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在王嘉難受的時候,那邊的喬治亞也非常糾結,糾結到他甚至有一刻都惱恨起了奧利弗——如果沒有這件事,咱們現在就可以美美的睡一覺,然後在第二天一早在林登堡眾人的歡送下,帶著雖然不算非常豐厚,但總算是豐滿的行囊離開了!


    在回去的路上,咱們還可以吃一路要一路看一路,優哉遊哉的回到紮西。當然,辛苦也是有的,比如報告就要寫的非常完美,各個地方的打點也要處理好。但這些,都有前例,這些東西也都不算什麽麻煩事!


    當然的當然,咱們也可能是有危險的,比如現在快要沸騰的各地貴族,比如那該死的什麽公平黨,但是前者,隻要不是碰上那種特別激進的,總是能說上話的,真說起來他們團裏有幾個都是有貴族血統的,雖然包括他在內,都沒了稱號,可隻要能扯上關係就基本能保證安全。


    貴族們都是一個樣的,如果沒有人帶領,再不願意也隻是消極抵抗。至於那公平黨的人倒是膽大,可他們一般都是普通人,少有的那幾個超凡者能力也不會多高,要是來了,隨手料理了也就是了。所以說,隻要他們能趕在貴族們真的聚集之前就能順暢的,沒有煩惱的回去。


    至於說回去之後的事情,哈哈哈,那就是那些大老爺們需要考慮的了,秘密行動會,說起來好聽,卻隻是一件工具,作為工具上的一個螺絲,一個附庸,他不需要有頭腦。至於說任務是否危險……嗯,他們當然無法拒絕危險的任務,但總是,能選擇自己的方法來做!


    可是現在,看看他們遇到了什麽?


    五歲就覺醒的之子!


    五歲啊!


    米歇爾八歲覺醒就成了令所有人敬畏的存在,五歲就覺醒的,難道真能成神嗎?


    想到這裏他重重的歎了口氣,然後拍了下坐在沙發上的奧利弗,後者已經在打瞌睡了,此時有些迷茫的抬起頭:“大人?”


    “走吧,跟我一起見一下伯爵。”


    “見伯爵?”


    “這樣的事總是要通知他的。”不管皇室和地方上有什麽矛盾,有一點沒有錯的那就是,對於之子,特別是年齡很小就覺醒的之子他們都是一樣警惕的。特別是在有了米歇爾乃至愛格伯特這些例子後,雖然愛格伯特的破壞力無法和米歇爾相比,也是很令人頭疼了,即使巨狼族目前正在同他們結盟。


    而此時,克拉倫斯伯爵正注釋著樹林裏那個拿著劍的身影,那是一個非常單薄的身影,單薄的,哪怕他拿的是一支細劍,也仿佛很吃力。


    前刺、橫掃,動作很標準,卻沒有任何氣勢,不要說劍師的劍芒了,就是劍士的鬥氣都沒有,或者再說的差一些,甚至比不上一些練習生——訓練有素的練習生,也能把一支劍舞的虎虎生風,而眼前的人就像一個小孩子,甚至無法駕馭這把並不重的的長劍。


    那人一遍遍的做著,然後一個趔趄,終於向前倒去,他再也忍不住,一個跨步就把那人抱在了懷裏:“夠了!”


    “……請放開我,閣下。”


    “我說夠了,起碼今天夠了,佐那,你這樣是練不出什麽的。”


    佐那抬起頭,眼神帶著一種冰冷:“我是否能練出什麽是我的事情,閣下,您是我侍奉的大人,我會忠誠與您,但我要練習什麽,練多長時間都是□□。”


    克拉倫斯看著他,佐那毫不相讓,過了片刻,還是克拉倫斯先歎了口氣:“我們需要談談。”


    “沒有什麽好談的。”


    “我們需要!”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手下還微微用力,佐那吃痛,皺了下眉,正要再次拒絕,克拉倫斯就把他往屋中拉:“我說需要就需要!”


