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聖光學園最近籠罩在一片暗淡的灰色中,昔日無限風光的校長仿佛一下子蒼老了10歲。


    聖光學園周圍再次發現失去心髒的屍體,這一切都讓學校師生們的情緒再度緊繃。雖然警方已經盡可能地封鎖各種流言,可是各式各樣的流言還是如暗湧一般潛入聖光的各個角落。


    小小的一所中學開始人心惶惶。


    陸陸續續地,有學生轉學,繼而整體大規模地一個班一個班地離開。龍校長佝僂著已經不再直挺的背部,麻木地在一張張刺眼的轉學申請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學校剩下的學生不多,原本輝煌一時無雙的聖光,仿佛一夜之間進入風燭殘年,絕望地等待著那命中注定的一擊。


    "校長,我們也沒辦法再繼續呆下去了,昨天校門口又發現一具屍體,雖然馬上被拖走,可是我跟林老師都看見了,他……"


    龍校長抬起沉重的眼皮,望著自己以前最器重的教導主任。


    "連你也要離開了嗎?"


    教導主任的頭上有汗珠落下,他知道校長對他不薄,可是留在這個學校,不知道下一個死的人會不會是自己,這種性命攸關的事情……教導主任堅定地點了點頭。


    "您放心好了,我雖然親眼看到,可是我們不會告訴同學們這件事情的。"教導主任朝一旁的另幾位老師努努嘴,那幾位老師忙不迭地跟著點頭。


    龍校長冷笑一聲。


    "都走吧,要走就都走吧,不管最後發生什麽,我龍昆都將與聖光共存亡。"說完,他快速在那幾張調令上簽下自己的大名,起身背對著那些他不願再多看一眼的人。


    教導主任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幾張紙,朝剩下的那幾個老師甩了個眼神,一行人馬上在校長室消失得幹幹淨淨。


    龍校長轉過身,兩行濁淚自眼中緩緩淌出。


    2


    聖光的圖書館何曾如此清冷過。明亮的高高的館頂使整個圖書館顯得更加空曠冷清,白熾燈發出刺目的慘白光芒。


    空蕩的圖書館隻有水幕藍反複回響的腳步聲。


    沉穩,緩慢,堅決。


    他的手臂上已經慢慢堆起了十幾本書。他還在找著,一本本地搜尋著那些與鬼族有關的書籍,四方的黑框眼鏡後隱藏了所有的毅力與決心。


    "我送你回去吧!"銀俊昊摟著水謠說道。兩人在月色下散步,最近學校的學生急劇減少,放學的場景也顯得無比冷清蕭條。


    水謠搖搖頭:"我想你再多陪我走一會兒,我多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如果我不曾加入那個冒險社,如果……"


    "沒有如果的,這個世界上,永遠也不會有如果。"俊昊打斷水謠的話,將她的身體摟得更緊了。


    水謠,如果一切都回到從前,你還會選擇遇到我嗎?我們這樣的相遇縱然最後會走向毀滅,可我從沒後悔過。所以沒有如果,你也不可以多想什麽如果,我現在就在你的身邊,再大的苦難,都由我來承擔。


    水幕藍剛走出校園就看到眼前的一幕,水謠被緊緊地摟在銀俊昊的懷中,她脆弱的背影此時看起來甜蜜又幸福。


    緊抿雙唇,他的臉色變得蒼白而憔悴。他怎麽會忘記,不久之前,妹妹對自己說喜歡上了一個人,而那個人此刻正陪伴在她的身邊。


    他們靠得那樣近,無法再多容下一絲注視的目光。


    ……


    "哥!"


    "哥,我會變成鬼嗎?"


    "我最喜歡哥了!"


    "哥,我們怎麽辦,你會保護我的對嗎?"


    "哥……"


    ……


    腦中突然一片空白,隻有一些淩亂的聲音紛至遝來,那每一個聲音的片段都隻屬於同一個女孩。


    遠遠走著的兩個人似乎並沒有留意到身後的目光,他們毫無感覺,繼續往前走著。


    不知銀俊昊說了些什麽,水謠低下頭,從微顫的背影能感覺到她的笑意。


    水幕藍無力地垂下胳膊,手中笨重的書籍落在地上濺起漫天灰塵。


    不知過了多久,水幕藍平靜而蒼白的麵孔上露出一個哀傷的微笑。他緩緩蹲下身子,一本本收拾那些書,眼神倔強而冰冷。


    謠,你是我的!誰都搶不走,不可以!誰都不可以!


