處於一種閉目養神狀態的蔣商陸,半響他抬手將監控設備轉到了另外兩個就在蔣商陸旁邊的監控室。


    而在這兩個鏡頭中,則各出現了一個像是一團被蛀壞了的黑色爛肉一樣顫抖蜷縮在角落,也看不清楚麵目的怪物和一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但是臉上也能看出零星幾個蟲眼的小女孩。


    “季從雲和鄧桃的身體*情況要持續性的記錄下來,另外那個曼陀羅花肖素珍也要盡快抓到,不能讓她繼續在外麵暴露自己的形跡,劉部長需要我們盡快把研究這些怪物的數據成果拿出來……至於那個蔣商陸,找兩個人把他帶到談話室,我會讓他自己就主動現出原形的。”


    這般說著,下達完命令的方濃就站起來走出了監控室,在他的命令下保衛科的工作人員也隨之將被關著的蔣商陸帶了出來,正如他之前所說,他依舊沒有禁錮蔣商陸任何形式的行動能力。


    而等他和蔣商陸在談話室麵對麵地坐著的時候,麵無表情的方濃並沒有熄滅手上的煙,隻將那隻點燃著的香煙往桌上的煙灰缸邊緣擱著任憑它散發出淡淡味道,又衝表情鎮定,幾乎讓人看不出一點弱點的男人笑了笑道,


    “蔣先生,你好。”


    “你好。”


    鼻端香煙的味道刺激著蔣商陸的神經,一股煩躁模糊的意識已經悄然無息地湧上他的大腦,在此之前曾被煙草侵蝕過的肺部一嗅到這熟悉的味道,就開始變得有點饑/渴/難/耐、


    可在這種情況下蔣商陸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常,相反在對麵這個未知的敵人麵前,他的神情甚至是有點懶散和無辜的。


    “能方便回答我一下,我究竟是觸犯了地植辦的哪條規定,才會被這樣帶到這裏嗎?


    “哦,很抱歉用這種方式讓你過來配合我們的調查,事實上我也隻是想和你有個麵對麵說話的機會,聽說您和我們y市分部的聞少校也認識是嗎?用不用我現在就把您在我這兒的消息先通知一下給他……不過我可以向您保證的是,蔣先生您的調查一結束,我們就會將您安全的送出去……”


    “聞少校是哪位?”


    聲音故作疑惑地拿手掌揉了揉自己的後頸,蔣商陸的聲音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也讓麵前的方濃跟著挑了挑眉。


    “我以為您和聞少校是朋友?”


    “……如果你指的是那個叫聞楹的話,我隻和他見過幾次麵……我的家人因為對類植體人類的存在不了解,而選擇在多年前把我送進了精神病院進行治療,這也才讓我失去了戶口入籍的最好機會,並到這個年紀才有幸得之這世界上還有各位這樣和我一樣的存在,這位聞少校在之前給了我一些幫助,不過我已經很久沒有和他進行私下底的見麵了吧。”


    蔣商陸的話半真半假,但本來他也沒真的以為方濃會相信自己的話,所以這麽隨口說說也隻是在試探一下他對自己和聞楹的關係究竟了解多少,而聽他這麽說,方濃卻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隻點點頭也跟著笑了笑道,


    “哦,這倒是難怪,畢竟向我們舉報您可能存在危險植物嫌疑的就是y市分部的人,如果沒有聞少校本人的同意,這種舉報一般也是到不了我們這裏的。”


    “……危險植物嫌疑?”


    沒有去理會這個方濃故意的不能再故意的挑撥話,知道聞楹肯定在這件事上遭了暗算的蔣商陸不會因為這種外人的話而對自己真正在乎的人產生什麽懷疑,相反他更關心的是這個人嘴裏提到的這個陌生的名詞,而被他這麽追問了一句,嘴角上翹的方濃也點點頭回答道,


    “危險植物搜查科,顧名思義就是用來抓捕那些危害植物世界安全的危險植物的單位,我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一個關於植物起源中十修羅的故事,事實上這個看似離奇虛假的故事卻是真實存在並有科學遺傳依據的……”


    “在所有生物起源的最初,植物因為不具備動物那樣的嗜血食肉本性,經常處於劣勢,更因為我們對陽光和土壤的強烈需求,所以在黑暗來臨的時候,我們就隻能淪為被食用的獵物,那時候有一些植物為了讓自己更好的生存下去,和某種也具有高等生物智慧的寄生菌類做了交易,在自己的植物基因中植入了這種寄生菌,今後無論自己的基因遺傳多少代都會繼承這種基因,而擁有了這種基因,植物會變得比動物還適合在大地上生存,同時還永遠不會死亡……”


