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鼓傳花。


    我們圍坐成一圈,仰頭看著女醫生,她說:看,這是鼓,這是鼓棰,鼓一停你們就得停下來,誰不停,就不準曬舌頭。我們嚴肅地點點頭,不準曬舌頭是件很丟臉的事情,我們都是精神病人,大家有所不知,精神病其實是因為舌頭上有細菌,有細菌當然會亂講話,要是曬幹、熨燙再整理好,就正常了。否則永遠會被外麵的人看不起。上次馬丁就拒絕曬舌頭,還亂講什麽這裏是集中營,我們也都沒有病……被罰在雨地裏洗了一天的淋浴。


    反人類罪,對世界安全危害極大,比如本·拉登。我目睹他們撞牆、哭喊、咬人甚至越獄,翻過電網牆時被彈了下來,大小便失禁,走起路來一長一短手還抽筋,經過所有的努力,他們終於看上去很精神病了。漸漸地,大家都不哭不鬧,統一起床、出操、吃飯、做遊戲,在通道等待護士輸入密碼開門,也都安安靜靜,不再出現辱罵或企圖抓扯護士的行為。我們的護士都是男的,身材都很二虎,腰間還有一個可以啪啪發藍光的棒子,點上來身體就軟軟的,還會尿尿。我覺得僅從這一點,男護士就比隻有鐵釺的二虎高級得多。這樣,從證明自己沒病,到抓狂、越獄,到安安靜靜……幾個療程,一些人就開始出現可喜的療效:神神秘秘地問室友,你猜我是誰,嘿,亞伯拉罕·林肯。或對著牆盯許久,不耐煩地說:我媽怎麽還不下車,肯定又坐過站了。我經曆了一些過程,那天被女醫生打針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一間有鐵柵欄的屋子裏,還綁了幾根白色的帶子,我大喊大叫,罵瑪勒戈壁,罵日弄熊貨龜兒子丟你老母,老子才不是精神病,你們用這種辦法收拾釘子戶,老子要告到中央。進來兩個男護士,藍色啪啪的,我掙紮幾下,褲子濕濕的睡著了。醒來時才發現屋子裏有幾個人,一個站在窗台那裏認真地抖動雙臂,嘴裏還說:咦,今天空氣濕度太大,不利飛行;一個擺弄著空煙盒,仔細係著一些繩索:係數又沒算準;還有一個悲憫地盯著我:你醒了,受苦了。這人稍正常些,我便向他點點頭,這人臉色突然變得很瘋狂,衝上來十指如戟要抓我,厲聲問:你是誰派來害我的……對我瘋狂吐口水。我嚇得要死,好在他的十指隻是淩空地抓,並不觸及我的身體。過了一會兒,他垂頭喪氣地說:你穿了防彈衣,下次趁你洗澡再抓死你。那兩個人還在飛翔和算係數,對這一切充耳不聞。我魂飛魄散,不知哪天就命喪此處。室友還來不及害死我,男護士卻經常打我,每當我想證明自己沒病,他們就要打我,把我舉到門框上,用那個鉤倒掛著我,打我,取下來時我眼睛充血,雙腳浮腫。有時也讓病友來打我,給我戴上鐵皮桶,再打我,鐵皮桶哐哐的,每回打了之後,我都會失聰半個多小時。不到一周,我渾身是傷,精神恍惚,晚上時時從夢中醒來。那個女醫生喜歡提問,比如太陽是什麽顏色的。我答太陽是金色的。她就讓男護士啪啪打我。因為,其實正確答案是黑色的,總盯著太陽看,最終必眼前發黑。她還會從我的聲音裏分析內心,如有問題,又會讓男護士打。這些事情開始我是不知道的,碰到白大夫才知道無數正確答案,讓我縮短了很多不必要的過程。那天放風時,我經過醫生辦公室,一個戴著口罩的醫生叫住我,問我是不是李可樂。我恭敬地說是。他說別緊張,我們是正常的醫患關係,坐下談。他除口罩外還專門戴了醫生的白帽子,著裝比女醫生正規,語氣也柔和,我放心地坐下來。他自我介紹姓白,叫白大夫就可以了。他說了解一些我進院的情況,鼓勵我要積極治療,爭取早日出院。話雖不多,卻是我進來後聽到的第一句人話,心頭一熱,甚是感動。白大夫看了看我的頭發,很關切的樣子,起身拔了一根,發叉了。他說:其實你病情根本不重,隻是有些焦慮,德國最新精神緩解方法是不主張服藥的,更不主張非人道的電療,你看這根發叉的頭發,證明大腦皮層電解製過少,多吃點豆質品,這包蠶豆拿回房裏吃,別讓病友看到了。白大夫拍著我的腦袋,溫暖的手。我哇地哭了,自出生以來,除我媽外,沒人對我這麽好過,更別說在這恐怖的醫院裏。他坐在桌前,思考了一下,刷刷地開了一個處方,交給我說這是平時要注意的事項。我裝進兜裏。突然外麵傳出一聲厲喝:白瘋子,你又溜進來冒充醫生。女醫生瞪著三角眼衝進來,把那白大夫的口罩帽子統統扯下來,花白的頭發,雜亂的胡須,一雙眼睛賊溜溜的。那老瘋子,讓付市長下不了台又被我無意擋住的老瘋子。我居然被這個瘋子晃點到感動落淚,原來他是這裏的。隻見老瘋子嘿嘿笑著,


    我們怎麽可能沒病呢?這裏又怎會是集中營呢?要是沒病怎會天天吃藥,這裏是上釘維樂園,專為上訪戶釘子戶維權戶排憂解難。馬丁太不像話了,看來病得不輕,早知道那次淋浴連浴波都不給用,他不配。


    正想著,女醫生開始敲鼓了,我們一個一個傳遞著花,表情肅穆,生怕鼓停的時候花正好落在自己手裏,那就沒晚飯吃了。第一次停,花不在我手裏。第二次停,花還沒落在我手裏。看來最近晚上我偷練是有進步的。第三次又敲響了,傳到我手裏,我沉著地把花遞到下一人手裏時,鼓停了。


    那個人說花在我手裏,我亮開雙手,說不在。他偏說在。我偏說不在……女醫生走過來看了看,斷定在我手裏,說我耍賴還要罰我不準曬舌頭。我大喊大叫說偏曬偏曬,把舌頭衝著燈泡伸得老長。一幫人都衝過來捂我的嘴,憤憤地說我把燈泡都舔熄了。一片漆黑。


    我知道他們弄錯了,現在是白天,沒開燈。


    反人類罪,對世界安全危害極大,比如本·拉登。我目睹他們撞牆、哭喊、咬人甚至越獄,翻過電網牆時被彈了下來,大小便失禁,走起路來一長一短手還抽筋,經過所有的努力,他們終於看上去很精神病了。漸漸地,大家都不哭不鬧,統一起床、出操、吃飯、做遊戲,在通道等待護士輸入密碼開門,也都安安靜靜,不再出現辱罵或企圖抓扯護士的行為。我們的護士都是男的,身材都很二虎,腰間還有一個可以啪啪發藍光的棒子,點上來身體就軟軟的,還會尿尿。我覺得僅從這一點,男護士就比隻有鐵釺的二虎高級得多。這樣,從證明自己沒病,到抓狂、越獄,到安安靜靜……幾個療程,一些人就開始出現可喜的療效:神神秘秘地問室友,你猜我是誰,嘿,亞伯拉罕·林肯。或對著牆盯許久,不耐煩地說:我媽怎麽還不下車,肯定又坐過站了。我經曆了一些過程,那天被女醫生打針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一間有鐵柵欄的屋子裏,還綁了幾根白色的帶子,我大喊大叫,罵瑪勒戈壁,罵日弄熊貨龜兒子丟你老母,老子才不是精神病,你們用這種辦法收拾釘子戶,老子要告到中央。進來兩個男護士,藍色啪啪的,我掙紮幾下,褲子濕濕的睡著了。醒來時才發現屋子裏有幾個人,一個站在窗台那裏認真地抖動雙臂,嘴裏還說:咦,今天空氣濕度太大,不利飛行;一個擺弄著空煙盒,仔細係著一些繩索:係數又沒算準;還有一個悲憫地盯著我:你醒了,受苦了。這人稍正常些,我便向他點點頭,這人臉色突然變得很瘋狂,衝上來十指如戟要抓我,厲聲問:你是誰派來害我的……對我瘋狂吐口水。我嚇得要死,好在他的十指隻是淩空地抓,並不觸及我的身體。過了一會兒,他垂頭喪氣地說:你穿了防彈衣,下次趁你洗澡再抓死你。那兩個人還在飛翔和算係數,對這一切充耳不聞。我魂飛魄散,不知哪天就命喪此處。室友還來不及害死我,男護士卻經常打我,每當我想證明自己沒病,他們就要打我,把我舉到門框上,用那個鉤倒掛著我,打我,取下來時我眼睛充血,雙腳浮腫。有時也讓病友來打我,給我戴上鐵皮桶,再打我,鐵皮桶哐哐的,每回打了之後,我都會失聰半個多小時。不到一周,我渾身是傷,精神恍惚,晚上時時從夢中醒來。那個女醫生喜歡提問,比如太陽是什麽顏色的。我答太陽是金色的。她就讓男護士啪啪打我。因為,其實正確答案是黑色的,總盯著太陽看,最終必眼前發黑。她還會從我的聲音裏分析內心,如有問題,又會讓男護士打。這些事情開始我是不知道的,碰到白大夫才知道無數正確答案,讓我縮短了很多不必要的過程。那天放風時,我經過醫生辦公室,一個戴著口罩的醫生叫住我,問我是不是李可樂。我恭敬地說是。他說別緊張,我們是正常的醫患關係,坐下談。他除口罩外還專門戴了醫生的白帽子,著裝比女醫生正規,語氣也柔和,我放心地坐下來。他自我介紹姓白,叫白大夫就可以了。他說了解一些我進院的情況,鼓勵我要積極治療,爭取早日出院。話雖不多,卻是我進來後聽到的第一句人話,心頭一熱,甚是感動。白大夫看了看我的頭發,很關切的樣子,起身拔了一根,發叉了。他說:其實你病情根本不重,隻是有些焦慮,德國最新精神緩解方法是不主張服藥的,更不主張非人道的電療,你看這根發叉的頭發,證明大腦皮層電解製過少,多吃點豆質品,這包蠶豆拿回房裏吃,別讓病友看到了。白大夫拍著我的腦袋,溫暖的手。我哇地哭了,自出生以來,除我媽外,沒人對我這麽好過,更別說在這恐怖的醫院裏。他坐在桌前,思考了一下,刷刷地開了一個處方,交給我說這是平時要注意的事項。我裝進兜裏。突然外麵傳出一聲厲喝:白瘋子,你又溜進來冒充醫生。女醫生瞪著三角眼衝進來,把那白大夫的口罩帽子統統扯下來,花白的頭發,雜亂的胡須,一雙眼睛賊溜溜的。那老瘋子,讓付市長下不了台又被我無意擋住的老瘋子。我居然被這個瘋子晃點到感動落淚,原來他是這裏的。隻見老瘋子嘿嘿笑著,


