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楹在蕭山上一個人一直待到淩晨,第二天一早他從山上獨自下來,又走到護林員的休息室邊上問他們借了一套洗漱用具。


    等簡單地收拾了下又在他們的極力挽留下在小屋裏吃了個早點後,聞楹剛準備開車回市區,路上再想想待會兒見麵後怎麽和蔣商陸具體溝通,卻在出發前就先一步接到了下屬陳嘯光的電話。


    電話裏陳嘯光的聲音不太對勁,光是聽這口氣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事找上門來了,而了解完來龍去脈的聞楹在稍微確認了一下的確是總部臨時下來了幾個大領導,並且通知自己立刻過去談話後,他也隻是沉默了片刻又點點頭回答了一句。


    “我知道了,告訴他們我馬上就過去,這件事和你們沒什麽關係。”


    這般交代完之後,聞楹緩步走出小屋從自己的車後座內取出了昨晚他和王誌摩單獨取樣的吸漿蟲蟲卵,在仔細地檢查好包裹後他又走回到裏麵後,接著他便衝這兩個多年來都老實巴交,平時連市區都不怎麽去的護林員提出了這樣一個請求。


    “這件東西我就暫時放在這裏,先幫我保管好,我過段時間過來取。”


    “好的好的,絕對沒問題,我們一定幫您保管好,聞少爺。”


    兩個中年男人接過這個奇怪的包裹連忙衝麵前的青年認真地保證了一下,聞楹聞言也慢慢地點了點頭,謝過他們之後也沒再說什麽就徑直同他們告別將車開出了蕭山的外部範圍。


    等進入y市市區後,他沒有往自己分部的方向去,反而是輾轉了快一個小時來到了每次被總部約談都會讓他過去的地方。


    而一進入這個隱蔽在鬧市一處牆體顏色呈鉛灰色破舊建築後的小樓上後,聞楹抬手在門口幾乎不能被任何人發現的門禁前輸入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信息,又在坐上五樓的電梯後出來後緩步走到了一個外觀形態類似於子房狀的獨立會議室前。


    “聞少校,辛苦您今天專門過來一趟了,請先將您身上所有的通訊設備上交,謝謝。”


    身材纖細婀娜的漂亮女接待者站在門口禮貌地衝他伸出了手,聞楹配合地拿出了兜裏的手機又禮貌地交給了她,對於地植辦和他之間的這種類似於軍/隊/政/治審查一般的固定談話倒是也已經習以為常了。


    等他走進去之後,果不其然會議室最中間除了一個單獨留給他的位置,處於上座的四個人已經都過來了,而見他慢吞吞地走進來,其中一個看著四十出頭,眼神威嚴,身著一身軍裝的中年男人稍稍抬起了頭,又在他身上冷淡地掃了眼後複又低下了頭沒說話。


    “聞少校,請坐吧。”


    同樣也處於上座最中間位置的一個老者身上並沒有穿軍裝,但是鬢發斑白,衣著老派的樣子看著倒是年紀蠻大了,而將自己鼻梁上的老花眼鏡往上推了推後,這個對聞楹看上去態度莫名很和善的老人家低下頭緩緩出聲道,


    “今天急著找你過來,是想和你確認一下有些事情……聞少校,昨天晚上你人在哪裏?”


    這個問題莫名地透著股怪異,聞楹平靜無波的臉上聞言並沒什麽明顯的表情變化,但是在座的另外幾個人卻都明顯都開始集體用審視又冷漠的眼神盯著他看。


    “我去了蕭山,祭拜我母親,一直待到今天清晨才下山,山下的護林員都認識我,附近也有車輛監控視頻可以為我證明。”