    雖然知道整個伯爵府恐怕沒有人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那點事,但眼見要被拉到有人的地方佐那還是尷尬,他咬了下牙:“我知道了大人,但請您先放開我。”


    克拉倫斯有些不快,但還是鬆開了手,兩人一前一後的回到了克拉倫斯的書房。在進來前,克拉倫斯有一肚子話,可真到了僻靜處他又有些不知道要怎麽開口了。他頭疼的看著對麵的人,這人本來就瘦,現在,卻是更瘦了。他吃的不少,因為自從發現他開始消瘦後,他就強製他三餐和自己一起吃,每次都會讓他吃下一定量有能量有營養的東西,有的時候甚至包括一些經過魔法處理的物種。但他還是瘦,越來越瘦。想到這裏他歎了口氣:“你就是太瘦了。”


    佐那麵色一變:“閣下就是想說這些嗎?”


    克拉倫斯再次被頂了回去,他同佐那一起長大,對他再熟悉不過,知道自己剛才那話惹他生氣了,可是這些年,自從他成為之子,他好像說什麽都是錯的。


    勸慰的,是錯;


    關懷的,是錯;


    哪怕是像過去那樣商量事情,也是錯。


    唯有公事公辦的給他發布任務沒有問題,可那樣一來,他們又成了什麽呢?


    主子與奴仆,他知道佐那就是這麽想的,按照常理也是應該這麽發展。別說他們現在還沒有做出什麽事,哪怕將來做出了一些,也是這樣。唯有將來,他可以按照佐那的功績給他分封,給他屬於家族的榮耀。但是,他不想啊……他有些疲憊的閉上眼:“我們之間,非要如此嗎?”


    “閣下可以永遠把後背交給我。”


    “……如果我不願呢?”


    佐那看著他,他也慢慢的睜開了眼,他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姿態甚至不太符合一個貴族的標準,可眼神卻是決絕的,他的眼神表明,他不願!看到這一幕,佐那甚至是有些欣慰的。這些年了,這個人一直如此,過去如是,現在如是,將來,恐怕也是如是……


    他們少年時結下的情義,竟真的一直沒變!


    如果他沒有成為之子那該有多好啊!他會是他最鋒利的劍,最厚實的盾牌,最後的底牌,他會為他掃清一切障礙,直到那些人把劍插到他的身上!可是,他就這麽成了!這對一般百姓來說的喜悅,與他就成了噩夢,所有的一切都被打亂,雖然他還是伯爵府令人尊敬的佐那先生,雖然他還是超凡者,但他,再無法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邊。而至於他的未來,也不再是可以瞻望的了……


    在超凡者裏,他應該算是進步快的,他最近甚至隱隱的有一種要突破的感覺,到了那時,他應該就能到更遠的地方,展現更快的速度,這當然也是一項有用的技能——沒有無用的之子!很多年前,米歇爾就說過這樣的話了。


    但是,哪怕他能瞬息萬裏,終究是,不能領兵作戰了!而他之子的身份,也決定了他是無法成為伯爵府的核心成員了——哪怕是克拉倫斯不在乎,其他人卻是要在乎的。


    沒有什麽不能接受的,他已經接受了,雖然他還是會每天晚上徒勞無功的練習劍術,但他真的已經接受了——隻要克拉倫斯不再來找他!


    感激嗎?不能說不感激,可更多的是厭煩,本來,他已經是忘了過去的。


    他看著克拉倫斯,然後慢慢的單膝跪了下來,他沒有說話,隻是垂著頭對著他。克拉倫斯麵色大變:“你起來!”


    他沒有動。


    “我讓你起來!”


    他依然沒有動。


    一股暴虐之氣從他心中升起,就在他準備再說點什麽的時候,外麵有人敲門了。


    “誰!”


    外麵的人顯然沒想到他正在氣頭上,頓時被嚇住了,他不願理會,當下道:“滾!”


    外麵久久無語,過了一會兒才有管家的聲音傳來:“大人,喬治亞大人請見,說有緊急重要的事要同你商量。”


    “喬治亞?”他更是惱火,這個走狗不是明天就要滾蛋嗎?現在來做什麽?臨走前再撈一筆嗎?他已經看在那稀薄的血緣關係上對他最近做的事不去理會了,他若還不自知,那就不要怪他手狠了!


