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往南終點站的地鐵進站了。


    駱少華更加焦急。車廂內走出大量乘客,對麵的站台上刹那間就人流湧動。他竭力在人群中尋找林國棟的身影,卻始終一無所獲。


    此時,兩個被打倒的安全員都齜牙咧嘴地站了起來,其中一個盯著駱少華躍躍欲試,另一個已經在用無線電呼叫保安員。


    駱少華咬咬牙,拎起背包向扶梯跑去。


    剛才的一番激鬥反而讓他冷靜下來。僅靠他自己,顯然已經沒法救出女兒。所有的顧慮在駱瑩的性命麵前都一文不值。


    那鮮血,究竟是不是駱瑩的?


    駱少華不敢再想,邊跑邊摸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幾秒鍾後,杜成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老駱?”


    “成子,你在哪裏?”


    “家裏。”聽上去,杜成對他的來電頗為意外,“有事嗎?”


    “馬上給我定位一個手機號碼,要快。”駱少華已經衝進了對麵的站台,環視一圈,站台上空無一人,他暗罵一聲,向杜成報出一串電話號碼,“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杜成猶豫了一下,但是很快做出答複:“好的,我這就給震梁打電話。”


    駱少華掛斷電話,轉身向出口跑去。還沒跑到出站閘機,就看到幾個保安員正圍攏過來,試圖攔住他。


    “閃開!”駱少華大吼一聲。也許是被他臉上凶狠的表情嚇到,更是懾於他來勢洶洶的氣勢,保安員們都有所畏縮。趁他們猶豫的工夫,駱少華從閘機上一躍而過,徑直跑向站外。


    來到街上,駱少華迅速向四周掃視,馬路上隻有幾個零星的行人,車輛也很少。可是,林國棟依舊不見蹤影。他顧不得喘口氣,隨即向自己的車跑去。


    剛剛發動汽車,杜成就打來了電話。


    “老駱,找到了,在八一公園附近,而且位置不變。”


    “知道了。”駱少華一手舉著電話,一手急轉方向盤,腳下猛踩油門。


    “老駱,那是駱瑩的手機號。”杜成的聲音也頗為急切,“她怎麽了?”


    “見麵再說。”駱少華沒有時間跟他解釋,“你帶幾個人過去,拜托了!”


    “好,我這就出發。”聽筒裏傳來腳步聲,“你開著手機,保持聯絡。”


    駱少華應了一聲,繞過一輛出租車,向八一公園飛馳而去。


    八一公園位於城南,距離春陽街地鐵站七公裏左右的路程。駱少華駕車一路狂奔,不到五分鍾就開到公園門口。剛停好車,就看見一輛帕拉丁suv疾馳而來。杜成從車上跳下,朝駱少華跑過來。


    “震梁他們已經到了。”杜成的臉上滿是亮晶晶的汗水,“正在公園裏搜索。”


    算起來,駱少華和杜成已經有幾年沒見了,甚至連話都沒有說過。再次見麵,杜成卻不問緣由就出手相助。關鍵時刻,還是老夥計們靠得住。


    駱少華沒有時間多感慨,拍拍杜成的肩膀,道了句謝謝後,就跑進了公園。


    駱瑩的手機雖然已經關機,但是仍可以通過技術手段確定它的大概位置。那麽,可能性就有三個,一是手機還在林國棟身上,二是在駱瑩身上,三是已經被林國棟丟棄在別的地方。第一種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因為手機被定位後,位置沒有改變。林國棟不可能留在原地等駱少華找上門來。所以,後兩種可能性是比較大的。駱少華更傾向於第二種可能性,因為從林國棟剛才和駱少華通話的情況來看,似乎他身處一個空曠的戶外場所。八一公園的確符合這個特點。而且,駱瑩也很可能就在公園裏,因為如果她在公園外,應該很快被人發現。張震梁他們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首先選擇在公園內搜索。


    隻是,駱瑩即使被找到,還會活著嗎?


    駱少華不敢再多想,打開強光手電,在漆黑一片的公園裏尋找著。此刻已近午夜,公園裏人跡寥寥。為穩妥起見,駱少華從門口找起,連假山後和樹下都不放過。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除了發現幾對正在隱蔽處親熱的男女外,絲毫不見駱瑩的蹤跡。駱少華越來越焦急,現在的氣溫是零下十五度左右,而且女兒很可能受了傷,她還能堅持多久呢?


    正想著,麵前出現一道快速移動的手電光,還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駱少華用電筒照去,看見杜成正快速跑過來。


    “怎麽樣?”


    “這邊沒有。”手電光下,杜成的臉色很不好看,“老駱,我去左邊找,你去右邊。”


    駱少華應了一聲,快速向旁邊的岔路走去。他繞過一座雕塑,特意照了照雕塑背後,沒有。


    跑過一座木橋,看看橋下,沒有。


    鑽進一片灌木叢,沒有。


    從時間和搜索人力分布來看,大半個公園已經被搜過了,還是不見女兒。駱少華的腳步越來越沉重,眼前也漸漸迷離一片。終於,他再也跑不動了,本想扶住一棵樹歇口氣,雙腿卻徹底軟了下去。


    他一屁股坐在樹下,立刻感到了身下的堅硬和冰冷。然而,更冷的是他的心。愈發濃重的絕望襲上心頭—駱瑩也許不在這個公園裏,抑或她已經被害了。


    駱少華覺得鼻子發堵,胸口也悶得厲害。終於他抬起頭,衝著漆黑一片的公園,哭出了聲。


    “瑩瑩,你在哪裏?”駱少華像一個恐懼的孩子,茫然無助,“快點兒出來,爸爸……”


    那些沉默的樹木、假山和水池並不回應,無聲地看著這個哭泣的父親。


    忽然,駱少華聽到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急忙擦擦眼淚,掏出手機一看,是杜成。


    “喂?”


    “老駱,孩子找到了。”杜成的聲音非常急促,伴隨著喘息聲,似乎還在奔跑,“在噴泉旁邊的長椅上—還有個男的。”


    距離噴泉還有十幾米的時候,駱少華就看到幾個男人圍在一張長椅旁,手電光籠罩在一個垂著頭的女人身上。旁邊是一個雙手抱頭,呈蹲坐狀的男人。


    駱少華快步跑過去,徑直撲向長椅上的女人,急不可待地扳起她的頭—沒錯,正是駱瑩。


    同時,他感到一股濕熱的氣息噴在手上,還帶著濃濃的酒味兒。


    駱少華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她還活著。


    駱瑩身上蓋著一件藍色羽絨服,上半身隨著父親的動作無力地搖晃著。駱少華突然想起那個血手印,急忙拉開羽絨服,想查看她是否受了外傷。


    “我剛才簡單看了一下,沒事。”張震梁走過來,他隻穿著一件毛衣,正抱著肩膀打哆嗦,“不過人還昏迷著。看上去,好像是喝多了。”


    駱少華不放心,還是上下查看了一番。的確,駱瑩衣著完整,全身都沒有血跡。他站起來,看看站著的幾個男人,除了杜成和張震梁之外,其餘幾個都是刑警隊的小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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