    我還知道為什麽一片漆黑,他們把一個鐵皮桶扣在我腦袋上,密不透風。


    我其實是裝的,在上釘維樂園,隻有真正的精神病才可以出院,這樣不久就可以又送回來,我在打掃廁所時偷聽到過院長打電話,他說送出去、送回來,這才叫可持續性創收。而正常的不準出去,一方麵出去會亂講話,另一方麵就違反了跟拆遷辦簽的約,得罰一賠二,也就是說放出去一個正常的,得培養兩個不正常的。


    刷地,消失了。女醫生倒沒讓男護士打我,嚴厲地要求以後不準跟這老瘋子說話。我使勁點頭。可自此以後,瘋子時時在轉角處等著我,瘋瘋癲癲說一些話,並自稱白大哥。說他在天安門下麵發現一處寶藏,這秘密隻有他一個人知道,比如白大哥會穿牆術,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哪天帶你去趟日本島……也有一兩句清醒的話:要瘋,比瘋子還瘋。我認為他就是裝瘋,可又不像,有次看男護士打他,他嗬嗬笑著,瞳孔一點沒縮小,以我精神病的經驗,正常人凡挨打時瞳孔定縮小,瘋子不會。不過他挨打的次數遠遠少於其他病人,院長似乎對他網開一麵,有時連早操也不讓他參加。他是一個不一般的瘋子,說過的話,我也銘記在心,暗中操練。我想出去,隻有裝像了才能出去,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不到半個月,我就表現得讓院長和女醫生相當滿意。那天在柵欄牆邊練習走正步,大家整齊劃一地走著,我突然停下,院長嚴厲地問怎麽回事。我不語,男護士小跑過來,我大聲喊他站住,威嚴地指著地下的柵欄影子說:你和那些傻逼一樣,懂不懂交通規則,斑馬線,斑馬線,行人的生命線。有一天林肯把飯弄灑了,院長讓列隊觀看男護士責罰林肯,林肯拚命躲閃,院長就上去教育他:上帝說別人打你的左臉,你就得迎上你的右臉。大家都點頭稱是,我突然在隊列中說:放屁,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病友們見我頂撞,很害怕,院長卻對我另眼相加,認為我有很大進步,獎我一麵小紅旗。還有食堂發包子,我把包子往地下一扔,生氣地說:都他媽長這麽多皺紋了,老實說,多少天沒給它做麵膜了。以及出太陽,我光腳跳到地裏,說要進行光合作用,等會再來點化肥就可以收割了。感謝畢然這詩呆子,他的詩給了我很多精神病靈感。女醫生說詩人更精神病,可能真有點道理。進來以後從未看到過畢然,我懷疑他要麽被打死了,要麽真瘋了。我識時務便不再挨打,病友也跟我熟絡了。我在精神病院越來越自如,還可單獨在柵欄邊放風,可越自如,越孤獨。我真的想逃出去。[進入下一頁][進入上一頁]點擊此處可網購:1、當當網購地址有簽名版2、卓越網購地址有簽名版


    我得把自己弄瘋,才有出頭之日。一開始並不知道這個規矩,那天被救護車送到樂園,畢然已醒了,聲嘶力竭地說自己不是精神病,說自己是個詩人。詩人,女醫生皺著眉頭說詩人更是精神病。畢然罵她侮辱詩歌,要告她,還說自己熟知各種法律……女醫生有些緊張,問他知道什麽法律。畢然當下就把憲法總綱、第十三條、第十七條朗朗地背了一遍,一字不漏。


    反人類罪,對世界安全危害極大,比如本·拉登。我目睹他們撞牆、哭喊、咬人甚至越獄,翻過電網牆時被彈了下來,大小便失禁,走起路來一長一短手還抽筋,經過所有的努力,他們終於看上去很精神病了。漸漸地,大家都不哭不鬧,統一起床、出操、吃飯、做遊戲,在通道等待護士輸入密碼開門,也都安安靜靜,不再出現辱罵或企圖抓扯護士的行為。我們的護士都是男的,身材都很二虎,腰間還有一個可以啪啪發藍光的棒子,點上來身體就軟軟的,還會尿尿。我覺得僅從這一點,男護士就比隻有鐵釺的二虎高級得多。這樣,從證明自己沒病,到抓狂、越獄,到安安靜靜……幾個療程,一些人就開始出現可喜的療效:神神秘秘地問室友,你猜我是誰,嘿,亞伯拉罕·林肯。或對著牆盯許久,不耐煩地說:我媽怎麽還不下車,肯定又坐過站了。我經曆了一些過程,那天被女醫生打針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一間有鐵柵欄的屋子裏,還綁了幾根白色的帶子,我大喊大叫,罵瑪勒戈壁,罵日弄熊貨龜兒子丟你老母,老子才不是精神病,你們用這種辦法收拾釘子戶,老子要告到中央。進來兩個男護士,藍色啪啪的,我掙紮幾下,褲子濕濕的睡著了。醒來時才發現屋子裏有幾個人,一個站在窗台那裏認真地抖動雙臂,嘴裏還說:咦,今天空氣濕度太大,不利飛行;一個擺弄著空煙盒,仔細係著一些繩索:係數又沒算準;還有一個悲憫地盯著我:你醒了,受苦了。這人稍正常些,我便向他點點頭,這人臉色突然變得很瘋狂,衝上來十指如戟要抓我,厲聲問:你是誰派來害我的……對我瘋狂吐口水。我嚇得要死,好在他的十指隻是淩空地抓,並不觸及我的身體。過了一會兒,他垂頭喪氣地說:你穿了防彈衣,下次趁你洗澡再抓死你。那兩個人還在飛翔和算係數,對這一切充耳不聞。我魂飛魄散,不知哪天就命喪此處。室友還來不及害死我,男護士卻經常打我,每當我想證明自己沒病,他們就要打我,把我舉到門框上,用那個鉤倒掛著我,打我,取下來時我眼睛充血,雙腳浮腫。有時也讓病友來打我,給我戴上鐵皮桶,再打我,鐵皮桶哐哐的,每回打了之後,我都會失聰半個多小時。不到一周,我渾身是傷,精神恍惚,晚上時時從夢中醒來。那個女醫生喜歡提問,比如太陽是什麽顏色的。我答太陽是金色的。她就讓男護士啪啪打我。因為,其實正確答案是黑色的,總盯著太陽看,最終必眼前發黑。她還會從我的聲音裏分析內心,如有問題,又會讓男護士打。這些事情開始我是不知道的,碰到白大夫才知道無數正確答案,讓我縮短了很多不必要的過程。那天放風時,我經過醫生辦公室,一個戴著口罩的醫生叫住我,問我是不是李可樂。我恭敬地說是。他說別緊張,我們是正常的醫患關係,坐下談。他除口罩外還專門戴了醫生的白帽子,著裝比女醫生正規,語氣也柔和,我放心地坐下來。他自我介紹姓白,叫白大夫就可以了。他說了解一些我進院的情況,鼓勵我要積極治療,爭取早日出院。話雖不多,卻是我進來後聽到的第一句人話,心頭一熱,甚是感動。白大夫看了看我的頭發,很關切的樣子,起身拔了一根,發叉了。他說:其實你病情根本不重,隻是有些焦慮,德國最新精神緩解方法是不主張服藥的,更不主張非人道的電療,你看這根發叉的頭發,證明大腦皮層電解製過少,多吃點豆質品,這包蠶豆拿回房裏吃,別讓病友看到了。白大夫拍著我的腦袋,溫暖的手。我哇地哭了,自出生以來,除我媽外,沒人對我這麽好過,更別說在這恐怖的醫院裏。他坐在桌前,思考了一下,刷刷地開了一個處方,交給我說這是平時要注意的事項。我裝進兜裏。突然外麵傳出一聲厲喝:白瘋子,你又溜進來冒充醫生。女醫生瞪著三角眼衝進來,把那白大夫的口罩帽子統統扯下來,花白的頭發,雜亂的胡須,一雙眼睛賊溜溜的。那老瘋子,讓付市長下不了台又被我無意擋住的老瘋子。我居然被這個瘋子晃點到感動落淚,原來他是這裏的。隻見老瘋子嘿嘿笑著,