    “但是以此為代價,他們必須要攜帶這種對動物和植物都有嚴重傷害性的寄生菌一代代生存下去,並且這十種植物無論過去多久,身上都有一種無法治愈的基因缺陷……”


    說到這兒微微停頓了一下,方濃用自己的手指在快燃盡的香煙上揮了揮,在拿眼梢撇了撇麵無表情的蔣商陸蒼白消瘦甚至隱約泛著點青色血管的脖頸後,方濃的嘴角弧度也越發勾得明顯了些。


    “我參加工作的時間還不長,但危險植物搜查科存在的時間卻很長了,近四年間我們真正控製住的危險植物一共有三個,其中一個目前正在外逃,另外兩個已經覺醒了基因的統統都表現出了非常危險的獵食本性,這之中一個叫做季從雲的川烏類植體人類曾在蒼青市奪走了近四千多人的生命,我們當初是從地底深處將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另外一個叫鄧桃的女孩,今年才隻有八歲,卻已經能心狠的做到用身上的寄生飛蟲吃光了辛苦工作養大自己的養父……”


    “那麽我倒想問問蔣先生,您是否覺得像他們這種禽獸不如,;連控製自己都做不到的怪物,就該經由我們之手被好好關起來,接受他們應得的懲罰和報應呢?”


    ……


    晚上七八點鍾的地植辦辦公室內,陳嘯光和穆霄正在一邊說話一邊處理工作,今晚他們因為一些私人工作上的原因留在這裏加班,而眼看著穆霄剛剛出去打了個電話才又回來,陳嘯光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地變了變,許久才笑著衝眼前的青年問了一句道,


    “打給劉先生交代自己在哪兒嗎?”


    “哦……沒有,他隻是說待會兒會過來接我,我和他大概說了個時間。”


    穆霄態度挺自然地笑著回了一句,麵對陳嘯光莫名其妙就探查他*的失禮行為也沒有怎麽在意,而看見他這幅明顯已經徹底走出來,再也不會和過去那樣麵對自己就表現的很局促的樣子,陳嘯光轉了轉手中的筆又忽然開口來了一句。


    “和一個壓根不了解你的動物在一塊不會覺得很奇怪嗎?他永遠不可能真正理解你,或許在知道你是一個植物的時候,還會把你當個怪物。”


    “……這是我個人的問題,我覺得應該不用你這個同事來替我操心這種事吧?”


    表情略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穆霄平時和陳嘯光關係再不錯,被他這麽故意挑事也有點動怒了,而臉色瞬間不太好看的陳嘯光許久才故作鎮定地笑了,把手往穆霄的手背上拍了拍又壓低著聲音來了一句道,


    “隻是同事關係嗎?我可還記得當年是誰親口說過他是真心喜歡我的。”


    “……………………”


    被猛地提到了過去的事情,穆霄臉色難看地迅速板起臉,把陳嘯光的手給用力揮開後又維持著冷笑的樣子回答道,


    “你是精神出現問題了還是記憶出現問題了?都已經過去四五年的事了,還真打算把它當個笑話一樣擠兌我一輩子了是嗎?別因為自己遇到點不順心的事就來當我消遣,我現在過得好的很,你要是還拿我當個朋友就對我有點起碼的尊重,我喜歡過你不代表我一輩子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聽懂了嗎。”


    被穆霄這麽一下子揭穿了內心真正不安的根源,打從將蔣商陸的戶籍信息上報後就一直心神不寧的陳嘯光也跟著陰沉下了臉。


    他心底充斥著對過往友情即將不複存在的不安和內疚,再看到曾經喜歡著自己卻被他拒絕了的穆霄有現在這樣穩定幸福的生活後,更是莫名的有點心理不平衡。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你聽不聽得懂你自己心裏清楚,我沒工夫給你做出氣筒使。”


    一貫脾氣溫和好說話的穆霄冷著臉不再給他任何意義上的回應,事實上他清楚地知道在重新開始了一段感情後他就應該對自己和自己的愛人尊重,不再給過去的人和事一點回轉的餘地。


    而被穆霄這麽一番打擊,陳嘯光接下來更是神情恍惚地做什麽事都提不起精神,而就在他暗自心想著聞楹什麽時候才會發現自己做的那件事時,他忽然聽到一陣略顯匆忙的腳步聲從辦公室外頭傳來。


    而等他臉色有點白的一抬起頭,陳嘯光就看見神色冷漠的聞楹正推開門走進來,接著也不顧穆霄在邊上和他打招呼,上來就抓自己的衣領子一拳頭把他打在了地上痛苦地呻/吟了起來。


    “聞楹?這是……怎麽回事?你這是幹什麽?”