    “是的,喬治亞大人……大人,我想您最好見一見。”


    管家的聲音有禮而冷靜,他早先的惱怒也消退不少,但他還是不願意見,他現在不想去管任何事!他知道佐那的問題在哪裏,他知道,他當然該死的知道!所有的之子,隻要是有這種強大能力的,二十五歲之前覺醒的,特別是還跟在像他這樣的人身邊的都要讓魔法契約給約束著!


    這個規定對那些下賤的平民無所謂,他們根本就不在乎什麽自由什麽束縛,他們隻要有金幣有肉就什麽都可以。可是有追求的人就不能接受!比如早先的米歇爾,比如當代的愛格伯特,那個該死的愛格伯特過去不過是個幫傭,可也不願接受魔法烙印,更何況佐那了。


    他能庇護佐那不進行魔法烙印,但沒有經過這個烙印的佐那卻是勢必不會被他們這個圈子接受的。當然他也可以給佐那魔法烙印,可那樣一來,佐那是會留在他身邊不錯,卻再也不會屬於他了……


    不管他做什麽,都是錯!


    “大人,喬治亞大人很急。”管家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


    他依然沒有出聲。很急?他隨便能有什麽急事?難道真找到了那位王子?嗬嗬,如果是那樣的話……他更不用見了!


    “……大人,埃爾頓會這麽說一定是有原因的。”佐那慢慢的開口,他挑了下眉,“你不是已經不想在我的事情上加入任何意見了嗎?”


    “您誤會了,並沒有。”


    他冷哼了一聲,依然沒有出聲。


    他不出聲,佐那也不出聲,隻有門外的埃爾頓,隔上一段時間就低低的叫一聲大人。而也就是這持續不斷的聲音令克拉倫斯知道,這一次,是真的有事情了。最終,他長長的出了口氣:“讓他過來吧。”


    門外應了聲是,佐那也站了起來:“那在下,也先告退了。”


    “你不是還在進行你的祈求嗎?那就繼續啊!”


    “……如果這是閣下的希望的話。”


    克拉倫斯咬了下牙:“你給我站在這裏,對,就站在這裏,我沒有說可以,你哪裏都不準去!”


    “大人……”


    “你不是說隻要是我的希望就都可以嗎?這就是我的希望!”


    於是當喬治亞過來的時候,就發現房間裏不僅有克拉倫斯,還有佐那,而兩人的氣場……那真是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如果早先喬治亞一定會抱著看戲的念頭好好觀賞一番,現在卻沒這個心思了。他本來有些忌諱佐那,不過再一想,這兩人關係不一般,如果他在這裏表露了什麽,恐怕不太好。他倒是知道佐那同王嘉有往來的,不過並不認為他們的交情能有多深厚——王嘉的身份,在貴族中總是個障礙。所以他想了想,就把摩尼的事說了。克拉倫斯本來是想找他麻煩的——如果他的事情不是那麽重要的話,聽到他的話也怔住了。


    五歲的之子?


    五歲!


    “你確定那個什麽摩尼是之子?”


    “是的,大人,奧利弗在這一點上不會弄錯。”他說完,戳了下旁邊的奧利弗,後者立刻道,“我看了好幾遍大人,的確在他身上看出了之力,這是沒有錯的。”


    克拉倫斯不再說話,思忖了好一會兒道:“以你看,那位先生是否知道這件事?”


    “應該、應該是知道的。因為那個傑克,中途好像有調摩尼離開的意圖。而且大人,之子基本是無法藏匿的,特別是他那個年齡……”


    一個成年人,如果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是有辦法的,比如不使用自己的能力,可一個孩子就很難了,日日和他相處的大人怎麽可能會不知道?


    “……這件事,你還同誰說過?”


    “沒有大人,我一發現就來告訴你了,再沒有同別人說。”


    克拉倫斯看向他,他平正的對視,慢慢的,克拉倫斯笑了:“喬治亞大人,看來我早先真是對您有所誤會了。”


    “……幸好是誤會。”


    說完,兩人一起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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