    女醫生笑笑:能把憲法弄這麽明白的,你不精神病,誰精神病。果斷地打了一針,畢然癱軟在地。


    畢然此舉確實有些問題,背的東西太冷門,還要揮舞手勢、甩甩白圍巾,那樣子並不正常。所以我隻是輕鬆地笑笑,說這兄弟這段時間太焦慮了,養一養就好。當下跟他們講一些深入淺出、老少鹹宜的事情:地球是分四季的。


    擊鼓傳花。我們圍坐成一圈,仰頭看著女醫生,她說:看,這是鼓,這是鼓棰,鼓一停你們就得停下來,誰不停,就不準曬舌頭。我們嚴肅地點點頭,不準曬舌頭是件很丟臉的事情,我們都是精神病人,大家有所不知,精神病其實是因為舌頭上有細菌,有細菌當然會亂講話,要是曬幹、熨燙再整理好,就正常了。否則永遠會被外麵的人看不起。上次馬丁就拒絕曬舌頭,還亂講什麽這裏是集中營,我們也都沒有病……被罰在雨地裏洗了一天的淋浴。我們怎麽可能沒病呢?這裏又怎會是集中營呢?要是沒病怎會天天吃藥,這裏是上釘維樂園,專為上訪戶釘子戶維權戶排憂解難。馬丁太不像話了,看來病得不輕,早知道那次淋浴連浴波都不給用,他不配。正想著,女醫生開始敲鼓了,我們一個一個傳遞著花,表情肅穆,生怕鼓停的時候花正好落在自己手裏,那就沒晚飯吃了。第一次停,花不在我手裏。第二次停,花還沒落在我手裏。看來最近晚上我偷練是有進步的。第三次又敲響了,傳到我手裏,我沉著地把花遞到下一人手裏時,鼓停了。那個人說花在我手裏,我亮開雙手,說不在。他偏說在。我偏說不在……女醫生走過來看了看,斷定在我手裏,說我耍賴還要罰我不準曬舌頭。我大喊大叫說偏曬偏曬,把舌頭衝著燈泡伸得老長。一幫人都衝過來捂我的嘴,憤憤地說我把燈泡都舔熄了。一片漆黑。我知道他們弄錯了,現在是白天,沒開燈。我還知道為什麽一片漆黑,他們把一個鐵皮桶扣在我腦袋上,密不透風。我其實是裝的,在上釘維樂園,隻有真正的精神病才可以出院,這樣不久就可以又送回來,我在打掃廁所時偷聽到過院長打電話,他說送出去、送回來,這才叫可持續性創收。而正常的不準出去,一方麵出去會亂講話,另一方麵就違反了跟拆遷辦簽的約,得罰一賠二,也就是說放出去一個正常的,得培養兩個不正常的。我得把自己弄瘋,才有出頭之日。一開始並不知道這個規矩,那天被救護車送到樂園,畢然已醒了,聲嘶力竭地說自己不是精神病,說自己是個詩人。詩人,女醫生皺著眉頭說詩人更是精神病。畢然罵她侮辱詩歌,要告她,還說自己熟知各種法律……女醫生有些緊張,問他知道什麽法律。畢然當下就把憲法總綱、第十三條、第十七條朗朗地背了一遍,一字不漏。女醫生笑笑:能把憲法弄這麽明白的,你不精神病,誰精神病。果斷地打了一針,畢然癱軟在地。畢然此舉確實有些問題,背的東西太冷門,還要揮舞手勢、甩甩白圍巾,那樣子並不正常。所以我隻是輕鬆地笑笑,說這兄弟這段時間太焦慮了,養一養就好。當下跟他們講一些深入淺出、老少鹹宜的事情:地球是分四季的。他們冷冷地看著我,不是很信任。我耐心地用拳頭示意:你看,地球之所以有四季,是因為它有傾斜度,陽光不能正正地照在它身上,加上公轉,就分了四季,但赤道附近地區除外。他們還是看著我不說話,可能這個也稍嫌空洞,所以我拖過桌上的紙筆,畫了一個鴨梨:我是一位地理學家,看,地球也不是正圓形的,其實是鴨梨形的……他們哦了一聲,看來有效,所以我決心風趣一些:為什麽我們生活中鴨梨這麽大,看,地球是鴨梨狀的,鴨梨……女醫生說:你這情況我見多了,鴨梨再大,也不用連說十四遍。果斷地給我打了一針。■■■後來才知道,像我這樣的情況確實很多,來的人都說自己沒病,可你一個精神病人怎能證明自己不是精神病,這在邏輯上說不通。越說自己沒病,反而證明病得越重。可他們還是執著地證明著自己,有背九九乘法表的,有背圓周率小數點後麵一千多位的,有用中英雙語朗誦《我有一個夢》的,有做高等奧數題的,有用煙盒製作簡易熱氣球的,還有一個熟練地左手畫圈,右手畫方,證明自己根本沒精神分裂症……他們分別被診斷出有強迫症、失控症、抑鬱狂躁症,那個既能畫圈又能畫方的被證明是分裂症重度4級,要是達到重度5級,這人就會犯


    他們冷冷地看著我,不是很信任。


    刷地,消失了。女醫生倒沒讓男護士打我,嚴厲地要求以後不準跟這老瘋子說話。我使勁點頭。可自此以後,瘋子時時在轉角處等著我,瘋瘋癲癲說一些話,並自稱白大哥。說他在天安門下麵發現一處寶藏,這秘密隻有他一個人知道,比如白大哥會穿牆術,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哪天帶你去趟日本島……也有一兩句清醒的話:要瘋,比瘋子還瘋。我認為他就是裝瘋,可又不像,有次看男護士打他,他嗬嗬笑著,瞳孔一點沒縮小,以我精神病的經驗,正常人凡挨打時瞳孔定縮小,瘋子不會。不過他挨打的次數遠遠少於其他病人,院長似乎對他網開一麵,有時連早操也不讓他參加。他是一個不一般的瘋子,說過的話,我也銘記在心,暗中操練。我想出去,隻有裝像了才能出去,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不到半個月,我就表現得讓院長和女醫生相當滿意。那天在柵欄牆邊練習走正步,大家整齊劃一地走著,我突然停下,院長嚴厲地問怎麽回事。我不語,男護士小跑過來,我大聲喊他站住,威嚴地指著地下的柵欄影子說:你和那些傻逼一樣,懂不懂交通規則,斑馬線,斑馬線,行人的生命線。有一天林肯把飯弄灑了,院長讓列隊觀看男護士責罰林肯,林肯拚命躲閃,院長就上去教育他:上帝說別人打你的左臉,你就得迎上你的右臉。大家都點頭稱是,我突然在隊列中說:放屁,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病友們見我頂撞,很害怕,院長卻對我另眼相加,認為我有很大進步,獎我一麵小紅旗。還有食堂發包子,我把包子往地下一扔,生氣地說:都他媽長這麽多皺紋了,老實說,多少天沒給它做麵膜了。以及出太陽,我光腳跳到地裏,說要進行光合作用,等會再來點化肥就可以收割了。感謝畢然這詩呆子,他的詩給了我很多精神病靈感。女醫生說詩人更精神病,可能真有點道理。進來以後從未看到過畢然,我懷疑他要麽被打死了,要麽真瘋了。我識時務便不再挨打,病友也跟我熟絡了。我在精神病院越來越自如,還可單獨在柵欄邊放風,可越自如,越孤獨。我真的想逃出去。[進入下一頁][進入上一頁]點擊此處可網購:1、當當網購地址有簽名版2、卓越網購地址有簽名版


