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馬上需要去市政府開會,臨走之前,他急著把丁少聰和於文昌找到辦公室,向他們交代了幾句之後,才匆匆離開。


    丁少聰和於文昌很快走出了市公安局辦公大樓。他們知道這件事是一點兒都不能耽擱的。他們開車直奔閔家山家中而去,準備再度與夏丹見麵。盡管此前他們曾經去過她家,發現家中沒人。他們還去過夏丹說過的那個侄女夏一平家暗中查找過她,都無果而終。此刻,他們卻還必須設法找到她。他們早就商量好要與她再次見麵的理由,既要讓她感覺到有壓力,又讓她感覺他們此舉隻是例行對閔家山之死的調查。


    他們早早地將警車停在遠遠的地方,當他們敲響閔家山家門時,裏麵竟然還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他們不停地敲著,終於有人開門了,開門的並不是閔家山家裏的什麽人,而是對麵的住戶。一個知識分子模樣的老年男人告訴他們,他的鄰居好像已經有些天不在這裏住了。於文昌和丁少聰盡管早有準備,可還是感覺到失望。


    “知不知道她是搬走了,還是臨時去了哪裏?”


    老人什麽都不知道,他隻能提供她已經有些時日不在這裏住的信息。


    “看來她確實是十分詭異呀!”丁少聰一邊下樓一邊對於文昌說道。


    “這就更說明事情十分蹊蹺。”


    “打電話給張局?”


    “不用了。如果她真的去了她的親戚家,就一定還會回來。如果她想永遠消失在我們的視線裏,就必須把房產處理掉。”於文昌分析道。


    “我們是不是可以去一下市房地產交易所?”


    兩個人走出大樓之後,直奔房地產交易所而去。


    他們直接走進了房地交易所所長辦公室,在交代了身份之後,請求房地產交易所所長戰衛兵的配合,戰衛兵打電話找來了一個年輕女孩兒,他交代了幾句之後,女孩兒就走了出去。十幾分鍾之後,女孩兒重新走進所長辦公室,“這套房子幾天前已經過戶,過戶到了一個姓夏的,叫夏陽的女人的名下。”


    於文昌看了看女孩兒,“能打印一份相關的資料給我們嗎?”


    女孩兒看了看所長,戰衛兵表示:“這沒有什麽問題。公安局有事,我們全力配合。”


    二十分鍾後,兩個人走出房地產交易所大樓時,已經是中午。他們走進了附近的一家小飯店,開始用起午餐。


    “我擔心她很可能是要出國。”於文昌邊吃飯邊談著自己的看法。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不然,她沒有必要這麽快處理掉房產。而且這裏邊一定是存在問題的,我是指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不然,上次我們去她家時,明明看出來她在做著什麽準備,她卻特意回避這樣的話題。即便是我提到這個問題時,她依然刻意回避我。”丁少聰分析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不對。”於文昌迅速放下筷子,“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很可能已經離開了這座城市,或者是馬上將要離開。真是這樣的話,怕是不好找了。”


    “怎麽辦?去哪裏找她?去找新的房主?夏陽如果真是她親戚的話,她會與我們說實話?”丁少聰提出了疑問。


    “如果你存在問題的話,我是指比如你需要隱藏涉及到犯罪那樣的問題,你又想很快地逃避法律的製裁,你會告訴你的兄弟姐妹嗎?”於文昌試探性地向丁少聰發問。


    丁少聰輕輕地晃動著頭。


    “那好,那我們馬上與這個女人接觸。”於文昌斷然說道。


    “我們不去找她,讓她來找我們。”丁少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與於文昌商量之後,將車重新向閔家山住宅的方向開去。


    丁少聰開著車,於文昌準備撥打那個叫夏陽的女人的手機。於文昌是從新的房主留在房地產交易所的資料中查到那個聯係電話的。


    丁少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不對,還是不能這樣做。”他把車朝路邊移動,又拐向了一處可以停車的地方把車停了下來。


    他雙手扶在方向盤上,“我想如果夏丹真的存在問題,如果我們把新房主找來,而這個房主又是她的親戚,那肯定會走漏風聲,那將會讓夏丹更迅速地從我們的視線裏消失。你說對不對?”


    “刑偵這一行,你比我有經驗,你說得對,那樣會打草驚蛇。”


    “所以我說咱們還回房地產交易所,讓他們配合我們,把對方請到房地產交易所來,就說交易過程中出了點兒問題,需要買賣雙方都再一次到場。她們是肯定會來的,因為雖然交易已經辦完,可交易手續全部完成最少需要四十五個工作日,買方的房產證還沒拿到手呢。”丁少聰詳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沒過多久,他們就重新回到房地產交易所,說明情況後,戰衛兵非常配合地向他的部下又一次做了詳細交代。還是剛才那個姓仇的女孩兒,當著他們的麵撥通了夏陽的手機。她從容地與夏陽通了話,最後還特意叮囑對方,需要買賣雙方馬上到場。對方並沒有提出任何疑義,隻是抱怨這又給她們增加了不少麻煩。仇小姐不斷地道著歉。


    整個通話過程,讓丁少聰和於文昌異常興奮,他們從中意識到夏丹眼下並沒有離開這座城市,這正是他們所希望的。


    二十分鍾後,仇小姐與買賣雙方見了麵。


    她們彼此之間的全部對話,都是在交易大廳的客戶窗口進行的。就像平時一樣,仇小姐的耳機上依舊戴著一個耳麥。她們之間的所有對話與一舉一動,都通過監控錄像出現在丁少聰和於文昌眼前。


    夏陽問道:“不會再有什麽麻煩了吧?”