    麵不改色地這般回答著,聞楹心底對於此刻的這種被總部調查局麵倒是並沒有什麽意外。


    而見他這似乎並不像是說在謊的模樣,那出聲詢問他的老者也皺著眉點了點頭,許久之後還是最開始那個和聞楹打了照麵,卻始終沒有開口和他說話的軍裝男人冷著聲音開口道,


    “你所說的情況我們會再去核實,剛才這麽問你不是因為別的,而是總部這邊一直嚴格把控的某個事故殘留地點發生了問題,有個蠢貨大半夜的闖了進去並惡意破壞了現場……鑒於你之前一直對四年前的那起蒼青蟲災所表現出來的積極到愚蠢的態度,所以總部才特意找你過來談話,免得你一時衝動再誤入歧途,當然你身上的嫌疑還是最大的,你自己也要好好回去檢討和反思……”


    中年男人說這話時口氣很古怪,聽上去不怎麽像是上級在教育下屬,反而像是老子在教訓兒子。


    而和根木頭一樣杵著的聞楹麵無表情地聽他這麽說完後,卻半天也沒搭理他,一直到那個被他完全無視了的中年男人有些難堪地抽了抽嘴角又剛想黑下臉罵他,最中間那個一直坐著老頭倒是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又主動打破了這有點尷尬的沉默。


    “我說聞上將啊,他在這件事上既然已經給出自己的合理解釋了,我們也不要這麽咄咄逼人了,聞少校曾經親自參與了四年前的蒼青蟲災事件,年紀輕輕就有軍功在身,哪怕已經退伍都一直不放棄追查當日自己戰友的死亡原因,怎麽到你嘴裏現在反倒成了愚蠢了…”


    老頭這話說的挺倒是刁鑽的,看這一臉護短的樣子也是擺明了不給那位黑著臉的聞上將麵子了,而還沒等被他嗆的都說不出來的聞上將再繼續開口說上些什麽,這小老頭就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表又漫不經心地打哈哈道,


    “喲,都這個點了,要不這樣,反正大家也都還有別的事,要不今天咱們就先到這裏,本來就隻是個例行談話,幹嘛搞得那麽嚴肅……另外那個聞少校啊,你給我再單獨留一下可以嗎?”


    這話說完,地位明顯比在座的所有人都要高上一些的老人就自己慢吞吞地站了起來,聞楹見狀也沒吭聲,就眼睜睜地看著那位差點被他和老頭一起氣死的聞上將頭也不回的和另外兩位起身離開的領導一起快步走了。


    可還沒等他和自己的這位直係領導稍微打個招呼,這剛剛還表現的特別嚴肅正經的老頭就先是衝著聞天明的背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又轉過頭看著他像個老頑童笑了起來。


    “小木頭,你劉爺爺剛剛帥嗎?”


    “……………………”


    這種口氣顯然才是聞楹從小到大都十分熟悉的那個劉常卿老爺子,隻是因為剛剛是正式工作場合所以他們倆也沒辦法立刻打個招呼。


    而一直以來都在總部那邊或多或少地關照著聞楹,但因為彼此都挺忙所以也不能時常見麵的劉常卿在上下打量了一圈久未見麵的聞楹後又忽然來了一句,


    “……哦,對了,剛剛就隻顧著氣那個混賬東西我都差點忘了問你了……說起來啊小木頭,我聽說你最近可算是開始發芽了是嗎?”


    聽見麵前的劉常卿這麽明顯十分關切地問自己,聞楹也抬起頭不自覺地看了他一眼,隻是無論是四歲十四歲還是二十四歲,他對這個小時候能好意思把他騙到鄉下菜地裏去埋了自己的老頭有點招架不住,但是長輩到底是長輩,所以好半天他才眼神複雜地點了點頭。


    聞楹:“恩。”


    劉常卿:“哎喲這個恩是個什麽意思?你這塊小木頭啊,怎麽還是這麽不喜歡和人說話,和阿紅那個活潑的要命的小丫頭不一樣,和蕭驁那個討厭的老家夥也不一樣……不過既然都發芽也總算是真的長大了,接下來啊就是趕緊找對象結婚然後再努力生他一窩活蹦亂跳的小小木頭……”


    聞楹:“………………………………”