    3


    聖光學園所剩無幾的幾百個學生齊聚大禮堂,龍校長掏出手帕擦擦額頭的汗珠,拿起桌上的礦泉水瓶飲了一口。


    身旁是本市的市長,剛剛做完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


    市長畢竟是市長,台下一片熱烈的鼓掌聲讓龍校長十分滿意。請市長出麵辟謠,這樣的做法應該暫時能緩解彌漫在聖光的那種不安情緒吧。


    "同學們,今天的集會到此結束,希望同學們不要聽信謠傳,把心思更多地用到功課上來。"龍校長拿過麥克風嚴肅地說道。


    下麵的學生開始有序地退場。


    龍校長噓了一口氣,側過頭感激地看了市長一眼,正好市長也轉過頭,眼光對視,他們互相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市長,謝謝您了。"龍校長感激地說。


    "不用謝我,我還要謝你呢。"校門四周寂靜無人,剛才那些市長的警衛竟然都不知蹤影。


    "謝我?"看到市長突然朝自己伸出的手,龍校長雖然一愣但仍舊握了上去。


    市長的笑容更深了,茶色墨鏡後的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


    龍校長的手被緊緊握在市長的手中,他的視線越來越呆滯,肥胖的身軀漸漸癱軟,倒在了地上。


    "當然要謝你,不然這些學生都跑了,誰來成為我們的食物?哈哈哈哈!"對麵的人握著龍校長的手,身影越來越淺,化為一縷白色的光自龍校長的手掌中鑽了進去。


    半刻鍾後,本來倒在地上的龍校長緩緩站了起來。


    眼中閃動著狡黠的光芒。


    "噔噔噔蹬——"重重的皮鞋聲自遠方的走廊傳來。


    水幕藍眉頭一皺,忙欠身隱入一旁的雜物間,從虛掩的門後向外望去。


    龍校長寬大的身軀沿著圖書館的樓梯緩緩而上。


    望著那身影自門口經過,水幕藍推開雜物間的門便準備離開,他可不想被校長發現他一次抱十來本書回去。


    剛走出不到兩步,水幕藍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校長這個時候來圖書館未免也太奇怪了吧!水幕藍放下那些書,轉身循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跟去。


    圖書館最高的第五層,擺放的書籍全是有關各類教派與神學的,平常絕少有人來。校長突然來這種地方幹嗎?


    一點點靠近那聲源,腳步聲突然停止了。


    位於十二與十三之間的走廊。


    水幕藍將身體隱沒在牆角偷偷看去,空無一人。他吃了一驚,忙又向前走了幾步,走廊的盡頭是封閉的牆,哪裏有什麽校長?


    難道是我看錯了?水幕藍心想,剛準備走時眼光卻突然被一幅巨大的油畫吸引。


    那幅畫隱藏在走廊的盡頭,被牆麵自然的陰影所遮擋,如果不是恰好有一絲光線自高高的窗戶照射到它的表麵,很難被發現。


    落日下的聖光被一片陰影籠罩,紅色的楓葉似血海飄滿天空,操場,教學樓,鍾樓,就連最破舊的f班所在的破舊老房子也囊括其中。


    他走近那幅畫,畫中的景象無端地讓他有些心驚肉跳。


    水幕藍伸出手在那幅畫上輕輕觸碰起來。


    校園全景的油畫怎麽會在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地方,以前自己來過很多次,竟然從未發現過這幅畫。


    教學樓,操場,圖書館,鍾樓……


    他的手指在那些粗糙的油泥上一個個撫過。


    等等,鍾樓?


    他又重新回到畫上鍾樓上的大鍾所在地摸了一下,那裏不同於其他地方粗糙不平,觸摸起來是一片光滑。


    畫麵上隻有拇指大小的鍾麵上卻有三個小小的突起,水幕藍將身體湊近細看,那正是鍾上的時針,分針與秒針,但卻是中空的。


    "嗬嗬嗬嗬,竟然被你發現了!"一個突兀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水幕藍心中一驚慌忙轉身。


    "龍校長?"他驚疑不定地問道。


    龍校長眯起眼睛,本來白色的眼底突然泛起一絲絲血紅,漸漸那血紅越來越多,紅色充斥了他的眼底。


    "水幕藍,這麽久不見,不會連我也認不出來了吧。"龍校長一步步向他走近,笑聲冷酷而又猖狂。


    "原來是白鬼大人!"水幕藍望著越來越逼近的人影,冷靜地說道。


    看到自己他並沒有慌亂,不愧是當初自己選中的幫手,還算有那麽一點膽識。白鬼在心中點點頭。


    "既然被你發現了我的秘密,你覺得我會怎麽對付你呢?"貓捉老鼠的遊戲一向是白鬼最喜歡玩的。


    先抓住獵物,再放,再抓,再放,再抓……反複幾次,哪怕你是真的再放,那獵物也會乖乖地停在原地不再逃跑了。


    因為每一次逃跑,都意味著下一次被抓回。何必再浪費氣力呢?


