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平對凱山·豐威漢說:“我們過去的革命戰爭,主要幹部是那些受壓迫最深的農民家庭出身的人。如段蘇權同誌,解放戰爭時是個軍長……我們的高級幹部絕大多數是貧苦農民家庭出身的。”


    彭真對凱山·豐威漢打起手勢:“土匪他的地利就是一個土字,他是當地的。是地頭蛇……比美國人厲害。”


    國慶節已過,北京城彩旗招展。鮮花隨處可見,依然存留著節日氣氛。


    這是1965午的10月4日。


    段蘇權陪同凱山·豐威漢一行從抗美鬥爭第一線來到北京,來到人民大會堂江蘇廳。下午4點10分,中老兩黨會談正式開始。對於中方參加會談的伍修權、姬鵬飛、李強和雷英夫,凱山都是熟悉的。但是對中方的主要代表鄧小平以及一同出席的康生,凱山還是第一次見麵,他望著早已聞名的中國共產黨總書記鄧小平,抬起右手指點身邊的兩個人說:“總書記同誌,我先介紹一下。西巴色,梭勝,他倆都是我們黨的中央委員。”


    鄧小平同老撾同誌一一握手。他個子不高,但是肩寬胸闊;行動敏捷矯劍寬闊的額頭下,兩目炯炯;當他望住你時,你會感到一種熔化的熱和穿透的力。


    “我們最近比較忙。”鄧小平握手後,望住老撾同誌們:“你們來了以後,沒有及早見你們。”


    凱山點頭,微笑著說:“我們也知道中共中央的同誌很忙,所以你們國慶節時也沒有及時拜訪毛主席、劉主席。今天順便向中共中央、中國政府和中國人民致賀。”


    “謝謝。”鄧小平請老撾同誌入座。“我們是親密戰友,過去同老撾同誌見麵的都是周恩來和彭真同誌,最近周恩來同誌較忙,所以這次我們一塊談談。”


    凱山像軍人一樣坐正身體說:“我們是頭一次見小平同誌和康生同誌。”


    鄧小平已經吸燃“熊貓”香煙:“我們離得很近。這次你們多住些日子,我們可以從容交換意見。”


    凱山朝同行的西巴色等人舒展一下手臂:“最近我們對工作進行了詳細總結。今天向你們報告,同你們交換意見。”


    鄧小平作手勢:“老撾的情況老撾同誌比較熟悉。”


    凱山露出謙遜的笑容:“我們熟悉情況,可是鬥爭經驗少,需要征求你們意見。”


    “可能有些意見。但隻能供你們參考。”鄧小平指指段蘇權。”有他經常和你們在一起。”


    “我們經常和段蘇權同誌交換意見。”凱山望住鄧小平,“更想聽聽您的意見,比如什麽叫殲滅戰?如何才能打殲滅戰?”


    鄧小平將手一劃,分清職責一般回答:“這些具體問題不要問我。你問段蘇權就可以。他當過軍長,打過不少殲滅戰,他可以回答你。”


    “他和我們一起工作非常艱苦,美國飛機經常活動。”凱山望一眼朝夕相處的段蘇權,再望住鄧小平:“我們雖然艱苦。但比起你們過去的艱苦,算不了什麽。”


    鄧小平指點段蘇權:“他是打過多次仗的人,是在最艱苦的條件下工作的,是個將軍。現在沒資格當將軍了,因為沒有軍銜了。他現在的官銜隻能是組長。”鄧小平將手一擺,表示告一段落。“現在怎麽談法?你們先談吧?”


    凱山·豐威漢拿出準備好的報告看看,而後抬起頭,說:“我們先報告一下情況吧。我的報告分三部分……”凱山的報告主要是三個方麵的內容:一、老撾革命的特點和革命任務;二、老撾當前形勢和人民黨的工作方向、主張;三、關於中國援助老撾的建議和要求。


    凱山匯報完第二部分內容時,已是晚6點半鍾。雙方共進晚餐。第二天上午9點40分,會談在江蘇廳繼續進行。


    第二次會談,鄧小平給凱山·豐威漢留下一個深刻印象。


    雙方剛一落座。鄧小平便朝凱山作個手勢:“今天還是請你先談。”


    沒有一句寒喧,沒有任何瑣碎,幹脆痛快又顯親密隨便。凱山這才明白,第一次會談開始前的“隨便聊聊”,其實是為了增強初次見麵的彼此了解。一旦認識了,鄧小平決不再是“繁瑣”。