    劉老頭這充滿畫麵感的描述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讓聞楹沉默了,而下一秒他的腦海裏就不自覺浮現出了一根呆頭呆腦的小木樁上開出一朵紅花黑蕊的小花,還奶聲奶氣地撲過來管自己爸爸的樣子……


    幾秒後,猛地意識到自己似乎正在胡思亂想著什麽奇怪的東西的聞楹臉色詭異地低下了頭,許久這個一向一本正經的青年才皺著眉難得有點生氣地開口道,


    “……您把我留下來到底還有什麽事,我待會兒還有事。”


    意識到自己快把麵前這老實孩子給逗生氣了,劉老頭也趕緊咳嗽著笑了笑見好就收了,隻是當他收斂起自己這幅老不正經的樣子地把早就準備好的特殊材料拿出來慢慢交到聞楹手裏時,聞楹接過去低頭一看先是眼神一變,半響才緩緩抬起頭望了麵前老人一眼。


    “把你單獨留下來,當然是想交給你一件比較重要的事……雖然你剛剛給出來的理由聽上去很可信,但你一直以來你到底在追查什麽也隻有你自己心裏清楚……你比任何人都要想搞清楚吸漿蟲蟲災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引起的……”


    “你充滿正義感,也有責任心,你目睹過自己無數的戰友的死亡,所以哪怕連總部方麵都已經放棄追查了,你卻還是很執著的一直在調查吸漿蟲事件,更甚至你現在為了怕引起他人的麻煩,還避開了你的下屬們獨自去追查這件事……從頭到尾你都沒有放棄過,你到現在都還在查當初吸漿蟲蟲災的事對嗎,聞楹?”


    這仿佛洞悉了聞楹內心一切想法的話聽上去有點讓人背後發寒,但事實上打從一開始,聞楹就沒有指望過自己的行為能瞞過所有人,所以他隻是維持著一副鎮定的樣子看著自己這位即是長輩又是領導的老者又淡淡地回答道,


    “我從來就否認過我在查這件事。”


    “是啊,不否認也不承認,真是聰明啊,聞天明那混賬東西居然還總說你笨,也真是笑話……唉,也怪我當初自己馬虎,想著把你放在自己親生父親的身邊教育總比我一個糟老頭子好,結果就害的你現在這樣……”


    劉老爺子忍不住低聲懊悔起來的模樣讓聞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安慰的話好,但事實上在心底他倒是從來都沒有去因為過去自己經曆過的事情,去責怪過這些真心想對他好的人。


    而見聞楹這幅一聲不吭的木訥樣子,劉老爺子也不想再這麽繼續無意義地長籲短歎下去了,把複雜的心情稍微收拾了一下又指著他手上的那份厚厚的資料道,


    “昨晚剛傳到總部去的信息,我今天就給你立刻拿過來了,以前我故意不在這方麵特別支持你,那是因為我覺得你到現在都沒有真正進入生長期,麵對危險時難免讓我擔心你的安全問題,可你現在既然已經有這個保護自己的能力了,那麽無論之後,你想怎麽深入調查這件事,你的身後都有我在……”


    “另外,趕去青名市蟲災遺留現場的飛機已經在東郊等著了,半小時後起飛,除了通訊工具把你其他需要帶的東西收拾一下吧,我們馬上出發。”


    ……


    時間回到昨天深夜,帶著被自己弄暈過去的蔣舒華回到市區又和陳小姐一起送他去了醫院的蔣商陸回到自己在劉房山家中時,時間上已經快靠近十一點了。


    他一貫注重儀表的麵頰上帶著點明顯狼狽不堪的痕跡,精神上也因為過度透支和濫用暴力而有些難以平複,不過如果僅僅隻是因為他侄子蔣舒華的事情,他此刻或許還不會這麽情緒失控。


    而再一想到剛剛在送完蔣舒華去醫院之後發生的事情,臉色灰白的蔣商陸就閉上眼睛表情若有所思地扯了扯嘴角。


    打從接到陳小姐轉達的匿名綁匪信息之後,暴怒的蔣商陸便猜到了是誰在背後搞的鬼,所以在取好現鈔又獨自前往郊區之前,他就已經直接吩咐下去讓手底下的人去把那個還完全沉浸在醉生夢死中的那位林董給找了出來又綁好了帶到了自己的麵前。


