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鋒首座自然是鬥不過羽化子的,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羽化子三言兩語打發了——所以說,昔年輪到無鋒一脈執掌五靈仙宗,先一輩們越過師兄選擇了身為師弟的羽化子為新一任掌教,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夷則眼睜睜看著無鋒首座氣勢洶洶而來,又氣勢洶洶地去找無歡真人去了,忍不住翻白眼吐槽了一句:“你就可勁地欺負老實人吧!”


    無鋒首座也就罷了,無歡真人都快成背鍋王了!


    羽化子半點都不心虛,攤了攤手一臉的“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呀”的無奈表情:“大劫當前,兒女私情先暫且放一放吧,且我還指著他們能替人間九州擋上一擋呢……”


    “師兄的意思是……?”


    “好你個老狐狸,打的果然是這樣的主意!”


    夷則才開口,就聽旁邊傳來了另一個聲音,轉頭一看,卻是酆都的天工城主不知何時過來了,就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也不知道聽了多久。


    就聽他頓了頓,又道:“連自己的徒兒都算計,好不害臊!”


    羽化子完全不覺得害臊,還很理直氣壯,徒弟神馬的,養大了不就是為了拿來用的嘛!他歎了口氣,幽幽地道:“生而強大,其責亦甚。他既然已經得到了更為強大的力量,自然要用在更為需要的地方,且因果循環,魔帶來的災禍,由魔去了結,怎麽能說是算計呢!”


    魔帶來的災禍,由魔去了結,從因果上來說是半點沒有錯處的——他說的冠冕堂皇極了,連開物都被他堵住了話,隻得哼了一聲:“隻希望能如你所願。”


    羽化子笑了笑,道:“我等也要速速準備,不能真叫弟子們將責任都擔了。”


    開物斜視之,覺得好話歹話都被他說盡了,臉皮厚得堪比酆都城牆,扒下來給他煉製防禦法器肯定事半功倍!


    莫棄可不知道為了他和清歌,酆都的天工城主都動了扒自家師父臉皮的凶殘心思了!


    不過到底做了數十年的師徒了,他對羽化子的心思,倒是有些了解的——從試探他如今的深淺到痛快答應他的出行,他那不靠譜的師父雖然沒有明說,但也沒有遮遮掩掩。


    但他並不在意,終歸此行是他自己提出來的。


    澤州境內魔氣遮天蔽日,明明還是白日,他們卻好似夜間趕路一般,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這也就罷了,畢竟他們還不至於怕黑,可如今的澤州可不隻是不見天光這樣簡單。地上爬的水裏遊的皆盡化作了魔物,天上飛的自然也跑不掉,於是他們非但撞到了魔蝠這樣魔界才見的物種,還看到了許許多多連魔界都不太看得到的各種奇形怪狀的魔化飛禽,簡直是大開了眼界!


    唯一慶幸的是他們乘坐的是骨鳥,尋常魔物不敢招惹。


    小師妹心裏憋屈難受,不願意看到同乘一鳥的那兩個卿卿我我,索性一路衝在最前麵,要是撞上不長眼的魔物就直接拎劍砍殺,咬牙切齒的模樣看得聽風和百商心驚膽顫的,總覺得她砍的不是魔物,而是師弟那負心人……


    莫棄看她這樣,心裏也不太好受——畢竟青梅竹馬相處了數十年,要是換了從前早就哄上一哄了,可如今既然已經有了決斷,拖拖拉拉的反倒是對雙方都不好,索性就硬著心腸當做沒看見,有閑暇了也隻纏著清歌陪他聊天。


    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他沒有魔尊雲離的那些記憶,雲魖兄妹於他而言,不過是書上偶爾見過的兩個名字而已——五靈仙宗的書經閣囊括了六界九道許多事,他隱約記得似乎有雜記上記載過魔尊雲離是弑父殺母才登上至尊之位的,如今他已經知道這是假的了,畢竟那雲魖可活得好端端的還禍害了整個澤州——他跟清歌講了這樁事,最後還忍不住歎了口氣:“這要真是弑父才登位的就好了……”


    雲魖要是被早早地幹掉了,自然也就沒有而今這檔子禍事了……


    等抱怨完了,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魔尊據說是從前的他,魔尊雲離若是弑父,不就等於說是他弑父嘛,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他默默地抹了把冷汗,又在心裏麵念了兩聲“無量壽佛”。


    清歌看他這副心虛的樣子,忍不住抿了抿嘴,心道要不要告訴他,昔年的魔尊雲離雖不曾親手弑父,但卻未嚐沒有動過這樣的心思……她想起從前他提起雲魖時的陰鷙模樣,再看他現在的疏闊清朗,一時間竟說不出他不記得從前那些怨毒往事,到底是好還是壞。


    如果……如果當年莫紅玉沒有慘死,在她的教養下,昔年的雲離是不是也會長成如今這般沒有陰霾的模樣呢?


    然而世間之事,從來也沒有什麽如果。


    “你在想什麽呢?”


    她的沉默,叫莫棄不由得浮想聯翩,心道昔年的魔尊不會真做過那大逆不道的事情吧……於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走神的清歌被他一句話喊了回來,雖搖了搖頭,卻還是答了一句:“我在想……你為何叫莫棄。”


    莫棄愣了,顯然沒料到她會在想這樣的問題——他的名字,自然是當初被帶上雲守山時,由師父羽化子所起,大抵是取了莫離莫棄之意,不過如今她這樣問……反倒叫他有些不太確定了。


    “清歌覺得是為何?”


    他一時答不上來,隻好將問題又丟了回去。


    清歌還想著從前自他那裏聽來的那些往事,聞言低頭將腦袋靠在他肩上,感覺到他動了動身子好讓她靠得更加舒服些,才慢慢地道:“你的名字,是你母親所命——莫,是莫紅玉的莫;棄,是遺棄之意,也是摒棄之意。”


    莫紅玉的莫,遺棄摒棄的棄。


    短短的一句話,卻信息量巨大。


    身為母親的莫紅玉給他冠以自己的姓,自然不會有遺棄他的打算,那麽遺棄之意從何而來……她想要摒棄的是什麽?又或者是希望他摒棄掉什麽?——是昔年那段充滿了欺騙和算計的愛恨,還是流淌潛藏在他血脈裏的魔性?又或者……是兩者皆有。


    ——這些,即便是清楚前因後果的清歌,也並非完全明白。


    她不太樂意和莫棄說起那些誅心的慘烈往事,叫他原本明朗的心裏抹上陰霾,卻又擔憂他在麵對雲魖時,會因為所謂的父子名義而手下留情——五靈仙宗對他的教養,顯然是正氣浩然的,和恨極了雲魖的雲離不同,在而今的莫棄眼裏,弑父這樣的行徑必然是大逆不道絕不容赦的,而抱著這樣的認知和雲魖對上,是極危險的!


    如此矛盾而糾結,才叫她說出了那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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