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軍事顧問團團長板著麵孔,非常生硬地對段蘇權說:“我們表示嚴正抗議!……”


    段蘇權厲顏厲色決斷說:“胡正清同誌不撤回,以示我們的正確!……”


    從195o年至1978年,中國人民在自己非常困難的情況下,向越南提供了價值200多億美元的援助,其中90%以上是無償援助。這筆錢遠遠超過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吸收外資,“借力”起飛的金額。據人民日報所公布的數字:“截至1989年底,外國投資者在華實際投入金額154億美元,興辦中外合資、中外合作、外國獨資企業2萬餘家……”此外,中國還向越南派出各類經濟。技術專家顧問2萬多人,還提供了機車、汽車、船舶、鋼材、煤炭、石油產品、藥品,以及勒緊褲帶節省卜的糧食、布匹、各種生活必需品!


    為支援越南人民的抗美救國戰爭,中國先後派出32萬精銳部隊入越參戰,作出了巨大犧牲!


    中國政府和中國人民履行了自己的諾言——不惜作出最大的民族犧牲。


    為此,胡誌明主席對中國人民留下如此深厚的感情,逝世前講的全是漢語。他反反複複他說:中國革命的經驗和中國人民的援助,“這是我們越南革命者應該牢記和感謝的。


    他擔心黨內的反華勢力,反複要求越南人民和越南勞動黨“不要忘記這一曆史真理!”


    曾經入越參戰的某部宣傳處副處長潘景洪同誌對當年情景有這樣一段敘述:——在廣西寧明,我們把紅帽徽紅領章摘下來,軍衣打包,簽上姓名和家庭地址,收物人姓名,準備犧牲。我們出友誼關,換上越軍軍服,在關口宣誓。各連由指導員率領宣誓,群情激昂,沒有怕死的。特別是一些幹部子弟,因為父母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打倒,有所謂“政治問題”,不叫去。他們又哭又鬧,寫血書,死活要求入越參戰,光是我們一個連隊就有這樣4個幹部子弟,誰見了那情景都不能不熱淚哽咽,血沸周身……我們去瞻仰了陣地附近的烈士墓,那是前幾批援越犧牲的戰友們的墓,碑上有有姓名、籍貫。職務和犧牲年月日.他們來自祖國的五湖四海,如今都安息在異國他鄉。我當時數了數,是97座墓,還有3個水泥坑是調空的。我們大家都指著那水泥坑宣誓一樣搶著說:”這個坑是留給我的。”那時我們隻有一個心思:做國際主義戰士;為越南人民的解放而獻身。……然而,就在潘景洪所敘述的那個“做國際主義戰士,為越南人民的解放而獻身”的同一時期,中越關係上也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遠山、近村、叢林全都朦朦朧朧。罩上黑紗;星星和月亮被混沌一片不分層次的雲霧遮蔽。四周圍越黑得沉重,舞台上的燈光便越顯得輝煌;四周圍越靜得驚心,舞台上便越顯得熱烈感人。


    段蘇權陪同越南顧問總團團長、越南勞動黨中央委員阮仲永坐在前排正中的馬紮上,目不轉睛地望著台上。那些“飛奪滬定橋”的勇士們一個個淩空躍起,翻著令人眼花繚亂的斛鬥,使坐在他們身後的那些越南士兵全看得張嘴結舌,目瞪口呆。(事後,有不少人曾跑到後台看演員,帶著崇敬和神秘感小聲問:”你,你們是人還是神?”)當掌聲雷鳴般地響起來時,段蘇權才深深透出一口氣。


    演出太精彩了,“豐收舞”、“洗衣舞”、“南方來信”、“飛奪滬定橋”……幾乎每個節目都在經久不息的暴風驟雨般的掌聲中重演一次。段蘇權為來自祖國的親人感到驕傲,臉上浮出一絲孩子般的甜蜜蜜的微笑。


    這是:1966年11月25日夜。


    雲南省歌舞團在寮中央和地方的演出,場場爆滿。有的老撾群眾翻7座大山,涉35條溪流。追蹤100多裏路,又等候4天,就為了看一場演出!演出增強了中老兩國人民和軍隊的戰鬥友誼,獲得老撾領導人的高度讚揚和評價。按計劃,歌舞團應當回國了。但是,越南顧問團發出邀請,要求為其機關及5萬部隊演出5常今夜是第一常謝幕了。段蘇權帶著輕鬆喜悅的心情陪同阮仲永走上舞台,同演員一一握手。台下的指戰員們都立起身,頗有節奏地鼓著掌。當段蘇權朝台下轉身鼓掌時,卻見到一名越南幹部揚起雙臂,指揮戰士們唱起歌:“金星紅旗迎風飄揚——唱!”