    “應該不會吧。”仇小姐回答。


    “你們再不要出現這種失誤了。如果不是因為她身體有點兒毛病,需要做一下檢查,你們今天打電話給我,我就找不到她了。”


    “要去哪?”仇小姐機敏地問了一句。


    “要出國。”夏陽毫不忌諱。


    丁少聰與於文昌在畫麵中明顯地看到了一個細節,當夏陽說到這裏時,夏丹用胳膊肘碰了夏陽一下。


    仇小姐的耳機中傳來丁少聰的聲音,“和她聊聊哪不舒服?在哪家醫院做的檢查?”


    仇小姐十分自然地體現出丁少聰的意圖。她沒有任何一點兒不自然的表現。


    離開房地產交易所,丁少聰和於文昌馬上回局裏向張東詳細匯報了所經曆的事情。


    “看起來,這個女人確實是存在問題的。”張東感歎道。


    “她總不至於涉嫌殺害她丈夫吧?”於文昌說道。


    張東沉默了一會兒,“不管是什麽問題,隻要沒有解除對她的嫌疑之前,一定想辦法留住她。”


    “如果走了,就算是有問題,也難以找到她了。”丁少聰強調。


    “怎麽才能留住她呢?”張東像是自言自語,“不可能強行將她留下,我們畢竟不掌握她犯罪的證據。可是又不能將她放走,那樣也許會給我們自己帶來很大的麻煩。”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張東走過去接通了電話。回到沙發前他沒有再坐下,“我得馬上回家,家中有點兒別的事情。”


    分別前,丁少聰表示,“讓我來想想辦法吧。”


    第二天上午,於文昌又一次跟著丁少聰上了路。他隻知道丁少聰要與他去的是一家民營醫院,他卻並不知道他們要去那家醫院如何操作。


    丁少聰明確地告訴於文昌,“你隻要跟著我前往就行了,接下來的事情都由我一手操辦。”


    走進華林醫院時,丁少聰與於文昌直接去了院長辦公室。丁少聰表明身份之後,著實讓邰東林院長好一陣緊張。他不知道醫院又觸犯了哪條法律規定,不知道又會有什麽麻煩纏身。當丁少聰說明來意之後,他難為情地答應了丁少聰提出來的要求。


    邰東林走了出去,辦公室內隻剩下丁少聰和於文昌。於文昌抱怨道:“為什麽一路上都不告訴我要這樣做?”


    “不想告訴你,更不想告訴張局。這樣做有點兒缺德,我不想讓你們跟著我一起缺德。沒辦法,不能按常理出牌了。這缺德的罵名,還是讓我一個人擔吧。如果最終能把她留住,而且還會真的發現重大嫌疑,我缺點兒德也是值得的。”丁少聰笑著,近乎有些調侃。


    邰東林重新回到辦公室,“一切都安排妥當。隻需要等著結果了。”


    “那我們就不打擾了,你這裏也很忙。我們出去忙點兒別的事情,下班前再回來。”丁少聰起身與邰東林告別。


    晚上回到華林醫院之前,丁少聰先與邰東林通了一個電話,邰東林告訴他一切都搞定了。


    半個小時後,丁少聰與於文昌又一次走進邰東林辦公室。邰東林詳細地講述了白天丁少聰親自導演的那一幕波瀾起伏的鬧劇。


    原來,丁少聰是在前一天從仇小姐與夏陽的對話中,知道了夏丹正在檢查身體這一信息。他便從仇小姐的問話中,知道為夏丹檢查身體的是哪家醫院。


    當他們共同想到需要把夏丹留下來時,一個大膽的想法,便漸漸地在他的頭腦中產生。


    “這有點兒殘酷,可是我們還是按照你們的意思做了。”接下來,邰東林有些調侃,“我想警察總是對的。”


    丁少聰客氣地表達謝意。


    “我們佟醫生打電話把夏丹找來時,她就知道身體可能是有什麽麻煩。通常情況下,醫生不會主動出擊找患者。這一主動出擊,當然會讓她非常緊張。佟醫生告訴她,她的身體可能有麻煩,在她的卵巢上發現了不小的腫物。她必須再做進一步的檢查。否則,怕會有大麻煩。她聽說後幾乎不能自製。”邰東林停頓了一下,“說老實話,我們這樣做也有違醫生的職業道德。我好不容易做通了佟醫生的工作。”


    “不不不,”丁少聰站起來連忙解釋,“不是你們沒有職業道德,是我,是我一個人沒有道德。邰院長,你告訴佟醫生,事情結束之後,我會親自來向她道歉。”


    走出醫院大門口時,丁少聰的臉上沒有了笑容,更沒有勝利者的喜悅,他的心理是矛盾的,他自己又一次感到自己有些殘酷。


    “別想了,已經這樣做了。再想還有什麽用?”於文昌勸他。


    “但願我們會早一點兒還她一個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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