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喊保護釣魚島,其實我也很有這方麵的理想,可總在製訂作戰方案的階段就受挫。在一個禁止私人擁有槍支,菜刀又實名的國度,總不能舉塊石頭跟敵人硬拚吧。當然也可以為配合我軍總攻打個前站先,孤身遊過去偵察一下,可最近又禁海了,稍不留神就被世代交好的某國海軍綁了肉票。後來大家就改在網上隔空叫罵,罵著罵著就變成了國人之間的對罵??和每一次一樣。所以,不要以為保護得了那個島,其實你隻保護得了一個鳥。


    然後某部再次強烈要求日方道歉、道歉、必須道歉,可日本人說我不道歉、不道歉、就不道歉。某部又要求日方賠償,日方說我不賠償不賠償??這樣的局麵很熟悉,就像複讀機。我覺得這個部實該改名叫抗議部,是古時候的一個兵種,不負責打仗,隻負責領一幫大嗓門跑對手營前搦陣,從趙錢孫李罵到周武鄭王,從天地玄黃罵到宇宙洪荒,敵人毫發未損,但我們主觀氣勢上已把對方主將罵到了吐血三升、氣絕而亡。


    單挑不行,罵來罵去也沒什麽用,自然要抵製日貨。我有一個開酒吧的哥們,每說起日本人就按捺不住,他說要在酒吧門口打出“日本人與狗禁止入內”的橫幅,激憤處甚至想立馬燒了街對麵那個有很多日貨的電器店。我總是陪著他,一邊喝著朝日啤酒聲討日本人,一邊通過索尼電視看球賽,再後來又聽歌手用雅馬哈琴彈唱的“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然後他就開著日產豐田回家了??這就是抵製日貨的現狀。我覺得抵製是一種態度,可以抵,但不必完全當真。你並不知兩邊老大在想什麽,小弟們抵來抵去,最後難免抵到自己。最近人民網上有人號召向日本禁運稀土,反響平平,因為日常生活中,跟老百姓有關的並不是稀土,是稀飯。


    我查過那個島的一些資料。二戰後期的北非開羅會議上,羅斯福多次說要借勝利之勢把那個本屬於中國的島還給中國,可前朝領袖蔣介石猶豫再三,表示還是由中美共管。羅斯福再次暗示還給中國,蔣介石再次表示中美共管??此情節反複上演,很像一隻丟失的錢包歸還記。連羅斯福都納悶,天下竟有拒收錢包的失主,卻要求跟別人共同擁有這個錢包。再往後蔣介石被打跑,美國人跟日本人成為戰略夥伴,本來共管的那個錢包自然歸了日本。中途也有收回錢包的動議,可有領袖說,大國就要大度嘛。這些史料說明不僅是日本人占了那個島,也是我們自己並沒有堅持那個島。


    可見國家和國家之間沒有永久的友誼,隻有永遠的博弈,你強大牛逼,地就多,隻會抗議和大嘴巴搦陣,地就少。究其實質跟混混在街頭打架是一個道理,要麽就把對方打趴下,要麽就老實裝孫子,裝孫子也沒什麽,可你沒一次敢打,還總幽怨翹起蘭花指傾訴怎被淩辱,就很沒氣質。


    整理這本雜文時,正值九一八事件八十周年。愛國者按慣例又血脈賁張,貌似當晚就要殺到日本本土。可他們並不知道,八十年前的“九一八”:短短四個多月內,128萬平方公裏、相當於日本國土3。5倍的中國東北全部淪陷,三千多萬東北父老鄉親成了亡國奴。四個月就丟掉128萬平方公裏,最快的關東大馬也跑不完全程,可這麽遼闊的黑土地忽地就沒了。三千萬東北同胞,連眼前的父老都保不住,你還那麽煽情地揚言要收複遙遠的失島?我忍不住發一條微博:紀念“九一八”最好的方式,就是想想現在和八十年前有什麽驚人相似之處;紀念“九一八”最不好的方式,就是容忍這些積患並幻想遊到那個島把所有女人強xx。我想我已說得夠愛國了,可愛國者們還是說我是賣國賊,聲淚俱下,肝腸寸斷,再次被我傷到了情感的幽門。


    我覺得這些朋友的心理結構是很好玩的,在一個你從來沒見過選票、不擁有一寸私土、見城管來襲即拔腿逃跑的地方,卻要去單挑其他的敵人。也許你是個特別精忠報國的刺身控,我隻好說:那個島,你認為是你的就該趕緊弄回來。那個島說了多年,實在有些審美疲勞。你說那妞是我的、我的,卻一直不敢上去摸一把,最後連那個妞也看不起你。


    那個島並不是屁民有能力解決的。遊過去被抓,國家還得花納稅人的錢幫你包機回家;上街抗議又阻礙交通,警察叔叔還怕你被反動勢力利用;抵製日貨,最先不幹的是政府,這正是地方財政收入很大的一宗。當然,如果愛國者誓死要收複那個島,我隻好建議:這個島最好由國家出麵解決,國家可以把這個島可視作死扛多年的一顆邊疆釘子戶,你看,拆遷辦的同誌們做了多少工作甚至用“共同開發”委以股東身份,它也堅決不從,這多沒麵子。所以必須得把這顆釘子拔下來,才好給內地釘子戶一個安慰。


    好吧,搞一搞就搞一搞,別隻敢在裏麵虎軀一震,也要敢在外麵弄得敵人菊花緊縮。技術上很簡單:給我三千城管,一夜解放釣魚島。


    雖然這跟愛國主義並無關係。


    27/09/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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