    掌聲停止了,台下響起整齊洪亮的《胡誌明頌》。段蘇權鼓掌的節奏剛與《胡誌明頌》的旋律取一致,台上的中國男高音獨唱演員高保年忽然轉身,指揮全團演員放開了喉嚨:“大海航行靠舵手——唱!”


    現場頓時亂了。台上唱毛澤東,台下唱胡誌明,台下人多,台上有擴音器而且都是歌唱的“精兵強將”,聲勢大小差不多,可說旗鼓相當。雙方你唱你的詞,我唱我的調,表麵像對歌一樣熱烈。但實際上任何人都不難感覺到。雙方都是憋了一股勁、一種情緒,在暗地裏較量、衝突、鬥爭……段蘇權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眉頭稍稍攏緊,剛才觀看演出的愉快現在被一種擔憂和不安所替代。


    第二天下午,段蘇權正在翻閱香農聯合工作組的匯報材料,警衛員報告:“首長,越南軍事顧問團陳團長來了。”


    段蘇權放下材料出迎。越南軍事顧問團團長陳遠飛已經來到門口。


    “老段同誌,打攪你了埃”陳遠飛一邊握手一邊說。這種過分的客氣包含了不自然的嚴肅。直覺告訴段蘇權可能有什麽不愉快的事情要發生。


    “說哪裏話,太客氣了。”段蘇權拉著陳遠飛的手請他入座,幫他沏茶水,一邊問:“有什麽事嗎?”


    陳遠飛臉上已經沒了笑容,顯出嚴肅認真的態度:“我代表越南顧問團向你談一件事情,這次中國雲南省歌舞團為我們越南顧問團及部隊演出,公開寫出一條反革命標語。”


    段蘇權心裏咯噔一下,陳遠飛已經將一張紙遞過來。段蘇權展開認真看去:“我們必須堅持真理。而真理必須旗幟鮮明。我們共產黨人從來認為隱瞞自己的觀點是可恥的。”


    段蘇權籲口氣,平靜地望住陳遠飛:“你們誤會了吧?


    這是毛主席的語錄。”


    “這是一條有害於越中兩國團結的標語!”陳遠飛語氣強硬,“而且標語掛在我們平時掛胡俏伯像的地方,為此我們顧問團召開了團黨委會。決定由我向你們提出嚴正抗議。”


    段蘇權的特點就是越遇大事越有靜氣。直等陳遠飛把話講完,才不慌不忙,用一種平心靜氣的聲音回答:“這是一條毛主席語錄。在事情未調查清之前,我暫時不能接受你們的抗議。”


    “希望你們能調查清楚,嚴肅處理。”陳遠飛說罷。勉強對段蘇權笑笑,便起身告辭。


    段蘇權將情況同工作組黨委副書記粱文瑛談了,決定派人召回歌舞團於團長及負責歌舞團活動的工作組成員胡正清,向工作組黨委會匯報事件經過。


    已經夜裏12點了。胡正清和於團長還未回來。段蘇權臉上不露聲色,心裏還是感覺沉甸甸。想起胡正清,便記起胡正清進過的兩件事。


    一次,胡正清和越南同誌喝酒,一個林顧問酒後叫喊:“我早就想回家了,根本不想在這裏幹!巴特寮的一個營級幹部還不如越南的一個排長,打起仗來全靠我們給他指揮。”


    另一個阮顧問見林顧問醉話出格,忙打圓場:“越老在抗法時期就是一個支部,有著特殊關係,現在,老撾的一切大政方針還都要經過我們河內,“這一點也證明了兩國的特殊關係,所以他今天說話比較隨便……”其實,清醒的話比醉話更暴露了其想做印度支那王的麵目。


    另一次,胡正清同越南顧問團保衛科李科長下中國象棋。下到中盤,李科長的過河卒又回頭吃掉胡正清一個馬。


    胡正清說:“過河卒不能回頭。”李科長說:“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往回跑,這就是我們越南特工隊的戰術!”胡正清苦笑:“我們總結出的戰術交給你們,你們拿來就先對付我們啊?”棋下到終盤。胡正清用車迎頭將軍,自以為贏,卻不料李科長的相飛過河沿,吃掉了胡正清的車。胡正清忙喊:“相不許過河,你怎麽過河吃我的車?”李科長不屑地撇下嘴:“嘿嘿,這就好比我們越南軍隊到達老撾一樣,從來就不受楚河漢界的限製。”