    我耐心地用拳頭示意:你看,地球之所以有四季,是因為它有傾斜度,陽光不能正正地照在它身上,加上公轉,就分了四季,但赤道附近地區除外。


    他們還是看著我不說話,可能這個也稍嫌空洞,所以我拖過桌上的紙筆,畫了一個鴨梨:我是一位地理學家,看,地球也不是正圓形的,其實是鴨梨形的……他們哦了一聲,看來有效,所以我決心風趣一些:為什麽我們生活中鴨梨這麽大,看,地球是鴨梨狀的,鴨梨……


    女醫生說:你這情況我見多了,鴨梨再大,也不用連說十四遍。果斷地給我打了一針。


    刷地,消失了。女醫生倒沒讓男護士打我,嚴厲地要求以後不準跟這老瘋子說話。我使勁點頭。可自此以後,瘋子時時在轉角處等著我,瘋瘋癲癲說一些話,並自稱白大哥。說他在天安門下麵發現一處寶藏,這秘密隻有他一個人知道,比如白大哥會穿牆術,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哪天帶你去趟日本島……也有一兩句清醒的話:要瘋,比瘋子還瘋。我認為他就是裝瘋,可又不像,有次看男護士打他,他嗬嗬笑著,瞳孔一點沒縮小,以我精神病的經驗,正常人凡挨打時瞳孔定縮小,瘋子不會。不過他挨打的次數遠遠少於其他病人,院長似乎對他網開一麵,有時連早操也不讓他參加。他是一個不一般的瘋子,說過的話,我也銘記在心,暗中操練。我想出去,隻有裝像了才能出去,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不到半個月,我就表現得讓院長和女醫生相當滿意。那天在柵欄牆邊練習走正步,大家整齊劃一地走著,我突然停下,院長嚴厲地問怎麽回事。我不語,男護士小跑過來,我大聲喊他站住,威嚴地指著地下的柵欄影子說:你和那些傻逼一樣,懂不懂交通規則,斑馬線,斑馬線,行人的生命線。有一天林肯把飯弄灑了,院長讓列隊觀看男護士責罰林肯,林肯拚命躲閃,院長就上去教育他:上帝說別人打你的左臉,你就得迎上你的右臉。大家都點頭稱是,我突然在隊列中說:放屁,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病友們見我頂撞,很害怕,院長卻對我另眼相加,認為我有很大進步,獎我一麵小紅旗。還有食堂發包子,我把包子往地下一扔,生氣地說:都他媽長這麽多皺紋了,老實說,多少天沒給它做麵膜了。以及出太陽,我光腳跳到地裏,說要進行光合作用,等會再來點化肥就可以收割了。感謝畢然這詩呆子,他的詩給了我很多精神病靈感。女醫生說詩人更精神病,可能真有點道理。進來以後從未看到過畢然,我懷疑他要麽被打死了,要麽真瘋了。我識時務便不再挨打,病友也跟我熟絡了。我在精神病院越來越自如,還可單獨在柵欄邊放風,可越自如,越孤獨。我真的想逃出去。[進入下一頁][進入上一頁]點擊此處可網購:1、當當網購地址有簽名版2、卓越網購地址有簽名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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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才知道,像我這樣的情況確實很多,來的人都說自己沒病,可你一個精神病人怎能證明自己不是精神病,這在邏輯上說不通。越說自己沒病,反而證明病得越重。


    可他們還是執著地證明著自己,有背九九乘法表的,有背圓周率小數點後麵一千多位的,有用中英雙語朗誦《我有一個夢》的,有做高等奧數題的,有用煙盒製作簡易熱氣球的,還有一個熟練地左手畫圈,右手畫方,證明自己根本沒精神分裂症……他們分別被診斷出有強迫症、失控症、抑鬱狂躁症,那個既能畫圈又能畫方的被證明是分裂症重度4級,要是達到重度5級,這人就會犯反人類罪,對世界安全危害極大,比如本·拉登。


    反人類罪,對世界安全危害極大,比如本·拉登。我目睹他們撞牆、哭喊、咬人甚至越獄,翻過電網牆時被彈了下來,大小便失禁,走起路來一長一短手還抽筋,經過所有的努力,他們終於看上去很精神病了。漸漸地,大家都不哭不鬧,統一起床、出操、吃飯、做遊戲,在通道等待護士輸入密碼開門,也都安安靜靜,不再出現辱罵或企圖抓扯護士的行為。我們的護士都是男的,身材都很二虎,腰間還有一個可以啪啪發藍光的棒子,點上來身體就軟軟的,還會尿尿。我覺得僅從這一點,男護士就比隻有鐵釺的二虎高級得多。這樣,從證明自己沒病,到抓狂、越獄,到安安靜靜……幾個療程,一些人就開始出現可喜的療效:神神秘秘地問室友,你猜我是誰,嘿,亞伯拉罕·林肯。或對著牆盯許久,不耐煩地說:我媽怎麽還不下車,肯定又坐過站了。我經曆了一些過程,那天被女醫生打針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一間有鐵柵欄的屋子裏,還綁了幾根白色的帶子,我大喊大叫,罵瑪勒戈壁,罵日弄熊貨龜兒子丟你老母,老子才不是精神病,你們用這種辦法收拾釘子戶,老子要告到中央。進來兩個男護士,藍色啪啪的,我掙紮幾下,褲子濕濕的睡著了。醒來時才發現屋子裏有幾個人,一個站在窗台那裏認真地抖動雙臂,嘴裏還說:咦,今天空氣濕度太大,不利飛行;一個擺弄著空煙盒,仔細係著一些繩索:係數又沒算準;還有一個悲憫地盯著我:你醒了,受苦了。這人稍正常些,我便向他點點頭,這人臉色突然變得很瘋狂,衝上來十指如戟要抓我,厲聲問:你是誰派來害我的……對我瘋狂吐口水。我嚇得要死,好在他的十指隻是淩空地抓,並不觸及我的身體。過了一會兒,他垂頭喪氣地說:你穿了防彈衣,下次趁你洗澡再抓死你。那兩個人還在飛翔和算係數,對這一切充耳不聞。我魂飛魄散,不知哪天就命喪此處。室友還來不及害死我,男護士卻經常打我,每當我想證明自己沒病,他們就要打我,把我舉到門框上,用那個鉤倒掛著我,打我,取下來時我眼睛充血,雙腳浮腫。有時也讓病友來打我,給我戴上鐵皮桶,再打我,鐵皮桶哐哐的,每回打了之後,我都會失聰半個多小時。不到一周,我渾身是傷,精神恍惚,晚上時時從夢中醒來。那個女醫生喜歡提問,比如太陽是什麽顏色的。我答太陽是金色的。她就讓男護士啪啪打我。因為,其實正確答案是黑色的,總盯著太陽看,最終必眼前發黑。她還會從我的聲音裏分析內心,如有問題,又會讓男護士打。這些事情開始我是不知道的,碰到白大夫才知道無數正確答案,讓我縮短了很多不必要的過程。那天放風時,我經過醫生辦公室,一個戴著口罩的醫生叫住我,問我是不是李可樂。我恭敬地說是。他說別緊張,我們是正常的醫患關係,坐下談。他除口罩外還專門戴了醫生的白帽子,著裝比女醫生正規,語氣也柔和,我放心地坐下來。他自我介紹姓白,叫白大夫就可以了。他說了解一些我進院的情況,鼓勵我要積極治療,爭取早日出院。話雖不多,卻是我進來後聽到的第一句人話,心頭一熱,甚是感動。白大夫看了看我的頭發,很關切的樣子,起身拔了一根,發叉了。他說:其實你病情根本不重,隻是有些焦慮,德國最新精神緩解方法是不主張服藥的,更不主張非人道的電療,你看這根發叉的頭發,證明大腦皮層電解製過少,多吃點豆質品,這包蠶豆拿回房裏吃,別讓病友看到了。白大夫拍著我的腦袋,溫暖的手。我哇地哭了,自出生以來,除我媽外,沒人對我這麽好過,更別說在這恐怖的醫院裏。他坐在桌前,思考了一下,刷刷地開了一個處方,交給我說這是平時要注意的事項。我裝進兜裏。突然外麵傳出一聲厲喝:白瘋子,你又溜進來冒充醫生。女醫生瞪著三角眼衝進來,把那白大夫的口罩帽子統統扯下來,花白的頭發,雜亂的胡須,一雙眼睛賊溜溜的。那老瘋子,讓付市長下不了台又被我無意擋住的老瘋子。我居然被這個瘋子晃點到感動落淚,原來他是這裏的。隻見老瘋子嘿嘿笑著,