    凱山先對昨天報告的第二部分作了些補充,就是關於土匪問題。這時,他發現鄧小平腦子特別靈,反應格外敏捷。


    當凱山說到“全國土匪有三十多個營時”,鄧小平問:“一個營有多少人?”凱山回答:“四百人左右。”鄧小平馬上接一句:“那就是說,全國有土匪一萬多人。北邊有多少人?”凱山回答:“五千六百人吧。”鄧小平馬上接上一句:“就是14個營。”凱山停頓一下,大概是在心算吧,隨即歎服地頻頻點頭,笑道:“是這樣,沒錯……”。


    鄧小平鮮明的性格和工作作風。在很短的時間裏便感染了凱山·豐威漢。”當他報告到關於援助問題的要求和建議時。


    大概想起鄧小平昨天將手一劃,分清職責的那段話,所以,講過總體想法後,也將手一劃,說:“至於軍事援助和經濟援助的具體意見,將由我們這裏的負責同誌同你們有關的同誌研究。我再次代表老撾黨和老撾人民感謝中國黨和中國人民的寶貴支援。”


    凱山·豐威漢望住鄧小平,點點頭,表示報告完了。他的眼神流出一種希冀和期待;他謙虛好學,他還沒有聽過鄧小平的議論演講。鄧小平會說些什麽呢?能給他什麽啟示和幫助?


    “感謝凱山同誌的介紹。”鄧小平臉上掛著一層親切的淺笑,說話不緊不慢,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從容大度的風格:“老撾革命主要是老撾同誌從自己的實踐中進行工作,革命要由自己的實踐來取得勝利。我們給予必要的和可能的幫助。這一點我們向來是肯定的。”


    凱山點點頭。這個道理中國的領導同誌過去反複講過。


    他早已明白,他仍懷了希冀和期待望定鄧小平。


    “我們打了22年仗。”鄧小平扳指頭:“10年土地革命戰爭,8年抗日戰爭,3年多解放戰爭,都叫人民戰爭。”


    康生在一旁點頭插言:“斯大林說過,凡是反對帝國主義的都是人民戰爭。”


    鄧小平放慢一些語氣,這表明談話開始進入本質和關鍵:“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也就是土地革命戰爭,實質上,是農民革命戰爭。抗日戰爭,城市工人階級雖然參加了,但他們處境十分困難,實質上也是農民戰爭。”


    鄧小平講“實質”,講“農尺戰爭”都是加重了語氣。


    這時,他眼裏閃過一道亮,聲音提高道;“現在亞非拉搞革命,大部分基本上是農民戰爭。農民戰爭的基本力量是貧苦農民。統戰時,我們的政策是依靠貧雇農、下中農,團結中農。在這個基礎上才能團結廣大的農民群眾。”


    凱山·豐威漢眼中那希冀和期待的目光已為一種緊張認真的思考神色所代替,鄧小平的話顯然強烈地打動了他的心。


    “如果沒有階級分析,我們就不可能製定出這一正確的政策;我們一係列的政策也不可能取得大多數人民的擁護。


    如果沒有這樣的階級分析,培養幹部的方向,什麽人當幹部,也不可能有正確的政策。”


    鄧小平停下來吸煙,凱山嚴肅思考。政策確定之後,幹部就是決定的因素。而政策要想正確,包括幹部政策,其前提又是要有正確的階級分析……凱山緩緩點一點頭。於是,鄧小平吐出一口煙,繼續講下去:“我們隻能介紹我們的經驗。我們的幹部來源,首先是有一批接受了馬列主義的城市知識分子。我們這些人都是知識分子。”鄧小平手指段蘇權:“段蘇權同誌是農民;姬鵬飛同誌是醫生,現在搞外交,也會打仗。但是我們搞人民戰爭主要是培養貧雇農當幹部。我們在戰爭中都是沒有文化的人來領導有文化的人。”


    鄧小平的口氣,強調了“戰爭中”.這就強調了階段性和特殊性。他並不看康生,但是朝那邊張了張手臂:“康老是個大知識分子、還有羅瑞卿、林彪同誌是蔣介石軍官學校出身的。但這樣的人比例很校我們過去的革命戰爭,幹部中工人很少,我們的主要幹部是那些受壓迫最深的農民家庭出身的人。如段蘇權同誌,解放戰爭時是個軍長。不要說師長,就是軍長、兵團司令,絕大多數過去都是不識字的人。


    參軍後慢慢學的。沒有文化可以學文化,最主要的是勇敢堅決!”鄧小平做個有力的手勢以加重活氣。然後重新放平和聲音:“我們的高級幹部絕大多數是貧苦農民家庭出身的。


    我們的軍區司令員,差不多都是農民出身的。沒有知識分子……”康生附和一聲:“沒有。”


    鄧小平順序落下指頭數道:“北京、沈陽、濟南、廣州、成都、南昌、南京、福建、昆明、西藏軍區司令,都是貧苦農民出身。總參有一些知識分子,如羅瑞卿總參謀長。副總長差不多都是農民。正因為軍隊的組成絕大部分是貧苦農民,所以幹部要從這裏出來。政策也要靠他們去執行。我們的幹部是從當兵、當班長、排長、連長這麽上來的。有當兵三年就當師長的。如原空軍司令劉亞樓同誌。1928年當兵。1931年就當師政委。”