    胡正清麵對這種“霸權主義”的“祺藝”,隻有拱手認輸,氣得一夜沒睡著……“零點20分,胡正清和於團長終於應召趕回來。


    段蘇權提了一盞小馬燈迎出來,把他們引進會議室。


    “你們辛苦了。“段蘇權為兩位同誌徹熱茶:“今天下午,不,是昨天下午。已經過12點了。”段蘇權看一眼表糾正說:“昨天下午陳遠飛代表顧問回來抗議你們寫了一條有害於越中兩國團結的標語,這是一起值得重視的事件,所以連夜把你們召回。”


    “他們無理挑釁,那是毛主席語錄!”胡正清義憤他說:“從一開始他們就處處刁難……”“現在晚了。”段蘇權作個手勢,讓兩位同誌沉住氣。


    “你門先好好休息一下。天亮後開黨委會,聽取你們的匯報。”


    “好的。”胡正清說,“也請老段好好休息,這件事理在我們!”


    早飯後。工作組黨委書記段蘇權,副書記梁文瑛,委員李力、孫丕榮、李文政等同誌按時來到會議室,紛紛同胡正清和於團長握手問候。


    大家坐好,會議便開始了。


    首先由胡正清匯報事件經過,於團長做補充。


    “25日我們應邀為越南顧問團演出,第一場演出他們就橫生枝節,揭開了假友好的麵紗。”胡正清喝口茶水,平靜一下情緒,開始介紹:“事件是這樣發生的……”因為是來老撾慰問演出,歌舞團出國前,曾準備了一些蘇發努馮主席畫像和毛主席像章,打算贈給觀眾,作為紀念。歌舞團在國內剛經曆了4個月“文化大革命”,宣傳毛澤東思想的熱情很高。我為了不致挫傷小將們的熱情,又不把毛澤東思想強加於人,便采取了折衷辦法:將毛主席像章和蘇發努馮主席畫像放在演出場的一張桌子上,用中越兩國文字寫著:“中國雲南省歌舞團慰問演出紀念,請隨意自取”正在布置,越南軍事顧問團宣傳科幹事轉過來,看了看就匆匆走了。


    過了一會兒.顧問團政冶部副主任鵬錫找我談工作。一坐下來就非常嚴肅他說:“毛主席是中國人民的偉大領袖。


    越南人民的朋友,我們一向尊敬毛主席!”


    這麽嚴肅他講這番話,我估計他要談什麽事情,就很禮貌他說:“胡伯伯是越南人民的領袖,全中國人民也非常尊敬他。鵬錫副主任找我有什麽事情要商量嗎?”


    “是的,顧問團的首長委托我接待同誌加兄弟!”鵬錫把“同誌加兄弟”咬得很重,“我的接待工作有什麽缺點,請不要客氣提出批評,以便改進。”


    我有些困惑不解,語氣不對勁呀?莫非歌舞團個別人對接待工作不滿,講了怪話?我忙說:“中國有句話,叫做賓至如歸。我們來到顧問團,確有這樣感受。謝謝同誌們的熱情接待,沒有什麽意見。”


    鵬錫沒等我把話說完就拿出一枚毛主席像章放在桌子上,然後說:“毛主席是中國人民的領袖,贈送毛主席像章是一個十分嚴肅的問題。因此,我建議歌舞團將毛主席像章統一贈給我們,然後由我們代為轉送有成績的戰士。”


    我說:“可以,尊重鵬錫同誌的意見,我們就在開幕式上將這批像章統一贈送給越南同誌,請您安排吧。”


    事後,我們將原來布置好了的自取紀念品的台子拆掉了,等鵬錫的統一安排。但他始終沒安排。我們也沒有堅持,這事就算不了了之。


    離演出隻有一小時了,歌舞團的全體同誌都在緊張幫助舞美組裝台,我和於團長站在一旁督促,可是鵬錫又來找事了。


    “我們阮團長要來出席開幕式,咱們是不是把演出程序研究一下呢?”鵬錫說話時眼珠一個勁轉,就是不正常看我。


    像有什麽隱私。


    “好吧,”我把原來同他們宣傳幹事共同商定的程序說一遍,然後征求他的意見:”你還有什麽意見嗎?”