    我目睹他們撞牆、哭喊、咬人甚至越獄,翻過電網牆時被彈了下來,大小便失禁,走起路來一長一短手還抽筋,經過所有的努力,他們終於看上去很精神病了。漸漸地,大家都不哭不鬧,統一起床、出操、吃飯、做遊戲,在通道等待護士輸入密碼開門,也都安安靜靜,不再出現辱罵或企圖抓扯護士的行為。我們的護士都是男的,身材都很二虎,腰間還有一個可以啪啪發藍光的棒子,點上來身體就軟軟的,還會尿尿。我覺得僅從這一點,男護士就比隻有鐵釺的二虎高級得多。


    這樣,從證明自己沒病,到抓狂、越獄,到安安靜靜……幾個療程,一些人就開始出現可喜的療效:神神秘秘地問室友,你猜我是誰,嘿,亞伯拉罕·林肯。或對著牆盯許久,不耐煩地說:我媽怎麽還不下車,肯定又坐過站了。


    刷地,消失了。女醫生倒沒讓男護士打我,嚴厲地要求以後不準跟這老瘋子說話。我使勁點頭。可自此以後,瘋子時時在轉角處等著我,瘋瘋癲癲說一些話,並自稱白大哥。說他在天安門下麵發現一處寶藏,這秘密隻有他一個人知道,比如白大哥會穿牆術,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哪天帶你去趟日本島……也有一兩句清醒的話:要瘋,比瘋子還瘋。我認為他就是裝瘋,可又不像,有次看男護士打他,他嗬嗬笑著,瞳孔一點沒縮小,以我精神病的經驗,正常人凡挨打時瞳孔定縮小,瘋子不會。不過他挨打的次數遠遠少於其他病人,院長似乎對他網開一麵,有時連早操也不讓他參加。他是一個不一般的瘋子,說過的話,我也銘記在心,暗中操練。我想出去,隻有裝像了才能出去,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不到半個月,我就表現得讓院長和女醫生相當滿意。那天在柵欄牆邊練習走正步,大家整齊劃一地走著,我突然停下,院長嚴厲地問怎麽回事。我不語,男護士小跑過來,我大聲喊他站住,威嚴地指著地下的柵欄影子說:你和那些傻逼一樣,懂不懂交通規則,斑馬線,斑馬線,行人的生命線。有一天林肯把飯弄灑了,院長讓列隊觀看男護士責罰林肯,林肯拚命躲閃,院長就上去教育他:上帝說別人打你的左臉,你就得迎上你的右臉。大家都點頭稱是,我突然在隊列中說:放屁,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病友們見我頂撞,很害怕,院長卻對我另眼相加,認為我有很大進步,獎我一麵小紅旗。還有食堂發包子,我把包子往地下一扔,生氣地說:都他媽長這麽多皺紋了,老實說,多少天沒給它做麵膜了。以及出太陽,我光腳跳到地裏,說要進行光合作用,等會再來點化肥就可以收割了。感謝畢然這詩呆子,他的詩給了我很多精神病靈感。女醫生說詩人更精神病,可能真有點道理。進來以後從未看到過畢然,我懷疑他要麽被打死了,要麽真瘋了。我識時務便不再挨打,病友也跟我熟絡了。我在精神病院越來越自如,還可單獨在柵欄邊放風,可越自如,越孤獨。我真的想逃出去。[進入下一頁][進入上一頁]點擊此處可網購:1、當當網購地址有簽名版2、卓越網購地址有簽名版


    我經曆了一些過程,那天被女醫生打針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一間有鐵柵欄的屋子裏,還綁了幾根白色的帶子,我大喊大叫,罵瑪勒戈壁,罵日弄熊貨龜兒子丟你老母,老子才不是精神病,你們用這種辦法收拾釘子戶,老子要告到中央。進來兩個男護士,藍色啪啪的,我掙紮幾下,褲子濕濕的睡著了。


    醒來時才發現屋子裏有幾個人,一個站在窗台那裏認真地抖動雙臂,嘴裏還說:咦,今天空氣濕度太大,不利飛行;一個擺弄著空煙盒,仔細係著一些繩索:係數又沒算準;還有一個悲憫地盯著我:你醒了,受苦了。這人稍正常些,我便向他點點頭,這人臉色突然變得很瘋狂,衝上來十指如戟要抓我,厲聲問:你是誰派來害我的……對我瘋狂吐口水。


    我嚇得要死,好在他的十指隻是淩空地抓,並不觸及我的身體。過了一會兒,他垂頭喪氣地說:你穿了防彈衣,下次趁你洗澡再抓死你。那兩個人還在飛翔和算係數,對這一切充耳不聞。我魂飛魄散,不知哪天就命喪此處。


    室友還來不及害死我,男護士卻經常打我,每當我想證明自己沒病,他們就要打我,把我舉到門框上,用那個鉤倒掛著我,打我,取下來時我眼睛充血,雙腳浮腫。有時也讓病友來打我,給我戴上鐵皮桶,再打我,鐵皮桶哐哐的,每回打了之後,我都會失聰半個多小時。不到一周,我渾身是傷,精神恍惚,晚上時時從夢中醒來。


    擊鼓傳花。我們圍坐成一圈,仰頭看著女醫生,她說:看,這是鼓,這是鼓棰,鼓一停你們就得停下來,誰不停,就不準曬舌頭。我們嚴肅地點點頭,不準曬舌頭是件很丟臉的事情,我們都是精神病人,大家有所不知,精神病其實是因為舌頭上有細菌,有細菌當然會亂講話,要是曬幹、熨燙再整理好,就正常了。否則永遠會被外麵的人看不起。上次馬丁就拒絕曬舌頭,還亂講什麽這裏是集中營,我們也都沒有病……被罰在雨地裏洗了一天的淋浴。我們怎麽可能沒病呢?這裏又怎會是集中營呢?要是沒病怎會天天吃藥,這裏是上釘維樂園,專為上訪戶釘子戶維權戶排憂解難。馬丁太不像話了,看來病得不輕,早知道那次淋浴連浴波都不給用,他不配。正想著,女醫生開始敲鼓了,我們一個一個傳遞著花,表情肅穆,生怕鼓停的時候花正好落在自己手裏,那就沒晚飯吃了。第一次停,花不在我手裏。第二次停,花還沒落在我手裏。看來最近晚上我偷練是有進步的。第三次又敲響了,傳到我手裏,我沉著地把花遞到下一人手裏時,鼓停了。那個人說花在我手裏,我亮開雙手,說不在。他偏說在。我偏說不在……女醫生走過來看了看,斷定在我手裏,說我耍賴還要罰我不準曬舌頭。我大喊大叫說偏曬偏曬,把舌頭衝著燈泡伸得老長。一幫人都衝過來捂我的嘴,憤憤地說我把燈泡都舔熄了。一片漆黑。我知道他們弄錯了,現在是白天,沒開燈。我還知道為什麽一片漆黑,他們把一個鐵皮桶扣在我腦袋上,密不透風。我其實是裝的,在上釘維樂園,隻有真正的精神病才可以出院,這樣不久就可以又送回來,我在打掃廁所時偷聽到過院長打電話,他說送出去、送回來,這才叫可持續性創收。而正常的不準出去,一方麵出去會亂講話,另一方麵就違反了跟拆遷辦簽的約,得罰一賠二,也就是說放出去一個正常的,得培養兩個不正常的。我得把自己弄瘋,才有出頭之日。一開始並不知道這個規矩,那天被救護車送到樂園,畢然已醒了,聲嘶力竭地說自己不是精神病,說自己是個詩人。詩人,女醫生皺著眉頭說詩人更是精神病。畢然罵她侮辱詩歌,要告她,還說自己熟知各種法律……女醫生有些緊張,問他知道什麽法律。畢然當下就把憲法總綱、第十三條、第十七條朗朗地背了一遍,一字不漏。女醫生笑笑:能把憲法弄這麽明白的,你不精神病,誰精神病。果斷地打了一針,畢然癱軟在地。畢然此舉確實有些問題,背的東西太冷門,還要揮舞手勢、甩甩白圍巾,那樣子並不正常。所以我隻是輕鬆地笑笑,說這兄弟這段時間太焦慮了,養一養就好。當下跟他們講一些深入淺出、老少鹹宜的事情:地球是分四季的。他們冷冷地看著我,不是很信任。我耐心地用拳頭示意:你看,地球之所以有四季,是因為它有傾斜度,陽光不能正正地照在它身上,加上公轉,就分了四季,但赤道附近地區除外。他們還是看著我不說話,可能這個也稍嫌空洞,所以我拖過桌上的紙筆,畫了一個鴨梨:我是一位地理學家,看,地球也不是正圓形的,其實是鴨梨形的……他們哦了一聲,看來有效,所以我決心風趣一些:為什麽我們生活中鴨梨這麽大,看,地球是鴨梨狀的,鴨梨……女醫生說:你這情況我見多了,鴨梨再大,也不用連說十四遍。果斷地給我打了一針。■■■後來才知道,像我這樣的情況確實很多,來的人都說自己沒病,可你一個精神病人怎能證明自己不是精神病,這在邏輯上說不通。越說自己沒病,反而證明病得越重。可他們還是執著地證明著自己,有背九九乘法表的,有背圓周率小數點後麵一千多位的,有用中英雙語朗誦《我有一個夢》的,有做高等奧數題的,有用煙盒製作簡易熱氣球的,還有一個熟練地左手畫圈,右手畫方,證明自己根本沒精神分裂症……他們分別被診斷出有強迫症、失控症、抑鬱狂躁症,那個既能畫圈又能畫方的被證明是分裂症重度4級,要是達到重度5級,這人就會犯


