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身正終究不是一個甘於寂寞的人,周一縣委常委例會上,權身正待於鐵山的開場白結束之後,立刻手拿一個本子站起道:“同誌們,我這裏有個事情,大家討論一下。”


    於鐵山和鍾文賓都非常之意外,詫異於權身正那副自我感覺非常良好的樣子。難道說,上周末兩位一把手的酒桌較量他沒有察覺到個中隱匿的真意?還是說這貨壓根就是個小白,又或者說這貨有恃無恐?


    鍾文賓把目光投向了於鐵山,想看看班長是什麽意思。於鐵山的表情看上去很正常,事實上於書記正處於怒火升騰之中,按照慣例這個會議的開場白之後,應該是於書記先說一通,然後到鍾文賓說一通,接著才能輪到權身正發言。


    這個說話的次序雖然沒有硬性規定,但卻是潛規則。官場上很多時候潛規則大於一切,這種潛規則的存在代表著權力產生的地位差別。


    權身正不懂規則麽?他懂!權身正沒看出有人在故意冷落他麽?他看出來了。有一點,於鐵山和鍾文賓都沒猜錯,權身正確實是一個自我感覺超級良好的人,如果不是因為這點性格上的緣故,在省裏他能混的很好。


    權身正的能力是有的,甚至可以說還很不差。如果是一個講究分寸和進退的人,在這種局麵下會選擇隱忍,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等待機會把屬於自己的權利摳回來。


    很明顯權身正看上去沒打算尊重潛規則,選擇了在縣委書記於鐵山沒有發話大家可以表達意見同時又沒有發生重大事件的前提下,權身正悍然的破壞規則。


    於鐵山憤怒了,各色目光的注視下,於鐵山隻能克製自己的憤怒。


    “身正同誌,請注意會場紀律!先坐下,不是太要緊的事情,可以等一下再說。”於鐵山看上起並沒有介意,甚至還笑了笑,伸右手做了個下壓的動作。


    “於書記,黨務工作無小事,我提的事情到新時期幹部隊伍的建設問題。這也是中央今年來一直在強調的問題。”權身正沒有絲毫讓步的意思,語氣裏還帶著一點點挑釁的意味。


    會場中的空氣瞬間變了味道,權身正那張大臉盤看上去顯得有點猙獰。衝突來的如此之快,出乎了所有人的反應。不過這個衝突的到來,並不是所有人都不能接受的。比如鍾文賓,還有另外一個副書記史誌學,他們的心態就是看戲。書記和黨群副書記之間的爭鬥,跟政府難道沒關係?


    誠然,鍾文賓和史誌學的心態又不一樣,鍾文賓是巴不得兩人鬥的越凶越好,這樣於書記就沒啥精力來插手政府事務。雖然說黨政分開,縱觀整個天朝,想讓黨委不插手政府工作,這個難度不亞於要求地球不要圍著太陽轉。


    史誌學的心態則是為於鐵山擔心。


    遭到權身正強硬的頂撞,於鐵山再好的脾氣也繃不住平靜的表情,白淨的臉龐上漸漸浮起一片陰雲,一向溫和的目光在這一次陡然變得淩厲。於鐵山的底線被觸動了,這點毋庸置疑。“身正同誌,我再次提醒你注意會場紀律,請坐下,否則請出去!”在座的諸位,這是第一次從於鐵山的口中聽到如此嚴厲的話,也是第一次見識到於書記一旦發怒是什麽形態。


    即便是出離憤怒,於鐵山依舊保持著平靜,隻是語調變得異常強硬,絲毫不容拒絕。於鐵山準確無誤的向與會者們表達了一個強烈的信息,“在這個會議室裏,現在是我說了算。縣委書記的指揮權,不容任何挑釁。”


    沒有人敢否認,如果權身正繼續堅持,會被請出會場,這個權利於鐵山絕對有。於是,目光又一次集體轉移,這一次被關注的是權身正。


    但是意外又一次發生了,就在大家認為權身正已經豁出去了,應該會堅持到底的時候,權身正平靜的笑了笑道:“我接受於書記的批評!”說著平靜的坐下。


    會議室裏沒有一個是簡單的角色,幾乎在權身正平靜的坐下這一瞬間,不少人的眼睛都眯了起來。一直坐在於鐵山側後負責記錄的徐曉帆,這時候輕輕的合上記事本站起,拿起暖瓶走到於鐵山身邊,給續上熱水。然後挨個的領導都笑著服務一通。徐曉帆這麽幹的時候,鍾文賓倒是掃了一眼自己的秘書沒說話。


    緊張的空氣被徐曉帆這麽笑嗬嗬的一通服務下來,很快的得到了緩和,於鐵山的表情再次回複常態,以勝利者的姿態淡淡的笑道:“下麵接著開會,這次例會的首先我想說的是……。”


    會議回複正常,誰也沒有想到的是,權身正自從開始鬧了一下,接下來一直到會議結束一字未吐。這個可以說太意外了,權身正的真實目的究竟是什麽?