    鵬錫就是那麽一種鬼鬼祟祟的樣子,眼光在你身上稍觸即離,頻觸頻離,叫你渾身不舒服。他哼哼一陣才問:“歌舞團都準備演出什麽節目呢?”


    這人就是不光明正大!


    “節目革不是早給了你們嗎?而且,顧問團領導出席過在寮中央的首場演出,節日都看過了。”我隨手又將一份老文節目單遞給他,“鵬錫同誌的老文很精通。我就下一一介紹了。”


    鵬錫接過節目單,煞有介事地看看,然後指著最後一個大合唱節目說:“同誌們給我們越南顧問團演出,越南同誌最願意聽《胡誌明頌》,這個合唱很好。不過,能不能把《大海航行靠舵手》這首歌換一首別的歌呢?比如唱《團結就是力量》。”


    聽了鵬錫的活,我確實有些生氣。這是在老撾、中越都是援老來了。唱毛澤東和胡誌明正體現中越友誼,他怎麽隻許唱胡誌明不許唱毛澤東?且不說同誌加兄弟,正常國家交往也不能這樣啊!但是在外交場合,我還是控製了情緒,好言好語解釋說:“我們尊重胡伯伯,也尊重毛主席。所以才選擇了《胡誌明頌》和《大海航行靠舵手》同時演唱;現在演出馬上開始了,已經來不及調整了。”


    誰能想到,鵬錫就是糾纏不休,隻許唱胡誌明,不讓唱毛澤東。這事要叫國內來的演員們知道還不得跟他幹起來?


    演出時間快到了,本著團結、友好的大局,也照顧到我們演員的情緒,我便作了讓步,提出取消合唱這個節目,改為高呼“中越人民戰鬥友誼萬歲!”鵬錫算是勉強同意了。


    誰知,演出結束時,首長上台接見演員,鵬錫這個人竟指揮台下唱起了《胡誌明頌》。演員們為取消大合唱本來就有氣,見鵬錫這麽搞,演員們就對著唱起了《大海航行靠舵手》……段蘇權同梁文瑛交換眼色。他們都見了那天台上台下對著唱的場麵,今天才明白下事件的來龍去脈。


    胡正清接著匯報下去——


    第二天,歌舞團的演元們議論紛紛,很生氣。胡誌明主席教導說,越南人民和中國人民是“同誌加兄弟”。中國人民不惜做出最大的民族犧牲支援越南人民的抗美救國鬥爭,可越南有些人為什麽不讓我們贈送毛主席像章,不讓我們唱《大海航行靠舵手》?


    現在國內搞“文化大革命”,人們學習毛主席語錄已經成為製度。歌舞團也一樣,有塊語錄牌,每天換一條語錄。


    那天演出結束、舞蹈演員陳彬彬就翻語錄本,找了一條語錄寫到了語錄牌上:我們必須堅持真理,而真理必然旗幟鮮明。我們共產黨人從來認為隱瞞自己的觀點是可恥的。下麵還注明:摘自《毛主席涪錄》語錄牌寫好就掛在休息的地方睡覺了。


    語錄掛在休息的地方,這明擺著是我們內部的事情,與越方無關。可越方卻以歌舞團張掛“反動標語”為理由,召開顧問團黨委會進行討論,又派了那個政治部副主任來向我提抗議。現在我把鵬錫副主任對我和於團長提抗議以及我們反駁的對話記錄給大家念一下:鵬錫:胡伯伯教導我們:要像保護眼珠一樣保護中越兩黨、兩國人民的友誼。我們團黨委也是這樣要求我們的。此次歌舞回的來訪,是毛主席派來的,我們以全部熱情迎接。


    我們非常高興在生活中有這樣的樂趣。你們掛了一條標語,我們不了解是什麽意思。標語掛在我們平時掛胡伯伯像的地方,那地方是我們最莊重。最純潔的地方。因此,我們就把胡同誌和於團長請來了,我們表示抗議!


    胡正清:越南同誌在胡主席領導下,維護中越兩國人民的友誼就象維護自己的眼睛一樣,我們是理解的。歌舞團來訪,也是本著加強中越兩國人民的友誼而來的。鵬錫副主任提出的“標語”問題,事實上這是一條毛主席語錄,不是一條標語。是歌舞團自己學習用的,並不是針對你們。故鵬錫抗議我們張貼反對越南的標語是毫無根據的!