    凱山·豐威漢輕輕點頭。鄧小平講了中國革命和革命戰爭的客觀實際及特點,而這種實際情況和特點又是同老撾。


    同亞非拉絕大多數國家的實際情況很相似。他的嚴肅認真的思考中,又增加了幾分激動欣喜的神情。


    “如果在革命鬥爭中不根據階級分析提出滿足群眾的基本要求的綱領,群眾怎麽會積極起來呢?我們搞革命是沒有外援的,靠什麽?主要靠農民。參了軍的農民一麵打仗,一麵勞動,一麵做宣傳工作。他們又是戰鬥隊。又是生產隊,又是工作隊,與沒有參軍的農民完全結合在一起。農民寧願自己不吃飯也讓給部隊吃。比如我們要渡黃河,國民黨決口阻擋我們。我們需要木頭石頭來對付國民黨決口。河北平原沒有石頭,隻有房子的柱石。石磨;木頭也不多,樹也很少,隻有家裏的門板。農民從幾百裏外把門板,石頭運到前線支援部隊……”康生又插話:“淮海戰役後。山東所有農村幾乎都沒有門板了。”


    鄧小平很動感情他說:“如果農民不知道解放戰爭是解放自己,這些事是不可能辦到的。”


    凱山·豐威漢頻頻點頭,心滿意足地長舒一口氣。那神氣所表達的意思正如人們常說的:聽君一席活,勝讀十年書。


    鄧小平將雙手一攤,笑道:“我們的經驗,當然可能不完全符合老撾的情況。大體上差不多,就是根據階級和階級分析製定正確的政策,才能團結90%以上的人民。”


    矗立在***廣場西側的這座四十多米高的人民大會堂,是國家政治活動的一個重要場所。


    11月27日,凱山·豐威漢一行又來到北京,在段蘇權陪同下走進人民大會堂。凱山拾階而上,他已熟悉這座比故宮全部建築麵積還要大的巨大會堂,經過25米高的淺灰色大理石門柱,走進莊嚴的大門。他熟悉那寬達76米,深60米的萬人大會場,也熟悉大會場北翼那個有5千個席位的大型宴會廳。他也知道大會堂內有以全國各盛市、自治區名稱命名的富有地方特色的廳室。


    上次他在江蘇廳見到了鄧小平。這次,他在工作人員引導下步入福建廳。他見到了彭真,見到了劉寧一、姬鵬飛、李強、雷英夫等熟悉的有關領導人。


    “身體好吧?”彭真像兄長、老朋友一樣握住凱山的手問候。


    “不算太好。”凱山同彭真已經很熟,說話無須任何隱瞞,“有點不適應。”


    “我也一樣,到一個新地方不大適應。”彭真作手勢請凱山坐下。“今天晚上可能會好一些。”


    簡短問候之後,會談開始。中國援助老撾的具體內容已定,關鍵是運輸問題了。中國援越援老物資,都是免費運輸。援老物資經由越南時,運費也由中國付。蘇聯援越援老物資,經中國境內的運費也由中國付。蘇聯援助的武器,有不少30年代的東西,甚至炮筒都是彎曲的,根本無法用。


    卻用這些清倉物資給中國本來十分緊張的運輸背上了又一沉重抱袱。為此,彭真提出請老撾派人到東北,參加海關的檢驗。能用的物資便運,不能用的退回。


    運輸最困難的不是中國。而是越南和老撾,這是由於美國人的轟炸和土匪的襲擊。彭真針對這一情況介紹了中國的經驗。


    “我們抗戰期間,戰爭快結束的時候,根據地差不多有1億多人口的地區。”彭真講話習慣打手勢,並且生動活潑。


    莊諧成趣:“我們根據地相互之間的運輸主要靠人背。隻有少數的靠牲口,汽車那個時候沒有。延安有那麽兒輛。第一沒有汽油,第二有了汽油,那個路也不好走,不如毛驢。我給你們講一個故事:有一次我們朱德同誌說:‘咱們到南泥灣去打獵好嗎?”我說:‘好嘛。’我們好多人就去了。有的騎馬,我們總司令說:‘咱們兩個坐汽車吧!’我說:‘好嘛。’士包子坐汽車也很有趣味。從延安到南泥灣隻有幾十公裏路的距離。我和總司令坐汽車走了一夭,天黑了還沒有到。”


    彭真認真地點點頭,引得廳堂裏響起一陣開心的笑聲。


    “是沒有到,人家騎馬去的人早到了,野雞也打了,都做著吃過了,我們還沒有到。”