    宣布散會前,於鐵山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道:“身正同誌開始不是有個工作意見麽?現在跟大夥說說吧?”


    不想權身正笑道:“剛才聽了各位同誌的講話,我覺得自己的想法還不夠成熟,決定回去再想一想,下一次再說。”


    “唔,那就散會吧!”於鐵山怎麽也想不通這小子究竟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回到辦公室,於鐵山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語,徐曉帆見狀自然不會去打擾。實際上徐曉帆也想不通權身正的用意,也很想知道究竟。徐曉帆雖然聰明善於琢磨人,但是對官場的陌生,還是有很多東西無法想到,思路上存在很多盲點。


    這次意外衝突的過程中,於鐵山的處理手法可謂老道,咬死了會場紀律而不是說別的。自始自終,於鐵山也沒有顯得太失態。徐曉帆看了整個過程,自詡做不到於鐵山這個層次。當真是泰山崩於麵前而不亂,可見自己需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


    同樣權身正在挑起衝突之後,突然就此沉默,這種先揚後抑的手段,是否又蘊含著什麽更深一層次的意思呢?徐曉帆能看見的,不過是權身正沒有真正去撕破臉,別的並沒有看出味道來。這讓徐曉帆心裏非常納悶,但是又不好意思去問於鐵山。


    “曉帆,去請身正同誌到辦公室來一趟!”於鐵山突然出現,還在想問題的徐曉帆一時沒反應過來,楞了一下才站起來。於鐵山見狀不禁笑道:“怎麽?想不明白?”


    徐曉帆這一刻有一種被洞穿心思的感覺,於鐵山一貫不動聲色的表情下,目光是如此的敏銳。徐曉帆沒有矯情,憨厚的笑了笑道:“是啊,搞不明白,心裏總有一個事情。”


    “年輕人肯動腦子,好啊!其實這也沒什麽,權副書記無非是想顯示一下自己的存在,僅此而已。至於別的東西,還要大家坐下來談。”於鐵山很耐心的解釋了一下自己的理解,徐曉帆沒想到答案竟然如此簡單。在常委例會上頂撞縣委書記,就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存在?


    於鐵山見他又發愣,笑著伸手拍拍徐曉帆的肩膀道:“他到通山以後,受到了冷遇,心裏不舒服,自然要有所動作,不然還不給人踩死。以後你就明白了,他隻是爭屬於自己的東西。沒看會議上開口閉口黨務工作?”


    徐曉帆這才有所領悟,點點頭道:“我這就去請。”說著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於鐵山又道:“態度好一點!這人不簡單!”


    徐曉帆出去後,於鐵山想起的是張震關於權身正的那番話,明裏暗裏的指此人跋扈,看來言過其實。從今天的事情看,這個人看似跋扈,其實很有分寸。鬧這麽一下,大致意思還是想爭得一個平等對話的環境。


    權身正如果知道於鐵山對他的判斷,肯定會拍案叫好。今天這麽一出,確實是為了針對一下兩位一把手給自己玩的視察遁。這種手段體製內的人十個有十一個用的很熟練,不想理睬你讓你一個人折騰去。權身正不是吃素的,自然要顯示一下自己的存在不是擺設。


    所以在於鐵山意識到權身正的表現反常,采取最強硬的一麵應對時,權身正適時的銷聲匿跡,先認錯後裝啞巴。目的達到了,沒必要折騰了。再折騰,結果隻能是自取其辱。


    徐曉帆來到樓下權身正的辦公室,權身正看見他笑了笑主動站起道:“小徐秘書,有事?”順手還遞過來一支中華,徐曉帆笑著接過也不著急點,笑道:“於書記有事請您上前,讓我來看看您得空麽。”


    徐曉帆的態度好的讓權身正多少有點意外,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不夠機靈的主怎麽入的了於鐵山的眼睛?這位縣委書記的位置,來的也不是那麽輕鬆的,經過一番激烈廝殺在上的位。從徐曉帆的態度,權身正斷定於鐵山一定有交代,秘書就是領導的臉麵嘛。


    “麻煩小徐了,請轉告於書記,我一會就上去。”權身正還矜持了一下,當然不是拿架子,而是先想好了上去都怎麽說話。


    初來乍到,工作上要想打開局麵,盡快出點成績,完成下來掛職鍍金的過渡期,權身正還是很下了一番心思的。手裏頭形成了一個清晰的工作思路,關鍵是要取得縣委書記的諒解和支持。


    徐曉帆客氣的笑著告辭出來,回到辦公室如實稟報,於鐵山也不避著他,笑了笑道:“看來他是想合作,不然不會整這些花樣。”


    這時候桌子上的電話響了,是門口看門的大爺打來的,找徐曉帆說話,說是外頭有一個女孩子找徐曉帆。徐曉帆放下電話就給於鐵山說,於鐵山很通情達理的笑道:“去吧,我這一時半會也沒事,先處理好當前的急事再說。”


    女孩子?是誰呢?徐曉帆的心不由得糾緊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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