    鵬錫:你們學習毛澤東著作。我們也在研究毛澤東著作,而且還在研究馬、恩、列、斯的著作。你們寫口號作為內部學習,但不能掛在我們平時掛胡主席像這一最莊重的地方。我們都是共產黨人,有著一個共同理想。我們要維護以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的團結。如果某一行動和議論有害於這個陣營的團結,是對革命有罪的。


    胡正清:毛主席是中國人民的偉大領袖,毛澤東思想是中國革命和建設的指南。我們學習毛澤東思想,是我們內部的事情,別人無權幹涉。但鵬錫提出這個問題,我們不可理解。我們歡迎越南同誌研究毛澤東著作,更希望越南同誌正確理解毛澤東思想。胡誌明主席稱中越兩國人民是“同誌加兄弟”,我們本著這一教導,對越南“同誌加兄弟”的援助付出了極大的犧牲和極高的代價。今天越南“同誌加兄弟”無理幹涉我們學毛著,有害於中越團結的不是我們而是你們。對革命有罪的不是我們而正是你們。我堅信:兩國人民的友誼,是任何力量也破壞不了的!


    鵬錫:既然學習毛主席語錄是你們內部的事情,那就請同誌們把語錄掛在你們休息的地方去,不要掛在“公共場合”。


    於團長(看了一下手表):演出時間已過,觀眾早已到齊,我們演出吧!


    段蘇權要來對話記錄,重新看一遍,問:“演員演出沒有鬧情緒吧?”


    “沒有。”於團長說:“全體同誌仍然以極大的熱情進行了表演。”


    “就是那塊語錄牌不知什麽對候被越南人搞走了,演出結束後又給歌舞團送回來。”胡正清放低了一些聲音:“一位友好的越南顧問團幹部秘密告訴我們,這塊語錄牌送給阮仲永總團長去看過了。”


    “怎麽樣?事件經過都清楚了吧?”段蘇權目光從與會者麵孔上掃過:“大家議一議。啊,討論個意見。”


    “不讓送像章麽,我們不做強加於人的事。可是隻許唱《胡誌明頌》,不許唱《大海航行靠舵手》,這就不是友好態度了。這是什麽情緒?”


    “武元甲不說幫他打奠邊府,一說就是中國統治了越南八個世紀,在報紙上發文章。”


    “學習毛主語錄是內部的事,越南顧問恣意挑起事端。


    是同河內右派最近的反華政策相聯係的。”


    “馮子材幫他們打法國人,報紙從來不提,可是把中國封建王朝的侵略作為‘傳統教育’下發部隊,廣泛宣傳,這恐怕不是抗美,是進行反華宣傳,下麵難免產生反華情緒。”


    “援越抗美這是大局。這一條不能動遙”段蘇權強調一句,然後望住於團長,說:“歌舞團的訪問是為了加強團結,增進友誼。我們不搞強加於人,但也不能允許別人幹涉我們內部的事情,這也是一條原則。”


    梁文瑛點頭說:“前一段為老撾演出,獲得了蘇發努馮主席,凱山總書記以及廣大群眾的高應評價,我們歌舞團以後的演出仍然要高半團結友好的旗幟。爭取圓滿完成任務。”


    “那麽,這個事件到底怎麽處理?”有人小聲問。


    段蘇權一向平和的麵孔在眾人注目下,在嚴肅思考中漸漸繃緊,終於用軍人的氣魄做了一個有力手勢,厲顏厲色決斷說:”胡正清同誌不撤回,以示我們的正確!事件經過及我們的態度,起草一份電報,向中央報告。”


    會後,電報由李文林起草,拍回國內。待國內指示後再對越方的抗議“表示遺憾”。


    20多年後,段蘇權重憶當年情景。不無反省他說:現在看來,我們那時也有錯誤。受“文化大革命”極左思潮的影響,辦了一些錯事。那段時期,在我國的外交史上發生了許多聞所未聞的荒唐舉止。駐某國使館的造反派在大街上散發“造反有理”的傳單,在使館附近牆上張貼“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勝利萬歲”的大字標語。東道國提出抗議。駐某國使館造反派要在使館屋頂上用霓虹燈製成“四個偉大”的標語,說要讓這裏的人民看到金光四射的毛澤東思想。駐非洲某國使館的造反派向行人硬塞“紅寶書”和毛主席像章,對拒絕接受的群眾揮拳辱罵,引起群眾憤怒。國內甚至發生了火燒英代辦的重大事件。這些荒謬行為至今想來,仍然令人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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