    那個女醫生喜歡提問,比如太陽是什麽顏色的。我答太陽是金色的。她就讓男護士啪啪打我。因為,其實正確答案是黑色的,總盯著太陽看,最終必眼前發黑。她還會從我的聲音裏分析內心,如有問題,又會讓男護士打。這些事情開始我是不知道的,碰到白大夫才知道無數正確答案,讓我縮短了很多不必要的過程。


    那天放風時,我經過醫生辦公室,一個戴著口罩的醫生叫住我,問我是不是李可樂。我恭敬地說是。他說別緊張,我們是正常的醫患關係,坐下談。


    刷地,消失了。女醫生倒沒讓男護士打我,嚴厲地要求以後不準跟這老瘋子說話。我使勁點頭。可自此以後,瘋子時時在轉角處等著我,瘋瘋癲癲說一些話,並自稱白大哥。說他在天安門下麵發現一處寶藏,這秘密隻有他一個人知道,比如白大哥會穿牆術,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哪天帶你去趟日本島……也有一兩句清醒的話:要瘋,比瘋子還瘋。我認為他就是裝瘋,可又不像,有次看男護士打他,他嗬嗬笑著,瞳孔一點沒縮小,以我精神病的經驗,正常人凡挨打時瞳孔定縮小,瘋子不會。不過他挨打的次數遠遠少於其他病人,院長似乎對他網開一麵,有時連早操也不讓他參加。他是一個不一般的瘋子,說過的話,我也銘記在心,暗中操練。我想出去,隻有裝像了才能出去,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不到半個月,我就表現得讓院長和女醫生相當滿意。那天在柵欄牆邊練習走正步,大家整齊劃一地走著,我突然停下,院長嚴厲地問怎麽回事。我不語,男護士小跑過來,我大聲喊他站住,威嚴地指著地下的柵欄影子說:你和那些傻逼一樣,懂不懂交通規則,斑馬線,斑馬線,行人的生命線。有一天林肯把飯弄灑了,院長讓列隊觀看男護士責罰林肯,林肯拚命躲閃,院長就上去教育他:上帝說別人打你的左臉,你就得迎上你的右臉。大家都點頭稱是,我突然在隊列中說:放屁,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病友們見我頂撞,很害怕,院長卻對我另眼相加,認為我有很大進步,獎我一麵小紅旗。還有食堂發包子,我把包子往地下一扔,生氣地說:都他媽長這麽多皺紋了,老實說,多少天沒給它做麵膜了。以及出太陽,我光腳跳到地裏,說要進行光合作用,等會再來點化肥就可以收割了。感謝畢然這詩呆子,他的詩給了我很多精神病靈感。女醫生說詩人更精神病,可能真有點道理。進來以後從未看到過畢然,我懷疑他要麽被打死了,要麽真瘋了。我識時務便不再挨打,病友也跟我熟絡了。我在精神病院越來越自如,還可單獨在柵欄邊放風,可越自如,越孤獨。我真的想逃出去。[進入下一頁][進入上一頁]點擊此處可網購:1、當當網購地址有簽名版2、卓越網購地址有簽名版


    他除口罩外還專門戴了醫生的白帽子,著裝比女醫生正規,語氣也柔和,我放心地坐下來。他自我介紹姓白,叫白大夫就可以了。他說了解一些我進院的情況,鼓勵我要積極治療,爭取早日出院。話雖不多,卻是我進來後聽到的第一句人話,心頭一熱,甚是感動。


    刷地,消失了。女醫生倒沒讓男護士打我,嚴厲地要求以後不準跟這老瘋子說話。我使勁點頭。可自此以後,瘋子時時在轉角處等著我,瘋瘋癲癲說一些話,並自稱白大哥。說他在天安門下麵發現一處寶藏,這秘密隻有他一個人知道,比如白大哥會穿牆術,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哪天帶你去趟日本島……也有一兩句清醒的話:要瘋,比瘋子還瘋。我認為他就是裝瘋,可又不像,有次看男護士打他,他嗬嗬笑著,瞳孔一點沒縮小,以我精神病的經驗,正常人凡挨打時瞳孔定縮小,瘋子不會。不過他挨打的次數遠遠少於其他病人,院長似乎對他網開一麵,有時連早操也不讓他參加。他是一個不一般的瘋子,說過的話,我也銘記在心,暗中操練。我想出去,隻有裝像了才能出去,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不到半個月,我就表現得讓院長和女醫生相當滿意。那天在柵欄牆邊練習走正步,大家整齊劃一地走著,我突然停下,院長嚴厲地問怎麽回事。我不語,男護士小跑過來,我大聲喊他站住,威嚴地指著地下的柵欄影子說:你和那些傻逼一樣,懂不懂交通規則,斑馬線,斑馬線,行人的生命線。有一天林肯把飯弄灑了,院長讓列隊觀看男護士責罰林肯,林肯拚命躲閃,院長就上去教育他:上帝說別人打你的左臉,你就得迎上你的右臉。大家都點頭稱是,我突然在隊列中說:放屁,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病友們見我頂撞,很害怕,院長卻對我另眼相加,認為我有很大進步,獎我一麵小紅旗。還有食堂發包子,我把包子往地下一扔,生氣地說:都他媽長這麽多皺紋了,老實說,多少天沒給它做麵膜了。以及出太陽,我光腳跳到地裏,說要進行光合作用,等會再來點化肥就可以收割了。感謝畢然這詩呆子,他的詩給了我很多精神病靈感。女醫生說詩人更精神病,可能真有點道理。進來以後從未看到過畢然,我懷疑他要麽被打死了,要麽真瘋了。我識時務便不再挨打,病友也跟我熟絡了。我在精神病院越來越自如,還可單獨在柵欄邊放風,可越自如,越孤獨。我真的想逃出去。[進入下一頁][進入上一頁]點擊此處可網購:1、當當網購地址有簽名版2、卓越網購地址有簽名版


    白大夫看了看我的頭發,很關切的樣子,起身拔了一根,發叉了。他說:其實你病情根本不重,隻是有些焦慮,德國最新精神緩解方法是不主張服藥的,更不主張非人道的電療,你看這根發叉的頭發,證明大腦皮層電解製過少,多吃點豆質品,這包蠶豆拿回房裏吃,別讓病友看到了。


    白大夫拍著我的腦袋,溫暖的手。我哇地哭了,自出生以來,除我媽外,沒人對我這麽好過,更別說在這恐怖的醫院裏。他坐在桌前,思考了一下,刷刷地開了一個處方,交給我說這是平時要注意的事項。我裝進兜裏。


    刷地,消失了。女醫生倒沒讓男護士打我,嚴厲地要求以後不準跟這老瘋子說話。我使勁點頭。可自此以後,瘋子時時在轉角處等著我,瘋瘋癲癲說一些話,並自稱白大哥。說他在天安門下麵發現一處寶藏,這秘密隻有他一個人知道,比如白大哥會穿牆術,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哪天帶你去趟日本島……也有一兩句清醒的話:要瘋,比瘋子還瘋。我認為他就是裝瘋,可又不像,有次看男護士打他,他嗬嗬笑著,瞳孔一點沒縮小,以我精神病的經驗,正常人凡挨打時瞳孔定縮小,瘋子不會。不過他挨打的次數遠遠少於其他病人,院長似乎對他網開一麵,有時連早操也不讓他參加。他是一個不一般的瘋子,說過的話,我也銘記在心,暗中操練。我想出去,隻有裝像了才能出去,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不到半個月,我就表現得讓院長和女醫生相當滿意。那天在柵欄牆邊練習走正步,大家整齊劃一地走著,我突然停下,院長嚴厲地問怎麽回事。我不語,男護士小跑過來,我大聲喊他站住,威嚴地指著地下的柵欄影子說:你和那些傻逼一樣,懂不懂交通規則,斑馬線,斑馬線,行人的生命線。有一天林肯把飯弄灑了,院長讓列隊觀看男護士責罰林肯,林肯拚命躲閃,院長就上去教育他:上帝說別人打你的左臉,你就得迎上你的右臉。大家都點頭稱是,我突然在隊列中說:放屁,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病友們見我頂撞,很害怕,院長卻對我另眼相加,認為我有很大進步,獎我一麵小紅旗。還有食堂發包子,我把包子往地下一扔,生氣地說:都他媽長這麽多皺紋了,老實說,多少天沒給它做麵膜了。以及出太陽,我光腳跳到地裏,說要進行光合作用,等會再來點化肥就可以收割了。感謝畢然這詩呆子,他的詩給了我很多精神病靈感。女醫生說詩人更精神病,可能真有點道理。進來以後從未看到過畢然,我懷疑他要麽被打死了,要麽真瘋了。我識時務便不再挨打,病友也跟我熟絡了。我在精神病院越來越自如,還可單獨在柵欄邊放風,可越自如,越孤獨。我真的想逃出去。[進入下一頁][進入上一頁]點擊此處可網購:1、當當網購地址有簽名版2、卓越網購地址有簽名版


