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跟蹤了,但我不是跟蹤你,而是駱少華。”杜成站起身,直視著馬健的眼睛,“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對不對?他知道林國棟就是凶手,對不對?”


    “你他媽是狗嗎?”馬健咆哮起來,“這麽多年還咬住我不放!”


    突然,會議室的門被推開,段洪慶走了進來,看見對峙的兩人,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馬局……老杜,”他看看馬健,又看看杜成,“你們這是……”


    “你們怎麽查出來的?1992年的時候,你們就知道許明良是被冤枉的,對吧?”杜成看也不看段洪慶,向馬健一步步逼近,“誰決定把林國棟送進精神病院的,是你還是駱少華?”


    “我什麽都不知道!”馬健咬著牙,臉頰的肌肉凸起來,他瞪了段洪慶一眼,轉身欲走,“我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


    杜成一把拽住馬健的衣袖:“你們當時為什麽不說出來?怕擔責任,還是怕你他媽的當不了副局長?”


    段洪慶上前拉住杜成:“老杜,你冷靜點兒……”


    杜成用力甩開段洪慶,後者趔趄了一下,扶住桌子才勉強站穩。


    “林國棟對駱瑩做了什麽?”杜成死死地揪住馬健,鼻子幾乎碰到了他的臉,“駱少華在監視林國棟,對不對?”


    “這跟你有什麽關係?”馬健反手抓住杜成的衣領,“你別他媽把少華扯進來!”


    “你們他媽的是警察!”杜成已經目眥欲裂,聲音嘶啞,“你們他媽的這是徇私枉法!你去看看許明良媽媽的樣子!”


    “夠了!”段洪慶突然暴喝一聲,上前用力把杜成和馬健分開。兩個人隔著段洪慶,不停地喘著粗氣,狠狠地盯著對方。


    不知何時,會議室門口擠滿了警察,大家看到病休的杜成和前分局副局長馬健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驚訝者有之,小聲議論者有之。


    “看什麽看?”段洪慶抬腳踹翻了一把椅子,“都回去幹活!”


    暴怒的副局長下令,圍觀的警察紛紛散去。最後,門口隻剩下張震梁,默默地注視著會議室裏的三個人。


    段洪慶雙手叉腰,站在原地喘息了一陣,抬頭麵向杜成。


    “老杜,你要幹什麽?”段洪慶的語氣充滿惱怒,其中還夾雜著一絲無奈,“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麽?”


    “段局,我什麽都不想要,”杜成把視線從馬健身上轉向段洪慶,“我隻想知道真相。”


    “真相有那麽重要嗎?”段洪慶仿佛在麵對一個不可理喻的偏執狂,“那件事都過去二十多年了,誰還記得?你還要苦苦追究,有意義嗎?”


    “有意義。”杜成的嘴唇顫抖起來,“我記得。”


    “你他媽是個快死的人了!”段洪慶再也按捺不住,“你還有幾個月?幾天?幾小時?你為什麽還要逼自己?”


    “我跟你說過,”杜成看看段洪慶,又看看馬健,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剩下的每個月、每一天、每小時、每分鍾,都是為了查出真相。”


    “屁!”段洪慶大罵一聲,揮手把桌上的紙杯打飛。


    他弓著腰,雙手按住桌麵,頭垂在胸前,渾身顫抖著。


    良久,他抬起頭,死死地盯著杜成:“好,老杜,你不在乎自己,行。”


    段洪慶一把拽住杜成的衣領,把他拖到展示櫃前。


    “你看看這些。這是什麽?”段洪慶指指那些獎杯和獎狀,“這是兄弟們用血汗拚回來的,用命換來的!”


    突然,他操起一隻獎杯,重重地摔在地上,金光燦燦的杯體頓時四分五裂。


    “現在不要了,是吧?”段洪慶衝杜成吼道,“所有的榮譽,都不要了,是吧?”


    隨即,他又拽下一張獎狀,抬手欲撕。張震梁見狀,急忙衝上去攔住他,把那張已經撕掉了一個角的獎狀搶了下來。


    段洪慶餘怒未消,一把推開張震梁,舉起一根手指指著杜成,指尖顫抖,卻說不出話來。半晌,他才咬著牙開口,語氣中已經帶有一絲懇求。


    “大家當了這麽多年警察,槍林彈雨闖過,血裏泥裏滾過,好不容易平安落地了……”段洪慶回頭看看馬健。前任副局長神色黯然,扭過頭去。


    “老杜,算我求你。”段洪慶重新麵對杜成,“這件事,能不能就這樣算了?”


    “不能!”杜成突然抬起頭,雙目圓睜,“當年為了查這件案子,我死了全家!全家!”


    段洪慶愣住了:“你……”


    “這二十多年,它就堵在這裏!”杜成扯開衣領,指著自己的喉嚨,聲音仿佛從胸腔中噴薄而出,“我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每天晚上,我老婆和孩子都在看著我。他們對我說,老公,爸爸,你要抓住他,你一定要抓住他!”


    越來越濃重的腥甜味湧入口腔,杜成卻渾然不覺,依舊像一個野獸般嘶吼著。


    “我不是為了什麽職責,我就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我的老婆和孩子!”杜成湊近段洪慶,看著他的瞳孔裏倒映出自己扭曲的五官,“我不能讓他們死得窩窩囊囊。我要讓他們知道,他們沒有白白死去,當年的案子,我查清了!”


    杜成看看段洪慶身後的馬健,雙拳緊握,眼前漸漸漫起一層水霧。


    “我是快死的人了,你們就讓我查下去行不行?你們就當是臨終關懷,行不行,啊?!”


    振聾發聵的怒吼之後,一陣密集的血點噴射在段洪慶的臉上。段洪慶目瞪口呆地看著突然滿口鮮血的杜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任由那些血點在臉上緩緩滴落。


    “師父!”張震梁大驚,急忙衝過去扶住杜成。


    杜成也愣住了。他抬手擦擦嘴角,發現已是滿掌血紅。


    “啊,這他媽是怎麽了?”杜成晃了晃,喃喃自語道。他抬頭看看一臉血跡的段洪慶,嘴角擠出一個無奈的微笑。


    “抱歉了,段局。”杜成掙脫張震梁的攙扶,想要上前擦掉段洪慶臉上的血。剛一邁步,他就一頭栽倒下去。


    第二十五章影子凶手


    “後來呢?”陳曉仰頭看著林國棟,眉頭微蹙,眼中滿是關切。


    “我完全傻了。在床上坐了許久,左半邊臉還火辣辣地痛。”林國棟的手繞過陳曉的肩膀,輕輕地撫弄著她的頭發,“我不知道為什麽一分鍾前還能耳鬢廝磨,轉眼就怒目相向。她明明是喜歡我的,否則也不會跟我一起去看電影、劃船。可是,她為什麽不能讓我們再進一步呢?”


    “之後她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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