    白鬼心中得意地想著。可他卻估錯了。


    也許他是一個好的獵手,可水幕藍絕對不會是個乖乖的獵物。


    "我可以幫你。"水幕藍嘴角微微翹起,勾勒出一個完美的笑容。


    "你憑什麽以為我會給你這個機會?"白鬼很好奇他的自信是哪裏來的。


    "就憑我是水謠的哥哥,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想保護她的人,還有就是,我可以接近銀俊昊。你的偽裝連我都瞞不了,如果是銀俊昊的話,隻要他近距離地觀察,很容易就能看穿龍校長的身體裏並不是他本人。"


    "哼!他哪有那麽高明,而且就算被他看穿又如何,他早就是我的手下敗將,現在碾死他比碾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白鬼不屑。


    "可是在阿修羅誕生這個關鍵的時刻,我想你也不會希望節外生枝吧,銀俊昊現在的力量雖然被大大消弱,可銀之族並不隻有他一個人吧。"水幕藍冷靜地分析著。


    白鬼心中開始有些動搖,剛才想要殺掉眼前的人也許並不是個明智的想法。如果讓他作為自己的內應,對於穩定局勢必然大有好處,隻要阿修羅一重生的話……


    望了一眼水幕藍,不妨先留著,也許還有些用處。


    "嗬嗬嗬嗬,剛才我也隻是試一試你,我選中的人果然膽識不凡。阿修羅的誕生還要仰仗你的護航,如果事情順利的話,我可以收你為手下並請阿修羅賜給你永恒的生命,你將會是鬼界護法中地位僅次於我的人,如何?"白鬼朝水幕藍眨動了一下血色的眼睛。


    水幕藍臉上浮現出欣喜的笑容。


    "隻要你好好地幫我盯緊銀之族那幫人,一旦他們有任何異動,立刻向我回報。"


    白鬼望著眼前畢恭畢敬的人,嘴角浮出一絲不屑的笑容。


    "別忘了你妹妹的命還在我的手中。"


    "那是當然。"水幕藍滿臉堆笑地低下頭,牙關卻幾乎咬碎。


    白鬼目光閃爍了幾下,突然哈哈大笑。


    "水幕藍,你騙我,你心裏恨我恨得要死吧!"


    水幕藍吃驚地抬起頭。


    "難道我為大人做了這麽多的事情,大人還不相信我嗎?"


    白鬼停止了笑聲,將信將疑地望著男孩故作鎮定的眼睛。果然是很害怕啊,剛才自己也隻是小小地試了他一下而已。


    他冷笑一聲。


    "人類太虛偽,鬼族不會相信食物的話,別自作聰明地在我背後耍小動作。你不要忘了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賜予的,你心裏想什麽我全都知道,你隻要乖乖做好自己的事!現在你可以走了!"


    水幕藍沉默著點頭,彎腰欠著身子自白鬼身旁擦過,突然,他似乎是想到什麽似的頓了一下。


    "白鬼大人,你能告訴我為什麽選中我妹妹的身體讓紫鬼複活嗎?"水幕藍裝作一臉不解地問道。


    白鬼挑挑眉,有些奇怪地看著水幕藍,唇角浮現出一絲詭異的微笑。真是個有趣的家夥,總是裝著一副深沉的模樣,也不過是個平凡到極點的人類。


    "哼,如果不是你們那個時候闖進我為紫鬼準備的複活祭壇,現在我也不用這麽麻煩了,如果你妹妹不是至陰型的血型,你們也活不到現在。"


    "哦?是嗎?那我跟妹妹血型也一樣?你怎麽不選我呢?"水幕藍睜大眼睛,更加疑惑了。


    "選你?你算什麽東西!紫後是女性,你是男性,雖然血型也是合的,可是如果讓阿修羅知道他母親附身在一個男人身上,哈哈哈哈!想想都覺得好笑呢!"白鬼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水幕藍不動聲色地轉身,一個想法閃電般自他腦海中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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