    突然外麵傳出一聲厲喝:白瘋子,你又溜進來冒充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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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醫生瞪著三角眼衝進來,把那白大夫的口罩帽子統統扯下來,花白的頭發,雜亂的胡須,一雙眼睛賊溜溜的。那老瘋子,讓付市長下不了台又被我無意擋住的老瘋子。我居然被這個瘋子晃點到感動落淚,原來他是這裏的。


    隻見老瘋子嘿嘿笑著,刷地,消失了。


    刷地,消失了。女醫生倒沒讓男護士打我,嚴厲地要求以後不準跟這老瘋子說話。我使勁點頭。可自此以後,瘋子時時在轉角處等著我,瘋瘋癲癲說一些話,並自稱白大哥。說他在天安門下麵發現一處寶藏,這秘密隻有他一個人知道,比如白大哥會穿牆術,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哪天帶你去趟日本島……也有一兩句清醒的話:要瘋,比瘋子還瘋。我認為他就是裝瘋,可又不像,有次看男護士打他,他嗬嗬笑著,瞳孔一點沒縮小,以我精神病的經驗,正常人凡挨打時瞳孔定縮小,瘋子不會。不過他挨打的次數遠遠少於其他病人,院長似乎對他網開一麵,有時連早操也不讓他參加。他是一個不一般的瘋子,說過的話,我也銘記在心,暗中操練。我想出去,隻有裝像了才能出去,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不到半個月,我就表現得讓院長和女醫生相當滿意。那天在柵欄牆邊練習走正步,大家整齊劃一地走著,我突然停下,院長嚴厲地問怎麽回事。我不語,男護士小跑過來,我大聲喊他站住,威嚴地指著地下的柵欄影子說:你和那些傻逼一樣,懂不懂交通規則,斑馬線,斑馬線,行人的生命線。有一天林肯把飯弄灑了,院長讓列隊觀看男護士責罰林肯,林肯拚命躲閃,院長就上去教育他:上帝說別人打你的左臉,你就得迎上你的右臉。大家都點頭稱是,我突然在隊列中說:放屁,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病友們見我頂撞,很害怕,院長卻對我另眼相加,認為我有很大進步,獎我一麵小紅旗。還有食堂發包子,我把包子往地下一扔,生氣地說:都他媽長這麽多皺紋了,老實說,多少天沒給它做麵膜了。以及出太陽,我光腳跳到地裏,說要進行光合作用,等會再來點化肥就可以收割了。感謝畢然這詩呆子,他的詩給了我很多精神病靈感。女醫生說詩人更精神病,可能真有點道理。進來以後從未看到過畢然,我懷疑他要麽被打死了,要麽真瘋了。我識時務便不再挨打,病友也跟我熟絡了。我在精神病院越來越自如,還可單獨在柵欄邊放風,可越自如,越孤獨。我真的想逃出去。[進入下一頁][進入上一頁]點擊此處可網購:1、當當網購地址有簽名版2、卓越網購地址有簽名版


    女醫生倒沒讓男護士打我,嚴厲地要求以後不準跟這老瘋子說話。我使勁點頭。


    刷地,消失了。女醫生倒沒讓男護士打我,嚴厲地要求以後不準跟這老瘋子說話。我使勁點頭。可自此以後,瘋子時時在轉角處等著我,瘋瘋癲癲說一些話,並自稱白大哥。說他在天安門下麵發現一處寶藏,這秘密隻有他一個人知道,比如白大哥會穿牆術,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哪天帶你去趟日本島……也有一兩句清醒的話:要瘋,比瘋子還瘋。我認為他就是裝瘋,可又不像,有次看男護士打他,他嗬嗬笑著,瞳孔一點沒縮小,以我精神病的經驗,正常人凡挨打時瞳孔定縮小,瘋子不會。不過他挨打的次數遠遠少於其他病人,院長似乎對他網開一麵,有時連早操也不讓他參加。他是一個不一般的瘋子,說過的話,我也銘記在心,暗中操練。我想出去,隻有裝像了才能出去,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不到半個月,我就表現得讓院長和女醫生相當滿意。那天在柵欄牆邊練習走正步,大家整齊劃一地走著,我突然停下,院長嚴厲地問怎麽回事。我不語,男護士小跑過來,我大聲喊他站住,威嚴地指著地下的柵欄影子說:你和那些傻逼一樣,懂不懂交通規則,斑馬線,斑馬線,行人的生命線。有一天林肯把飯弄灑了,院長讓列隊觀看男護士責罰林肯,林肯拚命躲閃,院長就上去教育他:上帝說別人打你的左臉,你就得迎上你的右臉。大家都點頭稱是,我突然在隊列中說:放屁,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病友們見我頂撞,很害怕,院長卻對我另眼相加,認為我有很大進步,獎我一麵小紅旗。還有食堂發包子,我把包子往地下一扔,生氣地說:都他媽長這麽多皺紋了,老實說,多少天沒給它做麵膜了。以及出太陽,我光腳跳到地裏,說要進行光合作用,等會再來點化肥就可以收割了。感謝畢然這詩呆子,他的詩給了我很多精神病靈感。女醫生說詩人更精神病,可能真有點道理。進來以後從未看到過畢然,我懷疑他要麽被打死了,要麽真瘋了。我識時務便不再挨打,病友也跟我熟絡了。我在精神病院越來越自如,還可單獨在柵欄邊放風,可越自如,越孤獨。我真的想逃出去。[進入下一頁][進入上一頁]點擊此處可網購:1、當當網購地址有簽名版2、卓越網購地址有簽名版


    可自此以後,瘋子時時在轉角處等著我,瘋瘋癲癲說一些話,並自稱白大哥。說他在天安門下麵發現一處寶藏,這秘密隻有他一個人知道,比如白大哥會穿牆術,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哪天帶你去趟日本島……也有一兩句清醒的話:要瘋,比瘋子還瘋。


    我認為他就是裝瘋,可又不像,有次看男護士打他,他嗬嗬笑著,瞳孔一點沒縮小,以我精神病的經驗,正常人凡挨打時瞳孔定縮小,瘋子不會。不過他挨打的次數遠遠少於其他病人,院長似乎對他網開一麵,有時連早操也不讓他參加。他是一個不一般的瘋子,說過的話,我也銘記在心,暗中操練。我想出去,隻有裝像了才能出去,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不到半個月,我就表現得讓院長和女醫生相當滿意。


    那天在柵欄牆邊練習走正步,大家整齊劃一地走著,我突然停下,院長嚴厲地問怎麽回事。我不語,男護士小跑過來,我大聲喊他站住,威嚴地指著地下的柵欄影子說:你和那些傻逼一樣,懂不懂交通規則,斑馬線,斑馬線,行人的生命線。


