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芸姚一頓忽悠,荀子他們都震驚地發現天下的矛盾之處了,為了獲得解釋權,必然就會有睜眼說瞎話的人。盯著珠寶說糞土,盯著糞土說珠寶,他們並不是本著真相來說話的,而是為了解釋權胡說八道,肆無忌憚。


    當然荀子等人其實也是如此,不然也不會非十二子了。隻是他們不見得真正理解自己行為的本質,隻是經驗主義地通過批判前輩學者來構建自己的解釋權。可以說他們是成功的,通過非十二子建立了人性本惡。這也導致了雖然同樣是構建禮樂等級,卻讓其他儒生不願意接受他們。


    荀子的弟子更是直接成了法家,把禮樂替換成了法條,也算是徹底走出了自己的路,構建了自己的解釋權。禮樂被踩在腳底下,法條登上大舞台,被秦國認為是好於禮樂的。


    荀子意識到了問題,就是他們還是在爭強解釋權的過程中,並沒有完全搶過來。依舊有大量的儒生推崇堯舜禹,認為堯舜禹才是君子的標準,荀子所言根本沒用。所以天下賢者少不肖者多,因為大家都不知哪一邊的君子才是真正的君子。


    但這個問題應該如何解決?


    “我們非十二子,不崇堯舜禹,他們同樣也可以非議我修身治國的主張,非議君子禮儀之始的主張,非議我人性本惡的主張。”荀子抖動灰白胡子說道,今天可算是遇到高手了,於是他問道:“你說要讓儒家再次偉大,又能意識到大家都在爭強好的解釋權。那麽你是崇堯舜禹,還是不崇的?”


    要問問芸姚到底崇不崇拜堯舜禹,這個標準可以分辨荀子之儒,還是傳統之儒。


    “我當然是崇拜堯舜禹的。”開玩笑,堯舜可是三皇五帝之二,自然要崇拜,芸姚繼續說道:“不過我也不否認人性之惡。”


    “人性本善,人性本惡,兩者完全相反,隻能二對一,哪能全對?”這次連李斯都忍不住開口了,因為這個陌生人的言辭實在是太過厲害了。


    “那我要反問你們了,你們說人性本惡,卻又相信學習禮樂可以成為君子,並相信君子是禮法的源頭。那麽是君子先發明了禮樂,還是禮樂先成就君子,到底是哪一個先?還是說存在一個天降君子,一個不需要通過學習禮樂就天生為君子的人?”芸姚表示這就好像人人有罪需要救世主一樣,悲觀的人性觀念都需要一個拯救天下的人。宗教可以說救世主是神派來的,那麽荀子準備如何解釋挽救人性本惡的第一君子從哪裏來?總不能是天庭派來的吧。


    荀子沉默了,這個問題在他看來理所應當,隻要‘明分使群’,自然就有君子,自然就有禮樂。畢竟階級已經存在,隻要規範一下就行了,並不需要一個天生的君子。他緩慢而有力地說道:“禮為異,樂為合,禮已存在,樂也已經存在,早晚會有君子出世。”


    禮就是規定階級,但階級規定之後也得有交流,那就是音樂的工作了,通過音樂完成各個階級之間的交流,就是荀子心中的完美天下。


    “也就是說並不是天下沒有君子,而是天下尚且欠缺君子。大家都知道晚上很暗,但點了燈之後就亮了,那麽我就可以說這個世界並沒有黑暗,有的隻是光明的缺失。人性的惡念也是如此,本沒有邪惡,隻是善良的缺失。”“人性的惡就是善的缺失,隻要大家能找回善,就人人都是君子。”芸姚這是照搬人家宗教的說法,不過隻要好用就行。


    在孔子那是人人都能成為聖人,現在是人人都能成為君子,芸姚表示隻有這樣包羅萬千的核心價值才能讓儒家再次偉大。芸姚是孔子唯一女弟子,儒家再次偉大,對她也是有好處的。而且如果芸姚現在留下來的主張能對抗西方教的話,儒家日後也能撐住,西方教大興路上也有絆腳石。


    漢朝獨尊儒術,到了魏晉南北朝玄學興起,其實玄學就是為了搶奪儒家的話語權。之後隋唐就是西方教的天下了,直到宋朝儒家才緩過氣來,有了理學,之後又有了心學,到最後儒釋道就混在一起了。


    所以獨尊儒術,不代表儒家就真的站得住。後世批評儒家,就是因為大家都需要重建話語權,儒家是反複拿出來鞭屍。所以不管推崇儒家還是反對儒家其實儒家本身好與壞不重要,重要的是話語權的歸屬,是好的解釋究竟權握在誰的手上。


    支持儒家的人可以說出一千個儒家的好,反對儒家的人可以說出一千個儒家的壞,所以如果隻論好壞可以吵到天荒地老,重要的還是要掌握話語權。掌握了話語權,道家思想可以變成儒家,墨家思想也可以變成儒家,西方教思想也可以變成儒家,甚至科學思想都可以變成儒家,可以活生生地上演一出指鹿為馬。


    沒有話語權,那儒家思想就成了別人的嫁衣。


    “沒有惡,隻是善的缺失,君子固有,不見則是君子的缺失?”荀子表示這看法超越了善惡,可謂是道了,於是他對芸姚行禮道:“請收我為徒。”


    所有人都大驚失色,沒想到荀子一把年紀竟然對這個二十左右的小年輕拜師?荀子做了人家的徒弟,那他們不是要成為二十歲小夥兒的徒孫了?


    李斯和韓非不由對視一眼,他們也是震驚於荀子的決心。李斯是不能理解的,韓非卻知道這才是真正尋求天道的人,是真正做學問的人。普通人追求道的解釋權足以,但真正的理想者會去追求道的本身。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所以荀子願意拜芸姚為師。


    芸姚自然不願意,畢竟荀子和韓非子都是諸子百家的最後幾位。但就在她想要拒絕的時候,卻突然靈光閃現,似乎天道給芸姚開了個口子,讓她收荀子為徒。這是之前沒有過的,之前遇到莊子,莊子要拜師的死後,芸姚隻感覺後脖頸發涼。但這次荀子拜師,芸姚卻天靈蓋好似通了一樣,這是天道在開後門啊。


    芸姚心想天道又抽風了?其實她來這裏忽悠,就是最後幫儒家一把,畢竟不能隻靠自己對抗西方教,儒家可以成為對抗西方教的主力。順便找幾個人去朱城讀書考天官,卻沒想到天道竟然允許她收荀子為徒。這個變化,反而讓芸姚搞不懂了,天道這是想幹什麽?


    芸姚以為自己能預測天道,她還是太天真了,反而是天道預測了芸姚的預測。芸姚以為自己不可能有一個諸子百家的弟子,但天道就偏偏讓她收荀子為徒,來一招能讓渡娘懵逼的招式,體現天道莫測之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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