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年漢子站出來說:“鍾縣長,於縣長不在,找您也行。我們今天來,就是想請縣上領導給我們做個主,這社會還有沒有王法了?我們的老媽被他們拆遷活埋了,開發商隻給我們5萬元,這是打發叫花子呀!我們農民的命是賤,但再賤也是命呀!”


    徐曉帆在旁邊看著,心裏咯噔一下,這樣的事情,他在前世可沒少聽過,黃夏共和國的發展速度喜人,某些地方政府及地方政府的領導人就不管中央的三申五令,好大功喜,擅自加大城市化建設速度,快拆強拆,經常出現人命案。


    記得有一位叫李承鵬的作家曾經寫了一本書,叫《李可樂抗拆記》,寫的就是關於拆遷的不合理甚至是違法行為。


    正想著,隻聽“撲通”一聲,中年漢子跪在了鍾文賓麵前,其他人一看,也都紛紛下跪。


    鍾文賓心裏一慌,馬上扶著中年漢子說:“別這樣,你們起來,都起來。這像什麽話?”


    中年漢子說:“鍾縣長,您不給我們做主,我們就不起來。”


    鍾文賓說:“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們做主。但是,你們必須起來,這樣跪著,不是把我搞得很難堪嗎?起來起來,你們都起來,聽我說幾句。”


    鍾文賓扶起了中年漢子,其他人也跟著站了起來。


    鍾文賓這才說:“我是副縣長,叫鍾文賓,因為我們的工作做得不細,導致了嚴重的事故,給你們的家庭帶來了災難,心靈上造成了傷痛,我向你們表示深深的歉意。”


    說著,鍾文賓向大家鞠了一躬,接著又說:“你的要求剛才信訪局的段局長給我說了,要求開發商給你們賠償0萬元安撫費,現在我要問問你們,這是不是你們的要求?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什麽要求?”


    中年漢子說:“我們沒有別的要求,就這一個要求,並不高,可是開發商才給我們5萬,這不是明擺著欺負我們老實人嗎?我們今天來找縣長,就是想讓縣長給我們做個主,如果擺平了,我們也就認命了;要是擺不平,我們就一級一級上訪,去討個公道。”


    徐曉帆聽他這麽說,知道他們都是老實人,一樁人命案,隻索賠10萬,這是正當的要求,根本不算無理取鬧。他曾在報紙上看到過,去年山西一家煤礦發生礦難,礦方一次性付給死者家屬0萬元撫恤金。還有的地方發生礦難,最便宜的也賠償5萬。


    徐曉帆清楚的記得,在前世,他在報紙上看到深圳一打工者自己跳樓自殺,廠方給死者家屬賠償6萬。相對於別處發生的事故,這次拆遷埋人事故更為嚴重,他們就是索賠40萬都不過分,何況人家才提出10萬?


    可能是為了息事寧人,避免事態擴大,鍾文賓當即決定說:“如果你們能相信我,請你們放心,這件事我給你們做主,三日內,我讓開發商賠給你們0萬的撫恤金。但我對你們也有個要求,你們看,這是政府辦公的地方,你們這樣一圍觀,一是影響工作,二是社會影響也不好,我希望你們立即撤回。三天的時間,我給你們協調處理好,你們說行不行?”


    中年漢子說:“如果三日內他們不給我們賠付怎麽辦?”


    鍾文賓說:“你們放心,他們一定會辦的,如果他們不賠,你們就來找我,政府給你們賠。”


    中年漢子這才說:“有鍾縣長這句話,我們怎能不放心?”說完,招呼著其他幾個人離去了。


    鍾文賓看著人群散去,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抬腕看了一眼表,已經5點0分了,上了車,掏出手機撥通了荷花鎮鎮長權文華的電話。


    通山縣一共是一十八個鄉鎮600多萬人,鄉與鎮雖然是平級,但是由於地理位置上的優勢,鎮領導似乎比鄉領導顯得更優越。權文華接通電話,聲音誇張地說:“是鍾縣長呀,有什麽指示?”


    鍾文賓不喜歡這樣誇張的語氣,便冷冷地說:“權鎮長,你們是怎麽搞的?荷花村蔣家的幾十人披麻戴孝來縣政府上訪,把大門都堵住了,你們的工作是怎麽做的?”


    權文華顯然緊張了起來,口氣嚴肅地說:“鍾縣長不要生氣,我馬上派人把他們領回來!”


    “不必了,我已經向他們做了承諾,三天內給他們兌現賠償金,他們才撤離了。文華呀,你們一定要做好安撫工作,他們提的要求並不高,不就是10萬元的賠償費嘛,讓開發商趕快落實了,別再讓他們到處上訪。”


    權文華吞吞吐吐地說:“鍾縣長,這事兒……我們已經落實過了,蔣家提10萬,開發商這邊不太接受。這個,這個……”


    鍾文賓一聽火就冒了起來:“你別這個這個的,一條人命,人家索賠10萬元還算多嗎?深圳一家工廠的員工自己活得不耐煩跳了樓,工廠還要給死者家屬賠償6萬元,他們把人埋在了裏麵,10萬都不想賠,哪有這樣的道理?如果蔣家要起訴,進入司法程序,還要追究開發商的刑事責任。你們務必要以大局為重,以安定團結為重,盡量把這件事擺平,否則鬧大了,造成的負麵影響你可以想象得出來。”


    權文華這才說:“好好好,是是是,就按鍾縣長說的辦!”


    掛了電話,鍾文賓心裏不由得泛起一陣一陣的慍怒來,他非常清楚,如果自己是縣政府的一把手,諒他權文華也不敢在自己麵前支支吾吾。


    他早就聽人說過,這權文華就像西山的犛牛,隻認準於鐵山這一頂帳篷,對其他幾個副縣長都有點兒愛理不理的。打過幾次交道後,他覺得真是這樣,心裏便暗想,等有朝一日自己當了一把手,一定把他從鎮長的位子上拉下來,看他還敢狗眼看人低。


    司機小趙像是揣摩透了他的心思,說:“我也是從別人那裏聽說,那家開發商是於縣長的關係戶,要不然,權鎮長敢對您這樣敷衍?”


    鍾文賓心裏一驚,難怪於鐵山對群眾上訪這麽冷漠,而權文華又支支吾吾,莫非這其中真的暗藏著玄機?想想又不至於,如果真是於鐵山的什麽親戚當開發商,捅了那樣大的婁子,他能坐視不管?那不是引火燒身嗎?於鐵山不會那麽傻。於是便輕輕哦了一聲說:“沒有根據的話以後不要亂說。”


    小趙說:“我不會對外人講的。”


    鍾文賓雖然嘴上這麽說,心裏卻知道小趙是在提醒自己注意。司機與秘書,是離領導最近的人,也是領導的耳目與心腹。


    他們匯集了許多民間的信息,有時候,在領導麵前有意無意地吹吹風,領導便可從中掌握更多的社會信息。而他們,總希望自己所依附的領導能青雲直上,他們也好水漲船高,跟著領導沾光。縣長的秘書與司機明顯要比其他幾個副縣長的優越得多,副縣長的秘書與司機又明顯要比科級的司機牛得多。


    他們的地位,往往不是來自自身,而是取決於他們所依附的領導,領導的地位高與低、權力大與小,直接影響了他們在圈子中的座次與社會地位。


    鍾文賓話一說完,就看到他旁邊人群裏的徐曉帆,心裏一驚,這家夥是什麽時候到這裏來的,怎麽這麽長時間都沒有發現他,剛才的表情及跟司機的對話,不是全部被他聽到了?要知道,徐曉帆可是於鐵山的貼身秘書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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