    不了解發生了什麽的事的穆霄被眼前這一幕弄得有點傻眼,心裏實在不太明白一貫溫溫吞吞的聞楹怎麽會發這麽大的火。


    而一路上無數次都告訴自己可能是判斷失誤的聞楹在看到陳嘯光並沒有反抗的默認樣子後,胸中幾乎讓他失去所有理智的怒氣,直接促使他像瘋了一樣把陳嘯光提起來又不顧他麵頰骨黑紫口吐鮮血的樣子,又惡狠狠地連續性給了他十幾腳。


    “……你做了什麽。”


    聞楹冷冷地盯著地上的陳嘯光問了一句邊上的,穆霄不敢上來阻止他,但看著陳嘯光被打成這樣還是有點心情複雜,而蜷縮著躺在地上,之前也沒有想到聞楹會對自己下這麽重手的陳嘯光隻表情抽搐地笑了笑,許久才回了一句。


    “在你眼裏,我們這些這麽久一起過來的朋友還不如那麽一個隻認識了幾個月的人嗎?”


    “在我眼裏,會對我在乎的人做出這種事的人根本就不是我的朋友。”


    聞楹的話顯得冷漠而憤怒,他的手因為過度用力的毆打陳嘯光而也有些泛青發紅,微微顫抖著樣子完整暴露了他此刻的真實情緒,而陳嘯光見狀隻拿手掌捂住了自己被打的有點流血的眼睛,半天才坐起來些沉著聲音道,


    “我不覺得我做錯了任何事,哪怕你覺得我很卑鄙,那個蔣商陸的確存在危險植物嫌疑,我把他的信息上交給危險植物搜查科都是按照我的職責來的,反而是你,聞楹,你已經變得和過去不一樣了……你自己看看你最近做了什麽?你在防備我們是嗎?我們做錯了什麽讓你這樣整天提防著我們,寧可和那幾個混混怪人混在一起——”


    陳嘯光的話沒有說完,聞楹已經忍無可忍地又給他一拳,被打的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陳嘯光抖了幾下,就聽著聞楹用冷的快掉出渣子的聲音一字一句地開口道,


    “事實證明,我的防備就是正確的,或者說我對你這樣的人的防備還不夠,才讓你有了可乘之機,危險植物搜查科是針對什麽樣的植物的你自己心裏清楚,蔣商陸活到這麽大連一隻螞蟻都沒有真的殺死過,你憑什麽就斷定他應該進那種地方接受那樣的對待,更何況,什麽時候還沒有犯罪的人就應該接受一個罪犯的待遇了,難道就因為你這種自私欲作祟下的正義感嗎?”


    聞楹的話音落下,陳嘯光的表情也凝滯了,原本滿心為自己的行為狡辯的各種光麵堂皇理由在聞楹的無情揭穿下都變得那麽站不住腳,也讓他甚至不敢和他曾經的上司友人或者說生死之交對視一眼。


    而既然已經得知了蔣商陸應該就是被危險植物搜查科給帶走了,聞楹也不想想再浪費一分一秒可能會給蔣商陸帶來任何人身安全問題的時間,直接就轉身走出了一片狼藉的地植辦辦公室。


    待聞楹離開後,無法追上他的穆霄這才走到了滿身狼狽的陳嘯光麵前,而剛剛在邊上已經大概聽出來陳嘯光都做了什麽的穆霄半響隻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許久才慢慢地來了一句。


    “……你真是瘋了才會做出這種事,聞楹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你要這麽對他?咱們的命好幾次要是沒有他都沒了啊陳嘯光……哪怕你覺得有什麽問題也應該告訴聞楹,真要是事關大局的事,聞楹難道還會自私的去選擇包庇嗎?他在你眼裏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你又怎麽會是這樣的人啊?”


    穆霄的話陳嘯光已經再難開口回答了,他久久地靠在辦公桌上盯著地上那個已經摔碎了的相框,相框裏是聞楹,穆霄,劉檀他們幾個還有他自己一起在香雪海那年執行完第一個部門任務時拍下的照片。


    照片裏比現在還要年輕木訥點的小聞少校一本正經地站在中間,他們幾個則躲在後麵故意拿手指各比劃了一個兔耳朵偷偷放在聞楹的頭上。


    雖然事後這張滑稽搞笑的照片被聞少校嚴厲指責過,但是他們每個人還是洗了一張又放在了自己的桌上,就連聞楹自己也是,而此刻再看著,陳嘯光瞬間紅了的眼睛也終於是慢慢閉上淌下了淚來,口中也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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