    彭真作遺憾狀,中國和老撾的同誌們又是一陣笑。


    “那個時候。我們的糧食也是靠人背,鹽也是靠人背,什麽東西都是靠人背……”彭真聲音變得深沉緩慢,仿佛回到了當年在根據地的戰鬥生活中。他帶了回憶的神情繼續講:“我們還派遊擊隊到處截擊敵人的糧食、彈藥,很有效。


    他們常常把糧食給我們運來了。抗站時我們所用的彈藥誰給?是日本人給的。武器是日本人供應的,一部分是土匪的。整個抗戰期間,蘇聯給蔣介石的武器、軍人,分給了我們多少呢?分給了我們2o—30條輕機關槍……”總參作戰部副部長雷英夫插上一句:“24餘。”


    彭真點點頭,將大手在胸前有力地一頓:“但是,我們抗戰結束的時候,軍隊發展到120萬人。武器裝備從哪裏來的呢?從日本手裏奪過來的。從偽軍那裏繳來的……是不是你們也可以準備最困難的時候采用這種辦法?”


    凱山望著彭真,沒敢冒然應聲。他知道,世界上沒有哪個共產黨在這方麵敢同中國共產黨相比。歐洲各國的共產黨不能比。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希臘共產黨領導的民主軍由於得不到國際上積極有效的支援,雖然經過艱苦英勇的鬥爭,結果還是失敗了。意大利共產黨領導的幾十萬人民武裝。害怕“會產生悲劇性的結果……正如希臘那樣”而放下武器,被解散。法共領導的幾十萬人的武裝力量也放下武器,被解散。亞洲的共產黨也不能比。越南民主共和國成立後,法國殖民軍在1946年11月20日占領海防和諒山,12月19日又在河內對越南軍民發動“總攻擊”,越南人民處境艱難,隻能在農村和山區進行遊擊戰了。直到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從中國人民和政府得到了大量無私的援助、才從根本上改變了抗法民族戰爭的形勢。


    凱山隻有從內心祝願不要出現這種“最困難的時候”。


    彭真微微一笑。那是經曆了無數大風大浪,藐視一切艱難困苦的一笑。他繼續講下去:“要準備將來用不上汽車。


    或者將來汽車不能運輸,大車不能運輸,就是靠人背。而且空軍在相當一段時間內,包括蘇聯在內,不能取得優勢。美國的空軍在相當時間內還占優勢。準備有那麽一個時期從我們到河內的運輸線全部給轟炸了……在朝鮮戰爭中,我們和朝鮮同誌也有這個經驗,所以,你們是不是要準備這一手。


    準備了。將來用不著,我們也不失望。”


    凱山·豐威漢點點頭。他在同中國同誌的接觸和學習中,已經深明從最壞處著眼做準備的道理。


    彭真呷一口茶水,清褚嗓繼續說:“再一個問題,你們根據地有土匪。”他把身體稍向前傾:“土匪他的地利就是一個土字。他是當地的,是地頭蛇。”


    廳裏再次響起笑聲。彭真不笑,認真道:“比美國人厲害。”他用手指輕敲扶手:“所以,你們將來運輸的時候,要跟土匪鬥爭,把土匪消滅!土匪不要說幾幹,就是幾百人就會把群眾擾亂得沒辦法,使群眾受到威脅。因為它實際上是一種剝削階級的武裝。”


    彭真略一停頓,呷口茶水。


    “我們怎麽搞土匪的呀?就是發動貧雇農,下中農。對土匪也要用人民戰爭。人民的軍隊,全體人民來圍剿他,肅清他。這樣土匪就可以很快被消滅。土匪的社會基礎是地主階級,而地主不管在哪個地方總是少數,不超過總人口的10%。剩下90%是什麽呢?60%—70%是貧雇農、下中農,20%—30%是中農。貧雇農、下中農起來了,就把中農爭取過來了,九個打一個還不是人民戰爭呀?”


    凱山連連點頭,眼裏閃出興奮的波光。


    “1941年,1943年,我們的幹部,包括司令員、政委,要穿便衣。比如我們的楊成武副總長,那時他是冀中軍區司令,他就穿便衣。他常常跟敵人住在一個村子裏,就跟日本鬼子的指揮機關住在一個村子裏,和日本鬼子的部隊住在一個村子。但群眾是我們的,我們知道敵人,敵人不知道我們。我們晚上睡覺睡得很好。”


    彭真輕鬆地一笑,凱山不由得也笑了。他也感覺到.隻要有群眾,任何危險便都不足懼。


    “好了,今天就談到這裏吧。”彭真看一眼表,已是中午12點25分。他順勢將大手一揮:“下一項內容,吃飯。”


    於是。福建廳裏又響起一陣輕鬆愉快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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