    可笑這喝的醉醺醺抱著歌廳小姐快活的林總上一秒還等著那幾個綁匪把好消息帶給自己,下一秒就被直接兩棍子打暈綁著帶到了從郊區救了人又趕回來的蔣商陸麵前。


    而從蔣舒華的病房裏走出來轉頭就直接在這間醫院的太平間裏見到了這位被捆著丟在停屍床上的林董,大晚上臉色和惡鬼一樣可怕的蔣商陸先是緩步走到瑟瑟發抖的中年人麵前,又在身後這慘白一片的背景下顯得相當恐怖地衝他笑了起來。


    “我上次是怎麽和你說的?你怎麽就聽不懂我說的話呢。”


    “蔣……蔣先生……饒命……饒命……放過我……我真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再給我一次機會……”


    一臉醜態的中年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酒醉狀態下被嚇得精神崩潰的樣子看來是確確實實在為自己的愚蠢行為而感到後悔了。


    可惜今晚確確實實被觸到了自己的底線的蔣商陸實在是不想再聽他這種無意義的認錯,所以他隻是在眼神陰森又冰涼地仔細端詳中年男人渾身上下暴露在外麵的皮膚又勾著嘴角若有所思地開口道,


    “沒用了,我今天要是就這樣放過了你,出了這個地方你肯定就又忘光了,可我現在隻有舒華這一個親人了,要是哪天他真的就讓你們得逞了那我該怎麽辦?舒華四五歲就跟在我後麵管我叫二叔了,多好的一個孩子啊,可我這個做叔叔的卻又偏偏幫不了他太多,你說我該不該生氣……”


    嘴裏說著這樣神經質的話,蔣商陸已經低下頭把旁邊架子上的手術刀就給慢慢地拿在了手裏,他本來就是那種精神狀態極不穩定的人,那雙細瘦蒼白的手握著森冷刀刃的瘋癲樣子沒有人會去懷疑他究竟會不會殺人,又懂不懂殺人。


    而已經被嚇得就幾乎要尿了褲子的林董顫抖著身子,感覺到冰冷刀尖落在他的脖頸上的時候頓時哭的就更厲害,他恍惚間聞到了一股很濃烈的花香味道,但是這種本該讓人沉醉的味道卻隻能讓人想到無邊的地獄。


    而偏偏蔣商陸這個被關了十幾年卻壓根就沒有治好病的瘋子都這樣了還不打算放過他,還冷冷地在他耳邊不斷地說著一些極度血腥殘忍的話。


    “待會兒我就用這把刀把你的皮都扒了,從頭到腳,一張完完整整的人皮,不過你說,我是該從你的背脊開始下刀還是從你的喉管開始呢?這兩塊地方最軟,捅/進去之後我不至於會劃不開,然後我就能順著你的皮肉血管一點點往下,往下……”


    “啊!!!啊啊!!!!”


    被這常人完全無法承受的恐怖描述終於弄得崩潰的大喊了起來,在劇烈的精神刺激後躺在停屍床上的林董直接就伴著一陣尿失禁後的痛哭幹脆就翻了個白眼暈了過去。


    而見狀隻稍稍離開了些下這惡心的要死的家夥,表情意味不明的蔣商陸沉默著盯著這已經和屍體沒有兩樣,卻依舊還存在這呼吸的家夥看了一會兒,沉寂的心底卻真的因為今晚的一係列事情起了一絲雖然很淡但是幾乎就讓他自己立刻意識到的殺意。


