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然吃了個暗虧,卻隻能咬牙往裏吞,扭頭默默地往君哥席上走。


    魔界的君長公主性子雖然張揚淩厲,但好歹知道輕重,隻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沒有多說什麽。


    嫣然然見她沒有當即發難,也是鬆了口氣,隻是臉色卻沒有半分好轉,目光黑沉不見底。她雖心思深沉但到底還年輕,終究是沉不住氣,隔沒多久就忍不住悄聲問:“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君哥晃著手裏的酒盞,笑得格外無辜:“你在說什麽?”


    嫣然然咬牙:“他來天界了是不是?”


    君哥嗤地笑了一聲:“說什麽糊塗話呢?”她慢悠悠地吸了一口杯中酒,臉上帶著些微意味深長的笑意,“還沒喝酒就已經醉了,要是腦袋不清楚了,還是早早回去不要瞎湊熱鬧的好!”


    嫣然然麵色難看,隔了好半晌才勉強好轉了幾分,隻伸手去接仙娥奉上來的酒盞時,握了兩次才勉強拿住,鬆開手時才發現手心裏****一片,盡是冷汗!


    君哥隻幾不可聞地冷笑了一聲,不再理會於她。


    卻見那一邊天後打發了嫣然然之後,又將目光投到了明雨靈身上。


    照理說,明家這丫頭合該也是個無辜的,可再無辜也架不住那巫姑誰都不選,偏偏就選了她!巫姑現在是不見了蹤影,可也指不定就用什麽秘術蟄伏在她體內深處,並沒有離開。


    天後沉吟了片刻,最終並沒有深究,而是揮了揮手,直接道:“送到神獄去。”


    神獄那是什麽地方?一聽就知道是關押犯錯的上神的,普通的下仙進去了,沒點道行都要刮下一層皮來,何況是這麽一個隻有微末力量的人間女孩兒,隻怕是有命進去沒命出來了!


    風羽心有不忍,但天後如此決定自有她的用意,隻是轉頭看到明雨靈頭頂的小鳳凰時,卻頓了一頓——小丫頭關到神獄裏去也就算了,鳳凰族的這一位難道也要一起關進去不成?


    雖說這位原本就是從神獄逃脫出來的,但如今涅槃重生,這小小模樣可禁不起神獄的摧殘,是以回了天界之後,連天帝都沒有再提起這一茬,明顯是要看在鳳凰族的麵上揭過了……要是此時再一起扔進神獄去,他還不得被鳳凰族那群神鳥給活活啄死了tat!!


    於是他果斷轉頭尋找鳳凰族那位靈桐長老。


    隻是沒等他對鳳凰族這位長老使上眼色,就忽然聽到靈山巫族那邊席上,終於有人打破沉默開了口:“不過還隻是一個孩子,天後可否手下留情,留一條活路?”


    開口的是巫真。


    明雨靈是被驅逐出巫族的人,巫族原本是打算保持緘默的,隻是巫真到底是看著她長大的,心有不忍才開了口。


    天後卻笑了一聲,道:“動手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此後果了——這丫頭來天界已經有些時日,在這裏可謂是來去自由百無禁忌,如今是被自個兒族人送上了絕路的,怎麽反倒怪本後絕情了?”


    她這話說的毫不客氣,半點情麵都沒有給。


    但也是事實。


    在明雨靈這丫頭心裏,巫族是她的故土,由著她放不下的親人,哪怕是被驅逐,也始終不曾心存怨恨,可這樣的親近和舔犢之情,所麵對的……卻是利用和背棄。


    巫真無言以對,沉默了片刻,最後隻能道:“巫姑已經離開她了。”


    天後接道:“巫姑既來,何不席上安坐?”


    這話雖然說得還算客氣,但已經算是質問——巫姑既然也來了,為什麽不好好地當座上賓,反而要這麽藏頭露尾?


    巫真沒有再開口。


    這一回接話的是十巫之首的巫鹹,淡淡地道了一句:“巫姑並沒有來。”


    他竟然矢口否認了!


    這可真的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天後雖說沒有親見,所感覺到的也不過是一股醇厚霸道的巫力,隻知是巫族卻不能判定是巫族的哪一位,但封魂神將是到過水月巫境,勉強算是和十巫交過手的,難道他還能說謊了不成!


    風羽自然是沒這個膽對天後說謊的!


    隻聽巫鹹慢悠悠地又補了一句:“那不過就是巫姑的一縷執念而已。”


    他這意思,是人沒來,隻來了一縷執念?


    妖皇聽了半天熱鬧,這會兒也忍不住嗤地一聲笑了出來。君哥更是直接,開口冷嘲了一句:“所謂執念,由心而生,心死即滅。從來沒有聽說能離了本體而存在的,我看這不是執念,而是心魔吧!”


    此話一出,連佛主都從案上的酒盞抬起了視線,低聲宣了一句佛號:“一念成執,一念成魔,罪過罪過。”


    這話裏話外,都是懷疑巫姑執念成魔。


    巫姑對於巫族而言,不隻是十巫之一,更是帶領巫族在北荒雪原紮根重生,並且千年如一日地守護著的老祖宗,質疑巫姑等同於質疑巫族,巫族來赴宴的十數人齊齊變了臉色,巫羅甚至差點兒要跳將起來,被巫真一把拉住了。


    巫鹹年歲最長,此刻也最是鎮定,沉吟了片刻,淡淡地道:“執念埋在心中,一藏就是整整八千餘年,即便是成為了心魔,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他竟然並沒有反駁,而是說出了這樣的話。


    於是天後微微笑了起來,道:“那麽,巫族的執念為何?”


    她仿佛知道巫姑對於巫族的重要性,所以開口問的便是“巫族”,而非“巫姑”。


    滅族離土,懷恨千年——巫族的執念,又何須再問!


    然而,這樣的話,卻還不能斬釘截鐵地宣之於口。


    良久的沉默之後,巫真微微闔目,代替巫鹹吐出了一個名字:“巫即。”


    巫即未歸,十巫不全。


    自保也好,複仇也罷,終究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所以,這樣的答案,也並沒有錯!


    天後對於這樣的答案,半點都不吃驚,反而笑道:“巫即離開巫族已足有八千年,想來故人幾乎不在,相見不識,不如不見――隻你們若是執意要見,也並非不可。”


    她倒是好說話的很。


    但是,在天後眼鼻子底下的會麵,見和不見,又有什麽區別呢?


    隻是,天後所想要的,不就是這樣的效果嗎?


    果然就聽她繼續道:“我這裏也恰好有一件事,要與你們商量,正是有關於巫即的。既然你們也想要見一見,那就索性把他也一並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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