    擊鼓傳花。我們圍坐成一圈,仰頭看著女醫生,她說:看,這是鼓,這是鼓棰,鼓一停你們就得停下來,誰不停,就不準曬舌頭。我們嚴肅地點點頭,不準曬舌頭是件很丟臉的事情,我們都是精神病人,大家有所不知,精神病其實是因為舌頭上有細菌,有細菌當然會亂講話,要是曬幹、熨燙再整理好,就正常了。否則永遠會被外麵的人看不起。上次馬丁就拒絕曬舌頭,還亂講什麽這裏是集中營,我們也都沒有病……被罰在雨地裏洗了一天的淋浴。我們怎麽可能沒病呢?這裏又怎會是集中營呢?要是沒病怎會天天吃藥,這裏是上釘維樂園,專為上訪戶釘子戶維權戶排憂解難。馬丁太不像話了,看來病得不輕,早知道那次淋浴連浴波都不給用,他不配。正想著,女醫生開始敲鼓了,我們一個一個傳遞著花,表情肅穆,生怕鼓停的時候花正好落在自己手裏,那就沒晚飯吃了。第一次停,花不在我手裏。第二次停,花還沒落在我手裏。看來最近晚上我偷練是有進步的。第三次又敲響了,傳到我手裏,我沉著地把花遞到下一人手裏時,鼓停了。那個人說花在我手裏,我亮開雙手,說不在。他偏說在。我偏說不在……女醫生走過來看了看,斷定在我手裏,說我耍賴還要罰我不準曬舌頭。我大喊大叫說偏曬偏曬,把舌頭衝著燈泡伸得老長。一幫人都衝過來捂我的嘴,憤憤地說我把燈泡都舔熄了。一片漆黑。我知道他們弄錯了,現在是白天,沒開燈。我還知道為什麽一片漆黑,他們把一個鐵皮桶扣在我腦袋上,密不透風。我其實是裝的,在上釘維樂園,隻有真正的精神病才可以出院,這樣不久就可以又送回來,我在打掃廁所時偷聽到過院長打電話,他說送出去、送回來,這才叫可持續性創收。而正常的不準出去,一方麵出去會亂講話,另一方麵就違反了跟拆遷辦簽的約,得罰一賠二,也就是說放出去一個正常的,得培養兩個不正常的。我得把自己弄瘋,才有出頭之日。一開始並不知道這個規矩,那天被救護車送到樂園,畢然已醒了,聲嘶力竭地說自己不是精神病,說自己是個詩人。詩人,女醫生皺著眉頭說詩人更是精神病。畢然罵她侮辱詩歌,要告她,還說自己熟知各種法律……女醫生有些緊張,問他知道什麽法律。畢然當下就把憲法總綱、第十三條、第十七條朗朗地背了一遍,一字不漏。女醫生笑笑:能把憲法弄這麽明白的,你不精神病,誰精神病。果斷地打了一針,畢然癱軟在地。畢然此舉確實有些問題,背的東西太冷門,還要揮舞手勢、甩甩白圍巾,那樣子並不正常。所以我隻是輕鬆地笑笑,說這兄弟這段時間太焦慮了,養一養就好。當下跟他們講一些深入淺出、老少鹹宜的事情:地球是分四季的。他們冷冷地看著我,不是很信任。我耐心地用拳頭示意:你看,地球之所以有四季,是因為它有傾斜度,陽光不能正正地照在它身上,加上公轉,就分了四季,但赤道附近地區除外。他們還是看著我不說話,可能這個也稍嫌空洞,所以我拖過桌上的紙筆,畫了一個鴨梨:我是一位地理學家,看,地球也不是正圓形的,其實是鴨梨形的……他們哦了一聲,看來有效,所以我決心風趣一些:為什麽我們生活中鴨梨這麽大,看,地球是鴨梨狀的,鴨梨……女醫生說:你這情況我見多了,鴨梨再大,也不用連說十四遍。果斷地給我打了一針。■■■後來才知道,像我這樣的情況確實很多,來的人都說自己沒病,可你一個精神病人怎能證明自己不是精神病,這在邏輯上說不通。越說自己沒病,反而證明病得越重。可他們還是執著地證明著自己,有背九九乘法表的,有背圓周率小數點後麵一千多位的,有用中英雙語朗誦《我有一個夢》的,有做高等奧數題的,有用煙盒製作簡易熱氣球的,還有一個熟練地左手畫圈,右手畫方,證明自己根本沒精神分裂症……他們分別被診斷出有強迫症、失控症、抑鬱狂躁症,那個既能畫圈又能畫方的被證明是分裂症重度4級,要是達到重度5級,這人就會犯


    有一天林肯把飯弄灑了,院長讓列隊觀看男護士責罰林肯,林肯拚命躲閃,院長就上去教育他:上帝說別人打你的左臉,你就得迎上你的右臉。大家都點頭稱是,我突然在隊列中說:放屁,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病友們見我頂撞,很害怕,院長卻對我另眼相加,認為我有很大進步,獎我一麵小紅旗。


    還有食堂發包子,我把包子往地下一扔,生氣地說:都他媽長這麽多皺紋了,老實說,多少天沒給它做麵膜了。以及出太陽,我光腳跳到地裏,說要進行光合作用,等會再來點化肥就可以收割了。感謝畢然這詩呆子,他的詩給了我很多精神病靈感。女醫生說詩人更精神病,可能真有點道理。


    反人類罪,對世界安全危害極大,比如本·拉登。我目睹他們撞牆、哭喊、咬人甚至越獄,翻過電網牆時被彈了下來,大小便失禁,走起路來一長一短手還抽筋,經過所有的努力,他們終於看上去很精神病了。漸漸地,大家都不哭不鬧,統一起床、出操、吃飯、做遊戲,在通道等待護士輸入密碼開門,也都安安靜靜,不再出現辱罵或企圖抓扯護士的行為。我們的護士都是男的,身材都很二虎,腰間還有一個可以啪啪發藍光的棒子,點上來身體就軟軟的,還會尿尿。我覺得僅從這一點,男護士就比隻有鐵釺的二虎高級得多。這樣,從證明自己沒病,到抓狂、越獄,到安安靜靜……幾個療程,一些人就開始出現可喜的療效:神神秘秘地問室友,你猜我是誰,嘿,亞伯拉罕·林肯。或對著牆盯許久,不耐煩地說:我媽怎麽還不下車,肯定又坐過站了。我經曆了一些過程,那天被女醫生打針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一間有鐵柵欄的屋子裏,還綁了幾根白色的帶子,我大喊大叫,罵瑪勒戈壁,罵日弄熊貨龜兒子丟你老母,老子才不是精神病,你們用這種辦法收拾釘子戶,老子要告到中央。進來兩個男護士,藍色啪啪的,我掙紮幾下,褲子濕濕的睡著了。醒來時才發現屋子裏有幾個人,一個站在窗台那裏認真地抖動雙臂,嘴裏還說:咦,今天空氣濕度太大,不利飛行;一個擺弄著空煙盒,仔細係著一些繩索:係數又沒算準;還有一個悲憫地盯著我:你醒了,受苦了。這人稍正常些,我便向他點點頭,這人臉色突然變得很瘋狂,衝上來十指如戟要抓我,厲聲問:你是誰派來害我的……對我瘋狂吐口水。我嚇得要死,好在他的十指隻是淩空地抓,並不觸及我的身體。過了一會兒,他垂頭喪氣地說:你穿了防彈衣,下次趁你洗澡再抓死你。那兩個人還在飛翔和算係數,對這一切充耳不聞。我魂飛魄散,不知哪天就命喪此處。室友還來不及害死我,男護士卻經常打我,每當我想證明自己沒病,他們就要打我,把我舉到門框上,用那個鉤倒掛著我,打我,取下來時我眼睛充血,雙腳浮腫。有時也讓病友來打我,給我戴上鐵皮桶,再打我,鐵皮桶哐哐的,每回打了之後,我都會失聰半個多小時。不到一周,我渾身是傷,精神恍惚,晚上時時從夢中醒來。那個女醫生喜歡提問,比如太陽是什麽顏色的。我答太陽是金色的。她就讓男護士啪啪打我。因為,其實正確答案是黑色的,總盯著太陽看,最終必眼前發黑。她還會從我的聲音裏分析內心,如有問題,又會讓男護士打。這些事情開始我是不知道的,碰到白大夫才知道無數正確答案,讓我縮短了很多不必要的過程。那天放風時,我經過醫生辦公室,一個戴著口罩的醫生叫住我,問我是不是李可樂。我恭敬地說是。他說別緊張,我們是正常的醫患關係,坐下談。他除口罩外還專門戴了醫生的白帽子,著裝比女醫生正規,語氣也柔和,我放心地坐下來。他自我介紹姓白,叫白大夫就可以了。他說了解一些我進院的情況,鼓勵我要積極治療,爭取早日出院。話雖不多,卻是我進來後聽到的第一句人話,心頭一熱,甚是感動。白大夫看了看我的頭發,很關切的樣子,起身拔了一根,發叉了。他說:其實你病情根本不重,隻是有些焦慮,德國最新精神緩解方法是不主張服藥的,更不主張非人道的電療,你看這根發叉的頭發,證明大腦皮層電解製過少,多吃點豆質品,這包蠶豆拿回房裏吃,別讓病友看到了。白大夫拍著我的腦袋,溫暖的手。我哇地哭了,自出生以來,除我媽外,沒人對我這麽好過,更別說在這恐怖的醫院裏。他坐在桌前,思考了一下,刷刷地開了一個處方,交給我說這是平時要注意的事項。我裝進兜裏。突然外麵傳出一聲厲喝:白瘋子,你又溜進來冒充醫生。女醫生瞪著三角眼衝進來,把那白大夫的口罩帽子統統扯下來,花白的頭發,雜亂的胡須,一雙眼睛賊溜溜的。那老瘋子,讓付市長下不了台又被我無意擋住的老瘋子。我居然被這個瘋子晃點到感動落淚,原來他是這裏的。隻見老瘋子嘿嘿笑著,


    進來以後從未看到過畢然,我懷疑他要麽被打死了,要麽真瘋了。


    我識時務便不再挨打,病友也跟我熟絡了。我在精神病院越來越自如,還可單獨在柵欄邊放風,可越自如,越孤獨。我真的想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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