    就如同他自己剛剛口中說的那樣,他是真的很在乎蔣舒華這個親人。


    所以在明明很怨恨他父母大哥的前提下,他卻沒有對心思單純又善良的蔣舒華怎麽樣。


    他喜歡單純的人,因為這樣他就不用花太多的心思去一直防備警惕,這會讓他很累。


    蔣舒華是他的親人,聞楹則是他的私心,除此之外他真的對一切要求不高,所以當看到有人去隨意破壞他精心保護並努力營造出來的正常人生時……


    他是真的很生氣,也真的很想動手殺人。


    明明像他這樣的怪物,就算是隨便殺一個人也不會有人發現,一點點神經毒素而已,完全無知無覺。


    可是,殺人是會上癮的。


    這是一道對於蔣商陸而言很誘人也很脆弱的邊界線,在過去的十幾年間,哪怕身體和精神吃不消的時候他都沒有去打破,相反他一直很冷靜也很克製,哪怕是無數次精神失控的情況下,也從不主動傷害在他周圍的人。


    明明他並不善良,相反時常有點冷酷自私。


    可是因為有著自己的原則和底線,所以哪怕到了如今這種精神已經極度不穩定時候,在麵對這樣一個讓他厭惡憎恨到想真的動手殺掉的人時,他還是控製住了自己。


    盡管現在回到家中以後,他依舊有點無法控製內心那些可怕而陰暗的情緒,但是至少現在他終於是看不到那個礙眼到讓他想殺掉的家夥了,也拿不到刀了。


    而這般想著,正沉默地靠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地想著如果自己現在大聲地唱首歡快的歌來調解一下情緒,已經睡著了的劉姐會不會當自己是神經病的蔣商陸忽然就聽到了身旁的電話響了。


    座機上顯示著一個很熟悉的電話號碼,每一個數字蔣商陸甚至都清楚地記得。


    明明在幾秒鍾前他還在想著很多對常人而言很嚇人很驚悚的事情,但是當看到這個熟悉的號碼的時候,他整個人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忽然變得有點開心。


    這種心情有點像花朵被澆透了水又忽然照到了太陽之後的心情,非常的輕鬆也非常的愜意。


    陽光,露水,還有聞楹。


    真開心,是真的很開心。


    “……你怎麽會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啊。”


    勉強穩定住自己內心的情緒,可是接起電話還是忍不住笑了,懶散地一個人靠在沙發上休息的蔣叔叔一時間愉快的身上的花香味都變得更濃了,儼然已經從一個因為不開心所以味道都不好聞的蔣商陸變成了一個因為很開心所以味道都變得好聞的蔣商陸。


    可那頭的聞楹卻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他異常愉悅的情緒,而在一陣沉默後,青年忽然就問了他一個奇怪的問題。


    “你剛剛在家裏幹什麽?”


    “我嗎?我一直在看書,一本我最近很喜歡的書。”


    想也不想地就開始睜眼說瞎話了,明明剛剛還在一個人思考一些很可怕的事情的蔣商陸一麵仔細聆聽著聞楹的聲音,與此同時心裏一動就想出了一個狡猾的主意。


    而緩緩彎下腰從麵前茶幾底下取出了一本這幾天他的確有在看的書,他抬手用自己的手指磨蹭書頁發出了一陣微妙的聲音,又故意誘導那頭的聞楹問出了那個他想要他問出的問題。


    “那我給你讀一段吧。”


    “恩。”


    單純又好騙的青年一點都沒有察覺到他心底真正的用意,一肚子壞水的蔣叔叔聞言莫名的有點想笑,卻還是將那本他已經爛熟於心的書輕輕地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又開始動情且放肆地對他可愛又青澀的聞楹說起了那些藏在他心裏幾乎已經有些按捺不住的情話。


    而當這些美麗的字句終於告一段落,眼神無端溫柔的蔣商陸在那頭一片寂靜隻能聽到隱約呼吸聲的朦朧氛圍下,最終還是說出了他一直以來最想對聞楹說出的話。


    “我愛你就像愛我的生命……這就是這本書的名字,聞楹,你喜歡嗎?”


    ……


    【再可怕的野獸也會有他迷戀著的花。】


    【當他低頭輕嗅你的香氣的時候,他愛著的花,請千萬不要害怕。】


    【因為哪怕傷害他自己,他也不願嚇到你。】


    【他愛你,就像愛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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